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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彩环曲-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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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虽似天山北麓“狄氏山庄”的不传绝技“七禽身法”,但仔细一看,却又夹杂着昔日武林一世之雄“银月双剑”传人熊固留下的“苍穹十三剑式”!


这两种身法,一以敌矢著称,一以空无见长,此刻被他融二为一,漫天夕阳,衬着他之身形,霍如日落,矫如龙翔。尉迟文、胜奎英,对望一眼,相顾失色,黑衫黄巾汉子群中,甚至有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但膝头却义不禁微微颤抖!
刹那之间!
只见一团青光下击,一片剑气上腾!
青光与剑气!
剑气与青光!
相混、相杂、相击、相拼!
突听两人大喝一声。众人只觉眼前微花,两人又已站在方才末动时之原处,相隔丈余,互相凝注,对面而立!
白衣人的目光,瞬也不瞬,厉电般望向柳鹤亭的身上!
柳鹤亭的目光,瞬也不瞬,厉电般望向白衣人的身上!


一时之间,众人亦不知谁胜谁负,谁死谁生,站着的人,噗地坐到地—卜,坐着的人,倏然站了起来。陶纯纯娇唤一声,退后一步,突又掠前三丈,一掠而至柳鹤亭身侧,樱唇微启,秋波一转,瞟了白衣人一眼,于是默然无语!
尉迟文、胜奎英,齐都,一愣,冲前三步,突义顿足而它,四道日光,齐都笔
直地望在白衣人身上!
良久,良久!
静寂,静寂!
白衣人突地扭转身躯,双臂一分,推开尉迟文、胜奎英的身躯,笔直地走到那班银衫少女身前,身形一顿,霍然甩却身上白衫--一无血迹,霍然再次转身--剑尖闪烁!
柳鹤亭木然卓立,目光但随白衣人而动,突地见他转身说道:“一剑不能伤得阁下,一年之后再见有期!”反腕一扬,白衫与长剑齐飞,剑光共晚霞一色!
白衫落在银衫少女扬起的皓腕之上!
长剑青光一闪,划空而过,“夺”的一声,剑光没入山石数寸,身形又自一呆,呆呆地愣了半晌,冷厉地一声吼道:“走!”


吼声宛如石破天惊,在众人耳边一响,在众人心底一震,谁也不知他两人谁胜谁负,此刻听了他这一声叱声,Jb中但觉又惊、又奇、又诧、又愕。柳鹤亭胸横青箫,缓缓落下,左右四顾一眼,笑道:“胜负未分,阁下为何要走?”语声清朗,语气却极沉缓,似乎得意,又似可惜!
白衣人胸膛一挺,目光一凛,突又隐去,缓缓说道:“在下与阁下初次相识,在下性情,你可知道?”
柳鹤亭剑眉微皱,旁顾陶纯纯一眼,缓缓答道:“阁下与在下初次相识,阁下之性情,在下既无知道之可能,亦无知道之必要!”


白衣人突地仰天一望,青铜面具之内,竟自发出一阵冷冷的笑声,笑声一顿,缓缓说道:“自幼至今伤在我剑下之人,虽不知凡几,但懦弱无能之人,在下不杀!武功不高之人,在下不杀!藉藉无名之人,在下不杀!认败服输之人,在下不杀!妇人孺子,在下不杀!剑不能战胜之人,在下不杀,阁下武功惊人,对敌之时,头脑冷静,判事之分明,均非常人能以做到之事,在下一剑既不能伤及阁下,焉有再动手之理?”语罢,再也不望柳鹤亭一眼,大步向谷外走去。彩霞,夕阳,映着他刚健颀长的身影,缓缓踱过小桥,树下流水潺潺,水声淙淙,暮风吹舞衣袂,却在小桥栏杆,轻舞起一片零乱人影!
人影零乱,人声细碎,夕阳影中,突地飞过一只孤雁,雁声一唳,却不知是高兴,抑或是叹息!
斜阳暮色中,柳鹤亭手垂青箫,目送他的身影远去,一时之间,对此人劝;不知是相惜、钦佩,抑或是轻蔑、痛恨,只听身侧的陶纯纯突地轻轻一声长叹,低语道:“可惜呀可惜!”
柳鹤亭心不在焉,茫然问道:“可惜什么?”


陶纯纯走前半步,将樱唇几乎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可惜你用的兵刃不是刀剑,否则方才面对灿烂的夕阳,刀闪寒光,剑花缭目,那白衣人只怕便再也看不到你右手那一招‘泛渡银河’,和左手那一招‘苍鹰落’中的破绽,左肩纵不中剑,右腕脉门,却要被你扣住--”


语声一顿,又道:“不过,这白衣人的武功,倒真的令人佩服,你那一招‘泛渡银河’本来可说是一无破绽,只有剑式还未完全落下的时候,右胁下微有半分空隙之处,但对方若身形不动,而用右手剑刺人左边的空隙中,简直不大可能,何况你左掌那一招‘太山七禽掌’中的‘神鹰一式’变化而来的‘苍鹰落’,又正好封住他长剑的去势,但是他那一剑,却偏偏能刺向你那处空隙,更奇怪的是,他那一剑的剑法,虽和江湖常见的‘举火撩天’,以及点苍绝学‘楚凫乘烟’,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剑式变化的诡谲奇幻,却又不知高过这两招多少倍,我想来想去,竞想不出他这一招的来历!”
她语声极轻,又极快,柳鹤亭左掌轻抚右掌青箫,默然倾听,那班银衫少女们,此刻多已远远绕过他们,随着那白衣人走向谷外,只有尉迟文、胜奎英·却仍自立在一边,窃窃私议,却又不时向柳、陶二人,望上两眼!
陶纯纯语声未了,尉迟文、胜奎英倏然双双掠起,掠过那班银衫少女,走过小桥。柳鹤亭抬起头来,见到这般情况,剑眉微皱,似乎不胜惊异!


尉迟文、胜奎英以及银衫少女们,觅路来此谷中,当然为的就是要寻找他们的“殿下”项煌,但此刻项煌下落未明,白衣人说了句“走”,他们便一齐走了,显然这班人对白衣人的畏惧敬服,非但不在对项煌的畏惧之下,甚或尤有过之,否则怎会将项煌置之不顾?
直到此刻,柳鹤亭只知那白衣人武功奇绝,生性尤怪,而且亦是那“南荒太君”的门下人物,但此人的姓名来历、武功派别,柳鹤亭却丝毫不知!是以暗中奇怪,这班人怎会如此听命于他?


思忖之间,只见尉迟文身形突顿,立在桥头,和当先走出的两个银衫少女低语了几句,目光远远向自己投来,但见到了自己的目光亦在望他,立刻拧腰错步,纵身而去。那两个银衫少女亦自回头向这边看了两眼,纤腰弱弱,莲步姗姗,缓缓走去!柳鹤亭不禁又自一皱双眉,却听陶纯纯语声顿了半晌,又道:“我知道你也在奇怪他的身份来历,但是他那一招武功,你可看得出究竟是何门派么?”
柳鹤亭抚然长叹一声,缓缓抬起掌中青箫,陶纯纯垂头一看,只见箫身之上,缺口斑斑,竞似被人斫—了,仔细一看竟有七处,七剑一样,但白衣人明明只削出一剑,箫身上何来七道剑痕?


她不禁轻皱柳眉,骇然道:“以你箫上剑痕看来,白衣人掌中所使,不但是口宝剑,而且所用剑法,又有几分与早已绝传的‘乱披风’相似!”要知这“乱披风”剑法,此时虽仍在武林流传甚广,但武林流传的,却都是后人藉名伪诧,真正“乱披风”剑法,早巳绝传多年。昔年一代剑圣白无名,仗此剑法,纵横天下,直到此刻,他的一生事迹,虽仍为人津津乐道,但他的一手剑法,却及身而没!直到后来,武林中又出了个天纵奇才梅山民,不知由何处学得了这剑法中的几分精髓,并且将之精研变化成当时武林中最具威力的“虬枝神剑”。武林故老相传至今,都道:“七妙神君”梅山民只要随手抖出一剑,剑尖便可弹出七点剑影,幻成七朵梅花!
梨花大枪、白腊长竿这等兵器,只要稍有几分功力之人,便可抖出枪花、剑花,枪杆长过七尺,是以并非难事!


但要以三尺青锋抖出剑花,却是大为不易。是以昔年“古三花”一剑三花,已足称雄武林,一剑能够抖出七朵剑花的剑法,自更是纵横天下。但此刻梅山民犹在襁褓,“虬枝剑法”尚未创出,白无名故去多年,“乱披风”失传已久,白衣人一剑竞能留下七道剑痕,岂非大是令人惊异!
陶纯纯秋波凝注着箫上的七道剑痕,心中正是惊异交集,只听柳鹤亭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一剑七痕,虽似那失传已久的‘乱披风’剑法,但出手部位,却又和‘乱披风’绝不相似,此人剑法当真是怪到极处--”


语声至此,长叹而顿,意兴似乎颇为萧索,陶纯纯秋波一转,婉然笑道:“此人不但剑法怪到极处,我看他生性为人,只怕还要比剑法怪上三分,好好一个人偏偏要戴上青铜面具,好好一件衣衫,却偏偏要让它溅上血迹,然后又要再换,还有--”


柳鹤亭长叹一声,截门道:“此人生性虽怪,但却绝非全无令人敬佩之处,唉!我方才的确存有几分取巧之心,想藉夕阳,撩乱他的目光,而他的一剑,也的确因此受到一些影响……”语声再次一顿,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西天彩霞,一面深思,--面说道:“方才我围着他的身形,由左至右,走了半圈,虽似一招未发,其实在心中却不知已想过多少招式,但这些招式,我自觉俱都破绽极多,而且算来算去,都不能逃过他的目光,有时我想以一些动作掩饰,但却也都被他识破,是以我心小虽有千百式招式想过,但自始至终,却未发出一招!”
陶纯纯眼帘半合,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覆盖着明媚的眼波,只要他说的话,她都在全心全意地留心听着。


只听他接着又道:“到后来我转到一处,侧面突然发觉有夕阳射来,极为耀目,我知道那时正是夕阳最最灿烂的时候,心里转了几转,便故意让他面对着漫天夕阳,然后我再突然冲天掠起,他只要抬头看我,便无法不被夕阳扰乱眼神,他若是不抬头看我,又怎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招式?他纵有听风辨位的耳力,可以听出我的招式是击向他身体何处,却又怎能用耳朵来听出我所用招式中的破绽!”


陶纯纯柳眉一层,颔首轻笑道:“所以你掠起时所用的身法,只是普通常见的轻功‘一鹤冲天’,但身躯凌空一振之后,双足用的便是‘苍穹十三式’,双臂却用的是‘天山’身法,让他根本无法从你的身形中看出你的招式。”


柳鹤亭微喟一声,道:“那时我正是此意,才会孤注一掷,骤然发难。否则也许直到此刻,我仍未发出一招。”垂下头来,俯视着自己掌中青箫,又道:“我只望我一招两式,纵不能战胜,亦不会落败,是以我身形上冲到三丈以后,才笔直掠下,也是因为又想藉下冲之力,使我箫掌的玫敌之力,更为强大……”
陶纯纯眼波微横,似已露出赞赏之意,在赞赏他临敌的小心,谨慎。
只听柳鹤亭长叹又道:“当时我俯首下冲,只觉他的身躯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但他却仍未动弹,只是果已抬起头来,我心中大喜,右手箫挽出一片银光,刺向他左肩,左掌再以‘鹰爪’去攫他持剑的手腕……”
陶纯纯秀目一张,“噢”了一声,问道:“我忘了问你,方才你左掌半伸半曲,固然是‘鹰爪’的手势,却不知你食指为什么要蜷在掌心,曲做一处?”
柳鹤亭微一沉吟,终于答道:“那亦是我预留的煞手,准备……”
陶纯纯柳眉轻颦,接口问道:“听你说来,那也是一种指功?但华山秘技‘弹指神通’,少林绝学‘一指禅功’,以及天下各门各派的指上功力,似手从未听人练在左手,而且蜷在掌心,曲做一处!”
柳鹤亭又自微微一呆,四顾一眼,旁人都已走去,只有那班黑衫黄巾汉子,仍在盘膝而坐,似乎有所期待。
而陶纯纯却又道:“我这样问得实在不该,设若不愿告诉我,我半分都不会怪你。”缓缓垂下头去,抚弄着自己衣角。
她知道凡是武林中人,最最珍贵之物,便是自己的独得之秘、不传武功,纵然亲如父母兄妹,也未必泄漏,是以陶纯纯才会暗怪自己不该问出此话。


柳鹤亭道:“纯纯,我不只一次对你说,我什么话都愿意告诉你!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低叹一声,伸出手掌,似乎要握向陶纯纯的皓腕,但手掌伸出一半,却又垂下,接口道:“我方才曲在掌心那一指,既非‘弹指神通’,亦非‘一指禅功’,但却是家师昔年遍游天下,参研各门各派练习指力的方法,去芜存菁,采其优点,集其精粹,苦练而成。这一指之中,包含有武当、长白、峨嵋、天山这四个以‘剑’为主的门派,左掌所捏剑诀中,指力的飞灵变幻,也包含有少林、昆仑这两个以拳掌为主门派中指力的雄浑凝重,再加以华山‘弹指神通’的运力之巧,少林‘一指禅功’运力之纯,正是家师平生功力之精粹,方才我那一招两式,主要威力,看来似乎在箫掌之中,其实却是在这一指以内,既可作箫掌之辅,又可作攻敌之主,随机而变,随心而定,但家师常言,此指多用,必遭天忌,是以不可多用。”


陶纯纯突地抬起头来,接口道:“我师父还没有仙去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三种武功,最最可怕。其中一种,便是昔年‘伴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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