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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花景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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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吗?阿鸾?”小花儿轻声问,又想起自己前世所经历过的所谓‘父爱’,不禁浑身发冷。

“——嗯,怕极了,看到成千上万,黑压压奔袭而来的铁甲兵士,我真的怕极了。”阿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人说起他城上观敌的恐惧,在他的心里,景生不是随便什么‘别人’,景生是他共生死的知己,也是他未来的伴侣。

小花儿伸手从背后握住阿鸾的手,紧紧地攥在掌中,此时说任何话都显得多余。武王的这种育儿方式倒是与古斯巴达培养继承人的方式有一曲同工之处,小花儿却对此非常不以为然,阿鸾,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身陷其中,无从选择!

“——景生,我想我姆妈,”阿鸾吸了口气,轻声低语,小花儿却觉心如刀割,——妈妈,永远是全人类最初也是最终的念想!

“她是南楚名门之女,才貌双全,但好像并不得父王眷顾。”阿鸾喃喃细语,他从没想过和任何人说起他的姆妈,那是他心底最深沉的痛楚,“我都不太记得她的样貌了,只记得她常常背着我在莲池旁漫步,我记得她肩背的暖与莲花的香,还有晚天如血的斜阳。”

小花儿握着阿鸾的手微微颤抖,他对母亲的记忆也异常模糊了,从小背着他在老宅里漫步的那个人是国生姐姐,她也有温暖的肩膀,和巧笑的脸庞。

“我姆妈生弟弟阿浩时……难产……那天大雨……乳母抱着我……站在殿角廊下……她说……她说:‘鸾哥儿,从今后,你要自己疼自己了。’……我姆妈走了……那年我还不满两岁……”

阿鸾的声音好像梦呓,他用背贴着小花儿,轻轻蹭蹭,曲起腿,下颌抵在膝盖上,像只孤寂困倦的小猫儿。

小花儿侧身用手指抹去阿鸾眼角的泪痕,——这个高贵孤傲的少年,心里却藏着无比卑微的渴望。火光贪恋地映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竟照得那张脸明秀不可方物,小花儿看得呆住,不知怎的,心里微摇轻晃,被阿鸾搅起一波波旖旎的微澜。

“睡吧,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小花儿咕哝了一声,一回身将阿鸾扯进怀里,仰面躺下,他怕阿鸾睡熟后滚进篝火,就圈起手臂护着他,

“景生,你把我们的衣带系上吧,这样……我就……就安全了……”阿鸾轻声说,窘得面红耳赤,小花儿不明所以,想想,觉得确有道理,就伸手将阿鸾外袍的衣带和自己身上内袍的衣带系在一起,

“这样似乎是比较稳妥。”小花儿看看紧紧相系的衣结,笑了,将阿鸾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满足地叹口气,

“阿鸾,晚安!”闭上眼睛,他一下子就跌进梦乡。

——晚安?阿鸾心里念叨着这有点古怪的睡前祝语,嘴角上翘,——晚安,景生爱妃。



第一卷: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初夏的阳光,碎金子似的洒满暗河水面,水声叮咚,伴着如水的晨风,在岩壁间回旋。

唐亦袅半坐半躺靠着岩壁,面色憔悴,双眼乌青,眸色更加幽暗,冷冷地打量着篝火余烬旁结缡而眠的小花儿和阿鸾,那眼光如此犀利阴郁,令人一望之下,遍体生寒。

——自己一时大意,盅毒发作时竟被这两个狗东西闯见!唐亦袅狠狠地咬着牙,心里早想了八九十个整死他们的歹毒法子。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掌心,那里有两个细小的十字伤口,亦袅不禁皱起眉头,微眯着眼睛,再次看向洞口的篝火,心里暗自沉吟:——见过自己盅毒发作的人都必死无疑,但昨夜之事却太过蹊跷,还是得把来龙去脉都查明白再杀了他们不迟。

唐亦袅对盅毒发生的经过朦朦胧胧地记得一些,现在再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年,每次碧血蛭发作都是靠了那人的秘药才勉强得以存活,没想到这个小花儿却非凡人,竟比那万金难求的秘药更见效!

初夏的晨风蓬蓬勃勃,带着青涩的草木香气拂过溶洞的每一个角落,几只山雀扑楞楞地飞进来张望,又翩跹地离去,翅膀搅动起晨风,妄想在半空中留下渺渺的身影。

小花儿被鸟雀拍打翅膀的声音吵醒,他迷蒙地张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望向前方,却一下子就对上唐亦袅冰冷审视的目光,不禁全身一震,用手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却发现那唐七少正对着他微微笑,漂亮的凤目弯成了月牙,小花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继续用手揉着眼睛。

“小花儿呀,昨晚都发生什么事了?”唐七少温驯地笑着,明知故问。

小花儿的动作和唐亦袅的问话惊动了阿鸾,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小花儿的身侧,想起身,却被两人紧紧相结的衣带牵绊住,脸上立刻滚起彤云,心想那唐七肯定都已将此情此景看得清楚明白,不觉心里既慌乱又有点喜悦还掺杂着些些骄傲,随即就镇定下来,难道他堂堂南楚太子竟会见愧于一个江湖竖子不成?

“你不知道吗?你身上的碧血蛭毒盅发作了。”

小花儿审视着唐亦袅,对他的问话感到非常惊讶,难道他真的对盅毒发作一无所知吗?坐起身,先用手试了一下阿鸾的体温,继而松口气,——真好,阿鸾辛苦了半夜,却没有再发烧。

唐亦袅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眼中浮起层戾气,但转瞬即逝,他困惑地睁大丹凤眼,“——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噩梦连连,疼痛难熬!昨天是十五吗?”

阿鸾听言也坐起身,低头解着衣结,瞄了一眼唐七少错愕的表情,唇角微抿,没有说话。

“你每到十五月圆时,盅毒都会发作吗?”小花儿关切地问。

唐七少点点头,眼神闪烁,“——小花儿,昨夜是你救了我吗?以前每次发作,我都要在家中的清血池中浸泡三个时辰才能得以缓解,不然就是九死一生。可昨夜,我却只做了几个噩梦,蛭毒就消退了,难道竟是你为我解毒的吗?”

亦袅握手成拳,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他再次回忆起昨夜恍惚中看到的与小花儿十指交握的情景。

“——呃,”小花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拉着阿鸾站起身,走到河边洗漱,

“唐亦袅,这次可不是小花儿的功劳,而是我救了你呀。”不料,阿鸾回头喊了一嗓子,把那七少和小花儿都惊得一跳,齐齐盯着他瞧。阿鸾不紧不慢地洗漱,面色一派雍容平和,心里却早已闪过无数个念头,小花儿不惧盅毒这其中必然大有蹊跷,他虽不甚明了但却万分警觉,知道必须提防唐亦袅。

“此话怎讲?”唐七少疑惑地问。

小花儿默默地洗漱,不动声色地等着阿鸾的下文。

“唐亦袅,你唐门家学渊源,总听说过我们南楚的解毒圣药万清丹吧?”阿鸾擦擦脸上的水痕,转头看着七少,颇为自豪地问着。

小花儿和亦袅同时点点头,都对阿鸾的话摸不着头脑。

“我和景生在山中时曾遇剧毒蟒蛇袭击,他被缠咬,我给他服下了两枚万清丹。”阿鸾心里咬牙:唐七,你就是那个万恶的剧毒蟒蛇。

“——那又如何呢?”唐亦袅不明所以地问着,还是想不明白这个事故和昨晚的解毒之事有何牵连。

“他服下万清丹后,周身血液在十五日内能防毒解毒,这也是那晚你家的独门秘药没有害死他的缘故。”

阿鸾凉凉地说着,眼神也淡漠冰冷,小花儿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心里一动,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暗叫:——好险!

“哦?那万清丹竟有如此神效?”七少似乎不信,天真无害地歪着头笑问。

“——好虽好,可惜神效难以持久,一十五天已是极限了,幸亏你昨夜毒发,要是换成今天,那我们就是想救你也办不到了。”

阿鸾也笑,笑得特别飘渺,好似有意又像无心,令人根本摸不着头脑,小花儿看着他们俩别有用心的笑容,也只得跟着咧嘴苦笑,

“——是呀,七少,你盅毒发作得可真凑巧,再迟几个时辰就不得救了。”

小花儿说得颇为感慨,心里却连连叹气:——勾心斗角这个游戏真不好玩,但这两个少年却玩得乐此不疲,神采奕奕!而且,如果不是阿鸾心思缜密,熟悉这种游戏,自己已经被亦袅这条小蛇诓进圈套里了。

唐亦袅若有所思地看看阿鸾再看看小花儿,又眯眯眼甜笑,“那可真是我的福气呀,承蒙你们多次相救,这万清丹如此神效,不知能否赐我一见?”

清透的晨风绕洞而过,带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像欢歌也似战鼓。阿鸾拉着小花儿慢慢向唐七走去,唇角上挑浮起一个嘲讽遗憾的笑,“唐七,我当日身上仅有三枚,那最后一枚万清丹封于蜡丸之中,系之于发上,却在那晚落水之时掉入深潭了,真是可惜可叹呀。”

说话间,他已走到唐亦袅的面前,俯身望着他,明媚的杏子眼里寒光一闪,“唐七,你若想要,就自去那潭中打捞吧。”

唐亦袅不为所动地回望着阿鸾,心里却气得发颤,刚想强颜欢笑地反击,鼻端却蓦地嗅到一缕奇异冰寒的香气,那奇妙的香氛透窍而入,荡涤着他焦躁的身心,唐亦袅深吸口气,眼睛盯着小花儿,又想起那晚令他震荡不已的体香,鼻子翕动轻嗅,发现它确实发自小花儿的胸间。

阿鸾眸光一闪,已经猜到了缘由,他不经意地侧身挡在小花儿的身前,“唐七,你也对这药香感觉奇特吗?”

“——药香?”唐亦袅耸眉惊问。

小花儿隐在阿鸾的背后好笑,这孩子还真是点子大王。

“是呀,你闻到的景生身上的那个味道就是服用了万清丹后的药香。”阿鸾似笑非笑的,好像是嗔怪唐亦袅的无知。

唐亦袅的凤目微睐,晶亮的眸光扫视着阿鸾,半信半疑,半真半假地自语:“听说过吃药薰香的,但多属无稽之谈,这解毒能解出体香的倒是闻所未闻,你们南楚当真人才济济,竟能制出这等神药!”

唐小七的口气颇为嘲讽,似乎对阿鸾的说辞将信将疑,但他的心里却已经信了七八分,更对那遗落深潭的万清丹心痒难耐,无比神往,小花儿吃了两枚既能助他解毒,那如果他能天天服用,岂不是可以根除盅毒了。

阿鸾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故作遗憾地摇摇头,“那碧血蛭虽然毒辣,但也不一定就全无解法,只是……唉……可惜了那粒……”他的话说了一半留一半,那留在喉咙里的半句话却勾得唐七两眼发直,恨不得将阿鸾大卸八块,再找出几枚万清丹。

——被人救助,却还想着损人害人!阿鸾不屑又憎恶地瞄了一眼亦袅,眼神犀利,唐小七也不甘示弱,立刻睃眼斜睨着他,

“亦袅,你是唐门七少,怎么竟会被人下了碧血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小花儿看着他们两个眼中霹雳啪啦飞溅的火星儿,赶紧插言问道。

“——嗯,是很费解呀,敢在唐门七少身上下盅的,来历和胆子可真不小。”阿鸾随声附和,拿起小花儿递给他的野浆果一粒一粒放进嘴里,只觉那酸甜的果汁一直流进了心里。

唐小七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扯开飞到洞顶,他直眉瞪眼地看着阿鸾吃果子,那艳红的果汁抹在唇上,竟衬得他的面孔晶莹剔透,眉目如画,

“……那……那是我年幼时……被人暗害……”唐七的喉头滚动,猛咽口水,红艳欲滴的果子看起来真的很美味,还有那吃着果子的秀丽小人儿,更是令人眼馋。

小花儿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也是一愣,心里像被丝绳扯住了,一抽一抽地跳,

“什么人竟敢暗害你?”小花儿的语气颇为不屑,他非常不喜欢唐七看着阿鸾的眼神,那么贪馋霸道,好像要把阿鸾吃下肚似的。

唐亦袅的眸色倏地一暗,——这个世上的人,想他死的比想他活的要多得多。他没有回答,还是直勾勾地盯住阿鸾,心想:当时听人传言什么当世三美,自己还曾大怒,绝不认可,并将那传话之人烧炙了喂狗,可如今看起来,不禁这南楚的青鸾仪表不凡,就连这个所谓的山野村童都气度似仙,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小花儿见他的眼睛总是滴溜溜地盯着阿鸾,非常不快,“你这脚踝挫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我们就上路吧。”说着就狠捏了一下唐七的脚腕子,

“——呵哟!”唐小七倒吸口凉气,疼得直皱眉,心里咒骂着小花儿,脸上却飞起了讪讪的笑,“小花儿,那个野果子,我也甚饿——”他半张着嘴,眼神儿跟着红果子,口水就在齿间打转转。

小花儿看看他讪笑的俏脸,那脸上的丹凤眼中却殊无笑意,凉幽幽地闪着微光,

“七少,你昨晚盅毒发作,现在还不宜进食,况且这种野生浆果多为发物,对你的臂伤和蛭毒都没有好处。”他无法和唐七解释野果容易导致过敏性变异反应,只随手递给他一个烤好的山薯。

唐小七无比怨恨地捧着山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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