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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灵飞经-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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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咳嗽一声,说道:“我说明尊主是个大好人,可惜屎吃多了,说话比放屁还臭。”明斗听了前半句只觉惊疑,听了后半句,登时暴跳如雷。

席应真摆手笑道:“明尊主不要动怒。乐之扬的确说了一条计谋,对你们大大不利。但贫道已经答应了二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贫道说话算话,决不食言而肥。”

乐之扬心中大急,连扯他的衣袖,席应真故作不知。叶灵苏冷冷说道:“乐之扬,别闹了,你没听见么,人家可是堂堂君子,岂是你这样的小痞子可比。”乐之扬也知席应真心意已决,无奈放手,长长叹了一口气。

冲大师尽知前因后果,暗暗松一口气,拱手笑道:“席道长光风霁月,和尚佩服佩服。”

席应真道:“你不用口是心非地拍马屁,这艘船无粮无水,除了那座孤岛,也到不了别的地方,但我有言在先,你若侵犯释前辈陵寝,老道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好,好。”冲大师笑嘻嘻说道,“这个自然。”

席应真抬头看了看天,忽道:“海水茫茫,须以日头定位。”说罢竖起长枪,太阳映照之下,长枪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冲大师拍手笑道:“日晷定位,妙极,妙极,久闻席真人通晓阴阳、谙熟易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席应真看他一眼,淡淡说道:“和尚说话矫情,这点儿雕虫小技,哪儿在金刚传人的眼里。”一边说,一边盯着简易日晷,掐指默算岛屿的方位。

乐之扬计谋未遂,心中老大失落,见状忍不住又上前耳语:“老头儿,你不是唬人的吧?你以前去过印神古墓?”

“没去过。”席应真微微摇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石像下面发现的海图么?”乐之扬一愣,吃惊道:“那副海图就是释印神的陵墓?”

席应真点了点头,拔出长枪,遥指远处:“就在那里!”

冲大师和明斗精神一振,各拿一片木桨,卖力地划起水来。乐之扬见了,忍不住笑道:“二位不止武功高,划船的本事更高,老子坐在船上,比坐八抬大轿还要舒服。”

“吹牛。”叶灵苏接口说道,“你这小痞子也坐过八抬大轿?”乐之扬挥手说:“八抬大轿算什么,里面坐的不是贪官就是污吏,藏垢纳污,臭不可闻,偶尔有个把清官,又大多酸气冲天,说的话不是孔孟就是圣贤,你要一坐进去,不被活活臭死,也要酸掉几颗大牙呢!”

叶灵苏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没本事坐就是了,哪儿来这么多歪理?”乐之扬笑道:“你不要瞧不起人,没准儿皇帝老儿一高兴,也赏我一顶轿子坐坐。”叶灵苏道:“朱元璋赏你轿子?阎王爷的轿子还差不多,不用砍头,直接送进阴曹地府。”

乐之扬哈哈笑道:“管他谁的轿子,能坐就是好的。叶姑娘,到时候还请你陪我同坐。”叶灵苏道:“我干吗要坐?”乐之扬笑道:“早说了,那轿子又酸又臭,需要别的气味来调和调和。有道是‘国色天香’,姑娘既有国色,必有天香,只要你往轿子里一坐,什么臭气酸气统统一扫而光!”

“一派胡言!”叶灵苏口中呵斥,心里却隐隐欢喜。她天生丽质,从小听惯了称颂之词,对此早已厌烦腻味,可是不知为何,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从乐之扬嘴里说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心里模模糊糊,只盼他多夸奖几句才好。

乐之扬不知她小女儿的心思,转念之间,又去挖苦两个划船的苦力:“大和尚,你这抡桨的样子,很有‘黑虎掏心’的架势啊。说到‘黑虎掏心’,也不知是大师的心黑,还是黑虎的毛黑,我看多半是心黑一些。唉,明尊主,你这一下莫不是‘鲸息功’里的绝招?头在前,臀在后,扭肩摆胯,忽上忽下,三分像鲸鱼,七分像王八。哎,是了,听说鲸息功有六大奇劲,不知道有没有‘王八气’这一说?”

冲大师听如不闻,明斗却气得两眼直翻,费了好大气力,才把挥桨打人的冲动按了下去,心中暗暗发狠:“你小子只管说,将来落到老子手里,老子拔了你的舌头喂王八。”

行驶了两个时辰,仍是汪洋一片。席应真和乐之扬换过船桨,又划了两个时辰,天边出现了一道黑线。小艇悠然向前,一座孤岛徐徐展现,岛如圆盘,内外三层,外层礁石林立、苍黑墨染,内层草木葱茏、绿意参天。内两层,有如乌珠翡翠,环绕一座奇峰,危崖耸立,峭壁如削,形如古神巨灵,俯瞰苍茫大海。

冲大师站起身来,合十笑道:“善哉、善哉,这就是无双岛了。”

“无双岛?”乐之扬笑道,“好大的口气。”

“你懂个屁。”明斗冷笑一声,说道,“当年释印神自号‘天下第一人,世间无双道’,打遍中土全无抗手。后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厉害道士,两人一战之后,释印神折了威风,离开中土,创立了灵鳌岛一脉。相传他后半生落落寡欢,一直思索打败那道士的法门,直到晚岁方有所得,故而将这岛屿叫做‘无双岛’。岛、道谐音,应是释印神自负无双之道,找到了克制道士的法子。”

席应真冷不丁道:“明尊主,你说的那个道士可是单名一个‘灵’字?”明斗点头说:“正是灵道人,他有一只‘灵道石鱼’,相传载有无上神功,后来几经流传,不知所终。江湖上传言,朱元璋攻破平江之时,那石鱼曾经出现过一次。席真人,你跟姓朱的交情不浅,可曾听说过这个消息?”

“略有耳闻。”席应真漫不经意地说,“那时张士诚新破,人心不安,流言甚多。”

明斗“哼”了一声,冷笑说:“席道长何必隐瞒,那东西就在朱元璋手里吧!”

席应真只是笑笑,懒得分辩。乐之扬的心子却是咚咚乱跳,望着那座岛屿,遥想释印神、灵道人惊天一战,一时心神恍惚,忘了身在何处。

驶近孤岛,四周巨石磊磊,均有数人来高,其间水道纵横、萦绕迂回,小艇驶入其中,巨石遮天,晦暗不明,两侧危崖高耸,斜倚如倾,一如狰狞巨兽,直要扑将过来。

水道中十分寂静,浪涛冲击岩石,发出沙沙响声,时如千蛇吐信,时如百鬼私语,一股诡秘之气弥漫四周,使人神魂摇荡,生出恍惚之想。

船行半晌,四周越发晦暗,沙沙之声越发纷繁,俨如耳畔低语,在在催人入睡。也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别的原因,乐之扬迷迷糊糊,身子如负千钧,只想趴在船上大睡一场。

睡意方起,乐之扬体内的真气便活跃起来,应着耳边异响,东一钻,西一窜,快如流电,慢如蛇蚓。他陡然清醒,环顾四周,黑漆漆、阴森森,不似人间之地,倒似阴曹地府。突然间,他打了个寒战,心中生出一丝迷惑:这条水道为何如此之长,小艇行驶许久,迟迟不见抵岸?

四周安静得古怪,乐之扬转眼看去,叶灵苏双手抱膝,美目半闭,浓长的睫毛一闪一动,雪白的面颊沁染红霞,瑶鼻微微皱起,呼出的气息轻细绵长,含有一股动人的甜香。

乐之扬越发惊讶,转眼再看,席应真盘膝端坐,双眼半开半合,透出呆滞目光。乐之扬只觉不妙,想要张口叫喊,不知为何,话到嗓子眼里,忽然心生慵懒,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再看冲大师和明斗,两人亦是一般情形。冲大师尤其古怪,两眼分明睁开,却了无神采,呆呆盯着前方,俊秀的面孔像是一张白玉雕刻的面具,礁石的暗影从他脸上滑过,越发叫人毛骨悚然。

乐之扬越看越怪,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涯的噩梦,其他人就在眼前,分明触手可及,但又不知为何,脚不能抬、手不能动,唯有体内的真气随着沙沙之声流转,忽上忽下,时快时慢。

他与睡魔较量,恨不得一死了之,但以仅存神意,任由沙沙之声引导那一股真气,上抵百会,下至涌泉,走了三五个大周天,睡意稍稍减退,胸中气息流转,越积越厚,不吐不快。

突然间,乐之扬抬起头来,仰天长啸,啸声受阻于礁石,传来一阵阵回响。沙沙声为之一弱,乐之扬如释重负,忽又可以动弹。

其他四人如梦方醒,张开双眼,神气茫然。席应真看了看四周,冲口叫道:“我们进来多久了?”乐之扬忙说:“进来老半天了,可是还没靠岸。”

“胡说……”明斗正要呵斥,冲大师拦住他说:“明兄没发现么?刚才咱们着了道儿。”明斗一愣,冲大师忽地扯下两片僧袍,塞住两个耳朵,席应真也如法照做。两人各持一片木桨,奋力划水向前,水道曲折如故,前方时有岔路。两人兜兜转转,过了半个时辰,忽见前方露出光亮,当即驱使小艇向前,一头冲入汪洋大海。

“咦!”叶灵苏惊叫,“怎么又出来啦?”

“出来算是好的。”席应真摘下耳塞,长吐了一口气,“倘若留在水道,怕是今生今世也出不来了。”

冲大师也放下木桨,看了乐之扬一眼,忽而笑道:“老弟好本事,我等四人均已迷失,独你一人清醒无事。”

乐之扬也是莫名其妙,一时答不上来。明斗忍不住叫道:“冲大师,你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明白?”

冲大师摇了摇头,叹道:“这条水道看似平常,其实是一个迷宫。但若仅是迷宫也罢了,更可怕的还是水道中的声音,听来细微莫辨,却于无形之中迷惑人心。贫僧一时不察,竟为所趁,一度陷入昏睡,若非乐老弟的啸声唤醒,只怕困在水道,永无出头之日。”

其他人听了这话无不骇然。乐之扬也有所领悟,如果众人昏睡是因为水道中的声音,自己没有中招,全是《灵飞经》的功劳,他已练到“地籁”境界,真气随声而动,故而保住了一线清明。

想到这儿,又生疑惑,水道中的沙沙声到底从何而来,天然所致还是后天之物?若是后天之物,不像是释印神的手笔,倒像是灵道人的神通。

忽听席应真说道:“这迷阵实在厉害,迷宫、异声且不说,常人跋涉已久,到达此岛,必然急于上岸,不会留意礁石。人心一旦懈怠,外邪便如滴水穿石,悄没声息地侵入神志。大和尚你是禅心不净,故受其扰,贫道冲虚练气,竟也着了道儿。释印神设下如此机关,不愧是当年的一代奇人。”

明斗焦躁道:“这鸟阵如此厉害,竺因风和释王孙又怎么进去的?”冲大师说道:“他们来没来还难说,即便到了这儿,也未必通过了迷阵。”

叶灵苏轻轻皱眉,望着岛上说道:“我们还要上岛么?”冲大师笑道:“身入宝山之中,岂可空手而回?这迷阵的可怕在于无知,一旦知道厉害,自可轻易通过。”

乐之扬眼珠一转,拍手道:“我知道了,咱们从礁石上面过去。”冲大师含笑道:“乐老弟才思机敏,真是一位达人。”

众人抬头看去,礁石虽然巨大,但也难不住五人,当即各自撕下衣服塞住双耳,将小艇驶到一块礁石下面。乐之扬低头看去,透过清澈海水,可见礁石下方的许多细密孔窍,大大小小,连环贯通,海水冲激孔窍,故而发出异响。

仔细瞧来,孔窍太过规整,不像是海水侵袭而成。若说人工凿成,更加匪夷所思,仅是水下凿孔,也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完成,更别说万千孔洞发出催眠之声,其中音律之妙,已然近乎天道。

这一来,不止乐之扬惊奇,其他人也收起轻敌之心,再也不敢小看这岛上的主人。

五人爬上礁石,一眼望去,脚下黑岩交错、百折千回。冲大师若有所思,回头问道:“席真人,你精通阴阳易数,敢问这迷宫是天生而成,还是人力所致?”

席应真看了一会儿,说道:“七分天生,三分人力,释印神将墓地设在此间,其实大有名堂。”

“但闻其详。”冲大师微微笑道。

席应真指点说:“岛上奇峰,下通海底灵根,上应廉贞穴星,水气蔚蔚,浩风四来,实为风水汇聚之地。但若只是如此,也不过孤山秃岛,灵气随聚随散。偏偏其灵秀所钟,在这岛屿四周生了一大片巨礁,山环水抱、蓄水藏风,好比海龙抱月,将万千灵气困于岛内。你看这岛上万木,凝碧涌翠,生机浩然,若是平常孤岛,岂有如此气象?”

众人听得入神,站在礁岩之上,凝望前方山峰,心中生出肃穆之感。冲大师合十笑道:“席真人不愧大明帝师,见识果然高明,以你所见,这儿莫非就是东岛的龙脉?”

叶灵苏脸色一变,怒道:“贼秃驴,我可明白你了,你盗墓取宝是假,断我东岛龙脉是真吧?”

冲大师笑而不语,席应真却摇头说:“海上风水不比陆地,中土千山来龙,气脉源远流长,龙脉所向,帝王出焉。此岛有海龙冲天之势,可惜独龙飞天,孤掌难鸣,四面又是无量海水,水为流动之物,灵动有余,坚牢不足。因此种种,东岛之人,空有帝王之机,却无帝王之气,或有帝王之才,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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