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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惊雷逐鹿-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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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飞龙在天的高手是祖籍天水的故唐帝国皇帝高祖和太宗,尤其贞观大帝的文治武功令人景仰,可不是后世所谓的什么大帝胡吹矜夸的什么十全武功,什么文武睿哲,什么敷文奋武,什么孝慈神圣,什么天朝盛世可以望其项背的。天水李氏一族开枝散叶,蔚为帝国大姓,再因李唐皇族国姓而名闻天下。

如今的秦州,既是汉蕃互市贸易的中心之一,也是西北重兵集结的军事重镇,驻扎有骑兵军团,步兵军团,守备军团,内务安全署下辖的铁血营、锄奸营、巡捕营,还有税务巡检等等,军民人等,汉番各族从四方汇聚云集于此,又转向四方,人烟之稠密可想而知。

在西北幕府治下,包括秦州在内,虽然不象湖广、汉中、关中等地大城一样需要缴纳城门税,不过进城需要查验路引、关防、勘合、度牒等身分符牌,登录入册,所以士庶不论富贵,还是一样要排队查验等候入城,一般情况下,除了儒生,只有军方和僧道人士可以优先入城。

蹄声得得,骑着秦川大驴赶路的师徒俩渐渐接近城门关,笠帽、蓑衣都收了起来,却是时下西北儒生常见的利于骑马出行的打扮——朝天交脚幞头、圆领箭袖、牛皮靴子,驴鞍前后悬弓挂剑,衬托出一股英武不凡来。

师徒俩从汉中过虞关入陇时,就领教过西北幕府严密有序的查验登录制度了,那些执行查验登记的胥吏、兵卒,还有那些个负责复核的绿袍‘黄鹂’、‘鹌鹑’、‘练鹊’、‘犀牛’、‘海马’文武官员(注:明代八九品文武官员公服着圆领绿袍,前后方形补子,‘黄鹂’八品文官、‘鹌鹑’九品文官、‘练鹊’杂职文官、‘犀牛’八品武官、‘海马’九品武官,此处借用之),虽然温和有礼,却是绝对不肯稍假通融的。

城关之前,有避雨的风雨棚,准备进城的军民排成多列长龙等候查验,内务安全署、守备军团、税务巡检的官员联署办理公事,胥吏每两人一组,一人查验一人记录,每查验十人次,则将查验登录册籍送呈负责复核的官员审核,审核无误之后,即准许入城。

至于‘本籍’或‘寄籍’民众需要每日进出城关者,则每季申领通行关防,查验略有不同。

师徒俩已经对这套查验制度打听详实,路引也货真价实,接受胥吏的查验又非常配合,虽然携带了弓刀箭矢,也很快就顺利通过城关,匆匆催动坐骑进入秦州城。

他们师徒俩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在城关处一个偏僻角落,那些联署办公的官员中,一位‘黄鹂’,一位‘练鹊’的窃窃私语了:

“看清楚了?确实是甲字秘册第一五五六号上的人物?”

“没错。虞关的通报一来,我就已经叫兄弟们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虽然路引都是货真价实,仍然通过严密的查证比对,确证是戒律会的人。”

“都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弄到这些绝密档案的。戒律会十三峰中人,个个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等闲难识得他们的庐山真面目,能弄到真人的肖像绘图,真是不容易啊。”

“那是。虞关那边的兄弟已经基本认定,其中之一就是谍情简报上所说的落日庵主人听梵,另外一人是其门下弟子寒磬,现在亲眼目睹,更是确证无疑了。她们虽然有所改服掩饰,不过并未变易相貌,仍然不难辨认。”

“有你神眼一看,自无差谬,呵呵。谍情简报上说弥勒教的人被戒律会追杀,龙虎大天师李大礼曾经在湖广与听梵大师一夕苦战,两败俱伤。这听梵不好好的养伤,跑咱们西北干什么?难道她的伤已经好了?”

“不可能。臻至先天秘境的高手,轻易不会受重伤,但是一旦受了重伤,没有一点非常手段,伤势只能慢慢将养,不可能这么快就好转的。伤势未好,就赶了过来,其意图大是可怪也!”

“呃——你的人盯上去了吧?不要跟太近,这点盯梢休想瞒过她们的。”

“哈哈,尽人事吧,那些兄弟没有太大用处,只是限制她的活动范围而已。”

“呵呵,喝茶,喝茶!”

……

“这里的城乡街市好繁盛好热闹啊!”

虽然从富庶的江东来,寒磬仍然被秦州的繁华热闹所动,这哪里是边陲,明明就是江南么,只是没有江南那么水网密布,河渠纵横罢了。

大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应有尽有,医堂药铺、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等各行各业,也是生意兴隆。

商号店铺里绫罗绸缎、珠宝香料、丝瓷茶盐诸般贵贱货品,琳琅满目。大的商号还在门首扎着“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以招揽生意,小的店铺则只搭个顶棚。

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做生意的商贾,悠闲的士绅,骑马的官吏,叫卖的小贩,乘座轿儿或者马车牛车的大家眷属,拉着骆驼的西域胡人,奇装异服的西番各族,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推着独轮车或太平车的脚夫,道旁行乞的残疾老人,外乡游客,街巷小儿,豪门子弟,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形形色色,无所不有。

人们有的在茶馆休息,有的在看相算命,有的在饭铺进餐,有的在酒楼上举杯欢饮,有的在问医求药,而路上骑驴挑担推车抬轿,南来北往,东行西走,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喧闹沸腾。

听梵和寒磬师徒俩一身游学士子的打扮,自然不能随便在路边饭铺将就,那不符合她们现在的士子身份。

在一处结着彩楼欢门的秦州酒楼前甩镫下驴,乖觉的女堂倌已经迎了上来,连声吩咐着侍者看顾好客官的坐骑。

这也不怪堂倌小心,这和大马一般的秦川叫驴(指公驴)就是见不得草驴(指母驴)也,一见就得闹事闯祸,所以不想路上惹麻烦的出门人,出门多半喜欢骑乘骟马骟驴或者骡子(哈哈,太监驴),人总不能和牲口较劲不是?尤其驴儿脾气是有名的牵着不走,赶着倒退,骑着叫驴走四方的主儿都是不怕‘麻烦’的,哪能不多加一份小心?何况这两位一身游学士子的打扮,携带的长剑角弓箭矢却是一看便知,乃是真正杀人饮血的家伙,那可不是纨绔少爷显摆威风的装饰品,两人的气质风度也隐隐透着一股子凛然寒意。

堂倌可也是见过世面的,只一眼就知道今儿这两位不是一般人,哪还有不殷勤迎侯的?

师徒俩也是惊奇,本朝理学昌盛了一二百年,酒楼堂倌用女子充任的极为少见,这处酒楼竟然有一半侍者是大方秀丽的西北女子,可是真不多见也!

在堂倌的殷勤接引下,听梵师徒俩在一处临街的雅间里安顿了,片刻之间,叫上来五六道菜,有素食,也有牛羊肉,加上一樽绍兴黄酒吃喝起来。

落日庵虽然精研佛学,毕竟不是皈依佛祖的佛门家派,有敌对者就常常讥笑落日庵非僧非尼非俗非儒非道,不是尼姑的尼姑不是女冠的女冠,吃荤腥用酒水,不供佛祖,只求佛心,只求至道,认真说起来也是异端。

且说这师徒俩一边吃喝酒肉,一边和女侍者聊些闲话,打听些轶闻。

恰好透窗望见一个九品小官,身着鹌鹑方补的绿袍公服,骑着一匹雄骏的蕃马从酒楼前大街行过,蹄声得得,好不威风。

听梵笑道:“秦州好生富庶啊,九品小官儿都配备了上好的蕃马!南北两京的参将游击都司守备等七品以上武官都没有谁比得上呢。”

帝国各地官府衙署都备有官用车马轿,文官乘轿至本朝已经是通例,骑马的多是武官,故而听梵见那九品小官儿骑马才有此感叹。

一旁的女侍者轻轻笑道:“公子爷有所不知,西北都督幕府以下各府州县衙门一概不以公帑备官用车马轿的,上下各级官吏所用车马轿全系自备或者外雇车马轿行的车马。各级衙署都没有这一项的支应钱粮。”

“咦?是这样吗?那他们的俸禄能供养得起吗?”寒磬也好奇了,本朝官吏俸禄微薄,若是车马轿和仆佣之费一概自理,没有官署公费开支,那点俸禄连一家子的衣食住行都供养不起,更不要说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宴饮酬酢了,所以国朝官吏若是没有按惯例收取俸禄之外的‘例敬’、‘红包’、‘干股红利’之类的外快,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的,清廉而不渎职的清官,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几个。

“这一则是西北官吏极少冗官冗员,俱有定额定编,俸禄比帝国厘定的俸禄要高出很多,而且也单列了车马费补贴开支,廪给全部取消,一同并入俸禄项开支银钱;

再说能够在地方府州县衙门任职的官吏,多是出身大族,本身就有一定身家,即使家境贫寒,其族中耆老为其家族计,也会想办法资助于他;

其三,除了别有禁例的少数官吏,多数官吏按法例准许以银股入伙诸般工商之业成为财东,但不得入股与其本等职务辖管相关的工商之业。每年的银股分红是许多官吏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其四,一些沿习已久的‘例敬’只要申报详实,也属于合乎法例的收入,不算贪渎。”

这女侍者娓娓道来,条分缕析,不用说结论,听梵师徒俩就已经明白西北的大小官吏自备车马什么的还是没有多少问题。

听梵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侍者,年青秀丽,皮肤白皙,显然家境不错,察其言语,谈吐不凡,有甚于一般男子,想必是出身大家,识得文墨,且训练有素,问什么都能侃侃而言,真不简单,想来必定是酒楼中地位不低的人物,不由问道:“小姐贵姓?却是哪一家的好女子?”

“不劳公子爷动问,小女子夫家姓雷,娘家姓李,是本城人氏咯。”

“夫家姓雷?”这就难怪了,话里话外都向着雷氏,若说与西北雷门支系没有一点关系那才怪了,想必这女侍者亦是出身本城大族李氏了,西北民风果然大异于江南啊。听梵心里暗想。

正说话间,闻得大街上喧哗极甚,再望时便见大队人马披红挂绿骑马而过,欢呼阵阵。

“咦?他们这是为何这般的喜庆?”

那女侍者一旁笑道:“应该是打马球赢了对手,取胜的社团正跨马游行,以示庆贺呢,你看那些兴高采烈跟在后面的都是中了彩头的人。”

“打马球?”

听梵、寒磬师徒俩这才想起来,在西北近年赌彩盛行,举凡赛马、马棋、马球、捶丸、角抵、手搏、剑击、枪矛击、射箭、蹴鞠、投石都可以赌赛。

各有力之家或者社团,都可以向都督幕府申请举办赌赛,然后由幕府主持扑买竞价,价高者得到举办赌赛之权。

在赌赛中,人们可以赌谁取胜,谁赢球,而举办赌赛者则可以得到巨额利润,负责监督的幕府则从中征收巨额税金,至于参与赌赛的社团中胜利者可以得到巨额的奖金,失败者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参赛金,而押注的民众也有了一夜暴富的机会,所以西北民众功利之心越来越重,不可讳言,弊端自然也是不少。

譬如象西北的龙驹社、骐骥社都是参加赛马的著名社团,而齐云社、凌云社则是蹴鞠赛的著名社团,凉州马球社则是第一个夺取西北马球赛‘锦标第一’的著名马球社团,其他赌赛也各自有著名的社团。

象这种赌赛,自然能够让人一夜暴富,但确也能够让人在倾刻间倾家荡产。

奢侈之风日甚,贫者极贫,富者益富,两极的分化在蕴育着惊人的危机,农不力耕,女不务织,弃业而入市镇,操持理学儒者眼中的‘末业’——工商贸易之业,这在不少人眼中,尤其是理学儒者和清流乡愿眼中,这是末世之象,是断不可长的歪风邪气,因此而来的争斗和动荡似乎也有些不可避免呢。

听梵在心中暗自思忖着,对雷瑾幕府如何化解这蕴含在繁盛之下的危机很是好奇。

“现在百姓家里的生计怎么样呢?”听梵随口问道。

“只要有把子气力,肯做事,小民之家也不难混碗饭吃吧!养家糊口不是太困难。”那女侍者回答道。

如果此言属实,在如今帝国板荡之际,是相当不错的治绩呢,说是太平之世也不过分。但是却也不能全信她这一面之词。

听梵微微笑着,又问道:“西北地方雇工叫歇(注:相当于近现代的罢工)之事多吗?”

帝国江东地区,苏州、杭州、松江、包括南直隶等地,向称富庶,工商发达,但钱贱物贵,雇工帮佣往往生计艰难,经常暴发‘齐行叫歇’,雇工们联合起来散发传单,纠众停工,向作坊东主要求增加工价薪资,并要求成立雇工自己的行会(注:如踹匠会馆、西家行都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曾出现的类似于现代工会的古代雇工组织)。

因为齐行叫歇代表雇工帮佣们的利益,雇工们要钱捐钱,要力出力,展示出来的力量确实使得地方官府和作坊东主都十分震恐,而在帝国江东,大小不等的雇工‘叫歇’事件已经并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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