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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燃尽相思寸寸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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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个因自己一句话而变得紧张的女孩,他有些心疼,犹豫着要不要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不想要啊?那皇叔你把她那份给我吧,我想要一把弯刀,听说天苍那边的兵器都是顶好的。”

君非宁嘻嘻哈哈的笑闹。

墨临渊此时有些庆幸君非宁替他开了这样一个头,似乎剩下的话也不是那么难说出口了。

“你要去天苍?”秦筝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比往常高了很多,有些不自然的掩饰道,“去那里做什么?”

那天苍位于永祯国的北部,是极寒冷之地,那里的人们不会耕种针织,只靠打猎为生,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自然是去打仗了!”君非宁好笑的说,“难不成我永祯国堂堂隽王爷是去打猎的?”

“你闭嘴!”她有些急躁地吼了他一句,又看向墨临渊,“真的要去打仗吗?”

他点点头,对她笑笑。

“要去多久呢?”

“说不准,短则二三月,长则半年。”

半年吗?她在心里掐着指头算了一下。

以前也有过他一去大半年的时候,但那时他是巡视防务,是在自家地界上安安稳稳的。可是这是去打仗啊,真刀真枪的,会流血会死人的打仗!想到这里,她脑海中浮现的多是从前听说书先生讲的那些片段,那些断肢横飞,血流成河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

“放心,赶得及回来过年。”

感受着头顶上抚着她头发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她仰起头笑笑。

“那你也放心,我一定乖乖的在家等你回来。”

“你要乖乖听话,但不是在家等我。”他将她与君非宁都拉到身旁站好,“我想送你进宫做三殿下的伴读。”

什么?做君非宁的伴读?

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一点不亚于刚刚听说墨临渊要上前线打仗的那个消息。

她傻傻的看着墨临渊,又傻傻地看着君非宁那一脸坏笑的样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去行不行?”

他低笑着摇头:“叶叔和锦华都会随我去天苍,把你自己留在府里我不放心。”

把她塞给君非宁他就放心了?

他还没去前线呢,君非宁就这么欺负她,要是等他走了,君非宁还不得折磨死她?

“瞧你那点出息,我还能把你给吃了?”

看不惯秦筝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君非宁恨恨地走到一旁坐下。她那是什么样子,虽然自己不是太子,但也是尊贵的三皇子,肯让她给自己当伴读已经是抬举了她,她还敢做出那副样子?

她低头不吭声,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

“在宫里不比在家里,处处要守规矩,不要找麻烦,也得小心别被麻烦找上身。什么事情三思而后行。”他一句句地嘱咐着,又压低了声音道:“无论对谁都不要全然相信,包括……”

最后那个名字没有说出来,但是秦筝知道,点点头,喉中“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他又将君非宁叫到跟前。

“虽说秦筝是你的伴读,但是该怎么做你是知道的。”

墨临渊和君非宁说话的口气,与刚刚哄着秦筝的时候完全不同,好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虽然秦筝很怀疑君非宁能不能担当的起男人这个称呼,但是此时看他郑重的神情,好像他也不是那么玩世不恭。

“皇叔你放心,我一定不让别人欺负她。”

当然,他自己欺负她是可以的。

“非宁,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墨临渊看着眼前这个与他有着相同血脉的少年,这个在宫中从来不出头的有些玩世不恭甚至不成器的皇子。皇兄子嗣不丰,只有三个儿子,大皇子君非平早已立为太子,开始跟在皇上身边处理国事,二皇子君非逸自小体弱,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而身为三皇子的君非宁则是顽劣的让人头疼。

但是他却知道这君非宁是极为聪明的一个孩子,对他甚是喜欢。而君非宁对于这个只比自己大七岁的皇叔也很是亲近,因为他从不会像别人甚至他父皇一样总是嫌他一心贪玩不知上进。

“嗯,皇叔你要记得给我带弯刀回来,等下次你再出征的时候,我可是要做你的先锋营营长的!”

他笑着点点头,送他两人出去,却在出门的一瞬间将秦筝拉回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原本一直低着头不开心的秦筝听过了那句话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脸上又重新找回了光彩。

“唉,我说。”君非宁看着叶昭青和邵锦华被叫到房里,扯扯秦筝的头发问道:“刚刚皇叔跟你说了什么你那么开心?”

不耐烦的把头发自他手中夺回,秦筝对他翻个大白眼,转身回房,理都不理他。

说了什么那么开心?

她反反复复地回忆着那句话,乐的嘿嘿笑出了声。

“若是他欺负你,就好好记着,等我回来一一替你找回来。”

第十章

墨临渊走了。

他走的那天,有很多人送他,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帝。

可是她没去。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拦住他不让他走。所以她只是跑到王府的后山上,跑到最高的地方,看着那一队队人马自宫前的广场上缓缓移动,经过王府,经过内城门,缓缓的向外走。

人很多,除了奔赴前线的将士,还有赶来送行的官员等等,出了内城还有街道两旁送行的百姓。可是那么多人,秦筝就是能看得清楚哪一个是墨临渊。他穿了那银色的铠甲,坐在高高的战马上,身材虽不魁梧却格外挺拔。她极喜欢他那居高临下的样子,不孤傲却高贵,仿佛天生的战神睥睨众生。

她看着他自马上跳下来,向皇帝跪拜行礼,然后身形利落地翻身上马,向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双脚一夹,那马儿便嗒嗒地跑了起来。

战旗猎猎作响,震天的鼓声伴着信心十足的呐喊声,永祯廿二年,隽王爷率兵四十万奔赴北地,抗击天苍的进犯。

秦筝还是忍不住流泪了,她红着眼睛在山顶上看着那长长的军队逐渐远去,看着那紫色盘龙的战旗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直到太阳都偏了西,她才匆匆跑下山。

刚跑到山下就看到君非宁带着一群人等在那里,见她跑来,他赶忙上前一把扯住她,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丫头一天都不见影,跑到哪里去了?”

她没想到君非宁竟然会发现她不在,还带了人来找她,颇有些意外。

“今天皇叔走的时候还找你来着,结果你这小没良心的竟然没去送他,亏他那么疼爱你!”

本来就因为墨临渊的离开而难过的秦筝刚刚平复了心情,此时又听得君非宁提起这茬,顿时又红了眼睛,那眼泪在眼眶中转啊转的,吧嗒一下就掉下来,然后越掉越多,一会儿就洇湿了衣服。

这一来倒是君非宁慌了手脚,顾不得继续埋怨,只想着要安慰她,至少先停了眼泪再说。可是他哪里会哄女孩子,而且还是这个成日被他欺负的女孩子。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巴巴瞅着秦筝掉泪,却没想越看越烦躁,偏生眼前这泪人又是个不能让自己发泄怒火的,只得转身对着随行的宦官撒气。

“还愣着干嘛?备车,回宫!”

一直到上了马车,秦筝才止住了哭泣。君非宁见她不哭了,这才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坐到她旁边看着她。

“你看什么看!”

秦筝没好气的对他说,心里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早已哭花了一张脸。

“你说你好大的脾气,我不过是说了你一句,你就能哭一路。”他撇撇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啊,要是真把你丢了皇叔还不得活剐了我。”

其实她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一个人跑到这山上呆了大半天,她也知道君非宁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说她。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难道要她说自己哭不是因为他对她吼,是因为舍不得墨临渊走,因为害怕他去战场打仗?那样还不得让君非宁给笑话死?她才不要说出来。

“行了行了,以后去哪都说一声,至少身边带个人吧,好歹你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别让人操心了。”君非宁在马车另一侧的榻上躺倒,翘着腿,眯着眼,“待会儿回宫到我房里来,皇叔有东西托我给你。”

听了这句话,秦筝的眼睛顿时亮了,看着那边正眯眼假寐的君非宁,低低的出声道谢。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君非宁却是听见了,心想不客气不客气,明天开始你就荣任我的伴读了,到时候可得乖乖听话。难得有人陪他玩了,还是个如此有趣的丫头。尽管脾气不是很讨人喜欢,但总归是个有意思的人,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寂寞。

马车刚到君非宁的寝殿,还没停稳,秦筝便率先跳了下来,提着裙子一溜烟地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催促:“你快点啊,磨磨蹭蹭像个老头子。”

她越催,君非宁越是不着急,四平八稳的踱着方步,看那架势恨不得用脚一步步量进去才好。尤其是当他看见秦筝在前面急的乱跳的时候,他更是开心,竟然站在那里不走了,一脸笑看着她。

“你要是再不带我去,我可自己去找了啊!”

知道君非宁是故意气自己,秦筝也不指望他能安好心了,大不了自己进去翻去,总共不过是这么大点院子,能有什么藏东西的地方。

“那你倒是去啊,我就不信你能找到。”

“行,这可是你说的。”

她转身就跑,脚下步伐变换,竟然将邵锦华教她的功夫也使了出来。君非宁一看,嘿,这可了不得了,这丫头又不知道准备野成什么样。于是他也撒腿跟在她后面,紧紧地追过去。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刚进房门就看见自己床上的被褥已经被她掀在地上,而墨临渊让他转交的那个锦盒,已经被她高高的举在手中。

“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先走了哈!”

秦筝对他笑笑,晃晃手中的东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他的房间。只留下君非宁瞧着被扔了一地的被褥枕头,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真是犯贱,干嘛要招惹那疯丫头。

她抱着那盒子来到君非宁替她安排的房间,将门闩插上,踢掉绣鞋一屁股坐到床上。看着那与以往一模一样的锦盒,她摩挲着表面的花纹,慢慢打开。

盒子里的是一本书,是她在墨临渊书房看过的那本黄石公的《三略》,可是又不是原先的那一本。这本书很新,书背用粗粗的棉线穿的结结实实,封面上只写了三略两个大字,在内页上写了“致筝”。翻开书页,扑面来的是一股墨香,那字体就如笔者一般清俊,有筋骨却不张狂,内敛却有锋。一排排整齐的字体旁,是用朱笔做了注解,那小小的字让整本书都亮了起来。

有些迫不及待的,她抱着书细细地读着,连宫女来叫她用晚膳也只匆匆应了句不去。所以当君非宁站到她房外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

他听说她不吃饭,有些担心她是不是不舒服,所以匆忙赶来看看她,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房里只燃着桌上那一支蜡烛,略显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那一点点地方。而秦筝就在那团光下低着头,烛光映的她脸颊有些红,面目沉静,与傍晚时跟他斗气那会儿截然不同。周围很静,偶尔有翻过书页的沙沙声,伴着院子里一声声的虫鸣。

他就这么看着,一直一直看着,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任这一幕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直到很多年以后想起来,他都觉得,这一刻的秦筝,是最漂亮的。

墨临渊离开的日子,对于秦筝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

初时她会担心以他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那样的严寒。她记得叶伯伯说过,在墨临渊小的时候跟着他娘亲颠沛流离,很是吃了些苦,所以身体并不是很好。即便后来用了很多名贵的药来调养,也总归是坏了底子,有些虚弱的。

当她把自己的担心说给君非宁的时候,换来的只是他不屑的一眼。

“你当叶昭青和邵锦华是吃白饭的啊?”

是啊,怎么忘了呢?叶伯伯可是被称作圣手呢,加上还有师傅在身旁保护,墨临渊怎么会有事呢?想开了,也就不那么担心了。那么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呆在宫里陪君非宁读书,等着他们回来接她就好了。她拍拍衣内贴身放着的锦囊,那是临走前师傅给她的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匕首,还有叶伯伯给的一瓶顶好的伤药。有了这个锦囊傍身,宫里便没什么能让她害怕的了。

只除了君非宁这个家伙。

这些日子与他一同听太傅讲课,但是自己这个伴读倒比他这皇子听的认真多了。这太傅讲起典论来旁征博引,有理有据,很是吸引人。但君非宁却从来不听,不是睡觉就是在一旁发呆。每每被太傅罚抄书的时候,就跟在她后面威逼利诱,还非得让她模仿他的笔迹,常常惹得她对她大吼大叫。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虽然君非宁常常欺负她,但是他却从不许别人欺负她。

前些日子二皇子身边贴身伺候的那个叫常远的小太监在花园里与宫女嚼舌头,说她是被隽王爷送来想要给君非宁做暖床丫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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