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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留守女孩-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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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我却不得而知。雷公电母没有回答我,我却恍恍惚惚地听见奶奶喊我,“叶子,下这么大的雨,你在外面站着会淋病的,快回屋吧。”我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个院子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奶奶,奶奶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可以舍弃那棵老榆树,可以舍弃这个院子,可以舍弃整个世界,但是,我不能舍弃奶奶。我一腔的抱负随着那满天的**倾泻下来,消散在那厚重的泥土里,我如失负重。我回到屋里,擦干头发,换下淋湿的衣服,然后,把录取通知书展开,我深情地凝视着它,直到两颗泪珠滴落上去我才又把它折叠起来,我悄悄地把它压在床下面,再也没有拿出来,我默默地祝福她,你就和我的梦天天相伴吧。


 留守女孩(93)

 

我们这一届只有我一个人考上县高中,结果,我还没去上,另外,还有两个考上了乡里的高中。 王博士感到很失败,这可能是他在无意识中与城市的升学率相比的结果,总之,他对自己抱着这个结果离开我们学校感到非常的遗憾,再加上他要离开我们学校了,他和校长说了好多愧疚的话。校长可是和他的心情完全相反,校长说,往年,我们学校连乡里的高中都考不上一个,这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他,今年又亮白板了。校长感觉王博士就像一颗闪亮的流星,明明知道留不住他,但是,她还是想借这颗流星多照亮一会儿我们的校园,他正准备带着遗憾离开我们学校的时候,校长又给他出个难题,校长说:“王老师,本来我不应该开这个口,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再过一年我就要退休了,本来我想站好最后一班岗,可是,老天不让啊,我丈夫得了重病,我得离开学校一段时间,可是,上面暂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我,而学校又不能群龙无首,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合适,我想让你代理一段时间的校长。”王博士惊讶地我一声。校长继续说:“不过,我不强求你,不管你代不代理这个校长,你根据自己的情况,随时都可以走。”王博士看着校长那无奈和诚恳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当面拒绝她,他说:“校长,您也别太着急难过,您容我考虑考虑行吗。”只从校长找过王博士,一连几天,他把私用的东西收拾起来又放回去,然后又收拾起来,又放回去,最后,还是没狠下心离开我们学校。

只从我决定不去上高中,我再不敢去学校,我怕见到校长和老师,我愧对他们,特别是王博士,我知道他没走,我也非常想见他,但是,我就是迈不出那一步。我整天魂不守舍地活着,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有活的时候我就闷着头使劲干活,没活的时候我就靠着那棵老榆树木呆呆地站着,我感觉不到风声,感觉不到鸟鸣,感觉不到太阳的灼热,感觉不到露水的潮湿,我对着天空呆望着,呆望着,呆望着那浩瀚渺茫的苍穹,我愿意就这样默无声息地消失在那浩瀚渺茫的苍穹里,没有痛苦的消失,没有牵挂的消失,没有愧疚的消失。天总不随人愿,张惠贤的突然出现又把我从那魂飞神离的幻觉里拉回来,她使劲拍我一下,大声喊道:“刘兰叶,你想啥呢?”我愣过来神,问她啥时候来的,怎么不吭不响的,像个幽灵一样。她说:“我都快把你们家的门敲破了,可是,一直没人吭声,我看门没绊住,我就进来了。”她看我不说话,又说:“你是不是还在为上学的事难过呢,我妈说了,命里有的自然有,命里没有别强求。我看你和我一样,命中注定不该上学,你也别难过了。”我不耐烦地说:“别说了。”她看我不高兴,就不再提上学的事,她挨住我靠在树干上,我俩就这样呆呆地站着,呆呆地望着星空,谁也不说话,世界一片静默,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心事重重地说:“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我心不在焉地说:“什么事呢?”

她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说:“过几天我就要出嫁了。”

我惊愕地转过脸,“什么?”

她沉默一会儿,声音突然沙哑起来,“过几天我就要出嫁了。”我感觉她都快哭出来了。

 留守女孩(94)

 
“你要出嫁了,你才多大呢。 ”

“反正我比你大。”

“你不就比我大一岁嘛。”事实上,我感觉她的心理年龄比我大十岁。

“你知道今年你多大了?”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这事,我一下子被她问住了,我想一会说:“我今年好像十六了。”我们农村都说虚岁,其实,我才十五,这不是说我有多聪明,十五岁就初中毕业了,我也是七岁上学,因为我们小学是五年制,初中是三年制,所以,比城市的孩子提前毕业一年,也就是说,我们农村的孩子少接受一年的义务教育。

“你十六,我就十七了。”

“十七就要出嫁呀!”我心里忐忑不安,还顿时有点恐惧感。

“没办法,男方家催得很紧,我妈说了,人家都这样,女大不中留,迟早都要走这一步,早嫁出去早心静。”

“你就这么听你妈的?”

“不听我妈的又能怎么样呢。”

“你知道吗,像你这个年龄,国家婚姻法规定是不允许结婚的,我们去政府吧,让他们来管管这事。”

“如果那样做的话,我妈非打死我不行。即使我妈不打我,万一他们把我妈抓走了呢,那不是更惨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唉,认命呗。”

我看她欲哭无泪,我不敢也不忍心戳到她内心深处的伤痛,我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索性就不再吭声,此时此刻,我觉得她比我还可怜。起码,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不管抉择时有多痛苦,不管结果如何,但是,我自主过,我与命运抗争过,可是,她的命运完全由她妈掌握着,她连抉择的权利都没有,连抗争的机会都不给她。我们又静默许久,她忍不住又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让你当送客,在我出嫁的那一天去送我,这也是我妈我爸的意思,我想,那一天有你陪我,我可能没恁害怕,你愿意吗?”

这是我们这个地方的风俗习惯,在女孩出嫁的那一天,都要请一帮子好姐妹随着迎亲队伍把女孩送到婆家。尽管我对这件事不陌生,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快轮到我头上,因为这是长大的象征,别人已经把我看成快出嫁的人了,这让我不寒而栗。

她看我没吭声,还以为我做不了主,她说:“过几天,我妈还要给你奶奶说,等你奶奶同意了,你再答应也不迟。”

张惠贤家让我去当送客,这不仅仅因为我们关系好的原因,农村里像我们这么大的女孩,不是出去打工了,就是嫁人了,很少有留在家的。也不知道大人们都怎么想的,非要这么早就急着让孩子们结婚。我弄不明白这个事,但是,我明白人要知恩图报,张惠贤家是我和奶奶的恩人,我没理由拒绝她,我缓过来神说:“不用给我奶奶说了,我去。”

 留守女孩(95)

 

张惠贤出嫁这一天村里人都到了,院内院外站的都是人,个个脸上喜盈盈的,叽叽喳喳地盼着迎亲队伍的到来。只有张惠贤脸上没一点笑容,她木呆呆地坐在那儿,像木偶一样,任我们给她打扮,似乎喜事的主人不是她,而是围观的那些人。我们刚给她打扮好,迎亲队伍就来了,前面是一辆旧轿车,与那天鲍淑娜来我们学校时坐的那辆差多了,后面是一辆客货两用车,尽管来的车不多,但是,来的人倒不少,除了两个娶女客,还来了好多壮小伙,我感觉他们不像来娶亲的,倒像是来抢亲的。他们还带着一个乐队,名誉上是个乐队,其实,就有一个吹唢呐的和两个吹笙的,不管怎么说,这也算男方家给面子了,要不然,冷清清地把人接走,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村里人会说三道四的。迎亲的车辆一停下,唢呐就嘀嘀啦啦地吹起来,我不知道吹的啥,大人们都说吹的是百鸟朝凤,但是,我感觉就像在说,快上车了,快上车了,还有那笙声,时断时续的,像快断气病人的呼吸一样。

前面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气氛也很喜庆,一眨眼的工夫,换礼盒和装嫁妆这些事就完成了,轮到人上车的时候气氛却变了,张惠贤走到车旁,突然扭过来头,竭斯底里地喊一声妈,随后号啕大哭起来,就像晴天霹雳一声雷响,把整个天空都搅乱了,顿时,气氛紧张起来。她哭着跑回门口,头抵住大门,继续痛哭不止。我们这儿有个风俗习惯,就是女孩在出家的时候越哭得厉害,就表明越心疼她娘。我看她不像在演戏,更不像舍不得离开她妈,我感觉她内心深处的委屈、怨愤和痛苦已经积压到极点,终于爆发了,就像酝酿千年的火山,那沸腾的烈焰已经奔涌到地表,再也经不起地球的一震,以排山倒海之势喷发出来。她妈看她哭得那个样子,也一下子抱住她呜呜地哭起来,她哭声中带着内疚。按理说,我这个角色应该保持欣喜的心情,劝说张惠贤赶紧上车,可是,我当时就跟着她哭起来,我泪流满面,不知所以然。命运的不济把我俩的心连在一起,我既同情他,又有点恨她妈,这个时候她妈哭得那么伤心,还哭着说亏欠她太多,可是,当初她为什么就那么固执呢。一开始,围观的人还以为她们在演戏,可是,人们越来也觉得不对劲,慢慢地,有人过来劝说,经几个婶婶和嫂子的劝说,我停止了哭泣,张惠贤的妈也不哭了,只有她继续痛哭不止。男方家来的人看张惠贤没有上车的意思,似乎有点着急了,一开始,他们先让两个娶女客来劝说张惠贤,说是劝说,实际上,她们是半说半拉的,一点温柔都没有,她们是为完成任务而来,不是来帮她跨过那难以逾越的苦海,她们读不懂她的心,感受不到她内心的哀怨,或者,她们感受到了,但是,她们的心早已麻木了。张惠贤哭着用两手把住门边就是不肯上车,这样僵持了好长时间,不单男方家着急了,连我们这面的人都着急了,于是,男方家过来两个壮小伙,硬是掰开张惠贤的手,两个娶女客趁机抱住她往车边拖,这面的几个嫂子也赶紧上去推她,这样才把她弄上车。此时此刻,我脑海里没有了喜庆,也没有了伤感,我感觉最多的是愤怒,这哪是娶亲呢,这简直是抢亲。这个时候,我即使再愤怒也不敢发泄出来,这毕竟是喜事,我不能添乱,渐渐地,满腔的愤怒化为无穷无尽的悲哀。


 留守女孩(96)

 

车子在大地上颠簸,张惠贤哭哭啼啼不止,我想劝她,但是,我觉得再多的话都是徒劳的,我只能默不作声地陪着她。我是第一次坐小轿车,没想到车里是那么憋闷,再加上颠簸得厉害,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我难受极了。张惠贤哭着哭着呕吐起来,我让车停下来,强忍着把她扶下车,下车后我也顾不上她了,转脸就呕吐起来,我呕吐一阵子,似乎把胸中的郁闷都倒出来了,我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脑子稍微清醒一些,我又赶紧转过身照顾张惠贤。她早晨没吃饭,干呕几下也没吐出来东西,我看她的脸色煞白,想陪她在路边多休息一会儿,可是,管事的说再不走就赶不上时辰了,两个娶女客又连拉带托地把我们弄上车,我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连呼吸新鲜空气的自由都没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车子在鞭炮轰鸣中驶到目的地,张惠贤被人们连推带搡地弄到院子里,我想贴身护着她,可是,我硬是被嬉闹的人群挤到后面了,后来,我被安排到贵宾席上看他们举行婚礼。在婚礼当中,张惠贤不是被这个推一下,就是被那个按一下头,她面无表情,不吭不哈,任人推来搡去的,仿佛一个供人们练拳击的橡皮人。让主家看来,这很热闹,但是,谁能体会到那热闹中带着多少辛酸。张惠贤才十七岁,对于城市的孩子来说,这十七岁意味着什么,这正是她们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求知的黄金年龄,可是,她已经步入婚姻的地狱,戴上婚姻的枷锁。我知道国家婚姻法规定,像她这个年龄是不允许结婚的,但是,大人们明明知道这是犯法的,为什么还偏要去做呢,为什么就没有人来管呢。我也听大人们说过,农村里都这样,法不责众,只要没人告,不会有人来管这事。可是,谁又会去告呢,我常听大人们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连张惠贤自己都没有争取自由的勇气,连我这个好朋友都冲破不了这个道德的防线,那么,谁又会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去得罪人呢,我弄不明白,为什么法律在这种道德面前显得是那么软弱无力,人们守护这种道德的本身是不是道德的。吃过喜宴,张惠贤含泪把我送出门口,她中午饭又没吃,经过一上午的折腾,她更加憔悴,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看着她那样子,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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