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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出金屋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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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宫长辈面上都现出了笑意,太皇太后故意和陈娇发脾气,“你母亲这一个月,就进宫七八次,你也学她疏懒,这都两天没给我请安了!”

皇太后的口气就慈和得多了。“皇后快起来吧,你也是的,还说别人谨慎多礼,你自己何尝不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孝顺多礼?”

这是明摆着在夸奖陈娇的孝敬,炫耀婆媳之间的和睦。——不过,也就是这一句话而已,两宫亲疏,已经显而易见。

平阳长公主本来坐在太皇太后身边,论位次,仅仅居于她母亲之下,现在陈娇来了,她还没有动弹,太皇太后已经连声道,“还不坐到我身边来?”

一样是孙辈,这个外孙女就是老人家的心尖尖。先帝留下的七八个公主,自己姐妹三人,身份自然特别高贵,可是老人家看得就淡了些,和那些个妃嫔所出的公主几乎是一视同仁,陪着她说话解闷可以,有事相求时候,软语下些工夫,老人家心情要好,也会帮上一把。只是真个比不得陈娇,虽然从不曾恃宠而骄,却是言听计从,不可少离,娶进宫中来侍奉她还不够,不过两天没见,就思念成这个样子。

平阳长公主只好站起身来,往下挪了一个位次,把第三代中最好的位置,留给了陈娇。

——在她是委屈,在众人却是理所当然,就是王太后都不以为意,笑着向陈娇介绍,“这是淮南王珍爱得如珠似玉的小女儿刘陵,发嫁给长乐侯的小儿子,才成亲不久,两口子一起进京来住。”

这样的事,在当时也是份属寻常,虽然诸侯王们被管得紧,连带的各侯国的男丁,出入京城都有忌讳。但已经嫁为人妇的翁主跟着夫婿到长安城来定居,却并不触犯任何忌讳,王太后的口吻甚至还有几分欣然,看得出来,是挺喜欢这个口舌便给,很会说笑话的淮南翁主。

陈娇先用眼神歉意地给平阳长公主打了个招呼,才笑着说,“好呀,长乐侯的幺子没有爵位,翁主就不用之国了,还是可以在长安久居的,又何必害怕呢。”

一句话,就把刘陵和其余几个列侯夫人之间割裂了开来。连带着平阳长公主才惬意下来的心思,又提了起来:的确她是天子的大姐,按理来说,可以最后一批再走,但刘彻为了体现自己的决心,已经亲自向大姐打过招呼,想要平阳侯、南宫侯同隆虑侯,起一个表率的作用。

“要不是祖母老了,片刻都离不开姑母。”弟弟的口吻很诚恳,“还想请娇娇出面,让堂邑侯去封地居住呢。”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就不信陈娇舍得她的娘家人长途跋涉,到封地去住!

好容易刘陵几句话,把大家逗乐之余,又令老人家深思起这之国一策不近人情的地方,陈娇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刘陵的身份给限制住了。她又不用之国,再为众人说话,难免显得多嘴多舌。

她看人一向也不是不准,刘陵微微一怔,果然没有和陈娇顶嘴,她柔顺地道,“皇后说得是,可不是到了长安,就不想走了?”

却是两不得罪,又顺着陈娇的话往下说,又最后帮了几个女眷一把。众人顿时纷纷露出了感激之色。

陈娇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得微微喝彩:这个刘陵,真是会说话。

那声音就不以为然地道,“这又算什么了?她口才好呢,长得更好——”

阴阳怪气地拉长了声调,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可陈娇已经被她养成了习惯,不禁就在心底追问,“什么,难不成刘彻连她都睡过了?”

当时诸侯王在封地里,闹得多难看的时候都有过,兄弟姐妹之间,过于亲密无间,事发被迫自杀的,光是陈娇就听说过数例。这些诸侯是代刘家治理天下,天下不是自己的,当然出工不出力得多,真正把封地管得好的,朝廷反倒要生出警觉来。本分一点的,则无不酒池肉林、醉生梦死。一般这样王室出来的翁主,王子,道德观念也都有悖于常人,姐弟**,也算不得什么……就是没想到,刘彻居然能荒唐到这个地步——

“那倒没有!不过他倒是耿耿于怀,惋惜她是刘家女来着。”那声音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曾说过,要不是刘家女,其实是皇后的好料子。”

陈娇差一点要喷出杯中的蜜水,她忙偏过头微微咳嗽起来,太皇太后大为紧张,才问了平阳长公主一句,“平阳侯的病如何——”陈娇一咳嗽,就放下了,只是迭声问,“怎么,好好的忽然呛起来了?”

有心人看无心人,怎么看都有心,平阳长公主不免就想到了刘彻的主意,再看陈娇时,怎么看她的咳嗽,都看出了三分不对。

更有一个大胆而荒谬的想法,不禁从心底升起来,很快就越想越有理:让平阳侯这个病秧子之国的主意,该不会是陈娇给弟弟出的吧?弟弟对陈娇一向是言听计从,爱护有加。两人又一向面和心不和,自己在母亲跟前,可没有说过陈娇多少好话。万一传到了陈娇耳朵里,陈娇怀恨在心的时候,对景给弟弟添上一两句话……

想到自己因为欲行姑母献美故事,累得母亲被祖母敲打,更累得自己受了一顿训斥的事,平阳长公主就很有些坐不住了。

但她很快又收敛了面上的表情,只是露出关切之色,抢着问陈娇,“这是喝得急了吧?一口气顺出来就好了——”

直到陈娇喘过了那口气来,长寿殿内众星捧月之势才解,只是太皇太后说了半天的话,渐渐露出疲态,王太后当着众人的面,很是孝顺,坚持要服侍太皇太后用饭,众公主、夫人只得散去。

平阳长公主一路回府,都在沉思。

过了几天,刘彻从宣室殿回椒房殿用饭的时候就告诉陈娇,“大姐送进来两个美人,我见了也还算喜欢,你领进永巷殿里,安置一下吧。”

语气当然很随意——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做张做致。永巷殿内美人多了,还有刘彻出宫巡狩的时候看上带回来的,陈娇可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没想到陈娇一听就沉下脸来,她重重地搁下了饭碗,反倒吓了刘彻一跳。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陈娇说,刘彻从来也没有见过她这样严肃的表情,她已经不再是一朵正在视线中绽放的花朵,而更好似被冰封的一把枪,锐利而冰冷,枪尖寒光闪烁,肃杀而锋锐。“我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她要这样对我?”

23心淡

刘彻自然是吓了一跳。

陈娇虽然出身高贵,母为公主父为侯,十五岁就入主中宫,成为皇后,但一向脾气和顺,尤其对于自己,更是柔软得好像一池春水。就是偶然戳自己几下,刘彻心里也清楚:那的确是他没占着理。

可就是这样,陈娇也一向是绵里藏针。就算是受了婆母和大姑子的气,口中也从不添她们的坏话……

难得发脾气的人忽然发了脾气,就算刘彻性子再孤傲,也肯定要先想着,一定是别人欺人太甚了,才把老好人都欺负出了怒火。更何况刘彻虽然很有雄心壮志,但对亲近的人,他的脾气一向很亲切也很宽大。

“怎么。”他就诧异地问陈娇,“大姐是怎么对你了——送几个美人罢了,你不喜欢,退回去就是。”

心里也不是没有窃喜:陈娇素来大度贤良,还真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她妒忌的样子。这种事偶一为之,是情趣,不是烦恼。

“自我进宫以来。”陈娇坐直了身子,面容肃然,若非身着深衣便服,刘彻简直以为她正随同自己参谒宗庙。“上事舅姑,下抚宫人奴婢,自问已经殚精竭虑,尽量做到我能做的最好。可我做得好不好,却不是我自己说,而是要阿彻你来说。阿彻你说,我做得好么?”

的确,皇后做得好不好,除了皇帝之外,也无人有资格评判。陈娇从来和他耍花枪的时候,你来我往,俨然不露下风,刘彻有时候倒忘了,她再尊贵,也是为了他而活。

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发自肺腑地道,“傻娇娇,你这是怎么了——你当然做得好,做得再好也不过了。”

就伸手要去安抚陈娇,好像要抚平她背上炸起来的毛发。却被陈娇一挥手给架开了。

“大姐献美,你心里觉得我是不该发脾气的,对不对?”她直盯着刘彻,咬字清晰,语调甚至还很稳定。“毕竟母亲在舅舅执政初年,也是变着花招地往宫中进献美人。就是现在,还有些太妃、太夫人,居住在长乐宫深处……”

刘彻心底仅有的几句嘀咕,也被陈娇有理有据、态度平和地道破,他多少有些尴尬,只好嗯了一声,来了个‘意若默可’。

“可阿彻你想过没有?”陈娇就轻声细语地说,“母亲献美,那是因为薄后无子,又不能行使后权,未几被废。而当时废太子的生母栗娘娘,隐然为后宫之主,偏偏她又生性嫉妒,不但不为陛下挑选美人,开枝散叶。还阴毒妒忌,但凡谁得到先帝的喜爱,必定排挤加害。使侍者祝唾其背,挟邪媚道……母亲身为先帝的姐妹,不得不为先帝考虑,这才进献美人充实后宫。可等到母后被册封为后之后,因母后有母仪天下的胸怀,六宫事务,都照料得无微不至。母亲也就无须再多操这一份无谓的心思,你自己想想,自那之后,堂邑侯府还进献过美人吗?”

她好像说一个故事一样,语调甚至还很宁静,眉宇间的怒气渐渐收敛了下去,好像画里的美人,虽然眉目宛然,但神色却似乎已经被时间氤氲,同世人总是隔了一层,刘彻越是想要看清楚她的表情,就越是觉得她神色淡漠微妙,说怒气似乎也有,可说伤心,似乎也说得过去……

他虽然还有几分不以为然,但也已经觉得大姐的确是做得难看了。不管姑母究竟只是给母后面子,还是的确出于大义考虑,的确在自己被册封为太子,母后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就没有再给父亲进献美人。陈娇不管怎么说,总是没有得罪大姐的,这才多久,就着急上火地进献美人进来,也的确是扫了陈娇的面子了……

陈娇见他面色数变,隐隐露出赞同神色,便又加重了语气,不乏委屈地说了一句,“再说了,这件事传扬到外头,不知道的人,恐怕还要以为我同昔年的栗娘娘、薄皇后一样,不但不受宠,连心胸都狭窄……大姐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薄废后,认准我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才这样飞扬跋扈地对待我吧?”

依平阳长公主的性子,是不是有欺负陈娇肚子还没有消息,始终不散彻底站稳脚跟的嫌疑,是连刘彻都不敢打包票的。他额际就现出了一滴冷汗,唯恐陈娇再追问下去,忙道,“好了好了,大姐就是这样,有口无心,你和她计较什么?她就是看到了好东西,就惦记着弟弟妹妹,得了几个美人,不送给我,难道送给隆虑侯?你啊,就是什么事都往细了想!”

陈娇就似笑非笑地看了刘彻一眼,慢慢地叹了口气。

她说,“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是不是?”

刘彻不禁一怔,待要再问,见陈娇又拿起饭碗,慢条斯理地数起了碗中的饭粒,便也不再多问下去:这件事要这样就算完了,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到了下午,一进宣室殿,后宫的事顿时烟消云散,忙到尽晚时分,把大臣们送走了,又命侍中们谈一谈新政至今的进展与得失,以及将来路上的烦难。

一谈就谈得兴起,直到掌灯时分,刘彻才露出倦意,遣散了一群锐意进取的年轻人,留韩嫣下来陪他用晚饭。

他身边侍中虽多,但自幼学书起,和他性子最投契的还数韩嫣。近十年相处,韩嫣撩他一眼,就知道刘彻是有心事了,他不多说话,安安静静和刘彻相对用了一碗饭,刘彻才若有所思地问韩嫣。“你说,大姐这什么时候还想着往宫里送过女人呢?”

韩嫣心头一跳,顿时知道后宫再起波澜,这一次,只怕是皇后和平阳长公主隐约对上。

后宫中的事,他经过一次受挫,已经拿定主意不敢多管,想到那天下午在庭院里午后迷梦般的一幕,更是有几分心惊肉跳,简直不敢面对刘彻。当然这种事,也更不是韩嫣可以答得上来的,他嗯嗯啊啊,敷衍了几句,刘彻索性直接问他。

“你的住处就在平阳侯府附近,总该收到风声吧?大姐什么时候又得了出众的美人,想要往宫中送了?”

平阳侯府和弓高侯府距离的确不远,下人们也不是无所往来,很多事瞒得了上瞒不了下,要是平阳公主得了出众的美女,自以为奇货可居,介于他的特殊身份,韩嫣是怎么都会收到消息的。

都问得这么细了,韩嫣只好实话实说。“自从您大婚开始,平阳侯府就广泛搜求长安近处眉清目秀的女儿家,收进府中教导各色歌舞媚术,这件事街坊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至于什么时候出过出众的美人,那就不知道了。女人太多,谁出众谁不出众,也没个定论。”

刘彻大婚至今,都已经快三年了……平阳长公主这条献美之路,走得也实在是太艰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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