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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风玲剑-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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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海东去诧异地又问道:“但各地产业中设置机关秘室的事,小弟却一直都蒙在鼓里,大哥为什么连咱们自己弟兄也瞒着?”

黄石生神色微变,怔了—下,才含笑道:“这不是大哥有心隐瞒,没到用它的时候,知道也没有益处,六弟,去歇息吧,明天还有得忙的。”

两人谈谈说说,已走到前院。

宗海东止步拱手道:“四哥也请早些安歇,小弟告退了。”

黄石生颔首道:“这几天,姓尤的可能会对咱们这宅子严密监视,夜晚如有动静,大家务必要沉住气,不可鲁莽。”

飞蛇宗海东点点头道,分手而去。

那黄石生站在前厅石阶下,怔怔望着宗海东进了正屋卧室,木立良久,又亲自巡视了全宅一周,返房休息时,已是深夜了。

从第二天起,这座节孝坊巨宅表面虽然平静如故,宅中却忙碌异常。

黄石生指挥老苍头和几名仆妇,一面整理地底秘室,一面办采购饮食之物,仆妇都迁入后园,骆伯伧等人却避居秘室,将前院天上屋大厅全部腾让出来,然后封了后园园门。宅中仆妇均系心腹,地下秘室又有暗道和前院相通,巧手韩林早已在前屋中装置了窥视窃听的设备,人居秘室,可将前院举动尽收眼内,整整忙碌了两天,一切才算舒齐,当真是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对头人彀来。可是奇怪得很,那姓尤的红脸老人自从接洽租屋那天来过一次, 以后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手下也没有来探视一下。

三天过去了, “房东”早就准备妥当, “房客”却音讯渺茫。

骆伯伧渐渐不耐,一再询问黄石生道:“会不会是姓尤的得到风声,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了?”

黄石生含笑道:“大哥何必性急呢,反正他的租金已经预付,假如不搬来居住,咱们白赚一月房租;毫无损失,何乐而不为?”

骆伯伧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只好苦笑一声,极力忍耐等待。

第四天一早,黄石生刚由秘室陪骆伯他用毕早餐出来,蔡福突然匆匆奔告:“四爷快些准备,那姓尤的来了!”

黄石生骇然惊道:“人在哪里?”

蔡福道:“现在侧门外等候。”

黄石生心头暗震,急忙示意飞蛇宗海东立即通知骆伯伧,一面掩闭暗道门户,一面整衣出迎。

那尤姓老人换了一身轻袍便装,独自一人,既未带着随从,也没有骑马,竟已笑嘻嘻站在侧门外。

甫见面,尤姓老人便拱手笑道:“贵东不在,老爹就是主人,尤某特来拜访居停。”

黄石生连忙道:“言重了,不敢当!数日未见尤爷,老汉还以尤爷已经另找到更合适的房屋,不想搬来了呢!…

尤姓老人笑道:“承蒙老爹情让居宅,使尤某获得栖身之所,如此浓情,世所少见,尤某贱眷昨夜就搬来了,老爹还不知道么?”

黄石生惊道:“什么?昨夜就搬来?怎么老汉这边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尤姓老人道:“出门在外的人,没有多少行李,贱眷又有些水土不服,忌烦喧嚷,所以趁深夜人静的时候搬迁,不愿惊扰居停芳邻。

黄石生心里惊悸不已,脸上含笑谦谢,急道:“失迎疏礼”,于是请尤老人人内待茶。

姓尤的欣然答应,随着黄石生进入后园,一路谈笑风生,两道目光,却不住价度量园中形势,尤其对那一墙之隔的后园门,特别多看了几眼。

叙礼落座后,又说了些客套话,黄石便试探着问道:“萍水相识,确是缘份,老汉失礼得很,迄今未请教尤爷台甫尊讳?”

尤姓老人哈哈笑道:“彼此,彼此,尤某也忘了请问老爹上下?”

黄石生信口道:“老汉草字辅元,辅佐的辅,一元复始的元。”

尤姓老人道:“尤某单名一个宁字,安宁之宁,俗得很! ”

黄石生道:“尤爷太谦了,不知宝眷人口多少?前面宅子还不够住么?”

尤宁笑道:“不瞒老爹说,贱内过世得早,留下一个女儿,身子又太单薄,今年都二十四五岁,总舍不得嫁她出去,另外两个续娶小妾,俱元生养,人口不多,而且总赢弱得很,此外,就是一些跟随我多年的伙友,房屋尽够居住的了。”

黄石生道:“等尤爷安顿好了,老汉再去拜见两位夫人和大姑娘。”尤宁忙道:“老爹快别劳步,小女天性畏生,两个小妾也不懂礼教,彼此既属宾主,又是邻居千万不要客气。”

闲谈一阵,尤宁起身告辞,临行又道:“有件事,必须奉告老爹,尤某是生意人,创业之初,难免有很多应酬往来,或许夜间会吵闹些,倘遇人来客往,有什么惊扰之处,老爹休要介意。”

黄石生笑道:“不碍事,隔着这大园子,又有高墙,哪里会传到这边来了,尤爷不见昨天夜晚府上搬迁,咱们全不知道呢。”

尤宁点一点头,说道:“这样尤某心安了。”

黄石生亲送到门外,长揖而别,掉转身,疾步返回秘室来见骆伯伧。

这时,骆伯伧已经接获飞蛇宗海东的呈报,正用暗镜偷窥前院动静。

黄石生将经过情形详述一遍,凝容道:“尤宁那厮行动诡秘,精明异常,不是易与之辈,今后咱们窥量前厅时,务必要谨慎小心,须知咱们能从传声管窃听他的说话,他也同样能听咱们的声音,一理被他发现地底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了。”

骆伯伧道:“刚才愚兄暗镜窥探前厅和正房,并未见到一个女人,他所称有二妾一女的话,莫非都是假的?”

黄石生道:“大哥看见些什么?”

骆伯伧道:“只有四五个小厮在打扫房屋,连一件行李也没有。”

黄石生略一沉吟,颔首道; “这么说,他自称昨夜已经搬来,显系诈辞,其目的是要淆乱咱们的注意,真正迁人,多半在今天深夜。”

骆伯伧冷笑道:“他这般鬼祟动作,莫非对咱们已起了疑心?”

黄石生摇头道:“那倒不是,凡做贼的必心虚,他对咱们自然要提防,但真正起疑的却未必,且待午后,小弟去度探一下就知道了。”

骆伯伧终是放心不下,过了一会,又亲人秘室,利用旋转暗镜窥视。

装置暗镜的秘室,就在前院大厅下层地底,镜筒由夹壁中伸至大厅屋角隐蔽处,镜口有壁饰掩蔽,以镜片折射,将厅中景象映入地底,同样的暗镜共计两具,另一具则装在正房楼上卧室内。

窥探的结果,使骆伯伧十分失望,整个一上午,除了看见那红脸老人尤宁偶在大厅中负手徘徊之外,始终没有发现女人的影子。

骆伯伧又命飞蛇宗海东易容外出,藏身石牌坊对面,远远监视大门动静,,宗海东枯候半日,回来报告,前门终日紧闭,根本无人出入。

骆伯伧疑窦丛生,纳罕不已。

午后,黄石生特地准备了拜贴,带着蔡福,由大街绕至前院;叩门求见。

应门的,正是那天随宁来求租房屋的青衣汉子,数日之隔,主客恰好互换,如今那青衣汉子成了管家,黄石生反而成了访客。

那汉子认得黄石生和蔡福,连忙笑脸相迎,拱手道:“原来是两位老爹,有事赐教么?”

黄石生命蔡福递上拜帖,道:“晨间荣承尤爷驾莅后院,特采回拜。”

青衣汉子怔了怔,忙说道:“不敢当,老爹请稍候,小的去告诉敝主人即来迎接。”

去没多久,红脸老人尤宁便匆匆迎了出来,笑着谦谢道:“何老爹太客气了,怎好劳驾在顾,快请进来坐。”

黄石生变着腰,巍巍颤跨进大门,边行边道:“老汉也算是半个主人,昨夜贵客宠降,竟不知道,实在失礼得很。”

大厅落座,难免又是一番客套,黄石生暗暗注意打量,只见内外一片肃静,厅中仅有两名眉目清秀的小厮侍侯,此外,决无一个刺眼人物。

他不禁诧异,便含笑问道:“尤爷,能不能容老汉获此荣幸,向二位夫人和小姐请个安?”

尤宁笑道:“怎敢当老爹宠顾,理应叫贱眷小女拜见老爹才对。”

当下毫未迟疑,回头吩咐一名小厮道:“传话进去,就说居停何老爹来了,叫两位夫人和小姐快出来见见。”

小厮去未多久,果然环佩挣锵,香见盈盈,两名青衣丫环簇拥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由正屋那边走了过来。

黄石生顿时傻了眼,心念电转,骇然忖道:奇怪,大哥整日窥查未见一个妇女,门外也没有看见车马出入,这些女人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

惊骇之下,慌忙起身见礼。

那两位姨娘大约都在三十岁左右,瘦削个儿,病靥靥的显得弱不禁风,尤家小姐则更为纤弱,鹅脸蛋,水削肩,柳腰细柔,金莲颤颤,恰似一朵娇滴滴的水仙花,被风一吹就要折倒一般。

黄石生藉着寒喧之际,偷眼审视,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三个女儿有一丝儿会武功的模样,不觉大感困惑。

略叙几句就酬话,黄石生坐不住,只好告辞起身,尤宁十分客气,亲自送到大门外才分手。

回到后园,骆伯伧已经在秘室中端坐而待,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黄石生问道:“大哥都看见了?”

骆伯伧点点头,沉默良久,才废然道:“这真是怪事,我一直守在暗镜前,竟未看见那些女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黄石生苦笑道:“其实也只能怪时间太仓促,如知道有今天,咱们应该在前院每一间房里,都装上暗镜。”

骆伯伧道:“四弟的意思是——”

黄石道:“事情已经很显然,那些妇女昨夜一定都搬来了,只不过没有居住在正房里。”

骆伯伧道:“那两外侍妾都很年轻,论理,该有一个跟姓的同住天上房才对,除非他们已对这座宅子起了疑心,而且,既有女眷同住,卧房应由丫环打扫,怎么却用男仆小厮清理内宅呢?”

黄石生突觉心中一动,恍然而悟,跌足道:“不错,小弟竟没有注意过那些小厮,原来奥妙在此……”

骆伯伧诧道:“四弟想出其中蹊跷了?”

黄石生尴尬地道:“说来惭愧,小弟谬号‘鬼脸’,素以易容术自负,却不料那姓尤的也是大大的行家,若非大哥提到那些小厮出入内宅的可疑,几乎被那匹夫瞒过了。”

骆伯伧道:“难道那些女人,都是些小厮假扮的?”

黄石生道:“不!应该说那些小厮,全是女人改扮的;”

骆伯伧微微一怔,也恍然笑了起来,颔首说道:“想不到,姓尤的还有这一手,哈——”

黄石生奋然道:“此人机诈百出,堪称劲敌,小弟倒要好好斗他一斗!’骆伯伧点头笑道:“四弟准备怎样斗他?”

黄石生目光—转,说道:“咱们早些休息,养足精神,今天夜里先给他—点颜色……”

浮云掩月,夜色深沉。

梆拆刚叙过三更三点’,正是人们美梦香甜的时候。节孝坊前,突然悄没声息驶来了辆单套马车。

那辆车,篷帘深垂,由—个中年壮汉驾驶,车轮都用厚厚的布絮环裹,马蹄上也套着护蹄草垫,车缓,轴滑,驶过石板路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马车远在距离石牌坊十丈外就嘎然停止,那驾车壮汉缓缓把革缰系在辕桩上·,从座板箱里取出旱烟,填烟叶,点纸煤,悠闲地吸了起来。

他竟没有卸辔松绳,也没有下车的意思,看样子,是在等人。

可是,等谁呢?这么夜深,街上空荡荡的,人踪全无,谁会雇车?

那车把式却一点也不急,只是好整以暇地独坐辕头,一袋接一袋吸着旱烟!对啦!这辆车八成儿是由外地送客到洛阳,因为时间太晚,没法投店,又不能出城,准备借这坊下空地,坐待天明了。

假如真是这样,倒不能不佩服这位车把式好耐性,距天明还有—个多更次,他居然连个瞌睡也不打?熬渡漫漫长夜,他也不饿?

提到“饿”!巧得很,就在他吸到第二袋烟的时候,街尾转角处出现了—楼灯光和竹板声音。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矮老头,挑着一副馄饨担子,油灯插在面笼边.小锅里正冒着热气,笼架上有馄饨;也有面条,另外还有调味盒子,外加一只小酒坛。

矮老头一边敲着竹板,一边顺着小街巍然向石牌坊走过来,头上一顶破毡帽,帽沿压得好低,昏黄的灯光,映着半张老脸,大约今夜生意不佳,老头儿一副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神情。

渐行渐远,矮老头一溜眼,望见牌坊下的马车,顿时精神一振,急忙把担子挑到近前搁下,匆匆加扇添柴,巴结地问道:“老大,来碗热馄饨怎么样?”

车辕上那壮汉却冷冷扫了老头一眼,漠然应道:“不饿!”

矮老头陪笑道:“那么,要不要切点卤菜,喝两杯酒,御夜露寒气?”

壮汉语音仍是冷冰冰的,说道:“不喝!”

“嘿嘿!”矮老头招揽不成,有些尴尬,干笑道:“老大,天还早呢,喝杯酒也好打发辰光,您尝尝老汉这酒,千纯万正的状元烧,自家酿的,味道与众不同,喝了保不打盹!’’老汉不耐,截口道:“跟你说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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