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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华腥风-第10章

小说: 九华腥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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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载天涯闯荡的刀头舔血生涯,他碰上了不少天姿国色的姑娘,也交了些美丽的异性朋友,但似乎没有人能引起他的注意。

今天相见,明日天涯,这就是江湖闯道者的感情生活,相聚与离别,都不会留下什么,没有心情彼此关切牵挂。

今日相聚,谁知道日后是否相见有期?

他突然觉得,这位女郎有点特殊。

“有点眼熟。”他突然坐正身躯自语,“似乎曾经在甚么地方见过她,她是谁?”

搜索枯肠,他始终想不起曾经见过这位美丽的小姑娘,甚至毫无印象,但依稀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挥之不去。

想起劈胸那一把抓的情景,他有点歉然,感到脸一热,似乎眼前幻现那诱人的胸部曲线,和发育匀称的健美胴体,灵活闪动的修长玉腿……

“我怎么啦?”他颓然倚回树干假寐,“我怎么想起这些事?”

难怪心跳加快,这位陌生女郎引起了他的注意,因而引起生理上的波澜。

闭上眼睛,幻象更为鲜明。

女郎发现救错了人,那一声又羞又怒的“呸”,在他眼中显得可爱极了,不但不像一般女人羞得希望找个地洞钻进去,反而抬头挺胸昂然而走,率直的性情很合乎他的胃口。

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与这种姑娘们相处,不必无时无刻担心阴晴不定的烦人反应。

透过前面的草梢,可看到大道两端的光景,坡下十余步便是大道,在道上行走的人却看不到他。

看到了绝剑秀士带了六个高高矮矮佩了刀剑的人神色狞恶向南赶。

他们是落单的一小群,与前后结队而行的香客不同,远在半里外,便可看到绝剑秀士的黑眼圈和红肿未消的脸,脚下也显得蹒跚。

这一顿狠揍,内腑可能受了内伤,幸好没有碎骨头需要整理。

“这家伙还不死心呢?”他心中暗笑。

男人追女人是合情合理的正常现象,除非绝剑秀士用强暴的手段采花,他无权惩罚这种好色如命的风流秀士。

他痛打这好色之徒,主要是绝剑秀士主动找上了他,聊施薄惩而已,所以下手有分寸,一顿好打只伤皮肉,他不是真正残忍好杀的人。

一大队香客过去了,不久出现了五个零星的旅客,那位比别人高了一头的大汉,有如鹤立鸡群,远在三里外便可看到。

“来了。”他欣然说,准备背箩动身。

对付自命不凡的武林人,尤其是那些半吊子的所谓武功不高不低名家,引起纠纷是十分容易的,一句活便可以引起一场你死我活拼搏。

五个人携有包裹,佩了兵刃,由高大的巨人大力鬼王领先,挺胸凸肚神气地大踏步趱赶。

大力鬼王不但身材高壮如门神,相貌更是狞恶慑人,满脸横肉,牛卵大的巨眼布满红丝,血盆大口加上乱胡子,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真像个十殿阎王的守殿鬼王,长相极为唬人。

用做手杖的虎尾大铁棍,重量真有四十斤以上,一棍下去,磨盘大的巨石保证可以碎成碎屑,单手挥动,三丈内无人敢近身。

据说体型巨大的人,愣头愣脑不喜女色。这位大力鬼王正相反,精明机警而且性好渔色,早年做绿林寨主时,抢劫就以抢女人最优先。

后来改投第三大奸恶鄢懋卿押运盐税金,自己兼私盐贩子,赚了不少金银,全花在秦楼楚馆的红牌粉头身上了。

他并非收集女人的垃圾坑,而是喜欢美女的享受家。他自己生得丑陋,普通三五分姿色的女人,他还看不上眼呢!

鄢奸垮台两年余,手下三百余名狐群狗党失去衣食父母,一哄而散各谋生路。

会积蓄的人回家安度余生,赚一个花一个的人,可就沦落为下九流的亡命混混了,为财为色无所不为。

大力鬼王再也没有大堆金银在花丛享受啦!重拾旧业做山大王又没有根基,便纠合了一些人做黑道亡命,抢劫偷盗诈骗恐吓无所不为。

对女人也就从不在钱方面打主意,劫持采花就成为他找女人的最佳途径,被正道人士看成必须诛杀的淫贼。

但正道人士无法抓住他犯案的真凭实据,也奈何不了他,三五个一流高手休想接近,一两个禁不起他的沉重虎尾棍一击。

四个同样相貌狰狞的大汉,是他的得力伙伴,称为江湖四鬼,武功都是第一流的,五个人公然在江湖走动,真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道可容十人并行,宽度将近两丈,一个人走路,应该靠左边的路侧走。

张文季却走在大道的中间,手中点着一根罗汉竹探路杖,人高马大,身材健壮,走起路来却慢吞吞,一步一顿像老汉,霸占了路面,妨碍交通。

大力鬼王五个人,却步履快捷,健步如飞,像五头牯牛,并肩横冲直撞。

大力鬼王腿长脚长,大踏步在中间向前闯,渐渐接近了张文季身后,大牛眼首先涌现不悦的神情。

“好狗不挡路,闪开!”洪钟似的沉喝,在十步后便发出了。

祸从口出,一句话就可以引发一场暴动。

张文季就等这一句话,制造揍人的机会太容易了。

“混蛋!”他扭头大骂,“路宽得可供一群猪进屠房,谁挡了你的路啦?岂有此理,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他不止说一句话,烧起了一场烈火。

大力鬼王哪受得了?怒火冲天急跨两步,每步真有七八尺,便到了张文季身后,沉重的虎尾棍猛地单手向前一伸,要扫断他的双脚。

“小心……”一个鬼大叫。

张文季像是腿下长了眼,感觉极为灵敏。马匹的腿膝骨内侧,各有一块钱大的,不长毛的疤痕,那就是马蹄的感觉器官,凭这疤眼器官放蹄奔驰。人的腿没有疤眼,所以很难逃避身后的袭击。

他背了一个大背箩,闪动必定不够灵活,所以大力鬼王认为吃定他了,这一棍必定脚断人倒。

他双脚上缩,身形飞旋而起,速度骇人听闻,眨眼间便到了大力鬼王的前上空。

大力鬼王一棍扫空,还来不及止步收棍,快靴已吻上了左耳门,旋身凌空飞扫的力道沉重无比,足以踢破猛虎的脑袋。

罗汉竹杖也凌空劈落,击中右肩有骨折声传出。

人影斜飞出两丈,飘然落地点尘不惊。

“呃……”大力鬼王厉叫,向右摔倒,像倒了一座山,沉重的虎尾棍扔出路外去了。

“要打架吗?打就打,谁怕谁呀?”张文季大叫,飞快地卸下背箩。

大力鬼王浑身横练,但没运功同样禁受不起打击,何况打击的人也是内家高手,功深者胜绝无侥幸可言,有心计算无心,一下就够了。

耳门的一脚,大力鬼王成了耳孔流血的大白痴,右手肩骨折裂,右手算是毁了,躺在地上成了一堆肉山,陷入半昏迷境界,手脚呈现反射性的抽搐,起不来了。

四鬼大骇,惶恐地拔刀撤身。

“小辈,你……你是个可怕的名家。”曾经提醒大力鬼王小心的一鬼厉叫,“些小冲突,你为何猝然下毒手伤人?”

“混蛋!”张文季也用大嗓门叫喊,谁的嗓门大谁就有理,“他那根四十多斤的大铁棍,要从后面扫断我的双脚,这是小冲突吗?是谁先下毒手?说不出道理,我宰光你们,说!”

四鬼心中发虚,头头已经躺在地上像死人,先抢攻反而一照面就完了,武功比头头差得太多的四小鬼,哪有勇气动手一拼?

“咱们一起上,替老大报仇。”第二名小鬼咬牙叫,船到江心,马行狭道,心虽虚也得硬着头皮拼命,不然如何下台?

“我就打算要你们一起上。”张文季开始扬杖逼进,“一比一我不便下杀手宰你们。”

四小鬼四面一分,失去拼命抢攻的勇气,心怯的现象已从开始游走的情景表现出来了。

北面急步来了两个人,香客打扮,但相貌堂堂,一表非俗,一双虎目神光湛湛,剑用布囊盛了,斜挂着包裹,风尘仆仆。

“你们想找死吗?”那位中年香客在旁大声说,“四个人一上去,一定死。放明白些,带了这个半死的鬼王,早些溜之大吉,才能避免进鬼门关。”

“少给我胡说八道!”一个小鬼沉叱,“咱们江湖四鬼怕过谁来?”

“鬼王都成了半死人,小鬼又算得了什么?”中年香客说,“进香期间,在下不希望发生血腥事故。你们江湖四鬼也许真的不怕任何高手名宿,但在这位老弟面前,你们不得不怕。”

“他是什么大菩萨?”

“他不是大菩萨,是降祸给灾的凶神。”

“什么?他……”

“太岁张,就是他!”

张文季扭头便走,回到背箩旁。

“入云龙,你在破我的买卖。”他提起背箩说,“这四个小鬼,如果在九华香期,在任何地方做案,我唯你是问。”

入云龙欧阳俊,是当代名满天下的七大剑侠之一。侠,当然指正道人士,与一般的所谓剑客不同,剑客中有坏人在内,只是剑术高人一等而已。

天下十大剑客中,有一半是神憎鬼厌的货色。而七大剑陕,却是普遍受到尊敬的侠义英雄。

四小鬼一听太岁张三个字,已惊得浑身生寒。

再一听入云龙三个字,心中更寒。

四人一打眼色,背了半死的大力鬼王,向回路撒腿狂奔,像是见了鬼。

“老弟,你少来,别找麻烦好不好?呵呵!”入云龙大笑,“来进香的有十几万人,连地藏菩萨也管不了几个造孽的小鬼。他们没有鬼王领头,大概不会来了。喂!两年不见,你好像心软了,那该死的鬼王真幸运。”

“不瞒你说,不是心软,而是不希望地藏菩萨的道场涂沾上鲜血。尽管我不是菩萨的信徒,但我尊敬有益世道人心的菩萨。你们真的诚心前来进香礼佛?”

“替家母敬佛,母命难违。”入云龙说,“这位是敝友凌霄客怕长青,你应该不陌生。”

“柏前辈,久仰久仰。”他含笑行礼,“岂仅是不陌生?去年六月,在山东德州,晚辈曾经领教过柏前辈的凌霄三绝剑杀着。”

凌霄客吃了一惊,脸上讪讪然。

“老弟,那位蒙面人就是你?”凌霄客苦笑,“凌霄三绝连老弟的衣袂也没沾上,惭愧,当头太岁名不虚传,在下栽得不冤。”

“那次事故,晚辈也是不得已。柏前辈一代豪侠,拦住了混江孽龙那群人,他们抢劫严家的运金船,晚辈不得不出面阻挡,他们有权这么做。”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抢劫严家运金船的事。”凌霄客说,“老实说,咱们这些浪得虚名的所谓侠义门人,从不干预抢劫四大奸恶的事,甚至有些激于义愤的子弟,也暗中插上一手扮强盗呢!那次你参与了?”

“没有,我们供给混江孽龙正确的消息。”

“你们?”

“不错,晚辈有些朋友独木不成林,一个人办事,办不出什么来的。”

一个人即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干出什么天动地动的大事来,他一直与鬼手柯永福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合作得十分圆满愉快。

“你也是来进香的?”入云龙问,“咱们一起走吧!多一个伴……”

“你算了吧!”他背起背箩,“我这人天生反叛,什么事都做,就是不行侠,和你们走在一起,不被气死也会得胃气痛。我不是来进香的,来等几个人。”

“你痛打大力鬼王,不是行侠?”入云龙反驳,“你把他废了?”

“你可不要冤枉好人。”他举步便走,“我哪有闲工夫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是他凶悍地争路向我下毒手,我有权自卫废了他。”

三人有说有笑,向南走了。

公馆驿有两条街三四条巷,小得可怜,所有的民宅皆尽量收容香客,镇内镇外的树林郊野,都有香客露宿,这一年一度的香期,替这一带增添了暂时的繁荣。

出山虎、出洞蛟所保护的二十余名男女老少,在镇东的一处树林安顿。

雇请的八名挑夫架起了简单的帐幕,设了临时的厨厕,倒也有条不紊,有钱人办事毕竟方便而有条理。

出山虎与另四位保镖,六个人分住最外侧的两座布帐,日夜都派人轮流警戒,动身时则前导和后卫,十分尽职,也相当辛苦。

自从知道有淫贼在这条路上活动之后,出洞蛟与出山虎忧心忡忡,深感责任重大,为雇主的两位美丽的大闺女担心,警觉心提高至极限,风吹草动,也让他们六个保镖心惊胆跳。

他们并不太相信张龙的保证,认为他对付不了可怕的大力鬼王。

而他们六个保镖,根本禁不起大力鬼王一击,心中恐惧万分,只能咬紧牙关等候大祸临头。

右方不远处,也有三十余位男女香客扎营,正是在扬店铺树林歇息的那一群人,笑语声隐约可闻。

天一黑,三个保镖提心吊胆,彻夜警戒不敢轮流守夜,全部出动备极辛劳。

曾经发现有依稀难辨的黑影,在那些人的住处飘忽不定,始终不曾接近这一边,但已把他们六个保镖,吓得六神无主。

四更天,一个黑影蛇行鹭伏,从林子的北面潜出,立即越野飞掠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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