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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洗剑集-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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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驽!”满姑婆心里一乱,手不自觉的一收缰绳,座下白马扬蹄止步,整个队伍也即刻随着顿住脚步,白雪的轿子也停住了。

再也没有人声,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还有死一般的杀气。

良久,良久。

“走。”白马在满姑婆的驱动下,又终于迈开了脚步,队伍再次前行。

“原来我猜对了。”白雪在心底默默的叹息。

“你果然很聪明!聪明的甚至有些过头了。”满姑婆的声音冰冷,已经恢复了她原有的犀利霸气。

白雪叹道:“在下还不够聪明……”

满姑婆道:“你能猜到这一层,岂能不聪明?”

白雪道:“在下若是真聪明,就不会说出来了。”

大智若愚,白雪一生的确聪明,可偏偏有时候,笨人反倒可以过得开心愉快,聪明人杞人忧天的多。

他若是不说出来,活着看不破,也许满姑婆不过是为了血祭而杀他,可现在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那么白雪就必死无疑了。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我都还没有学会,又怎么能算是聪明呢?”

满姑婆沉默片刻,居然道:“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禁忌了,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说不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白雪不解道:“哦?”

满姑婆道:“你应当明白为什么?”

“是因为在下已是必死无疑,所以无论知道什么秘密都无所谓了?”白雪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又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想我明白了。”

“只因无论什么禁忌,经历过千年之后,禁忌也不再是禁忌了?”

满姑婆叹道:“你说不错,无论什么禁忌,经历过千年之后,当时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哪里还能算是什么禁忌?何况那岂止是千年前……”

白雪失声道:“难道这秘密竟然已经这般久远了?”

满姑婆慢慢的吐出一个数字:“四千年……”

白雪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偷天一族居然已经隐藏了四千年之久,到底是什么样的禁忌,使得这一族四千年来不敢见天日?

满姑婆自然也知道白雪心中的震惊,她说道:“四千年哇,你说说看,这是何等样的苦!何等样的恨哇!”

白雪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抚摸暹罗猫的手也变得僵硬,勉强道:“究竟当年,你们……拜月祖先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才会沦落到几千年来隐藏于此,不敢出现人间?”

满姑婆满口银牙几乎咬碎,恨声道:“你说,四千年前的天,是哪个天?”

“四千年前?”白雪心底默默的计算,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是何等的功力,这一跳竟将那轿子顶盖给掀翻了,但见明月当空,夜如水洗,一阵阵的凉意侵袭在他的身上。

白雪却浑然不觉,只因他想到了一个人,四千年前的天。

自千古一帝,始皇帝开始号称天子,意为天之子,代天行命,天下群民臣服,四海归降。

不过这些天子,终究还是差了一截,始终不是天,中原人又称炎黄子孙,所以,中原的天就是——黄帝!

黄帝——少典之子,本姓公孙,长居姬水,故改姓姬,居轩辕之丘,故号轩辕氏,出生、建都于有熊,故亦称有熊氏,因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

中原虽然传说中第一个的帝王并不是黄帝,但第一次一统宇内的正是这真正的千古一帝,其人史说有云: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即位一日,施惠承天,一道修德,惟仁是行,宇内和平。

所以中原人自称炎黄子孙,中原的天真要算起来也就是只有这个传说中的人。

“这……”白雪已经吃惊的张大了嘴,呆呆的望着满姑婆,不可置信道:“难道是他……”

满姑婆也明白白雪为什么会这般吃惊,在中原人的心中,黄帝就是他们的天。

“不错,就是这个男人!你们的天!”

“那么,所谓的偷天……”白雪道:“也就是要躲避这个天……”

满姑婆恨恨道:“不错,就是为了你们的这个天,我族才会过上几千年不见天日的岁月!”

白雪道:“上古时期,为统一宇内,的确铲除了无数个部落,只是不知道拜月教到底属于哪个部落?”

他顿了顿,马上醒悟,道:“难道是九黎族的蚩尤?”

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其人之威,当可算是黄帝平生第一大敌,更在其没后,天下复扰乱,黄帝遂画蚩尤形象以威天下。天下威谓蚩尤不死,八方万邦皆为弭服。

“难道你们是九黎蚩尤一族的余人,这才躲藏于此。”白雪认为自己的推测合情合理,也只有蚩尤族才不容于中原正统皇道!

“呸!”满姑婆冷笑道:“蚩尤算什么东西,暴戾之君,岂能与我族相提并论?”

“那还有谁?”清风拂面,白雪心中发凉,这满姑婆连上古大擎也不放在眼里,那么,他们的祖先又会是什么人?

“你且看这里……”满姑婆忽然一指前方,冲着白雪道:“我们已经到了。”

白雪这才发现,自己撞破轿顶,开始过于震惊,竟没有观察周围,如今已经看到了周围景色,只见四周山崖环绕,寸草不生,明月早已不知躲到何处,浓密的黑雾盘踞山头,不时传来一阵阵呜咽的阴风。他察看地势,脚下的轿子竟停在是一座吱吱呀呀的吊桥上,系在对面血红色的峭壁上,来回晃动,两侧也没有护桥的绳索。桥下是万丈深渊,凄风愁雨,鬼哭狼嚎,犹如一座恐怖的地狱。

而那血红色的峭壁上,竟隐约画着一些浮雕,靠的距离有些远了,看的模模糊糊,并不清楚。

“这是……”白雪如一只飞舞的青蝶般缓缓飘落轿下,落在吊桥上,他慢慢走过那吊桥,但见吊桥的那一头,隐没在一条无边无际的血河中,滔滔血河,飘向茫茫深处,再也不见踪影。过了那血河,就是那座绝高的峭壁,白雪走的近了,只觉得呼啸的厉风吹舞着他的衣袂头发,猎猎作响,他已经看清楚了这绝壁上画的是什么了,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看清楚了吗?”满姑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白雪身边,幽幽问道。

白雪也幽幽道:“看清楚了。”

满姑婆的面上竟不知露出什么样的神采,但白雪能够听出她声音中带着骄傲,她指着那第一幅画带着骄傲大声说道:“这就是我族的祖先……”

画面上并没有太过复杂的雕饰,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笔,勾勒出一个男人,左手握着青铜方盾,右手拿着一柄精光闪闪的大斧,昂然朝天,屹立不屈,只是简单的一幅画却将那男人绝傲不屈的战志描绘的淋漓尽致,而最震撼的是这个男人脖子上竟没有首级,赤裸着他的上身,似是把他的两乳当做眼,把他的肚脐当作口,他的身躯就是他的头颅。

白雪但见那两乳的“眼”杀气逼人,似在喷射出愤怒的火焰,那圆圆的脐上,似在发出仇恨的咒骂,那身躯的头颅如山一样坚实稳固,那两手拿着的斧和盾,凝固着强大的爆发力。

我身即我志,我身不死,我志不屈!战意惊天!

这又是何等的壮观,何等的战志!

白雪单是看到这画,已是热血沸腾!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类,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他终于知道了这人是谁,他喃喃自吟,不能自己。

“原来你们是刑天一族!”

“你错了。”满姑婆纠正道:“我乃烈山氏一族!南方天廷子孙!”

第340章   偷天隐喻

烈山氏——南天庭子孙?

白雪脱口而出道:“你们是炎帝后裔?”

满姑婆傲然道:“正是!”

古史记载: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二帝用师以相济也,异德之故也。这段话只记载于正史之中,其后便是炎黄联手战蚩尤于涿鹿之地,从此一统神州,之后再无记载,不过于坊间野史多有传说:天下大定之后,炎黄二帝为争夺天下而分裂,竟有阪泉之战,黄帝大败炎帝,炎帝退南天,安于一隅。

这些传说,白雪也偶有耳闻,不过因为史料缺失,年代久远,他听后也是付之耳后,从来不放在心上,如今竟有人生生提出这个观点,他一时也难辨真假。

“即便你们拜月教真是炎帝之后,且不说当年黄帝未赶尽杀绝,便是现在,更无人会想要谋害你们这一族,为何又要躲藏这几千年呢?”

“未赶尽杀绝?!”满姑婆厉声惨笑,笑声如夜枭般凄厉,她满头白发飞舞,怒斥道:“你敢说他未赶尽杀绝?那到底要怎么样才算是赶尽杀绝!!”

白雪心中暗惊,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故,却是不见于历史的?他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骂:糊涂,自古以来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且看那些满手血腥的开朝太祖,当政后无不是大肆粉刷,将历史的真相涂抹的花肢招展,恶心不堪?这黄帝既然取得了胜利,哪里还可能容得下炎帝一族,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历史早已被篡改了!”

“你总算明白了。”满姑婆冷喝道:“黄帝?中原始祖,不过就是一个奸佞小人罢了!”

白雪面色一变,他虽然愿意相信黄帝当年的确要对炎帝烈山氏这一族斩草除根,但多年来的传统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实不愿听到有人当面侮辱中华大地的先祖——黄帝!何况还是说他是个奸佞小人。

“黄帝大败炎帝,靠的是强者为王!虽不算正义,但也是堂堂正正,在下绝不容许有人恶意中伤,出言不逊!”

满姑婆道:“你是在恨我不该骂他是奸佞之徒?”

白雪迎着她刀一般锋利的目光,正色道:“正是。”

“笑话!”满姑婆大笑一声,道:“老身需要诬陷?你说他堂堂正正,我却且问你,你敢对着我族刑天之像再说一次吗?”

“刑天?”白雪再抬首去看,但见断首刑天,屹立不屈。

刑天之名取之于:天者,颠也;刑者,戮也。刑天与天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刑天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白雪从前读史书,每读到这一段,总觉得犹如骨鲠在喉,却没过多在意,今次再回想一下,不由得觉得冷汗连连,这一段说的正是炎帝之臣刑天不堪屈身南天庭,前去中央天庭与皇帝一决生死的常羊山一役,黄帝既砍下刑天之首,偏生害怕刑天再战,竟劈开常羊山,将刑天之首埋藏,空留后人感叹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但也只是壮志不酬,朝天恨其不公!

满姑婆冲白雪道:“他即已大胜,要么就杀,要么再战!偏偏使出这般伎俩,生埋活人,实在让人难以心服口服!”

白雪满心惭愧,但口中仍辩解道:“兵不厌诈……”

“好一个兵不厌诈!”满姑婆冷笑挥手一指那绝壁之上后面的浮画,厉声道:“难道这也是兵不厌诈吗?!”

白雪方言望去,只见刑天之后,还有无数副浮画,每一幅画都是简单的寥寥几十笔,但勾勒的形神具备,他一幅幅的看下去,竟不自觉的被吸引住心神,面色苍白,如同雷击,等到终于看完最后一幅画,他忍不住趴到吊桥一侧狂呕,胃里一阵阵的抽疼。

“这太可怕了?实在是……”白雪呕吐许久,将胃里吐得干干净净之后,才觉得舒服了一点,终于勉强抬首道:“实在是……”他连说两个实在是,却一直说不下去,只因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好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你怎么不说下去?”满姑婆也已经愤怒烧头,不能自己,她每一次看到这些浮画,只觉得心中一把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就此这么的燃烧了自己,燃烧了这个人间!她大声道:“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谓的人之初祖,万世至尊——黄帝干的事情!”

白雪痛苦道:“人世间没有词语可以形容这场悲剧,如果非要说,那就是惨无人道!”

浮画上画的,正是刑天战败后,黄帝大齐天子之兵,剿灭烈山氏一族的故事,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概剿灭,甚至到了后期,战事僵持,粮草不济之下,竟然杀人煮食,种种惨剧,天人共愤!

一个原始大族就这么被连根拔起,最后几幅画是讲当时一个女人带领了最后一些青年女人逃亡千万里,越过无数艰难险阻和追杀,终于躲到了这苗域蛮荒之地,多少年再也不敢重现人间。

“难道这浮画是真的吗?”

满姑婆道:“你别忘了当年你们的黄帝是怎么对待九黎族蚩尤的!”

黄帝锁蚩尤,斩首级,裂四肢,抽筋剥皮,碾为肉末,分与众人食,不食者,以叛族罪杀!

史书明载这就是黄帝对付蚩尤的手段,白雪想来忍不住又是一顿狂呕,只是他先前已经吐过,再吐也是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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