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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破冰船-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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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你就会坚持住,而我也就会知道了。喂,干嘛受那份罪?告诉我犯人的事,他被关押在哪里,他招供了些什么。”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仿佛在邦德的头脑里嘀嗒嘀地响着。他甚至于想象他听见远处传来了歌唱声——往昔的声音——唱的是一支老的纳粹战歌:

来复枪最后一次装上子弹……

很快,希特勒的旗帜就会飘扬在街垒上。

霍尔斯特·韦瑟尔之歌——那支曾经把原先的纳粹党团结起来的赞歌。

霍尔斯特·韦瑟尔;法西斯敬礼;制服;还有“希特勒万岁”的呼声,融进了无数人歇斯底里地反复高喊“胜利万岁……胜利万岁……”的声音之中。

朝外的门打开了,邦德认识的那个布拉德·蒂尔皮茨进来了,后面跟着在接待室里等候的两名黑制服的警卫。

他们举手敬礼,邦德发现,他确实能听见歌声,是从地堡里传来的。

“汉斯,你知道我从这个人身上要得到什么情报,”冯·格勒达命令道。

“你得使出全部力量来说服他。现在。”

“是的,我的元首。”胳臂整齐地举了起来,脚后跟咔嗒地并拢。然后两名警卫向邦德围过来,扭住了他的胳臂。他感觉到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他们强壮有力的手指紧紧抓住了他,把他推出门外。

他们只是把他带到了接待室。蒂尔皮茨/ 布赫曼走到裱糊了麻布的墙壁前面,用手一推,只听喀啦一声,上面的一道暗门就打开了。

布赫曼消失在那扇门里,两个警卫中的一个跟在他后面,用手抓牢了邦德的夹克。另一个警卫则紧紧握住007 上了手铐的手腕。他们一个在前,另一个在后。邦德很快就发现了原因:进了门以后,他们都被紧紧地塞进了一条窄窄的过道,它又低又窄,每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他们走了五六步以后,通道明显地向下倾斜,接着他们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光秃秃的石砌楼梯口。这座楼梯是靠墙上隔一段距离安一盏昏暗的蓝灯照亮的。楼梯的一边有一条套在金属环里的绳子充作扶手。

他们的进展十分缓慢,因为楼梯很长,一直向下延伸。邦德想计算一下它有多深,但是不久就放弃了。阶梯变得更陡峭了。有一处楼梯上有一个小平台,通到一个开放的房间。布赫曼和两名警卫在这里穿上了厚大衣和手套。

他们没有让邦德穿。虽然他现在仍然穿着一身冬季户外服装,还是开始感受到从他们下面的地底深处涌上来的可怕的凛冽寒气。

他们愈走下去,楼梯变得愈滑。邦德感觉到了两边墙上冻结的冰。他们继续行进——向下、向下,直到最后他们进入一个灯火明亮的圆形洞穴——墙是天然岩石凿成的,脚下的地面似乎是厚厚一层纯粹的冰。

一根根沉重的木头大梁穿过洞穴中央,横跨在洞穴上方。大梁上系着一套滑车机械装置,挂着一根长长的结实的金属链条,链条顶端是一只锚钩形状的东西。

一个穿黑制服的党卫军警卫拿出手枪,紧紧站在邦德身旁。另一个打开了一只结了一层冰的大金属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具电机驱动的链锯。

在这座冰冷的地牢里,四个人的呼气都在空中凝成了白雾。链锯的电机开动起来时,邦德闻到汽油的气味。“我们把它保养得很好!”布赫曼讲起话来仍然没有改掉蒂尔皮茨的美国口音。“好了,”他朝拿枪的党卫军警卫点点头。“剥光这杂种的衣服。”

正当邦德感到警卫开始脱下他的衣服的时候,他看见链锯割进洞穴的地面,割下的冰屑四下飞溅着。他穿着衣服还觉得寒气袭骨。现在,一层层衣服被粗暴地剥掉了,他的身体便好似被无数尖利的针做成的无形外衣裹住了似的。

布赫曼朝拿着链锯的人那个方向点了一下头。“他正为你切割出一个舒服的澡盆来,詹姆斯,老伙计。”他笑了。“我们这儿已经是地堡的地面以下的深处了。夏天水涨得相当高。一座小小的天然湖泊。你将会好好地熟悉一下这座湖泊的,詹姆斯·邦德。”

他说这话的时候,链锯穿透了冰层,原来这冰层至少有一米厚。然后操作人员开始在冰层上切出一个粗糙的圆圈,圆圈中心对准了从滑车上垂下来的铁链和钩子。

15彻骨严寒

他们打开了手铐。这时,詹姆斯·邦德已经冻得无力反抗了。他们接下来脱去他上身的衣服,这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显著的区别。他冻得动弹不了,连发抖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了。

党卫军警卫里的一个把邦德的双臂扯到他完全赤裸着的身体前面,然后又一次扣上手铐。他的双腕接触到金属,觉得它似乎在燃烧。

邦德开始集中思想。试着回忆什么……忘记寒冷……闭上眼睛……只注视宇宙中的一个圆点,让圆点涨大……

铁链在响,邦德不是看见,而是听见,他的铐住的手腕被挂在钩子上。

然后,他们拽起滑车和钩子,刹那间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吱……吱……

吱……他的脚离开了地面,铁链向上升起,他便悬在铁链上摇晃着,旋转着。

胳臂被扯得直直的,被扯出了肩窝。然后又是一片麻木感。他胳臂上、肩上、手腕上的重量不再发生作用了。冰冻的气温起着几乎是麻醉剂的作用。

奇怪的是,真正困扰他的是摇晃和旋转。邦德平常在飞行时做一些高速特技表演,一般是不会头晕眼花、不辨方向的。其他一些包括在每年一次的检查里的高压测验,也都如此。但是现在,当摇晃变得更有规律——像钟摆一样——而旋转变慢,先是朝一个方向,然后又朝另一个方向的时候,他觉得胆汁都涌上喉咙来了。

睁开眼睛也一样是件痛苦的事。必须努力掀开结在眼皮上的一层薄霜。

可是他必须睁开眼睛,他非常迫切地需要让自己集中注意某个固定不动的目标。

挂着冰凌的洞穴内墙在他眼前转动着,顶上射下的强光幻变出五颜六色的光辉——黄色红色和蓝色。像这样高举双臂,支撑着全身的重量,他实在无法抬起头来。

邦德的头耷拉下来了。他下面有一只大大的黑眼睛。人形在它周围移动。

这只眼睛懒洋洋地旋转着,一会儿眯着眼瞧,一会儿斜着眼瞧。过了一会儿,他那麻木了的身体和头脑才发现,那只眼睛并没有动,那只不过是他吊在铁链上旋转着所产生的幻觉。

针尖继续袭击他的身体。它们似乎无处不在,然后,又集中在一个地方——抓搔着他。。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的头皮,又移动到一条大腿上,或是摩擦着他的生殖器。

集中:他努力让眼睛正常地观察事物,但是冻僵的麻木感像一道屏障,一道冷冰冰的高墙,不让他运用头脑思想。使劲;使劲集中。

最后,摇晃和旋转稳定下来,他终于看到了那只眼睛。它是在冰上切割开来的一个圆洞。洞下面有冰冻的水,使它显得黝黑。他们慢慢地把铁链放下去,于是他的双脚就仿佛直接吊在水上面上一样。

现在,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蒂尔皮茨—布赫曼:“詹姆斯,伙计,接下去我们就毫不留情了。你应该在我们动手之前快快告诉我们。你知道我们想什么吧?只要说是或者否。”

他们到底要什么?为什么发生了这一切?邦德觉得他的脑子正在冻成冰。什么?“否。”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说。

“你的人抓住了我们一个人。两个问题:他被关押在伦敦的什么地方?

他对审问者招供了什么?”

一个人?关押在伦敦?谁?什么时候?他招供了什么?邦德的头脑清醒了几秒钟。是那个关押在摄政公园总部里的“纳萨”士兵。那人招供了什么?

不知道,不过他心里不是已经有了谱吗?是的,这人一定招供了不少。什么也别说。

他大声地说,“我不知道关押了什么犯人。我不知什么审问。”他的声音完全走了样,在洞穴的内墙之间回响着。

另外那个声音飘了上来,邦德必须努力挣扎,才能听出它、听懂它。

“好的,詹姆斯,随你的便。过一会我再问你。”

头顶上有什么在哗哗作响。铁链。他的身体朝那只黑眼睛降下去。不知为什么,邦德突然想到,他完全失去了嗅觉。奇怪,为什么失去嗅觉?集中注意力想点别的。他挣扎着把他的思想投入另一条思路。夏日的一天。郊外。

枝繁叶茂的树木。一只蜜蜂在他的脸上盘旋,他闻得见——他的嗅觉又恢复了——青草和干草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远处传来了农田机械宁静的突突声。

什么也别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些——干草和青草。什么也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邦德听见铁链最后嗄吱响了一声,他便落进了黑眼睛的中央。他的头脑甚至于注意到,水面上已经重新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然后,铁链一松,他掉进了正中间。

他一定是张嘴喊叫了,因为他的嘴里全是水。阳光、橡树。胳臂被铁链拽下去了。他没法呼吸了。

这种感受并不是酷寒,只不过是剧烈的变化。说它是冰冷,不如说它是滚水。在第一下冲击以后,邦德一苏醒过来,就觉得他的身体被一阵使人目眩的疼痛包围了,仿佛他的眼睛被白热的强光烧灼过一般。

他还活着,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因为他觉得疼痛。他的心脏像定音鼓一样,在他胸膛里和头脑里咚咚直响。

他不知道他们让他在水底下呆了多久。他因为憋气,大口吞咽着、呛咳着,他全身像被手足抽搐的木偶师傅操纵的木偶那样,一阵阵地猛烈痉挛着。

邦德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又一次被悬挂在那只冰眼睛上面。这时,开始了真正的寒冷——他晃来晃去,不停地战颤,尖尖的针变成了倒刺,在剥着他的皮。

不。他的头脑冲破了寒冷的痛楚。不,这一切并没有发生。青草;夏天的芬芳气味;夏天的声音:拖拉机开过来了,在橡树枝条间飕飕地刮过一阵轻风。

“好的,邦德。刚才只是让你尝尝滋味。你听见了吗?”

他的呼吸又正常了,但是他的声带似乎不能正常工作了。最后,他说,“是的,我听见了。”

“我们明白最多能忍受到什么程度,但是不要哄你自己,我们会超过它。

达到最高限度。我们的人关押在英国什么地方?”

邦德听见了他自己的声音,仍然像是不属于他自己的:“我不知道关押了什么人。”

“他向你们的人招供了什么?招供了多少?”

“我不知道关押了什么人。”

“随你的便。”铁链又发出了死亡的喀拉声。

他们把他放进下面,悬在铁链上,呆了很长的时间。他憋着气,眼前一片红色的雾,渗进了一片白光,它仿佛熔进了每根肌肉,每一条血管和器官。

然后是黑暗带来的可喜解脱。可是不久,当他赤裸的身体被人从冰冷的水里扯上来,在铁链上微微晃动的时候,那一阵钻心的疼痛又把他撕裂了。

地牢里的寒气使第二次更加难熬。现在不仅是针刺,而是仿佛有无数小动物在啮咬着麻木的肌肉。那些更加敏感的器官更是火辣辣地痛,使邦德使劲扭动着手铐和挂钩,想抽出手来放下去护住他的生殖器。

“有一名国社党行动军的士兵被关押在英国。他在哪里?”

夏天。试……试着想夏天,但是没有夏天,只有可怕的牙齿,又细又尖的牙齿,啮咬着皮肤,咬穿了,咬进了肌肉。那名‘纳萨’人员在摄政公园的总部。告诉他们有什么关系?夏天。夏天的青绿树叶。

“听见我了吗,邦德?告诉我们,你就会轻松些。”

夏天来了,……

唱吧,布谷!……

“不知道。不知道犯人的事……没有……”这次声音是直接从他的头脑里传出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喀拉拉的铁链声打断了,铁链垂了下去,把他扔进了冰冷的液体里。

他挣扎着,没有想如果手铐从钩子上脱落,他会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完全是条件反射:一具机械地挣扎求生的躯体,它被陷进了某种元素,再呆下去他就不可能生存了。他意识到肌肉开始不听使唤,头脑不再正常运转了。

他只觉得火辣辣地疼痛。一片黑暗。

邦德又活过来了,还是吊在那里摇晃着。他不知道自己徘徊于生死之间,和死亡有多么接近了,因为那灼烧般的疼痛现在已经集中在他的头部——然后是脑壳里的一声使人昏愦的、灼热的急骤爆炸。

那个声音在喊叫,仿佛是在从远处对他喊叫。“囚犯,邦德。他们把他关押在哪里?别做傻瓜,我们知道他在英国的某个地方。只要把那个地方告诉我们。地名。他在哪里?”

我的情报机构总部。摄政公园附近的建筑物。环球出口公司。他说出来了吗?没有,他什么也没有说,哪怕这些词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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