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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落琴赋-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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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你记得你应了我的,受人之托,不必谢我。”青成知她心中所想,立即回道。



二人相见,自幼到长,每每拔箭弩张,此时途中静月,夜阑无人,倒也沉淀了心气。青成欲走,脚步沉重,欲留,竟然心绪不宁,漫长的路途,他日夜驾车苦赶,岂是受人之托这般简单,更深的一层,他不敢想,重伤之痂,若去揭必是新痛。



“不枉聂无双教你十年,盘算的清楚,只是晏元初奸险,秋水乃他坐镇之地,未必安全,有了孩子,竟越发的愿去涉险,愚笨。”青成找了话题,消除这沉寂的尴尬。



“师叔可曾爱过什么人?”落琴甫一问,便见青成微微一怔,眼神躲闪,不知看向何方。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师傅昔日教我的旧词,到了今日我才知其中深意,万般绝望之时,大哥都在我身边,深潭、王府,他都陪着我,他尚且能做,我有何惧区区秋水,我要去,定要将他找出来。”



落琴眸光欲流,月光如水,泻在乌发,面颊之上,似玉流光,紧紧的与他对视,青成心头烦乱,却又被她的神情所撼,深吸口气,转身便走,直到精疲力尽,才发现马车渐远,他已入了山道。



青毡子,红顶子。



军帐按着品级不同,用度摆设自然不同,秋水涧冬雪绵绵,盛江结冰,可踏足而上,回楚相交,竟因气候严寒,而变成陆路相持。



密林中青毡红顶十分醒目,晏元初置身帐内,挨着暖炉子,只披了身单衣,拔佩剑细细擦拭,衬着火光勃勃,越发的面如美玉,光润清俊。



“仲人佩服将军,有如此闲情逸致,难道不怕大少爷是漏网之鱼?”孙仲人依旧一身儒服,与晏元初对坐。



“秋水八里尖,支流甚多,更有一个天然的水漩,便是经验丰富的渔民都避之不及,他率军深入,难道还有命在?”晏元初也不抬头,搁下宝剑,用丝绢净手。



“仲人也曾以找督军为名,亲去那处察看,活着的机会应该不会有。”孙仲人近了身说。



“老爷子果然对他不同,巴巴的领了军就来,你瞧他何时对我如此高看?”晏元初说起此事,心头一恨。



“庄主自来心疼大少爷,难道将军不怕……”孙仲人留下了半截话头,欲言又止。



“老爷子戎马一生,脑子清明的紧,就算知道是我做的,没证没据的敢把我怎么样?难道他不怕身后无子送终?”晏元初缓缓立起,红衫鲜明,说不尽的少年风流。



“前日送来的歌姬已至,仲人徒劳担心了,还不如留一处清静给将军,仲人告辞”孙仲人面有暧昧之色,与主子献美人之事自是他的拿手好戏。



“你放心,不管老爷子来是不来,你我布下的大网,我等着他们一个个的跳进来。”晏元初神色得意,孙仲人心领神会,退身而出,才走几步,帐外有散兵见他未裹皮裘,怕冷着了将军身旁的红人,便讨好的一路送来。



孙仲人也不推辞,扎紧胸前的系带,回头看红顶如花,军帐已远,孤伶伶的鹤立在众营之中,唇角微微一笑,淡不可觉。



素雪落得紧,天上无月,晏元初与女子欢好,也不多在床帏缠绵,事毕,便打发那个姿容艳丽的女子离开。



他热血未消,竟掌灯读起兵书来,直到三更时分,耳听外间有微微的声响,知道来者不善,却丝毫没有惊慌之情,只微微的叹了口气,缓步移置帐帘处,沉吟不语。



外头的人怕是候得久了,又不知他一人在帐中到底在做些什么,自然有几分耐不住,晏元初候着良机,一式清风过月的擒拿功夫,竟将那人一把拽入帐中。



“是你?”那人粗布棉衫,鼻尖冻得通红,拉扯之间一头乌发如缎,倾倒一侧,眸光复杂,竟是落琴。



“是我”落琴见问答十分奇怪,却也不好不说。



“稀客,千里迢迢的,你不在环月山庄猫着,怎么有心来看我,看看,这衣衫不配你,你该穿绮罗,柔雅些。”晏元初见她面色复杂,既有愤恨,又有怀疑,还有几分无奈,心中一动,张口便拣些无关紧要的说。



“大哥与你是亲兄弟,你为何狠心害他,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落琴气他一副无所谓之态,不耐与他言语纠缠,便忍不住开口骂道。



“骂得好!看来我会错了意,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原来是千里寻夫,嫂嫂如此气节,真让元初叹服。”晏元初步步逼近,素色单衣里那抹绯色,十分刺目。



“便是大哥死了,你也未必可得世子之位,晏盟主明察,岂能容你。”落琴步步后退,眼神不安的望向壁顶。



“世子之位?”晏元初朗声大笑,一把将落琴按倒在床帏之上,倾身说“谁爱做谁做去,可是在下不稀罕,嫂嫂小看元初了。”



“你……”落琴又羞又气,更要护着腹中的孩子,只能与他相视,不敢露出丝毫胆怯。



“嫂嫂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也只有我兄长之流,才傻得放下这花花江山不爱,去恋什么美人,你有上面的朋友护着,我自然不敢把你怎么样,若你想来问我,人是不是我设计害得,我答你,没错!他性命不存,是自食其果,你若要为他报仇,我日日在帐中等你,只是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了?”元初撑起手,缓缓地立起,指了指壁顶之上,笑如春风。



那顶上之人,自是青成,他本不主张落琴入营去见晏元初,可她坚持之下,只能贴身相护,保她周全。



他见晏元初识破,也不意外,翻身而下,立身帐外,玄衣在雪中,端然鲜明。



“嫂嫂请,元初不送了”晏元初一抬手,有逐客之意,可面上笑意不改。



落琴本来就知来此无意,却忍不住心头的那把怒火,恨不得将眼前那张笑脸撕碎。



待他说完,她转身便走,不做停留,心头却是怨恨难消,可分析情势,今日若不是青成在外,她岂能安然而退。



“元初有话奉劝嫂嫂,死了的人不要去找,找不到徒然伤心,找到了未必是自己想得的结果,嫂嫂冰雪聪明,应该明白。”



落琴心头剧疼,头也不回的走入风雪之中,死了的人……死了的人……她抬头望素雪飞舞,远近玉树琼枝,天地苍茫,她如此孤单,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究竟在哪里?



那日军帐唱戏之后,军中众人都觉成王有变,精神萎顿,言语也少了,惟有聂无双水涨船高,可自由往来军帐,与成王两人相谈。



风往何处吹,人便往何处倒,军中凡是有眼力见的,都对聂无双存着礼敬客气,本来两位督军,分庭抗礼,如今晏元綦生死不知,聂无双作大,也是人之常情。



午膳一过,聂无双背着简便的布囊,去草原骑马,已是定律,凡有守军看见,打个招呼问个安好,自然也不会多做盘查。



聂无双纵马狂奔,到了卢口便往回折,来来去去,消磨了半个时辰,便弃马登山。



山色颇陡,无双轻功精妙,一炷香光景,便到山腰,山腰处有一个敞洞,松木作掩,若不仔细看,竟如同平常山坡,十分隐蔽。



无双十分熟悉,拨开松木而入,洞内豁然开朗,冬暖夏凉,蔓藤高架,竟还有些不知名的野果。



“今日王爷留膳,迟了些,莫怪”无双朗朗说道。



“这个倒也无妨,关键是莫要忘了好酒。”洞内有人应道,长身玉立,缓步而出,虽然衣着狼狈,却是说不出的意态潇洒。



血亲



“秋水乃是险地,王帐每日派出去的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胜过你这般不着边的找。”青成随着落琴,这一日从秋水军营起,踏冰霜过江,转八里尖,厚冰之下,是昔日绵延四州郡的盛江之水。



落琴绾起长发,梳起妇人髻,粗布的棉袄,连日奔走,脸面越发的瘦削,因怀胎之故,日有呕吐,精神不济,可冷临风至今没有下落,她又如何闲得下来,现在只需坐着,便是心慌意乱。



青成蹲下身子,用指结轻轻叩击厚冰,发出闷闷得声响,他曾找附近的渔人来问,此处遇险可有生还的可能,可便是最有经验的渔人都说,八里尖因盛江底支流交汇之故,形成天然涡漩,非常人所能抗。



“师叔……”落琴也随着弯下身子,刚想询问,却被青成一把拽起,冰霜甚滑,堪堪欲倒,青成扶得一把,沉声说“别动,你打草惊蛇,这几日去哪里都有人跟着,看来晏元初见不得尸首,也不安心。”



落琴不敢妄动,缓缓地侧过身去,只见远处密林里头,枯叶纷飞,她知青成功力,看来晏元初怀疑冷临风未死,竟然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眼下看来寻是错,不寻也是错,四顾苍茫,原本宽阔的水面,如今连着沙土,越发的无边无际,人如微尘,素日来的辛苦,她早已支撑不得,腿一软,险些跌倒,凄哀的问“师叔,他可是真的活不成?”



“八里尖下有支流数十条之多,天气寒冷都已结冰,凿冰找人,都是耗费人力的事儿,回楚战事频繁,王帐有心,却也没有那么多闲置的人来,晏元初手中有人,找到了补上一刀子都来不及,何况相救?如果有万余人,沿着盛江下流,凿冰引水,途中访遍周遭的渔村,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青成体魄强健,本不惧冷,却见落琴孱弱,解下自己的衫袍,丢了过去淡淡的说“自个儿顾着自个儿才是,万余个人,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说句不好听的,晏九环尚在京都,从京都到此处有数百里之遥,等到那时才来找,生还的机会十分渺茫。”



衫袍厚厚的,落琴抱个满怀,粗砺的布质,紧贴着她的手腕,她望着青成,见他眸中古井无波,字字句句说的淡然却极其诚恳,的确,远水岂能救近火,她等不了,冷临风也等不了。



远处的渔人拉起晒网,唱起轻轻的渔歌,不在汛期,人却还是要渡日,恍惚之间落琴想起,昔日在盛江畔,有人曾问过自己,有什么心愿,什么抱负?电光火石之际,她想起公主,对,还有公主……她与冷临风自幼亲厚,且得君上亲许,能带兵杀敌,现下只有她能救冷临风。



想到此节,她顿时有了气力,双眸带着无比的神采,看着青成说“师叔消息灵通,可知公主现在何处?”



青成抬眼看她,知她心思,应道“这公主本在京都,可耐不得宫廷烦闷,眼下在盘州,随着姑父盘州督抚姚文顺守城,盘州离此不远,从王帐路经小野,快马急程,两日可回。”



“那我们事不宜迟”落琴看到了少许希望,哪里肯放。



“你我二人回王帐,凭你修书一封,我与公主送去,聂无双会保你周全……他虽要紧,自个儿也要紧。”青成说完便走,也不停留,如此匆匆,自是要掩饰那份奇怪的关心,他也恨自己的心思犹如隔山雾照,竟然越发的不清。



“能耐得住此处寂寞,不似你的秉性。”聂无双搁了酒,解下布囊,平整放好,冷临风弯下身子,拿壶便饮,熟不拘礼。



洞中虽得天然之利,内宽外窄,夏不炎冬不寒,可毕竟是在隆冬岁月,小寒一过,大寒将至,热乎乎的酒一入口,冷临风才似缓了过来,见聂无双说道“耐不住也需耐着,只是辛苦聂兄日日送饭送酒。”



“我这里不打紧,晏兄千番避着总也不是个办法,晏将军不傻,过些时候,就会知道你好端端的活着,安然无恙。”无双眉头一皱,玉面凝重。



“秋水那仗,多谢聂兄谨慎,修书与我时,我正入营接了这棘手的军令,八里尖是渔人的大忌,更何况秦得玉善于水战,回祁人陆战也是不弱,推责不为军律难容,以身犯险,我也不愿……”冷临风只喝酒不举筷,阴谋之事说来如诉家常。



“所以你将计就计,入得瓮去,然后寻机脱网,来盛州谢我,还躲在这山洞看书,睡觉,好不轻闲。”聂无双知他才智,谋定后动,更敬的是他胸怀磊落,勇气可嘉,不由得接了他的话茬。



“说来还真有几本好书可以度日,聂兄博才,自然识得〈〈筹略抄〉〉孤本难求,前朝的刻板,乃是精品。”冷临风斜靠在山石上,见聂无双缓缓立起,白衫薄裘,沉吟不语。



“可惜立场不同,晏兄性情,本是无双的知己。”少刻,聂无双才开口说话。



“好兄弟设陷阱害我,为敌者日日与我送饭送酒,若人间立场真如现在这般,我宁可你我永远为敌。”冷临风自然知道亲疏二字,本是世上最微妙之处,看透世情倒不如难得糊涂。



“晏将军调动凤城旧部,澜州、定关,丰城都有异动,孙仲人这几日离开秋水,在皇都疏通,很得一些朝臣的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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