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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失魂引-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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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面上却决不将这种惶然失措的感觉露出,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家奴七手八脚地接着行李,七嘴八舌地问平安,有的伸长脖子往那辆大车中探视,一面问道:“公子,车子里面是不是你的朋友?”
有的却将目光四扫,问道:“囊儿呢?这小顽皮到哪儿去了?”
这一句问话,使得管宁从骤回故宅、欢会故人的欢乐中惊醒过来。
他心头一震,倏然忆起囊儿临死前的凄惨笑容,也倏然忆起他临死前向自己说的话,低头黯然半晌,沉声道:“杜姑娘呢?”
站在他身旁的,便是被他打发先回家的管福,闻言似乎一愣,半晌方自会过意来,陪笑答道:“公子,你敢情说的是文香吧?”


他在奇怪公子怎会将一个内宅的丫鬟称为“姑娘”,他却不知道管宁心感囊儿对自己的恩情,又怎能将他的姐姐看成奴婢呢?何况从那次事后,他已看出这姐弟两人屈身为奴,必定有一段隐情,而他们姐弟虽然对自己身世讳莫如深,却也必定有一段不凡的来历。
管宁微微颔首,目光四下搜索着,却听管福又道:“方才公子回来的时候,文香也跑了出去,站在那边屋檐下面,朝这边来,不知怎的,突然掩着脸跑到后面去了,大概是突然头痛了吧?”
管宁嗯了一声,心中却不禁大奇,忖道:“她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她已知道囊儿的凶讯?但是,这似乎没有可能呀?她看不到弟弟,至少也该询问才是。”
他心中又开始兴起了疑惑,但是等到内宅有人传出老夫人的话,让他立刻进去的时候,他便只得暂时将心中的疑念放下。
慈亲的垂询,使得他饱经风霜的心情,像是被水洗涤了一遍。


这一对富寿双全的老人,虽然惊异自己的爱子怎会带回一个少女,但是他们的心已被爱子归家的欣慰充满,再也没有心情去想别的,只是不断地用慈爱声音说道:“下次出去,可再不能一去就这么久了。这些日子来,你看到些什么?经历过些什么?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年轻人出去走走也好,可是‘亲在不远游’,你难道都忘了吗?”
管宁垂首答应着,将自己所见所闻,选择了一些欢悦的事说了出来。他当然不会说起“四明山庄”中的事,更不会说起自己已涉入武林恩怨。
拜见过双亲,安排好白袍书生的养伤之处,又将凌影带到后园中一栋精致的房里,让她洗一洗多日的风尘劳顿。
然后他回到书房,找了个懂事丫鬟,叫她把“杜姑娘”找来。
他不安地在房中踱着步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说出囊儿的凶讯,又想起囊儿临死之际,还没有说完的话,不禁暗自寻思:“他还有什么要我做呢?不论是什么事,我纵然赴汤蹈火,也得替他做好……”
唤人的丫鬟回来,却没有带回“杜姑娘”,皱着眉说道:“她不知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关起房门在房里,我说公子叫她,她也不理。”
言下对这位“杜姑娘”大有责备之意,恨不得公子立刻叫管事的去痛骂她一顿才对心思。
管宁心中却为之一凛,考虑一会,毅然道:“带我到她房里去。”


公子要亲自到丫鬟的房间,在这豪富世家之中确是闻所未闻。就是管宁自己,走到她门口的时候,脚步也不禁为之踌躇起来,但心念一转,又不禁长叹一声,忖道:“管宁呀管宁,你在囊儿临死的时候,曾经答应过他什么话?他为你丧失了性命,你却连这些许嫌疑都要避讳……”
一念至此,他挥手喝退了跟在身旁的丫头,大步走到门口,伸手轻轻敲了敲门,庄容地站在门外,沉声说道:“杜姑娘,是我来了。”
夕阳将落,斜晖将对面屋宇的阴影,沉重地投到这间房门上来。
门内一个娇柔的声音,低沉着说道:“进来!”
管宁又踌躇半晌,终于推开了房门,艰难地抬起脚步,走了进去。若不是他生具至性,对“义”之一字远比“礼”字看得重些,他便再也没有勇气跨入这间房门一步。
巨大的阴影,随着推开的房门,沉重地压人这间房中来。
房子里的光,是暗淡的,管宁目光一转,只见这“杜姑娘”正自当门而立,云鬓松乱,星目之中,隐含泪光,身上竟穿的是一身黑缎劲装,满面凄惋悲愤之色,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
他不禁为之一愣,哪知道杜姑娘突地冷冷一笑,缓缓道:“公子光临,有何吩咐?还请公子快些说出来,否则……婢子也不敢屈留公子大驾!”
语声虽然娇柔,却是冰冷的。管宁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沉声道:“在下此来,确是有些事要告诉姑娘……”


他语声微顿,却见她仍然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便只得长叹一声,硬着头皮,将自己如何上了四明山,如何遇着那等奇诡之事,以及囊儿如何死的,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说到后来,他已是满身大汗,自觉自己平生说话,从未有过比此刻更费力的。
这“杜姑娘”却仍然呆立着,一双明眸,失神地望着门外,就像是一尊石像似的,面上木然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
管宁不禁从心底升出一阵寒意。这少女听了自己的话,原该失声痛哭的,此刻为何大反常态?
哪知他心中怔忡不已,哪知这少女竟突地惨呼一声,转身扑到床边的一个小几前面,口中不断地低声自语:“爹爹,不孝的宇儿,对不住你老人家……对不住你老人家……”
声音凄惨悲愤,有如九冬猿啼。
管宁呆呆地愣了一会,两颗泪珠,忍不住夺眶而出,道:“姑娘……姑娘……”
可是下面的话,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缓步走了两步,他目光一转,心中突又一怔,那床边的小几上,竟放着一个尺许长的白木灵位,灵位上面,赫然写着:“金丸铁剑,杜守仓总镖头之灵”!而灵位前面,却放着一盘金光闪烁的弹丸,和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


黯淡的微光,照着这灵位、这金丸、这铁剑,也照着这悲凄号哭的少女不住起伏的肩膀,使得这充满哀痛之意的房间,更平添了几许凄凉、森冷之气。管宁只觉自己心胸之中,沉重得几乎透不过气,伸手一抹泪痕,沉声低语道:“姑娘,囊儿虽死……唉,姑娘令尊的深仇,小可虽然不才,却……”
他期艾着,心中思潮如涌,竟不能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但他此刻已经知道,这姐弟两人的身上必定隐藏着一段血海深仇,而他也下了决心,要替他们让这段深仇得报。


哪知这少女哭声突地一顿,霍然站起身来,拿起几上的长剑,笔直地送到管宁面前。管宁失神地望着剑尖在自己面前颤动,也感觉到面前的森森剑气,但却丝毫没有移动一下,因为这少女此刻纵然要将他一剑杀死,他也不会闪避的。


暗影之中,只见这少女轩眉似剑,瞪目如铃,目光中满是悲愤怨毒之色。管宁不禁长叹一声,缓缓地道:“令弟虽非在下所杀,但却实因在下而死,杜姑娘若要为令弟复仇,唉——就请将在下一剑杀却,在下亦是死而无怨。”


他自忖这少女悲愤之中,此举必是已将囊儿惨死的责任怪到自己身上,哪知他语声方了,眼前剑光突地一闪,这少女手腕一抖,长剑凌空一转,打了个圈子,突然伸出拇、食两指,电也似的捏住剑尖,这长剑竟变成剑柄在前,剑尖在后。管宁怔了一怔,只见这少女冷哼一声,却将剑柄塞在自己手里,一面冷笑着道:“我姐弟生来苦命,幸蒙公子收留,才算有了托身之处。囊儿惨死,这只怪我不能维护弱弟,又怎能怪得了公子?”
她语句虽然说得极为凄惋,但语声却是冰冷生硬的,语气中亦满含愤意。管宁不禁又为之一呆,他从未听过有人竟会用这样的语声、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听她语声微顿,竟又冷笑一声,道:“只是杜宇却要斗胆请问公子一句,我那苦命的弟弟是怎样死的?若是公子不愿回答,只管将杜宇也一并杀死好了,犯不着……犯不着……”
说到此处,她竟又忍不住微微啜泣起来,下面的话,竟不能再说下去。
管宁不禁大奇,不知道她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沉吟半晌,沉声道:“令弟死因,方才在下已告知姑娘。此事在下已是负疚多多,对姑娘所说,怎会有半字虚言?姑娘若是——”


他话犹未了,这少女杜宇却竟又冷笑接口道:“公子是聪明人,可是却未免将别人都看得太笨了。公子既然想帮着她将我们杜家的人都斩草除根,那么……那么又何必留下我一个苦命的女子,我……我是心甘情愿地死在公子手上……”


手腕一送,管宁连退两步,让开她笔直送到自己手上的剑柄,呆呆地望着她,只见她面上泪痕未干,啜泣未止,但却又强自将这份悲哀,隐藏在冷笑中。她为什么会有这种神态呢?管宁只觉自己心中思潮纠结,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暗问自己:“‘她’是谁?为什么要将杜家的人斩草除根?”


抬目望去,杜宇也正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她一双秋波中,竟像是缠结着不知几许难以分化的情感,不禁长叹一声,沉声说道:“姑娘所说的话,在下一句也听不懂,只是在下却知道这其中必定有一段隐情,姑娘也必定有一些误会。姑娘若信得过在下,不妨说出来,只要在下有能尽力之处,唉——刚才在下已说过,便是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的。”
杜宇星眸微闪,却仍直视在管宁面上,像是要看透他的心似的。
良久良久——
她方自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囊儿是不是被那和你一起回来的女子杀死的?”
语声之缓慢沉重,生像是她说出的每一字,都花了她许多气力。
管宁心中却不禁为之一震,脱口道:“姑娘,你说的是什么?”
杜宇目光一转,又复充满怨毒之色,冷哼一声,沉声说道:“她叫凌影——”
语声一顿,瞪目又道:“是不是?”
“凌影”这名字出自杜宇之口,听入管宁之耳,管宁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只觉杜宇在说这名字的时候,语气中之怨毒之意,沉重浓厚,难以描述,心中大惊忖道:“她怎的知道她的名字?”
这第一个“她”指的是杜宇,第二个“她”,指的自然是那已和他互生情愫的凌影了。
心念一转,又忖道:“难道她与她之间,竟有着什么仇恨不成?”
目光抬处,只见杜宇冷冷地望着自己,一字一字地接着又自说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管宁茫然地摇了摇头,杜宇冷冷又道:“她就是杀死我爹爹的仇人——也就是杀死囊儿的人——是不是?”
这三句话说的语气越发沉重缓慢,管宁听来,只觉话中句句字字都有如千斤铁锤一般击在自己心上,只听她冷冷再说了一遍……
“令弟确非她所杀……令弟怎会是她所杀……她怎么会杀死囊儿……”
此刻他心中紊乱如麻,竟将一句意义相同的话,翻来覆去地说了三次。杜宇突地凄然一笑,无限凄惋地说道:“你又何必再为她隐瞒?我亲眼见她杀死了爹爹;虽非亲眼见她杀死囊儿,但——”
管宁定了定神,知道自己若再如此,此事误会更深,干咳一声,截断了杜字的话,一挺胸膛,朗声说道:“管宁幼读圣贤之书,平生自问,从未说过一句欺人之话,姑娘若信得过管宁,便请相信令弟确非她所杀死——”
杜宇微微一愣,只觉面前这少年语气之中,正气凛然,教人无从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目光一垂,低声道:“真的?”
管宁坚定地点了点头,又自接道:“至于令尊之死——唉,她年纪尚轻,出道江湖也没有多久,只怕姑娘误认也未可知。”
他一叹之后,说话的语气,便没有先前的坚定,只因他根本不知其中的真情,说话便也不能确定。
杜宇双目一抬,目光连连闪动,泪光又复莹然,猛听“呛啷”一声,她手中的长剑已落到地上。


暮色已重,房中也就更为阴暗,她呆呆地伫立半晌,忽然连退数步,扑地坐到床侧,凝目门外沉重的阴影,凄然一叹,缓缓说:“七年前一个夏天的晚上,爹爹、囊儿和我,一起坐在紫藤花的花架下面,月亮的光,将紫藤花架的影子,长长地映在我和爹爹身上,妈妈端了盘新开的西瓜,放在紫藤花的架子上,晚风里也就有了混合着花香瓜香的气味。”


管宁出神地听着,虽然不知道这少女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番话来,但却只觉她话中充满幸福柔情、天伦的乐趣。他虽然生长在豪富之家,父母又对他极为钟爱,但却从未享受过这种温暖幸福的天伦之乐,一时之间,不觉听得呆了。
只见杜宇仍自呆呆地望着门外,她似乎也回到七年前那充满柔情幸福的境界中去了,而将自己此刻的悲惨之事暂时忘去。


一阵暮风,自门外吹来,带人了更沉重的暮色。管宁目望处,却已看不清杜宇的面目,只见她斜斜倚在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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