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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朱门风流-第3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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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给张越全征调了去,再要有紧急军报,他拿什么应付?

他陪着笑脸道出了难处,张越不禁也犯了难。随行的都是御马监太监刘永诚特意拨给他的骑兵,比从前的京营精锐还要悍勇,指不定是奉了其他的命令,他不可能丢下他们。而驿丞所说要给那些送邮传的驿卒信使留下足够的马匹以供替换,这也是完全合理的。问题是,莫非是他还得在这距离宣府不到五十里的鸡鸣驿再歇息一个晚上,然后养养马力?

这里距离京师太近了,他可是对谁都说自己是回来催军粮的,到时候那些紧盯着他的御史绝不会以为他是遵旨顺便一路观风!

“那你这儿能匀出多少驿马?”

“目光如炬”的王驿丞刚刚趁机查看过了那些坐骑,很顺利地找到了马股上的烙印。那些御马监的烙印让他很是生出了敬畏之心,因此面对张越更是多了几分恭敬和客气:“大人,沿途官员借马倒还可以应付,但卑职总得留下一半以供传达紧急军报时使用,顶多只能给大人换二十匹。不过,这儿都是往北京送货的商人,倒是可以征用一些。”

从北平到北京再到京师,短短二十年经历了这样的三级跳,如今大明的京师自然仍有些先天不足。比起南直隶的富庶,京师从粮食到商品都要靠大运河,除此之外,宣东也是一条重要的商路,来往的山西商人尤多,因此王驿丞一说,张越就觉着这也是一条办法。

既然张越答应了,王驿丞当即便满口答应了下来,转身一溜烟跑去安排。在半路上遇见了那几个半醉的商人,他便随口提了提,谁知道对方听说是官员要征用自己的马,立刻爽快地应承了,旋即你三匹我两匹认了数目,不一会儿就凑足了二十余匹马。办成了事情的王驿丞自是大喜过望,因这几个商人说还要拜见那位大人,他想都不想就领了他们去见人。

自打先头引蛇出洞的那一趟险些演变成了货真价实的遇刺后,彭十三在安全问题上就极其留心,再加上向龙刘豹那两个已经赶回京师了,他这一路上自是从不离张越身侧,一有工夫就向牛敢和张布言传身教。

这会儿他陪着张越挑出了二十匹驿马,一出马号就看到王驿丞领着六七个人走了过来。他本能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几个人,当注意到那几个人脚下穿着靴子,步伐也有些不对,他立刻朝牛敢和张布挑了挑眉,又用别人难以察觉的手势冲另两个护卫勾了勾手。

“大人,这几个商人说是愿意把马送给您!”王驿丞看见一大帮亲兵散在两边虎视眈眈,越发感到面前这位不知名讳的年轻人必定是哪家勋贵之后,倘若他是那些富甲一方的商人,也愿意用区区几匹马换人家的几分善意。偷觑了一眼张越的脸色,他又笑道,“这都是潞州府的商人,正好是往京师送今年最新款的绸缎。”

山西潞州府的潞绸闻名天下,张家家用几乎一多半都是潞绸,因此张越闻听此言最初也没有起疑。正要说自己只是借马,他就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背上轻轻划了几下,不禁怔了一怔,而他这一愣神的工夫,王驿丞身后的那些商人又往前了几步。此时此刻,他猛地惊醒了过来,心里一个激灵便要出口大喝,就在这一刹那,彭十三一下子抢到了他的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牛敢和张布毫不迟疑地双双扑了上去,另两个护卫也动作迅速地紧随其后。王驿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下子木了,直到看见那几个刚刚还满嘴恭敬话的商人大声嚷嚷了两句,随即一个个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利刃,和这些护卫厮打成了一团,他这才吓得浑身哆嗦,不知不觉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等反应过来就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去。

张越被彭十三死死地挡在身前,只能听到那些叮叮当当的声音,看到两旁的不少亲兵都已经扑上前助阵,却是没法知道那一团混乱的厮杀成了什么模样。当是时,他只觉心里大生警惕。要知道,他这一路虽说走得慢,但要事先准备好在这里截杀他,总该是知道他走这一趟的人。他自己这条命绝不值得人家在这时候大动干戈,恐怕是别有算计。

以众凌寡,又是用腰刀对付匕首,若不是护卫和亲兵们都惦记着抓活口,一群扮成商人的刺客早就被乱刀剁成了烂泥。眼见没有危险,彭十三便退到了张越身旁。这时候,发现那几个刺客已经左冲右突却捉襟见肘,张越眼皮子一跳,忽然开口喝道:“不要留手,这些刺客留下来也是祸害,格杀勿论!”

面对这命令,牛敢张布四人自是二话不说便听命行事,而御马监亲兵们的动作却慢了半拍。这刺客若是不留活口,事后如何知道是谁派来的?但既然是张越都发了话,他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当即便有两名刺客毙命。此时此刻,其余几个奋力苦战的终于吃不消了,一个身穿蓝色潞稠衫子的汉子扯开嗓子便嚷嚷道:“大人只要放过咱们,咱们愿意投……”

一个降字还没出口,张越就想都不想地怒喝了一声:“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那些求饶的声音须臾之间便嘎然而止,等到护卫亲兵散开的时候,地上只余下了大滩大滩的血迹和七八具尸体。看到这一幕,张越身旁的彭十三便抽出腰刀上前,面无表情地在每个人身上补了一刀,旋即才转回来报说道:“全部都死了。”

“来人,去他们的身上搜一搜!”

眼见两个御马监亲兵上前在死人身上翻检了一番,除了匕首和少量财物再无收获,张越又差遣了十几个亲兵去他们投宿的客栈搜查。等人去了之后,他瞥了一眼那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驿丞,索性吩咐人把他架过来。

盘问了两句,发现此人已经被吓呆了,而且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他干脆劈头盖脸将其狠狠骂了一顿,随即疾言厉色地说:“今天的事情念在你只是失察,我就不追究你的干系了。若日后朝廷派人调查,你总该知道怎么禀报。”

“是是是。”得知自己免去一劫,那王驿丞简直是感恩戴德,点头哈腰地答应了之后,他忽地想起一件事,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可卑职只知道大人是兵部的上官,还不知道大人名讳……”

“兵部武库司郎中张越!”

张越撂下这个名字之后就带着众人往客栈那边行去,而王驿丞却站在原地发呆。怪不得杀人和杀鸡似的,感情那就是张越!

第十二卷 阴阳河 第023章 一惊一乍的刺激

皇帝领兵在外北征,最忙的无疑就是兵部和户部。只不过,整个朝廷需要做的不单单是北征,因此兵部尚书赵羾、户部尚书郭资、工部尚书李庆各领着几个下属督粮督饷督运,兵部和户部的日常事务就都交给了礼部尚书吕震兼管。

别人是一个人干一部的事还未必能干好,吕震却是游刃有余,上午在礼部,下午在兵部,晚上在户部,精力竟是比年轻人还要旺盛。

如今已经过了最容易中暑的夏季,下午坐堂也就渐渐不再是一桩苦差事。迅速见完了兵部四位司官,又解决了必须要由自己决定的各种事务,他总算是空闲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他就在心里盘算起了明日朝会上要上奏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分门别类地用心整理了一遍,全数默记在心,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趟皇上回来,派给我的那十个人应该可以收回去了吧?能者多劳,我肩挑三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能盖去先前之事。”

喃喃自语了一句,他就望了望门口的那几个魁梧的身影,忍不住想起了那令人心有余悸的过往。四位从来都是最得信赖的尚书,到头来却一死两囚,死去的方宾不但遭到戮尸,而且全家被籍,甚至皇帝为了提防他也自杀,竟是派了这么十个护卫过来。

其实皇帝根本料错了,就算工部尚书宋礼那时候没病,蹇义没有巡抚在外,六个尚书一起面见,皇帝一并发落时,也只会剩下他这么一个。要说趋吉避凶察言观色,天下还有谁能及得上他吕震?他平日事事争先,那天却落在最后,还不是为了让别人顶在前头!

“尚书大人!”

正在沉吟的吕震闻声抬头,见是一个皂隶诚惶诚恐地跪在大堂外,不禁眉头一挑,旋即才想起昨天赵羾派了人来,把那些能征调的书吏都调去督办北征的军饷了,如今衙门只剩下这些皂隶。向来最看重规矩礼仪的他一板面孔,随即才沉声问道:“什么事?”

“尚书大人,兵部武库司郎中张越回来了,如今刚刚进了兵部衙门!”

前头那几个字吕震直接略了过去,他注意到的只有五个字——张越回来了!下一刻,他就看到那皂隶口中“刚刚进了兵部衙门”的人出现在了大堂外头的院子里。虽然分不清哪身上究竟是青袍还是灰袍,但凭自己那眼力,他当然不会认错了人,于是竟霍地站起了身。

这会儿他也无心怪责这种大事外头竟然还拘泥礼仪,居然只赶在人进来之前才刚刚来报知消息,他关心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张越这时候赶回来的原因。

除了内阁的杨荣金幼孜,随侍北征的文官大多都是很不起眼的低品官,只除了张越这么个出身背景经历年纪都极其引人注目的五品兵部郎中。这几天北征军中发回来的军报朝会上日日当众公布,一切仿佛都正常得很,唯独四下里流言蜚语不少。他甚至为此在家里发落了两个背地里窃窃私语什么山陵崩的婢女,可朝中同僚甚至还有议论这个的。

虽说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差没有直接问出来,但吕震毕竟还是惦记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臣风范,更不愿意在一个皂隶面前失态,于是当即打发了那报信的皂隶退下,等到张越进来行礼,他方才矜持地问道:“是皇上打发你回来打前站的?”

由于在鸡鸣驿莫名其妙地遇刺,张越昨天放弃了下午赶路日落前回京师的初衷,而是留在驿站处理善后。他不是不想揪出幕后主使,也不是不关心自己的安危,但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刺杀,抓到了活口反而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只是没想到那时候还有人开口求饶想活命。但杀了就杀了,顶多被人骂一句鲁莽,这直截了当的手段也许更奏效些。

今天他没有一大早上马赶路,而是特意等到天光大亮方才启程,恰好赶在下午申时进了京城。他原打算直接到午门请见,或者是打发人去五军都督府先通报一声,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赶在前头走一趟兵部。当然,正好是吕震在衙门里,这也省得他再跑一趟礼部。

瞥了一眼大堂外边那些桩子似的护卫,他便点点头道:“吕尚书,我确实是奉旨回来的。开平报称军粮不继,而且民夫也有不足。如今快到八月,塞外天气就要冷了,皇上对此事大感震怒,所以就吩咐我从开平转道宣府回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催一催。”

尽管张越没有原封不动地转述皇帝的口谕,但这寥寥几句话就让吕震感觉到了天子的燎原怒火,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虽说军粮的事情不是他负责,但朱棣发火的时候哪管这些,因此他早在张越提到天子的时候就站起身来,等听完之后忙不迭地说:“军粮民夫的事情确实要紧。既然你是奉圣谕而来,那就不要耽搁了,我陪你先去见太子。”

吕震既主动提出了此意,张越自是不会反对,当即随其出了尚书大堂。等到转过一道门的时候,他正好看见万世节忙不迭地往道旁闪避。虽说很想停下来打个招呼,但旁边是吕震,他又还有要紧事,因此他惟有丢过去一个眼色,然后就疾步离去了。

尽管六十开外,但吕震毕竟不是功臣,因此他固然够品级够年纪坐轿,那金饰银螭绣带的云头青幔轿却只是四人抬,决计没法像张辅的御赐八抬大轿那般还能容下第二个人,张越也就在旁边骑马而行。等到在长安左门下马停轿,两人入宫,一应随从就都留在了外头。

从长安左门到午门乃是一段漫长的道路,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都是衣着鲜亮的禁卫,两人彼此交谈也都压低了声音。吕震毕竟是当了十几年尚书的老臣,最初的惊愕劲一过,这一路上少不得想着从张越这里套些口风。而张越虽不会透露皇帝先前为之大发雷霆的缘由,但王瑜所说之事他却借机提了出来。果然,话一出口,他就看见吕震脸色发白。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这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天子在外,若军中有异谋,则粮草越多,异日危难就越大——哪个不要脑袋的家伙敢说这种话?张越还说保定侯遂安伯派来的人想见他却没见着,可天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想到这些事件的后果,哪怕是遇上巨大打击也能面不改色的吕震,此时此刻也已经有些挺不住了。倘若张越年长十岁,他甚至打算表现得更卑躬屈膝一些。

张越情知吕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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