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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天长地久-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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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笑。



第二十二章(下)



第二天我是被菜香熏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门被开了条缝,一只乌溜溜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心里一惊,腾地坐起来,才想起凌晨回家时实在太困,忘了锁门就直接睡下了,连衣服都没脱。



程天恩细声问:“你睡醒了吗?吃饭了。”我定下神,道:“好,你关上门,我起床。”她乖乖地应了一声,关门出去,模模糊糊听到她说:“一一姐起来了,我来摆碗筷。”



我看了一眼床头小钟,已经一点了。



我的主卫是装在主卧里的,我在屋里喊:“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吧。”一边洗潄。



等我走出去,他们坐在客厅看电视,程天恩跳起来:“吃饭罗。”我叹口气:“以后我可真不敢说同你们一起吃饭了,真是让我不好意思。”天恩妈妈急忙说:“我们早饭吃得很晚,不饿。”我笑了笑:“对不起。”心里却下定决心,明天开始不在家里吃饭,直到程天恩妈妈离去。



到底还是不方便。其实就算天恩妈妈在,我回家也可以自行煮食,但看来如果我这样做,她们一定会很不安。反正时间也不长,算了。



程天舒看着我,眼睛里有些惆怅,有些明白。他到底是聪明人,我朝他笑一笑,他也笑了笑。天恩妈妈正端上菜,看着我们,露出笑容。



菜很好吃,我在饭桌上向天恩妈妈讨教,她细细讲解,程天舒笑:“妈妈你讲得这样详细,可以去开厨艺班了,我这种人都能听懂。”她朝儿子白了一眼:“听得懂和会得做是两回事,你以为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会懂得做?”程天舒呵呵笑,程天恩则幸灾乐祸的冲我挤眼。我于是也笑:“妈妈太能干的家庭,儿女通常是享福派,这样幸福,会不会做有什么要紧。”



天恩妈妈笑着说:“可是你这样能干。”



我微笑:“我在为我的儿女奠定基础。”程天恩扑一声笑出来,眼角里看到程天舒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见我转过头,他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



天恩妈妈则夹了一筷菜放在我的碗里,笑:“多吃点。”



我看着她那年轻美丽的脸,整整齐齐的发髻,说:“天恩妈妈,你真好看,真年轻。”



她不好意思地笑,眼睛里全是快乐和满足。



饭后我有事出去,程天舒说去找同学,两人一起下楼。



慢慢走着,他突然说:“罗一一,我会劝我妈和天恩不要让你尴尬,你还是在家里吃饭吧,我妈为天恩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又觉得没法儿报答你,你就让她多做几顿好菜给你吃,好不好?”



我想了想,坦白地说:“可是我一点也不习惯,我会觉得很不自在。”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妈,很喜欢你,她一直被我爸宠着,有点儿天真,她……”



我打断他:“你的意思,如果我拒绝在家吃饭,她会难过,你希望我顺着她是吧?”我有点嘲谑地盯着他。



他叹口气:“对不起,我知道要求过份,可是我希望你不会拒绝。我会劝阻她们不特意等你,不勉强你。要不然,你既不在家自己做,也不和我妈我妹她们一起吃,她们会真的过意不去。”



我低下头一步一步往前走,很久,我说:“为什么有的家庭会这样幸福美满呢?”



我微笑着看着他:“好吧,我答应你。我发现我目前真的很走俏,居然被人求着天天回家吃美食,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红运当头,接下去大概要有桃花远?”



他一怔,我大笑走开。



我是去拿到货的床上用品,重重的两包拎在手上,突然想起叶华的家具,便打过去问:“什么时候去定家具?我想要一个E型台,到时候帮我定一个啊。”他嘿嘿笑:“罗一一,你雁过不拔毛会死人的。”我呸一声:“我还没让你请客答谢我老人家昨天带伤陪逛呢,居然也算是雁过拔毛?那不成,我不能枉担了虚名儿,请我吃饭!”



他嘿嘿得意地继续笑:“今晚吗?哈哈哈,对不起恕不奉陪,俺佳人有约,你排队吧,或者要排到下个星期?我看看有没有空档,等一下啊。”我忍住笑:“重色轻友的家伙,说,谁约了你?”



他很是得意:“你做梦也想不到啊,是何真知啊,何真知啊。”



我倒是真的一怔:“何真知?你没弄错是吴真知李真知还是周真知刘真知?”



他啧啧啧:“罗一一,老实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回过神来就乐:“不行,你们约在哪里?我要去观礼。那个——”话未说完,叶华发出周星驰式的“hiahiahiahia”笑声,得意洋洋地关机。



我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唇角禁不住往上翘,忍也忍不住的笑。何真知,那多好,那多好。



第二十三章(上)



第二十三章



周一上班的时候我带了家制饼干笑盈盈地等着叶华来上班,一直等到九点半,他仍然没有到,我一边写报告一边困惑,不至于是怕我追问吧?那应该是得意洋洋才对,除非——。不禁有些担心,刚想打电话给他,局长打了个电话过来:“是罗一一吗?来一下我办公室。”



我只得放下手里的报告,把门关上,上楼去局长办公室。一路走,一路不解。



自从在这里工作,我向来小心翼翼韬光养晦,不多说话不发表意见,是个典型的事业机关普通人员。我知道我过往历史太鲜明,虽然事情过去多年,但若出什么事或太引人注目,多半会旧事重提,灰头土脸。既打算重新做人,便换一副模样好了。所以虽然前处长对我事事提携,我仍然是一个退避三舍的人,是一个领导们要想一想才记得的人。



不过局长,自然不用想一想才记得我。



我曾对何真知冷笑着说:“你最清楚了我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是吧?”是,虽然我考公务员成绩不错,但要进这轻闲优渥的单位,凭我的成绩,怎么可能进得了?



那是三年多前,我在外流浪大半年之后回到家,和奶奶罗见住了二十五年的老房子被卖掉了,我另租了小房子住着,跑到KFC打工,麻木得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在那个逼我辞职的代院长面前一样送上笑脸给他儿子,当然小小一份KFC的工,我大可以扔一盘鸡腿在他面前然后不干,但是没有,因为我什么也不在乎了。



在他轻视的笑脸下,我把小礼物递给他儿子,他一脸讥讽正要说什么,一个小孩子跑到我面前,稚嫩地叫我:“阿姨阿姨,阿姨阿姨。”我低下头,笑盈盈问:“小朋友要礼物吗?来,到阿姨手里挑。”他摇头,扯着我:“阿姨,你不记得我了吗?”他一手指着不远处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妇,他们正一脸灿烂笑容看着我。



那老妇有一点面熟,但我记不得,代院长却早已惊喜地赶上前:“周常委,周夫人,这么巧?”



那周夫人只是一笑,上前拉住我的手,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半年多前,在医院门口,你救了小宁儿,从汽车轮子下救的小宁儿,就是这个小淘气呢。”



我看着那个仰着头玉雪可爱的小男孩,恍如上一辈子的事情遥遥地在远处含糊影现,救的小孩子长什么样我已经不记得,可是这张老妇的脸,是有几分熟悉。



周常委微笑着看着我,说:“我们真没有办法表示谢意,罗小姐,大恩不言谢呀。院长大人,听说她以前是你的手下?难得,难得。”



那是我的运气。我看着代院长勉强的笑脸,心里说,那是我的运气,我只不过不假思索救了一个小孩子,虽然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有几个人会无意中救下大领导的孙儿?



市委常委或者看上去不算很大的官,但若是他之前曾是市委书记,他的后辈在市里和省里担任不同重要职务,那么他这个常委的地位在这个地方就颇值得商榷了。



他知道了我的学历和成绩,便让我去考公务员,我虽然不愿,但想到KFC总不是长远之计,也就应了下来,考下来的成绩据说他也十分意外,然后他安排我进目前的单位也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了。更重要的是,现任局长是他嫂子的侄子。



本来,一切都算是圆满结束,就算大恩不言谢,可是身为常委的他还了我一个体面高尚的工作,已足够表示了谢意,两不相欠了。不过我的运气还算没完,小宁儿和我特别投缘,非常亲近我,全家人都宠得象个宝贝似的孩子,什么人的话都不听,只要我说的话他百分百的听,上课不认真了、作业不肯做了,我好言好语说几句便乖乖应承,有时答应他去帮他当一会儿家教,他提前几天就乐,每年的生日都一定要打电话让我去。



因此,我的局长对我也向来有所照顾。



不过我既然韬光养晦,自然不会主动去和他们亲近。我和局长领导们说话的机会很少,许多传言明明确有其事也渐渐被传言者自己不确定和怀疑起来,所以这世界的真真假假只令人好笑。



进了局长室,局长亲自关上门,笑着说:“罗一一,坐。”



我犹豫了一下,见他坚持,便坐在边上沙发上。



沉默了一会儿,局长说:“我听你们处长说,你的工作表现很好,不多话、勤快,也挺会帮助同事的,你来局里时间才三年,很多业务一些老同事都不如你了,到底年轻人,肯学,学得快。”



我说:“不是的,是同事们肯教我,您知道,有些东西靠自己也学不会,得靠经验。”



他赞赏地看我一眼,道:“一直以来,我都挺注意你,你不错。”



我低着头微笑。接着便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问了我有没有什么困难,交待我说:“叶华大学里学的就是这行,实习半年是在北京做的,眼界本来就扩些,人又聪明一点就透,业务很精通,你多跟他学点就很好。”



我点头,他笑:“怎么只会点头?”



我也笑,然后他顺口问了一句:“听说你和X公司的负责人关系很好?”



我微微一怔,说:“是,我没到这里工作之前就认识她,还算合得来。”



他沉吟了一下:“听说她最近遇到一些困难,这样年轻的女孩子,很不简单哪。”想了想,说:“有些事,你帮不上忙的不要硬帮,要想想自己的工作身份,和企业公司的人交朋友当然是私事,不过有些敏感的事情千万不要插手。”



我心里忽的一跳,他看着我,脸色慎重,过一会,笑了笑:“也别这么紧张,我也只是提一提。对了,上次小宁儿在我家玩还跟我念着你呢,好久没去看小家伙了吧?”



我胡乱应承着,他笑了笑,说:“好了没事了,回去吧。”



第二十三章(下)



回到办公室看到叶华正挂上电话,我劈头便问:“叶华,昨晚的约会怎么样?”



他抬起头,似乎在考虑什么,我说:“你不想说便不要说好了。”



不能怪任何人,不能怪任何人,可是心里有一股莫明的怒气,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为什么?不是我自己要同别人隔开距离远远淡漠相处的么?为什么不能忍受别人什么都隐瞒着自己?我无意识地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掌心,别人的事什么时候关了我的事?



过一会儿,压制住心里的感觉,我看着叶华沉默的脸,他鲜少这样沉默严肃,我心里一沉,什么想法不由都抛开,问:“何真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连局长都来提醒我?”



叶华一怔,又想了想,才说:“其实事情本来不大,只是三个月前他们公司的财务部经理挟款私逃,公司里出了一些状况,象和其他公司的合同啊之类的问题,所以何真知一直都很忙,你脚摔伤那阵子,来过我们单位好几次,还回过一阵子总公司述职,讨论解决问题的办法。总公司那边派来了一个法务部高级执行人员,来协同何真知处理。”



我怀疑:“还有呢?”



他看着我说:“罗一一,你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我沉默,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对外界一向不闻不问,发生什么事与我何干?



叶华微微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税务局帮忙的事?”我说:“嗯,岳真,前两天路上遇到她,匆匆忙忙的。”我忽然抬头:“好象听说税务局出事?”



叶华看着我:“是,是增值税专用发票虚开的案子。”他轻声说:“何真知的公司有虚开增值税发票。”



我呆住,第一个反应是:“何真知不会这么做。”



叶华苦笑:“何真知当然不会这样做,可是前两天那个财务部经理被抓获,他说受何真知授意。”



我全身的血都冷下来:“他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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