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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风玲剑-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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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了,去替我倒一杯苦藤茶来……”

显然,她并非真正口渴,只是急于支开康浩,不让他看见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罢了。

康浩却急迫的想知道黄莲花去世的原因和经过,匆匆出去取茶,又匆匆赶了回来,一来一往,也不过霎眼工夫。

可是,当他端着一大杯苦藤茶回到卧间,欧阳佩如已经恢复了平静,眼中泪光也消失不见了。

她接茶一饮而尽,藉那茶中苦涩味,掩去心头悲伤,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你现在明白了么?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关于两柄风铃剑失落的原因,就因为我当年在黄莲花那儿,看见过那两柄短剑,后来更亲眼目睹黄莲花半两柄短剑,含泪交还给你师娘,这件事,你师父竟未向你提起?”

康浩摇头道:“晚辈从师二十年,既不知当年赠剑定情的事,也不知道师父曾经娶妻生子,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欧阳佩如好像有些不信,道:“这就奇怪了,就算他不好意思再提赠剑定情的往事,难道聚妻生子的事,也羞于出口不成?”

康浩道:“据晚辈所知,先师终生并婚娶……”

欧阳佩如道:“可是,我却亲眼见过你那师娘。”

康浩道:“这正是晚辈觉得可疑之处,只求伯母将当年经过情形赐告,如能寻到师娘,揭开失剑的秘密,先师的冤曲幸获昭雪,伯母矜全之恩,没齿难忘。”

欧阳佩如默然片刻,正然道:“令师之死是否遭受冤曲,本与我无关,若论他当年对我知己好友的行径,我更不该管这件事,,但人死恨消,念在你和琴丫头的情份,我只能将所见经过告诉你,这谈不上什么恩惠,但愿你别像令师那般薄幸,今后好好对待琴丫头就是了。”

微微一顿,重拾话题,接道:“……我永远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天寒地冻,百物肃杀,又接连下着淅沥不绝的湿雨,使人脸上都快要长出霉来,在那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季节里,草木尚且不堪,更何况初尝到相思苦味的人儿。”

“那天晚饭后,我和黄莲花早早就上了床,两人拥被而被,正在灯下玩赏着两柄风铃剑,一面谈着有关你师父的传闻解闷,忽然丫环进来报说有客人求见。”

“咱们都感到十分诧异,如此雨夜,谁会登门过访呢?急忙披衣迎了出,一见之下,更愣住了,原来是一位陌生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也未足岁的婴儿……那女子大约二十岁左右,大大的一双眼睛,鹅蛋的脸庞,肤色白晰,不胜娇慵……”

康浩忽然岔口道:“伯母请等一等……敢问她面貌和身材上,有无较明显的特征?”

欧阳佩如瞑目想了片刻,摇头道:“就我记忆所得,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身材娇小,似乎略嫌赢弱,显得有些楚楚堪怜的模样,却没有其他较易辨认的特征。”

康浩又道:“请伯母再仔细回想一下,譬如他举止神态,或者说话的口音,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么?”

欧阳佩如一声轻哦,道:“是了,提人举止神态,我倒记起来了,她发舍是向左梳的,抱孩子和取东西也都使用左手,可能是惯用左手的人。”

康浩大喜,点点头道:“多谢伯母,请继续说下去吧!”

欧阳佩如展颜微笑,似颇嘉许他的细心,然后接着说道:“……当时,咱们还没有开口,那陌生女子却先问道:‘请问二位谁是黄姑娘?’我指了指黄莲花,反问道:‘你是谁?要见她有什么事?’那陌生女子凝目向黄莲花看了许久,忽然苦笑着道:‘小妹姓吴,风铃魔剑杨君达是我的夫君,黄姑娘能否摒退侍女,让咱们私下谈谈?’”

“这几句话,只惊得黄莲花当场失色,张口结舌,竟忘了回答,我虽然也暗吃一惊,总算还有几分清醒,急忙摒退侍女丫环,将房门掩闭起来,同时搀扶着黄莲花,让她坐下……”

“那姓吴的女子待侍女们退去.竟屈膝跪倒黄莲花面前,哽声说道:‘小妹不辞千里赶来,只求能见黄姑娘一面,如今总算让我见到了,小妹自悲苦命,不敢冒读姑娘的圣洁,千言万语,并作一句,但求姑娘念在同是女儿身的情份上,多多照顾这可怜的孩子……’说着,把怀中婴儿放在地上,却从袖口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猛向自己颈了子抹去。”

“黄莲花早被这突来的巨变惊傻了,我眼看要闹出人命,及时抢上前去,一把托住她的手腕,将匕首夺了过来,正色道:‘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有话尽可商议,这样算什么?’直到这时候,黄莲花‘哇’地一声掩面大哭起来。”

“我一面安慰黄莲花,一面又对那姓吴的女子道: ‘咱们从未听说风铃魔剑杨君达娶过妻室,你自称是他的妻子,可有证据?’”

“那女子含着眼泪,由贴身处取出一个小布包,说道:‘小妹是两年前才和夫君结婚,只因小妹并非武林中人,所以外面知道的人不多,但婚娶大事,岂容冒认,姑娘如果不信,请看这些证物。”

布包中,赫然有庚帖,婚书和一枚玉符,足证那姓吴的女子,的确是杨君达的结发妻室,我看了那些证据,再也无话可说。

“黄莲花更是芳心破碎,柔肠寸断,可怜她一片痴情,换来的竟是无穷荤辱和悔恨,相思难偿,美梦成空,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连连哭着问道:‘我错了么?是我错了么?’那情景,那悲声,纵是铁石心肠,也将为之泪下……”

康浩没有开口,却也忍不住鼻酸喉埂,两行热泪,顺腮滚落。

欧阳佩如脸上早已泪水滚滚,仍然继续说道:“……我虽然替她难受,但还强作镇静,询问那姓吴的女子意欲如何解决,那女子倒很会说话,道:‘事到如今,我还能再说什么?千怪万怪,只怪夫君薄幸,但常言说得好,一夜夫妇百日恩,看在孩子份上,我只有忍,黄姑娘是武林侠女,我不过是个平凡庸俗的弱女子,我澉跟黄姑娘比拟,生死祸福,但凭黄姑娘一言决定……’”

“这话人情合理,但也够厉害,我只得追问道:‘你的意思究竟如何?’那姓吴的女子坦然道:‘黄姑娘与拙夫结识之初,不知道拙夫已有妻儿,说来也是受了拙夫的欺骗,所以我亲自携子登门,将实情相告,如果黄姑娘对拙夫情难两绝,我只有退让,留下孩子求黄姑娘照拂,如能可怜我们母子,就请姑娘毅然挥慧剑,斩情丝,将拙夫所留信物赐还,以黄姑娘的人品武学,何愁没有比拙夫更胜百倍的如意郎君匹配,此恩此德,我们母子俩永世感戴,决不敢忘……”

“黄莲花没等她说完,忽将两柄风铃剑掷在桌上,掩面夺门而去,我匆匆送走姓吴的女子,赶回后楼,可怜她业已服下了毒药……毒发之前,犹以指尖蘸了血水,在桌案上留下两行字: ‘还君双剑泪双坠,恨不相逢未娶时。’”

故事说到这里,欧阳佩如语声中辍,代之,是一片低沉的啼啼声响,奇怪的事,康浩辈伤的程度,竟比欧阳佩如更甚。

过了许久,欧阳佩如又幽幽叹道:“孩子,你现在总相信了,那姓吴的女子也就是你的师娘,这事虽然已隔了二十年,却是我亲目所见,令师早有妻室,那是千真万确的了。”

康浩低头不语,片刻之后,忽然仰面问道:“伯母怎卸那庚帖和婚书不是伪造的呢?”

欧阳佩如凄然摇头,说道:“庚帖婚书固然可以伪造,但另外一样东西,却决不会假。”

第二三章 临危受命 订盟释怨

康浩张目道:“什么东西?”

欧阳佩如说道:“那是一枚‘双龙玉符’。”

康浩心中一动,脱口道:“什么?双龙玉符?”

欧阳佩如点点头,道:“当初你师父本以为那枚玉符作为定情信物,后来又改用两柄风铃剑,所以,黄莲花认得那件东西,确是你师父随身之物。”

康浩急问道:“那玉符是不是正面雕刻着两条龙形图案,反面刻着‘乘龙御风,飞黄腾达’八个字?”

欧阳佩如一愣,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康浩忙从怀中取出湘琴所赠双龙王符,递了过去,道:

“请伯母看看是不是这一枚?”

欧阳佩如尚未伸手来接,脸上已经变了颜色,及待接过玉符一看,神情更显震骇,沉声问道:“这东西你是从那儿得到的?”

康浩赦然说道:“这枚玉符,是小琴送给晚辈留作纪念的,不料,却是先师的遗物……”

欧阳佩如不悦道:“琴丫头不懂事了,这般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呢!”说着,竟将那枚玉符揣进自己怀中,然后又腼腆一笑,接道:“并非我吝啬区区一件饰物,其实,这玉符虽然和令师那一枚很相似,却并不是同一件东西,这是我私下仿造的,本来准备用它为黄莲花殉葬,后来又觉得那样一来,反令她在九泉之下,徒增伤感,所以就留下来,算是咱们相交一场的纪念—这东西你留着无益,还是由我收回好,待会儿我一定让琴丫头另外送你一件更有价值的物品,你看如何?”

康浩摇头道:“那却不必了,既是伯母的东西,理当奉还给伯母。”

欧阳佩如沉吟了一下,又道:“我要收回这玉符,还有一个缘故,老实说,当年你那师娘如果没有那枚玉符,咱们未必肯相信身份,黄莲花也就不一定会仰毒戒了,可见它虽然名为‘护符’,实际却是个不祥之物。”

康浩听了这话,心中忽又一动,暗忖:既然如此,你又何须特意仿造一枚?而且保存了二十年当作纪念品呢?他心里尽管怀疑,自上却不便说什么,随即站起身来,拱手致谢道:“多承伯母赐告当年经过,此事是非曲直,晚辈不敢置喙,但愿有朝一日,能寻到那位姓吴的师娘,相信一切都会大白于世了,伯母请休息,晚辈告退。”

欧阳佩如点点头,道:“我也希望有那一天,能够再见她一面,她是个无辜的女人,如果为了当年那件事,使她得不到令师的谅解,竟被冷落了二十年,那真是令人惋惜的事。”随亦起身下床,亲送康浩直到茅屋门口,临别,又歉然问道:“孩子,你该不会为这枚玉符而耿耿于心吧?”

康浩笑道: “晚辈怎敢如此放肆。”

欧阳佩如轻拍他的肩背,欣慰的道:“好!去吧,晚上和琴丫头早些来,我在水潭边等着你们。”

口口口口

康浩回到上房,湘琴和袁玉已经清醒,正向袁珠复述变故经过,两人见了康浩,都愧作的低下头去,深悔自己太性急孟浪,以致将事情弄到不堪收拾的地步。

袁珠面带忧容,低声告诉道: “刚才老夫子到上房来过了……”

康浩忙问道:“他怎么说?”

袁珠道:“他问起出事的起因,咱们不便提到伯母,只推说小琴不满太平山庄前来求亲,约那老婆子谈判,谁知春兰和秋菊两个丫头竟在菜中下毒,引起这场误会……他听了未置可否,只冷冷道:‘堡主明天就到,天大的事,等堡主回来亲自处理吧。’”

康浩惊道:“他可曾提到堡主明天什么时候到?”

袁珠摇头道:“没有,但照往例推想,易伯父可能今天晚上抵达长安,最迟明天午刻可到,如果得到急讯,也可能连夜赶回来。”

康浩不禁跺足道:“他若连夜赶回,那就糟了……”

湘琴却接口道:“怕什么?爹爹回来自有我担待,我就说他们逼我答应婚事,我不肯,才跟那老婆子动起手来。”

康浩无法对她细说,苦笑一声道:“无论如何,咱们伤了人家总是亏理的,且待我到西院去一趟,看看能否化解得开这份仇恨。”说完又匆匆离开上房。

湘琴见他神色仓惶,颇感不解,诧异地望袁氏双姝,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康大哥怎会变得这般胆小了?”

康浩分明听见,只作未闻,自顾大步向前堡去——他本来准备等人夜以后再将欧阳佩如所述故事与黄石生商议,现在却因时间促迫,必须提早跟黄石生见面,以便决定应采的步骤,若等一剑堡主易君侠回来,只怕又有意外变化。

不料他匆匆赶到西跨院,却见空屋寂寂,人踪渺然,那些假扮太平山庄的人马,早已走得一个不剩。

康浩吃了一惊,忙又折往东院,方涛也不在房中。

再赶到前厅,才遇见方涛步履阑姗由堡外回来,康浩急问:“太平山庄的人呢?”

方涛耸耸肩,两手一摊,说道:“走了。”

康浩道:“你怎不挽留他们多住一日,等堡主回来再定去留?”

方涛摇头长嘘道:“谁说没有?怎奈人家不肯,连那位吕师爷也劲不住……唉!走了也好,如果勉强留下来,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反而不可收拾了。”

康浩道:“他们临去有没有留什么话?”他想,黄石生必因巫九娘重伤残废,月眉姊弟不肯甘休,才暂时决定离堡而去,但他总该留话和自己保持联系的。

谁知方涛却摇摇头,道:“亲家变成冤家,还有什么话可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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