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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武林外史-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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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道:“不错,叔父……只因沈公子已与家母有了婚约。”
    白飞飞仿佛被鞭子抽中,身子斜斜倒退数步,一双眼充满惊骇,也充满悲忿的眼色,紧盯着沈浪,颤声道:“真的……这可是真的?”
    沈浪苦笑道:“这使你吃惊了么?”
    白飞飞身子颤抖着,泪珠又夺眶而出。
    整整有盏茶工夫,她就这样站着,任凭身子颤抖,任凭泪珠横流,像是永生也无法再移动。
    然后,她突然嘶声悲呼,道:“你为何不早对我说,你为何方才不对我说,你是不是还想骗我。”她翻转身奔出垂藤,踉跄而去。
    她没有再回头。
    沈浪就这样瞧着她冲出花丛。
    他没有拦阻,没有说话,他根本没有动。
    他甚至连神情都恢复了平静,没有丝毫变化。
    王怜花就这样瞧着沈浪,也没有说话。
    他面上的表情甚是奇特,目中蕴藏着一丝残酷的笑。
    沈浪终于回转头,面对王怜花。
    王怜花就以那种含笑的目光,瞧着他。
    沈浪嘴角终于又露出那种懒散的,毫不在乎的微笑。
    王怜花若非已经易容,嘴角的笑容必定也和沈浪差不多。
    这是当今一代武林中两个最具威胁性,最具危险性,也是具侵略性的人物,此刻在这四面垂藤的阴影中,面对面笑着,他们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他们的笑容有什么含意,谁能知道?谁能猜想出?
    他们的年纪相差无几,他们的立场似同非同,他们的关系是如此复杂,他们究竟是友?
    是敌?
    他们是想互相陷害,还是想扶助?
    谁能知道?谁能分得出。
    无论如何,在这一刹那间,正是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心中若有积怨控制不住,此刻便是出手的时刻。
    这一出手,必将惊天动地,必将改变天下武林之大局,这一出手,必将分出生死存亡,胜强弱负。
    但他们谁也没有出手。
    危险的一刻,只是在平静的微笑中渡过。
    沈浪一笑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这样说?”
    王怜花淡淡笑道:“你难道猜不出?”
    沈浪道:“无论我是否猜得出,我都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王怜花道:“你自然早已知道,这自然是家母的意思。”
    沈浪道:“哦?好……”
    王怜花诡秘的一笑,道:“我若是她,我也会这样做的,任凭你这样的男子保留自由之身,世上只怕没有一个女人能放得下。”
    沈浪道:“你此刻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
    王怜花道:“兄弟之间,敌友之间。”
    沈浪道:“此刻你和我又回复为兄弟了么?”
    王怜花道:“在别人面前,你算是我的长辈,叔父,但是只有你我两人在时,我却是你的兄弟,朋友……有时说不定还是你的对头。”
    沈浪凝目瞧了他半晌,展颜一笑,道:“不想你说话也有如此坦白的时候。”
    王怜花笑道:“我纵要骗你,能骗得过你么?”
    两人拊掌而笑,居然仿佛意气甚投。
    但沈浪突又顿住笑声,道:“但你却仍然忘记了一件事,这件事正是一切问题的症结所在。”
    王怜花道:“此事若这般重要,我自信不会忘却。”
    沈浪道:“你难道忘了,女子在受了刺激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王怜花道:“这句话天下的男人都该记得,我又怎会忘记。”
    沈浪道:“你难道不怕白飞飞在受刺激之下,去向快乐王告密?”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她不会去告密的。”
    沈浪道:“你知道?”
    王怜花道:“我自然知道。”
    沈浪道:“你有把握?”
    王怜花道:“我自然有把握。”
    沈浪目光闪动,像是再追问下去,但一点灵机在他目中闪过后,他却突然改变了语锋。
    他展颜一一笑,道:“无论如何,你此番前来,总是我想不到的事。”
    王怜花笑道:“家母战略计谋,本是人所难测。”
    沈浪道:“你不怕被他认出?”
    王怜花道:“不近君侧,便无惧事机败露。”
    沈浪沉吟道:“但她……她为何……”
    王怜花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必有许多疑窦,我也无法向你一一解说,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后,你或许就会明白许多。”
    沈浪道:“哦,那是什么人?”
    王怜花目光闪烁,道:“你见着他后,自会知道。”
    沈浪道:“我何时能见着他?”
    王怜花道:“就在此刻。”
    沈浪没有再问,他知道再问也必定间不出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人笑呼道:“沈公子当真是雅人,竟寻了个阴凉所在来避暑。”
    沈浪微微皱眉,自垂藤间望出去,只见一人锦衣敞胸,手提着马鞭,鞭打着长草,边笑边走而来。
    来的这人委实有些出乎沈浪意料之外。
    他竟是那不务正业的纨裤子弟“小霸王”。
    沈浪回首道:“你要我见的莫非是他?”
    王怜花失笑道:“怎会是他?”
    沈浪嘘了口气,但目中又复闪动出逼人的光采。
    只见那小霸王一头钻进了垂藤,挥着马鞭,笑道:“好个凉爽所在,真亏沈兄如何找得到的。”
    沈浪微微笑道:“是呀,此事倒奇怪的很。”
    小霸王眨了眨眼睛,道:“奇怪?”
    沈浪道:“兄台还未走到这里,远远便唤出在下的名字,这岂非是件怪事?”
    小霸王道:“这……嘻嘻哈哈……妙极妙极,沈兄难道未曾听说过,身无彩凤双飞冀,心有灵犀一点通,小弟那时虽未真个见到沈兄,但远远瞧见这里有人,便猜中那必定是沈兄了……”他拊掌笑道:“这些人除了沈兄外,还有谁如此风雅。”
    沈浪大笑道:“妙极妙极,果然妙极,兄台果真是妙人。”
    他有意无意,伸手去拍小霸王肩头。
    王怜花却也似在有意无意,轻轻托住了他的手。
    沈浪目光微闪,王怜花微微摇头,就在这一眨眼,一摇头之间,小霸王已在生死边缘上走了一周。
    小霸王却浑然不觉,仍在傻笑着,若说他心存奸谋,委实不似,若说他胸无城府,却又委实令人可疑。
    沈浪突然发现,此时此刻,在这快活林中,每个人都不如表面瞧来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神秘的内幕。
    小霸王手挥着马鞭,东瞧瞧,西望望,突又转身,面对沈浪,笑道:“沈兄可知道小弟来寻沈兄是为什么?”
    沈浪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霸道:“小弟来寻沈兄,只是为了要请沈兄鉴赏一个人而已。”
    沈浪道:“哦?”
    小霸王道:“小弟日前带的那女子,委实幼稚低俗,沈兄只怕已在暗中笑掉了大牙,是以小弟此番又请了一位姑娘来,想请沈兄品评一番。”
    沈浪笑道:“在下对女子一无所知,否则此刻也不会仍是光棍了。”
    小霸王道:“沈兄莫要太谦,沈兄只怕是因为对女人所知大多,所以至今仍是光棍一条……骑士兄,你说是么。”
    王怜花拊掌笑道:“是极是极,妙极妙极。”
    小霸王道:“那位姑娘此刻就在附近,小弟一呼即至……垂花藤下,品鉴美人,这是何等风雅之事,沈兄雅人,谅必不致推却的。”
    沈浪道:“既是如此,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霸王马鞭一扬,笑道:“沈兄稍候,小弟去去就回。”
    他挥着马鞭,像是在骑马似的,跳跳蹦蹦奔了出去。
    沈浪目送他背影远去,微微一笑,道:“如今我才知道人当真是不可貌相,海水当真不可斗量。”
    王怜花道:“沈兄为何突有此感慨。”
    沈浪道:“这小霸王看来仿佛是个还未长成人形的大孩子,其实胸中却也大有文章,他故意做出那般模样,只不过叫人轻视于他,不加防范而已。”
    王怜花漫应道:“哦。”
    沈浪道:“如今我才知道,原来这小霸王,居然也是你的属下。”
    王怜花笑道:“你从何得知?”
    沈浪微微笑道:“若非你告诉了他,他又怎会知道我在这里,他若非你的属下,你又怎会阻我出手伤他。”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道:“是这样么?”
    沈浪一笑道:“其实我方才又怎会真个出手伤他,我那般的做作,只不过是要试一试我们的王怜花公子而已。”
    王怜花附掌大笑,道:“你我行事,真真假假,大家莫要认真,岂非皆大欢喜。”
    笑声中,小霸王又一头钻进来,笑道:“来了……来了。”
    两个健壮的妇人,抬着顶绿绒紫竹帘的软兜小轿,走入这四面垂藤,幽秘而阴凉的小天地。
    她们放下轿子,立刻又转身走了出去。
    竹帘里,隐约可瞧见条人影,窈窕的人影。
    小霸王手扶竹帘,笑道:“此人若再不能入沈兄之目,天下只怕便无可入沈兄之目的人了。”
    沈浪微笑道:“既是如此,在下理当一拜。”
    他竟真的躬身一揖到地。
    小霸王怔了怔,失笑道:“沈兄为何如此多礼?”
    沈浪道:“倾城之绝色,理当受人尊敬。”
    他朗声一笑,接道:“岂不闻英雄易得,绝色难求,古来的英雄,多如恒河沙数,但倾城之绝色,却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在下今日能见绝色,岂是一礼能表心意。”
    小霸王大笑道:“沈兄当真不愧为天下红颜的知己。”
    突然掀起竹帘,轿中端坐的,赫然竟是朱七七。
    沈浪委实再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着朱七七。
    朱七七正是王夫人用来要挟沈浪的人质,王夫人又怎肯将她送到沈浪身侧,怎肯将她送到这里。
    刹那间,就连沈浪也不禁怔在当地。
    只见朱七七云鬓高挽,锦衣华丽,低眉垂目,神情端庄,眼波虽瞧着沈浪,但面容却平静如水。
    这哪里还是昔日那娇纵,刁蛮,调皮的朱七七,这哪里还是那敢爱得发狂,也敢恨得发狂的朱七七。
    但这明明是朱七七,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那是半分也不会假的。
    那正是纵然化为劫灰,沈浪也认得的朱七七。
    那正是任何人容易假冒,都休想瞒得过沈浪的。
    沈浪怔了许久,终于勉强一笑,道:“多日未见,你好么?”
    这虽然是句普普通通的问候之辞,但言辞中却满含情意,他知道朱七七是必然听得懂的。
    他暗中不知不觉在期望着她热烈的反应。
    他毕竟是个男人。
    但朱七七面上仍无丝毫表情,竟只是淡淡道:“还好,多谢沈公子。”
    这冷冷淡淡一句话,就像是鞭子。
    沈浪竟不觉后退半步。
    他如今才知道受人冷淡是何滋味,他如今才知道自己也是个人,对于失去的东西,也会有些惆怅悲情。
    小霸王挥着马鞭,眨着眼睛,笑着,瞧着。
    王怜花目中充满了得意的诡笑。
    沈浪霍然回首,道:“她……她怎会……”王怜花含笑道:“家母突然觉得与其以别人来要挟沈公子,倒不如要沈公子完全出于自愿的好,家母对沈公子之了解,沈公子原该感激才是。”
    沈浪道:“但……但她此番前来……”
    王怜花淡淡笑道:“何况,家母自觉也不该再以朱姑娘来要挟沈公子,是以特地令她前来,与沈公子重新见礼。”
    沈浪动容道:“重新见礼?”
    王怜花缓缓道:“只因家母已为小侄与朱姑娘订下了婚事。”
    沈浪不觉又后退半步,眼睛盯着朱七七,失声道:“你……你……”朱七七淡淡一笑,悠悠道:“你难道不觉欢喜?”
    沈浪呆在那里,道:“我……我……”
    这一击实在不轻,但沈浪并未倒下去。
    他只是木立半晌,突又展颜一笑,抱拳道:“恭喜恭喜。”
    朱七七淡淡道:“多谢公子……”纤手突然一抬,竹帘“刷”的落了下去,她冷淡淡的眼波与娇媚的容貌又再见,又只剩下一条朦胧的身影。
    现在,沈浪心头若还有什么剩下的,那也只不过是一丝苦涩的回忆,以及一大片不可弥补的空虚。
    但他身子却挺得更直,笑容也仍是那么洒脱,“小霸王”在一旁瞧着,目中也不禁露出佩服之意。
    王怜花笑道:“我知道沈公子必定还有一句话要问的。”
    沈浪道:“不错,我正要问,朱七七既来了,熊猫儿在哪里?”
    王怜花缓缓道:“熊猫儿么,他只怕也要做出沈公子猜想不到的事。”
    沈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他在哪里?”
    王怜花面颊肌肉一阵痉挛,但毕竟未露出疼痛之态。
    他深深吸了口气,道:“他现在正……”就在这时,只听四下有人呼叫:“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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