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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情天炼狱 (铁胆兰心)-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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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她反问。

“本来我想到武夷山……”

“去小雷音寺找雷音大师?”

“我用不着去了。”

“那么,你定然要到太湖。”

“是的。”

“柏大哥,你找灰衣使者有事么?能不能告诉我?”

“没什么,只想请教他一些有关天下毒物的事。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龙神庙那位垂死的老庙祝,竟然是名震天下大名鼎鼎的灰衣使者。他这位武林中的顶尖儿的高手,怎料到会被几个小蟊贼所迫害呢?这就是人生。”他感慨万端地说。

“柏大哥,你好像有许多感慨哪!”

“些少感触,在所难免。你打算……”

“我要回家,出外快一年了,盘缠也快用光啦!”费心兰微喟地说,叹口气又道:“其实回不回家,对我并无不同。”

“你怎么啦?伯父母安否?”

费心兰又是一声长叹,黯然地说:“家父母仙逝三年了,家中尚有一位姐姐,姐姐已有了一个孩子,姐夫是纨绔子弟不成材,目下我家只剩下空虚寂寞的高楼大厦,我怎能呆得住?”

“哦!费姑娘……”

“不要可怜我,其实我……我很好。”

柏青山很自然地拍拍她的掌背,柔声道:“费姑娘,世间的事,哪能尽如人意?你外表温柔随和,内心却有太多的寂寞。你需要人关心,却缺乏关心你的人,因为你拒绝别人的关心。”

“柏大哥……”她颤声低叫。

“你需要一些朋友。当然,朋友必须是值得交的朋友,不管是男的或是女的,交友不慎反而害了自己。你年轻,想开些,难道说,你没有关心的你的人,或者需要你关心的人?”

“哦!我关心家姐的幸福,可是却无可奈何。”

“为什么?”

“家姐已有了归宿,做妹妹的怎管得了人家的事?”

“这……我想,你仍可用其他的方法帮忙令姐的。”

她摇摇头,不胜烦恼地说:“不谈这些了,等你伤好之后,我该回去看看久别了的家园了。”

“姑娘仙乡何处?”

“嘉兴府。”

“哦!江南水乡,难怪姑娘的琴艺如此高明,原来是名家辈出的琴圣之乡。”

“你对敝地知道多少?”费心兰笑问。

“所知不多。上次我由吴入越,乘船从运河来,在嘉兴仅逗留一日而已,便匆匆南下杭州了。”

“何谓琴圣之乡?”

“海盐东门外有伯牙台,台侧是闻琴村与闻琴桥,相传是俞伯牙鼓琴的地方,俞伯牙碎琴谢知音的故事,可说家喻户晓。秀水县的天籁阁,是项墨林藏铁琴的地方,他那具至宝铁琴,声如天籁。姑娘有这具雷琴,更为贵府生色。明后天上道,我陪你返家一行欢迎么?”

费心兰粲然一笑,欣然道:“求之不得,不敢请耳!”

“我这人懒得很,恐怕要增加你的麻烦。”他也笑着说。

“男子汉总不会比女孩子麻烦,沿途我得向你请教琴艺哩!”

“哎呀!别骂人好不好?在你这位女琴圣面前,我天胆也不敢班门弄斧。”

费心兰含笑而起,亲昵地说:“你呀!你这人深藏不露,列为危险人物。你推不掉的,不教我,我可不依,好好歇歇,等会儿我给你送些开胃的食物来。”

“最好给我来两壶酒。”

“不行,有伤不宜喝酒,要什么都可以,就是没有酒。”她故意扳起面孔说,最后却忍不住噗嗤一笑,轻盈地偕小琴出室而去。

柏青山出神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好一朵可人的解语花。可惜,我与她无缘。”

他黯然长叹一声,闭目养神,心潮一阵激荡,难以自己。

他脑海中,涌现了鲁姑娘若华端丽的倩影。

他感到一阵心酸,人生是那么美好,但他却要死了。他遇上这两位可爱的姑娘,也许是上苍的错误安排。

两位姑娘的性格完全不同,但给予他的印象皆极为鲜明深刻。鲁姑娘温婉,柔顺;费姑娘是大方,明朗,总之,他十分喜欢两人。

喜欢并不等于爱,他并没有爱上异性的打算,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来日无多时,更不敢任意去爱了。

但在内心中,他同样需要爱,他不是不正常的人。

三天后,他们结伴北上。沿途,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意气相投,有相同的爱好,互相倾慕对方的才华,渐渐地,自然地显得亲密毫无拘束。

到达衢州,已是隆冬季节了。本好此地已可雇舟下航,免了关山跋涉之苦。

沿途风雪交加,且冬季水枯,舟行缓慢,舟子艰苦备尝。

舟抵杭州,已是二月初。换船沿运河下放,两岸已现春色。

这一月余行程中,柏青山并未发病。

他开始感到精神振奋,但也担心。振奋的是也许脑消之症已有起色,忧的是可能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病如果再发,很可能一卧而再不起。反正他知道,除了听天由命之外,他是无能为力的了。

这天巳牌左右,船抵石门塘。

这里是崇德与桐乡两县交界点,河旁的石门镇也叫玉溪镇,镇中心竖立界碑,分属两县,是附近的第一大镇。

河岸设了码头,往来船只皆在此停泊片刻,由税局派人登船查验课税证,古代这里叫石夷门是吴越两国屯兵对峙的地方。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中型客船,虽不载货,但仍得停航受检。

船缓缓靠上了客船码头,船夫早就预先打了招呼,请客人出舱,以便让税丁入舱查看。

他们包了中舱,中间分隔为二。出门人顾不得礼俗,如果拘礼便不用出门了。

前后舱的客人皆已出至舱面,柏青山首先钻出舱门,天老爷帮忙,是一个可爱的大晴天。他穿了青夹袍,外加一件乌云豹外袄,未戴冠,显得潇洒出群。

费心兰在小琴小剑两侍女的搀扶下,也出到舱面。

她穿了玄狐短袄,百褶蓝裙,外加同色披风,戴玄狐掩耳风帽,只露出俊俏的白里透红脸蛋,一双明亮晶莹的凤目,放射着灵慧的光芒。

由于他们包下了中舱,因此全船只有十余客人,而且所有的客人皆是体面人物,站在舱面上,可从衣着上分辨出客人的身分。

只有她们三位是女客,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客人的目光,谁不想多看看标致的姑娘们一眼呢?

不但引起了舱面客人的注意,也吸引了邻船人的目光。

右邻的一艘华丽客船,只有四名客人。

看打扮,全是仆人身分,但衣着华丽,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仆役。一名老仆,两名中年仆人,一名小厮。

两个中年仆人皆佩了剑,像是保镖护院。

舱门人影又现,出来了一名穿白狐裘的英俊青年人,戴英雄巾,佩剑,英气勃勃,人才出众。唯一的缺点,是眼神太过凌厉,紧抿着的薄唇傲气外露。

青年人的目光,落在费心兰身上了。

费心兰正向岸上眺望,未留意邻船的人。

小琴脸色一变,低声道:“小姐,你看谁来了?”

费心兰闻声转头,不由一怔。

青年人眼中一亮,兴奋地叫:“咦!是费姑娘么?真巧,别来无恙?”

费心兰颔首为礼,沉静地说:“纪少堡主好。初春季节,少堡主来到江南游玩么?”

“呵呵!在下刚从杭州来,要到南京一游,也顺便探访姑娘的消息。”

“不敢当,贱妾的行踪,不劳少堡主挂怀。”

纪少堡主一跃而过,轻灵得像是飞絮灵猫,落下时船毫不晃动,笑道:“一别半年,真的,在下曾经在各地打听姑娘的消息,可惜毫无下落,想不到反而在此地无意中遇上了。怎么?姑娘竟乘坐这种船?”

费心兰淡淡一笑,说:“贱妾盘缠有限,哪有少堡主阔绰?”

“姑娘笑话了。请问姑娘意欲何往?”

“还不是到处游历?”

“哦!这可好。”纪少堡主欣然地说,转向两名中年仆人叫:“纪忠,你两人过来,替费姑娘收拾行囊。”

费心兰一怔,问道:“纪少堡主,怎么回事?”

纪少堡剑眉一皱,显然厌恶所有的乘客,道:“姑娘万金之躯,不能乘坐这种臭气薰天的船,请移玉敝舟……”

“对不起,贱妾无意打扰宝舟。”费心兰微愠地说。

柏青山看了对方那盛气凌人,独断专行的作风暗自好笑,含笑旁观不动声色。

小琴小剑两侍女,退在一旁冷然注视。看情景,这位纪少堡必定认识两位侍女,但并不打招呼,视若未见,因此两女脸上明显地看出不满的神色。

纪少堡主没料到对方竟一口拒绝,先是一怔,看到了姑娘脸上不悦的神情,接着立即堆下笑讪讪地说:“敝舟整洁,适宜姑娘乘坐,在下是一番好意……”

“纪少堡主的盛意,贱妾心领,只是贱妾将抵地头,不敢打扰宝舟。”姑娘客气地说,但口气颇为坚定。

所有的客人,皆向他们好奇地注目。

纪少堡有点下不了台,恼羞成怒地向客人们叱道:“你们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他佩了剑,仆人也佩了剑,客人们一看他那凶霸霸的神情,不敢不愤然转首他顾。

出门人少惹是非为妙,善良的平民百姓谁又不怕佩凶器的人?

只有一个人不在意,仍然含笑注视,他就是柏青山。

纪少堡主见威吓失效,怒火骤升,虎目一翻,哼了一声便待发作。

费心兰却娇躯半转,道:“贱妾与一位朋友同行,可否能为两位引见?”

柏青山含笑抱拳行礼,道:“在下姓柏,名青山。草字子玉,请多指教。”

纪少堡主冷然瞥了他一眼,颔首为礼道:“在下纪志刚。武林人不附庸风雅,不需要字。尊驾呼在下的名,在下不会怪你失礼。”

费心兰接口道:“纪少堡主是河南光州天马集纪家堡的少堡主。”

小琴也似笑非笑地道:“柏爷如果是武林人,便知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天下三堡四庄五寨的名头了。”

“纪家堡便是三堡之一,老堡主八方风雨纪人杰,二十年前红透了半边天,跺一下脚天动地摇,途经光州的黑白道群豪不敢亮号而过。纪家堡号称天下第一堡,八方风雨剑下无三招之敌。”小剑也怪声怪气地说,俏脸上挂着笑容,令人莫测高深,不知她是在捧人呢,抑或是在挖苦人?

纪少堡主傲然地道:“时至今日,纪家堡仍然是天下第一堡,无人能起而代之。”

柏青山客气地笑笑,道:“在下初入江湖,久仰久仰,可惜行脚未履中原,无缘趋府拜会,今日幸会,足慰平生。”

“阁下出身何门何派?”纪少堡主傲然地问。

“好教少堡主见笑,在下艺自家传,不属任何门派。”

“家父出身少林。”

“哦!了不起,少林为武林北斗,名门大派,果然不同几响。”

“好说好说,阁下如想在江湖出人头地,拜在名门大派高人门下,实属必要,家传武学是经不起考验的。”

“多谢指教,在下年事已长,即使想拜在名门大派的高人门下,已经来不及了。”柏青山微笑着说。

这时,税丁已检查完毕,纷纷登岸走了。

船即将启碇,纪少堡主仍抱着希望问:“费姑娘,可否给在下一次机会,送姑娘一程?”

费心兰轻摇螓首,笑道:“不敢有劳少堡主了,贱妾快到达地头啦!”

“请问姑娘要到何处?”

“嘉兴,晚间便可到达。”

“反正是顺道……”

“谢谢少堡主了,少陪。”费心兰欠身道,袅袅娜娜地返回中舱。

柏青山也抱拳一礼,笑道:“纪少堡主,祝顺风。”

纪少堡主感到脸上无光,但又无可奈何,点头为礼道:“彼此彼此,咱们嘉兴见。”说完,悻悻地转身,一跃回船。

船尚未解缆,上游飞也似的驶来一艘小舟,舱面上站了两个人穿宝蓝缎辟邪宝相花裙袄,腰击铜葵花束带,头戴有朴头的金鹅帽,半统皂纹靴,佩绣春刀,十分神气。

凡是在南北两京住过的人,一看服饰便知是军官校尉。

舟子熟练地将舟靠岸,两校尉一跃上岸,拦住了两名兵勇,高声道:“去唤镇上的巡检来,封锁码头,所有的大小船只,一律禁止开航,快!”

只片刻间,驻扎在镇中古行宫的兵勇与巡捕,已封锁了全镇,所有的船只一律禁止通航。幸好是初春期间,寒风凛烈,往来的旅客不太多,船只自然的也少,不然码头便容不下往来的船舶了。

两艘华丽的客船,从上游飞驶而至。每船有四名校尉,与十余名健仆。

柏青山倚窗而立,向姑娘道:“糟!我们的行程将被耽误了。”

“怎么回事?”姑娘问。

“从杭州来的大员,不知在此有何要事,反正禁止船只离埠,准不是好事。”

“是什么官?”

“恐怕不是官,而是一位皇亲国戚。”

“怎见得?”

“那些校尉佩的是绣春刀,是锦衣卫的高手。如果不是皇亲国戚,不会有锦衣卫的人扈从保护。请注意,一切得忍耐。”

“哼!如果他们敢找麻烦……”

“不行,那会连累了无数人,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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