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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落琴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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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少主岂会忍心看着姑姑去环月山庄送死,只是宗主养育他成人长大,情同父子他若拂逆,岂非不忠不孝。”



放下裙裾淡淡见她,不知该如何收拾心情,他舍不得她去送死,却舍得让她嫁予他人。



为什么她是什么素女,为什么!恨恨得用手去扯那月牙银琅,可它仿佛生生相连怎么也扯不下来。



她垂下头去埋在双膝之中,娇躯微微颤抖。



十年的单纯无忧本以为可这样安宁的度过一生,可命运却如此安排,思绪纷乱心神难定,她该何去何从?



为何她要听从旁人的安排,为什么她不可由自己来主宰命运。



“姑姑若是不去,我只怕无双少主有难……”



这一句入耳心怀跟着一震,手已被司马素素握在掌中“我自成年以来便深知宗主的脾气,他身为一派之主对名利财帛视若无物,惟有这一柄梅花落琴确是心心念念,明里暗里的探寻终不可得。



回祁郡主待嫁前往环月山庄,他岂能放弃这次机会……姑姑你不知宗主手段,他性情好时便是天下最和善之人,若不拂他意我只怕无双少主……”



“你的意思若我不去环月山庄,他会对师傅不利?”



“这本不该素素说得,但是依照宗主的脾气秉性,只怕极有可能为之。”



落琴心中长叹纵然她恨他隐瞒利用,可他终究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厚依赖之人。



细细想来那个季成伤自她幼年第一次见到便严酷难测,而今更是如此,若他真以无双之事相胁,她岂能无动于衷?



那一身远嫁的衣裙就在罗架之上,芙蓉之色玉带蓬香,无一处不显示女子高贵的身份。



她以柔弱之身嫁予晏九环嫡子,虚以委蛇麻痹他人,取得天下人趋之若鹜的梅花落琴,真得可以换来无双的一世安宁?



司马素素热切的看着她,有怜惜无奈更有几分期盼,原来她也知道,也盼着自己去环月山庄,这样一来无双青成不辱使命自然可以无恙。



牺牲了她一个人成就了所有人,她或许该去。



“好!我去,我去环月山庄。”



薄醉



星月淡淡掩了色,景致不输白日,虬枝碧色暗香浮动,春夜更为蕴雅。



岛中越往高处越是风清气朗,放眼望去海域呈墨黑之色,郁郁暗暗让人沉溺。



无双抬头饮酒喉中一苦咳尤不可止,迎上了青成嘲弄的眼光“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聂无双吗?”



转过头去并不看他,只浅浅的回应“如何不是?”



“我记得初见时不怒不喜,不争不怨,仿佛天下之事不关已身,十多年来如一日之故未曾改变分毫,这方是我所认识的聂无双。”



无双端身见他,目光中却似有别情。



青成舍弃酒盏用壶来饮,醇香顺下胸头一热“这个别扭的小奴隶真值得你如此挂怀?”



杯盏上有梨花釉色之美,用手缓缓摩挲“她不能应付,晏九环何等人也?成王何等人也?便是那个凤城将军也不简单。”



“不会应付便是最好的应付,以单纯和善之心待之也是另辟蹊径的高明之处。”



无双起身来风吹袖袍如鼓,取出潇湘挥出轻轻一姿,脚步微移俊容微赤“说得好……其实她早已成人,我这个做师傅的何须如此?”心头苦似莲黄,愁绪郁结沉重,跃身腾挪已舞了三十几式。



季成伤天纵奇才,对他二人施以言教,各取所长。



青成身形高伟臂力体力胜过一般常人,是习武之奇才,便授予刚猛扎实的外家功夫,擅弓使鞭,剑法技高一筹。



无双心思细密且耐力绵长习的却是潇洒飘逸一路,以弱敌强四两拨千斤之法招招尽显。



“你醉了”青成劲力一带,侧身去夺他手中的潇湘。



“未曾”他连连退身撤手放开潇湘抛至空中,眼见青成跃身去夺,反掌而上力绵棉不绝,腰环一绕反侧将其夺下,挑起那壶佳酿眼看便要饮下……



“其实义父未曾害她,或许以后她会由衷而谢。”青成语毕,无双定了身形那壶盏握在手中轻轻的摇晃。



“她所嫁之人名讳元綦,小字舒人,七岁始便有成王引荐为当今天子的伴读,十二岁回祈使人来访天子命他代为射猎,他跨马生擒一头白熊成为两国闻名的少年英雄。”



“晏元綦”默默一念,听不出是喜是忧。



青成见无双神色心中一叹“他在商阳广有声誉,见到之人都称之仪容不凡松柏之态,配那丫头可是不枉?”



“好,极好”无力的说出几句,身子一斜已倚在石壁之上,酒倾注而下竟有一半濡湿了蓝衫。



“好……对我们而言未必是好,敌人越强越是耗费心神,我们耗得,义父还有多少年日可耗?还记得当年青娘教的那首歌吗?”因是酒的缘故,连连感染之下连他慎青成也不禁为图谋之事所忧。



胡笛骊歌远去,多少儿郎往北跨长弓,几载流连不返,谁人可守家园,烽火高台伫立,谁人可守家园……



他低沉之声唱来正好,直略人心曲调中苦不能抑,无双浅浅应合,高低抑扬顿挫,声越来越远弥散在清景之下。



饶是平静可在脑海之中依然浮现战马嘶叫,金戈长剑之影,他们本是英雄的子弟,是西莫将军之后,天生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青成一步而上端正了他的身形“好兄弟,莫要自欺欺人,今日若是我便会拿定主意永不放手,家或是国尽是如此……”他意韵深长,说罢便走,身影如风轻动也如山岳渊持,没入夜色之中。



无双长叹不止,先考之仇复兴家国之大事沉沉的压在心头,那一片盏杯狼藉,残酒滴滴哪里还是往日兄弟间随意消遣。



因酒误,此情更是无端误……



那袅娜的身影在夜色之下,行动飘若浮云,待到一处竹篱之前才小心的看了周遭轻轻叩起了门扉,连连击打三声便一片寂静。



“参见宗主”听里头的应合之声司马素素已闪身入内。



并不点灯一片暗色,隐约可见他端正坐着,火石“嚓”的一声,隐隐绰绰的身影,那张脸在火烛之下越发的古怪丑陋。



便是经年见惯之人,一如她也不由得颤抖了身躯“已妥当了,请宗主放心。”



“她人呢?”季成伤轻轻挑动火烛,光耀微微跳跃。



“夜不能寐方才睡下,想来可怜已哭了几回。”



“她居然肯轻易答应?”言语中尽是刺探怀疑。



“她自小依赖少主从未离开,这份情感自然不同,也是宗主高明,知道若以少主之事相胁,她定会答应。”



“无双是痴傻之人,她也一样,使毒相胁我季某人不屑为之,心若不允身躯怎么会允,倾心无双便是她悲苦之处。”



“但是她对梅花落琴一无所知,素素怕传说未必可信。”



“听闻晏九环有两个好儿子,一个低调却聪颖过人,一个行军领兵长谋善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和而心不和。



传说之中落琴素女定安天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上天赐予的绝好机会,反之若她能让晏氏兄弟二人更猜疑防备,明争暗斗我也不觉得是白费了功夫。”



“那两位少主……”



“他们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一朝得偿心愿手刃晏九环与成王他们便是先锋。”



季成伤说毕已从怀中揣出一卷交于司马素素手中“她以回祈郡主身份远嫁,若不知家乡风貌、宅庭陈设、所喜所厌,府中人等琐碎之事,只怕未进环月山庄便可让人看出端倪。



调教安抚之事便交给你了,三日之后我不想再看见世上还有段落琴此人,她只能是唯一的思月郡主。”



“素素尽心而为。”



辗转反侧她已缓缓醒来,只希望一切都是虚幻梦境,她还是段落琴,师从聂无双,在落霞山安宁自得。



床帏轻动,星光投影之下可见锦被薄薄,云锦繁复。这里不是昔日住所,是玄天宗总坛,是秀水堂堂主司马素素的寝居。



“姐姐”伸手去拢身侧床被,早散了温度,披衣下床长发散在腰际,身子一动便余香淡淡,点了火烛见得分明,哪里还有司马素素的人影。



心中倒也不惧出房缓缓而行,走过长廊九曲来到一处荷塘,从夜间看来更为开阔分明,春浓未透夏薄不见荷叶亭亭之景。



可那柳枝压满了力,低头垂落临水,似美人作舞。



不可否认这个宗主也是擅长风雅之人,从小处可见他身份之贵,并不寻常。



依水而坐,竟然忘了她出来的目的,心中郁结又起忍不住扯柳枝向水中挥去,脱了绣袜伸足在水中轻轻一踮,沁凉入心。



拢长发在侧去见那水中的倒影,眉堪比远山之秀,唇胜过秋日红枫,纤细盈盈这可是她?



为何眼中尽是焦虑、无奈与伤苦之情,往日那个随意欢笑,随意喜乐的女子去了何处?



俯身去拨划那一面平滑如镜,腰际一松似有一物落水掀起了小小涟漪。



她心中一紧已往身边摸去,那玉佩?竟然跌落水中。



毫不迟疑纵身跃下在水中摸索,凉意袭来微微颤抖。手中有沙砾石卵,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玉佩,心中焦急潜水而下所及一片漆黑。



翻身探出头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正欲再入水去寻,却听那低沉的声音响起丝毫不带半分感情“你在做什么?”



是他!一身玄衣成冠束发,面具绝美。



“我……”



“怎么,不愿出嫁便要投湖自尽?”岸上的他隐约有嘲讽之色。



“我的死活不用师叔操心”气他出言不逊却也无可奈何,正欲起身上岸,似有牵绊动不得分毫,心中暗自叫苦。



方才摸至湖底,已知四壁水草丛生若是裙裾与之纠缠,怕非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青成俯身见她,面有难色且身形难动,便跃入水中伸手拉她。



那手中之力带来,他的掌常使重器、利刃难免粗厚,微微摩挲有难言的亲近,心中一慌撤出手来,力不持便要往水中倒去。



青成身手快如闪电已轻托她腰际之上,那一持温柔,楚楚纤细,心中一颤低头见她。



她长发尽湿衣衫单薄,水顺着脖颈点滴没入水中。身形婀娜,因是寒不由一颤更显娇态,弱质之美无法言诉。



“你放肆”落琴挣不开身,女子腰际岂能让人随意触碰,不由自主已伸手一掌而上,那面具轻轻的落入水中,静静地漂浮于上。



眼前的男子俊容微变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深眸熠熠薄唇紧抿,眉轻轻扬起下巴微抬,掠过完美弧线。



他似不常笑,可依然俊美清冷、卓然挺拔丝毫不逊于无双。



“大胆”他恢复了常色毫不迟疑,一掌而下落琴脸颊火炙一般生疼。



她的确错了,忘记了他是绝对不可招惹得魔头,是天下第一大恶人,她打了他他便要还以颜色。



“你是何人,你凭什么?凭什么?”她本就想惆怅难过,哪里忍得这番遭遇,想起无双对她温柔爱护心中更是委屈,便再也不顾握拳往他胸膛打去,一下一下用尽了全身气力。



“你们都不是好人,一个个欺辱于我,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一字一句竟成呜咽,数日已来的变故心酸再也不能忍,拳如落雨一般。



直到手酸乏力身躯渐软已滑落水中,眼看就要没顶,那手重重一提拉她起来。



狼狈不堪脸面除了是水便是泪痕,看不清他是何等的样貌表情,只低下头去却听见他低沉得说道“师叔你也敢打,是不是反了。”



前程



一把将她抱起稳稳往岸边而去,薄衫贴紧有说不出的别扭怪异。落琴挣了挣身子纤细之足轻轻的踢动,面上一热“你放开我,放开。



他似没有听见疾步而去,穿廊走阁已跨入一院简室。



水顺着衣衫滴落他的锦服,用手抚过脸颊生疼,他的性情如此激狂,怎么可以冒险惹他,只能在心中揣测他究竟要去何处。



“呀”一声惊呼人已落入床帏之上,他湿衣乱发却丝毫没有狼狈之态,更显得俊美伟岸。



眼看他越走越近落琴心中一紧,手不由得拽着襟口抢声道“师叔,你……”



青成见她神色脸面微微一热,却毫不迟疑的从床边拿过一物往她脸颊抹去。



“你要如何?”那一阵沁凉渐入肌肤痛楚缓了几分,只余下一股芳香之气。



降香、络石藤、泽兰叶、槲寄生、她跟随无双多年自然识得那混合之味,皆是活血化解瘀伤之圣品。



“你以为我要如何?”他手中气力加重,只疼得落琴倒吸了一口气,抬头见他似有窘态,眉微微蹙起略带几分慎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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