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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惊雷逐鹿-第6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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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弋有感于自身遭遇,所以他将自己的庄堡‘燕家堡’,完全建成为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作为其根基之地。

暮色四合,‘燕家堡’华灯初上。

庭院小巧,花木葳蕤,精舍轩敞,窗明几净。

天竺奴已经在在这院落里头,生活了两年。她也不觉得日子太长,两年宛如一瞬。

作为堡主燕小弋房中的女人之一或者说‘小妾’之一,她原来的姓氏当然不是‘天竺奴’,只不过她信佛,又来自古天竺印度,别人叫她‘天竺奴’,那就‘天竺奴’罢,反正她年青娇媚,又能生养,叫什么名字无关紧要。只要燕小弋还在,她在燕家堡的地位就是稳固的。

燕小弋对天竺奴也不差,供养无缺,什么珍馐美味、金玉绫罗,从不亏欠于她。

对镜卸妆,天竺奴将一只缨络金项圈撂在妆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是赤金打出的八宝螭龙,蜿蜒相对衔住一颗大珠。

天竺奴不由想起燕小弋上次买给她的珍珠头面,这会儿也不知搁在哪个柜子箱子了?燕小弋待她很慷慨,为她置办了丰厚的妆奁,反正就是女人难以抗拒的晶晶亮、闪闪光的那类东西。

天竺奴撂下金项圈,拣起一对看起来简朴的坠子戴在耳上。

猫儿眼,碧绿晶莹,幻变着奇丽的光色。

燕小弋来到了她的身后,天竺奴反臂搂住身后男人的脖颈,闻着她熟悉的味道……

看着铜镜中美丽的俏脸,十八岁的美丽,燕小弋却是有些担忧——当然不是担心天竺奴红杏出墙,也不是担心今儿晚上他能不能金枪不倒。燕小弋对自己的睿智机敏很自信,而他也从未有过房事不举的尴尬,他现在正处在男人体力的巅峰岁月,精力充沛之极,夜御十女也不是太夸张的说法。

他现在担忧的是当前缅国的乱局,他在担忧这种紧张局面会不会继续蔓延恶化,他还在考虑是不是暂时撤回云南以避可能的兵祸。不管燕小弋是如何的自信,也不管燕小弋天生神力是如何的勇猛,也不管燕小弋的武技是如何的高明,他终究只是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的争战攻伐,他也无力与抗,只能远遁逃避。

燕小弋已经敏锐地嗅到了兵祸的血腥味道,但是他有点迟疑不决——

毕竟他在缅国赤手空拳打天下,白手起家攒下的偌大家业,也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毕竟他的燕家堡易守难攻,粮械储备充足,又处在相对偏僻的山区,如果战事在一两年内结束,他还是有信心能够勉力支撑下来的。

当然,他现在还在迟疑,是不是应该倒向那个自称是西北幕府隶下秘谍‘青鸿堂’执事的王某某。

望着铜镜中有些朦胧的倩影,燕小弋知道,他确实需要一个靠山来遮挡乱世的无情风雨,尤其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关头,迟疑不决才是他的腹心之患,西北秘谍既然找到了他的头上,想要置身事外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小人物哪里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他必须做出自己的抉择了!

第二章 大红灯笼(上)

甘霖六年的十一月末。

平虏侯行辕从黑海之滨的谷儿只要塞南移。驻跸于河中府过冬。

日暮时分,自城外猎苑射猎归来,一路快马轻驰的雷瑾,在河中府驻跸行馆东边的角门前下了马。

进了二门,却有平虏侯府的一位外承奉领班朴二(其实就是平虏侯府中管着小厮奴仆的大小头目之一,地位较高、有些体面的管事)早在门厅里候着,这时便上前跪拜见礼,小心侍侯答应着。

雷瑾一头随口问了几句府中的杂务,一头回想了一下,便想起这一个外承奉领班朴二,乃是几年前辽东武宁侯府送来西北而收在了府中的朝鲜奴仆之一,原来唤作‘朴皋’,做了奴仆便改作了现在这个‘朴二’的名儿,为人倒是勤勉本分,做事也还算机灵,否则也不会让他做了这府中管事的奴仆头儿。

这厢的朴二倒也知道轻重,只拣些四平八稳的事小心回话,末了记起一件事,想着自己个也落下别人不少的好处,便在雷瑾跟前略提了一提。

却是一位投在平虏侯门下,领着府中本钱经商的大商人从亦力省城远道而来。费了心思将许多年货节礼、土产方物一齐送到了河中府行馆中打点,只说是一番心意孝敬,现在人都还在河中府未走。朴二在平虏侯府执役也有些年头了,倒也知道府中主子们的一些喜好,比如雷瑾向来好美酒,喜美食,在钟鸣鼎食沃肥厌甘之余,三不五时的调换调换口味自也是免不了的事,这各地出产的土产方物,家常的咸干酱菜虽然看着简单寻常,却是最对平虏侯的心思了。其实也不只是雷瑾如此,平虏侯府的大小主子们以及那些有体面的奴仆们,也多爱吃这一口‘稀罕物’。因此朴二倒也敢在雷瑾跟前特意替那位大商美言一番,毕竟他吃了人家的好处,想不嘴软都是不行了,好在这种事他也不用担什么大的干系。

事情果然就象朴二揣摩的那样,雷瑾听了几句,对那些金珠彩帛之类节礼浑没半分兴趣,反而朴二提及的熏马肠、熏马肉等等之类土产方物,他倒是多问了几句,也就这样丢开罢了——平虏侯府名下的农庄、牧场每年都得向侯府送上年租、节礼;门下投靠的各色人等,每逢年节也都会向平虏侯府敬献上贡一些土产方物,雷瑾早就司空见惯了。

嘉时节庆,礼尚往来,中土自古如此,不足为怪。雷瑾驻跸河中,这上贡礼敬、年节赏赐之类的繁琐事务。光是腊月里头就有很多是他避不了也没法避的事情。

譬如说,一年即将终了,西北治下文武高官幕僚部属,各有劳绩功勋不等,雷瑾对这些个臣下总得有所慰劳奖掖,俾以激励和凝聚人心,振奋士气。按照惯例,平虏侯的年节赏赐,这金帛之类就是多也不过是赏赐一百夔龙金币,外加白银礼币、白铜礼币若干、彩帛衣料数匹至十数匹不等,除非额外加恩,赏赐俱有常例定数。

再譬如说,对那些低品级的官吏僚佐,官衙循例分发应时年货以为恩赏,又有店铺商家的年节‘例敬’在内,诸如米面、肉蛋、熏腊、青蔬、茶果、油盐、柴炭、绸缎、布帛、纸张、器皿、用具等等实惠物事,各衙库房也自有许多,只是发给数额的多少却也颇费各衙长官们的一番思量了。话说这腊月里,街市上百货万品都有得买卖,什么核桃、柿饼、枣栗、干菱角米、糖瓜、糖饼、江米糕、肥野鸡、野猫、野鹜、腌腊肉、铁雀儿、馓架果罩、香炉烛台、大佛花、年画、门神、剪纸画、挂钱、金银箔、销金倒酉、马子烧纸、玻璃镜、西洋钟、窗户纸,等等等等。还有廿三日送灶饷神马的糟草炒豆,小儿藉以存钱的闷葫芦,钱店银炉新出炉的压岁小梅花海棠金银元宝、金银锞子,官局新铸的夔龙金币、蟠龙银圆、西北甘霖铜圆,无物不有。只是腊月里诸物价昂,人工忙促,俗谓腊月水土贵三分正是如实的写照,官厅衙署中一体发放年货实物,其实比赏下银钱还要实惠些,小官胥吏也都是衷心欢愉的,过年嘛,手中有货心中不慌,自然就家和万事兴,老小俱开颜了。

就这些琐碎的事务,看着虽然小,但汇集总数也是足够骇人的一笔大支出,西北上下所有吃公粮拿俸禄差饷的官吏差役和军官士卒加在一起,那可是好几百万口,再加上各处官学校、儒学舍、少年营的学生,还有形形色色依靠公库钱粮支应供奉供养的人们,到了这年关岁尾,西北幕府就得支应一大笔钱粮出去,虽然有长史府掌理着这个事,雷瑾也得吩咐得力的人仔细看着,毕竟最后掏腰包的可是他这‘大东家’啊,因此雷瑾手头上等着定夺、处置、批复的各种琐碎事项,也是相当的多就是了,自然不会太在意朴二提及的一些小事儿,能顺口多问上两句已经很不错了。

河中府的宫殿禁苑眼下尚在修缮营造之中。雷瑾现在驻跸的行馆是当年帖木儿帝国一位王子的藩邸,占地还算广大,屋宇众多,也是行军在外,诸事从简,所以雷瑾才选在这里安顿平虏侯府的一干人等,恰与行辕比邻,方便他就近处置军政上的公事。

万点灯光夺月光,一弓云畔挂昏黄。

雷瑾更衣毕,因为夫人孙雨晴以及绿痕、紫绡等一众妾室都已陆陆续续从武威平虏堡来到了河中直隶府团圆,当下吩咐即去夫人孙雨晴寝居之所‘碧漪馆’用晚膳。

碧漪馆中,帷幕重重,地炕温煦,俨然如春。

这是西征久别之后的第一次团圆家宴,先后抵达河中府的内眷也还算齐整,除了平虏侯尚在襁褓稚年的那二十几个儿女之外,再没有其他无关之人能参与到今夜在河中府行馆举办的家宴聚会当中了。

正室大妇孙雨晴之外,侧室妾侍当中譬如绿痕、紫绡、阿蛮、云雁、冰縠、凝霜、金荷这几个打小就在雷瑾跟前侍侯巾栉的亲信人儿;譬如夜合、阮玲珑、万枝儿、香袅、红丝儿、拂儿这几个孙家陪嫁过来且向来被孙氏所倚重的心腹;譬如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倪法胜、倪净渊这样曾与雷瑾生死与共随护左右的贴身侍妾;譬如乌日娜这样纯粹属于结盟需要而联姻的青海蒙古部贵族美女;譬如因各种原因而托庇于平虏侯府的前蜀藩太妃费氏、前蜀藩王妃苏氏、前四川执政府右参议何健之遗孀北氏、前弥勒教天师玉灵姑、前弥勒教龙虎大天师秘府总领席红芍、魏紫郢等等妾妇;譬如屈从于雷瑾的种种强势手段而被其霸占强取的‘青霜’虞青桐、‘桃花夫人’息妫、‘太虚瑶姬’南腾空、‘十丈飞红’卢端、‘豹子’ 淳于小丽、‘药叉’马红儿等侍妾;再譬如雷瑾近年新纳的不少美貌妾婢,凡是没有奉命外出也无其他事耽搁的侯府内眷,这刻都在殿堂之上闲坐吃茶,各自聊些私密体己的闲话,等着雷瑾的到来。

殿堂之上,脂光粉艳。风情万般;三千粉黛,争娇斗妍,妩媚千种。

直到云板鸣响,雷瑾升座入席,殿堂上莺莺燕燕的娇声笑语才算告一段落。

随着一声‘传膳’,家宴即刻开席,于是乎丝竹合韵,八音齐奏,侍女们宛如穿花蝴蝶一般来回上菜,烫酒、斟酒,传巾、捧盏。递刀、剔骨,倒水、换碟,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酒水如金华、沉缸、花雕、兰陵之类,就是女人们也多能喝上一大盏的,酒过一轮之后,女眷中不少人已经面如桃花,娇若海棠,煞是妩媚动人,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满堂花醉三千客’!

最喜欢近身搏杀的淳于小丽一口酒一口肉吃得酣畅淋漓,大快朵颐,过足了瘾,这一高兴便大赞席上的熏马肠:“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一旁的马红儿就取笑她道:“亏你家原先还是平凉的大户人家,熏马肠也没吃过?这东西在关陇、河西,虽然不很常见,但终究也还是有的啊。”

“熏马肠,人家就是没见过,没吃过嘛!谁规定大户人家的人,就该见过吃过这西域胡人的稀罕东西?”淳于小丽很不服气的反驳道。

淳于小丽的嗓门可是不小,不仅她这一桌席面上同坐吃酒的几个女人听得一清二楚,就是隔着几个桌子的主席之上,每一位都也将她的话听得真真的。

主席上的孙雨晴,这时闻言也笑着对雷瑾说道:“爷,淳于氏这话说的,也真是那么回事呢,妾身这也是头一次吃这西域的稀罕东西呢。”

“呵呵,”雷瑾微笑,道:“稀罕?确实。除了西域那些水草丰美的放牧之地,牛羊马群藩息为盛,其他地方自然是舍不得杀马吃肉的了。再者,我西北用兵征讨,马匹向来缺乏,关陇河西虽是产马之地,却也少有杀马吃肉者,也只有西域胡地,才有这熏制的马肠子和马肉。”

“熏马肠和熏马肉。味道着实不错。”孙雨晴颔首轻点,说道:“听说还是西域哈萨克人做的熏马肠和熏马肉最好。”

“嗯,据说每年入冬,哈萨克人就会选膘肥体壮的马匹宰杀,然后加以熏制保存。”

雷瑾笑而答道,心下却不由想起当年率数千骑兵亡命突围,逃遁于塞外草原深处,在转战归国途中曾经不止一次的纵兵洗劫过哈萨克人的偏僻部落,缴获的战利品中就包括了熏马肠、熏马肉在内的各种可以充饥果腹的食物。可以说,昔年在塞外草原爬冰卧雪,转徙千里万里,雷瑾最终能够率众东归,回到中土,这熏马肠也算是不无微功的。

熏马肠、熏马肉,通常都是烟熏而成。哈萨克人一般将宰杀分割的马肉和马肠子清洗干净,然后熏制。切成碗口大小的块肉,撒上食盐、香料腌制以后熏制,就是熏马肉。而将切成小块的马肉以食盐、香料腌制并灌入小肠熏制,就是熏马肠。

熏马肉不用多说,这熏马肠却不止一种,一种是将马的肋条带肉和脂肪切成长条状,直接灌入马肠,两头封口进行熏制,这种被认为是熏马肠中最好的上品;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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