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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朱门风流-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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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兴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

“我娘……”张越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了宿疾,手上顿时多加了几分力气,“我娘真的和大伯母二伯母一起送着祖母走了?大哥二哥还有四弟他们呢?”

“这会儿四处都乱套了,三少爷,其他的事奴婢真的不知道!”

气急败坏的他来不及质问,外头就跌跌撞撞又冲进来一个人。一看到那人是张晴,他顿时感到心头咯噔一下,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手。趁着这工夫,刚刚那小丫头一把挣脱了开来,三步并两步冲出了这凌乱不堪的屋子,而刚刚还在的其他几个小丫头也早就没了人影。

“三……三弟,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我娘呢?”

眼见张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惊魂未定,张越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在这时候,那门帘又被人撞了开来,紧跟着进来的却是骆姨娘和张怡,两人都是浑身湿透鬓环散乱,脸上流露着说不出的惊慌,一进屋看到只有张越张晴两个,骆姨娘便脚下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老天爷……”

“姨娘别叫了!这时候就是指着老天爷也不管用!”

要紧关头,张越早把什么扮乖巧的意识丢在了脑后,气急败坏地厉喝了一声。眼见骆姨娘吓得住了嘴,他便让琥珀上前把人搀扶起来,然后对秋痕问道:“你知不知道家里的马车都在哪?还有车夫,认得清道路知道该往哪里跑的车夫!秋痕,这会儿全都靠你了!”

秋痕早就吓得脸色煞白,但听到张越这么说,她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嗫嚅了老半天方才低声说道:“奴婢知道车马厩在哪,奴婢的表哥就是车夫,只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能找到……”

“顾不得这么多了,你赶紧带我们去!”

张越只觉得一颗心越跳越快,想都不想就做出了决断。瞧见张晴张怡两姊妹和骆姨娘都依旧愣着,他也顾不上其他,一手一个就把张晴张怡拉出了门,又招呼了骆姨娘一声。

此时外头已经是风大雨大,琥珀手中的油纸伞一打开就被风吹得不成了样子,情急之下,张越只得干脆让琥珀丢开了那伞。地上已经有了几寸深的积水,一群往日养尊处优的人在泥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赶到南院马棚的时候,身上都是透湿。

马棚里头空空如也,恰是一匹马都没有,但角落里却还有一辆马车,车辕上套着两匹健马,可哪里有车夫的人影?张越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汗水,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他身边几乎都是弱质女流,他自己就算真是全知全能的穿越者,可也不会驾驶马车,究竟该怎么办?

“三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仿佛洪钟一般的声音。他扭头一瞧,发现是这些天教授自己武艺的家将彭十三,登时生出了一丝希望,连忙上前把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

“嘿,英国公还说祥符这边府中一向严谨,谁知道一场大水就……”那彭十三自顾自地嘀咕了几句,旋即就拍着胸脯道,“三少爷赶紧带人上车吧,这马车我还玩得转。不过究竟去什么地方我就没数了,得有人给我指路才行!”

此话一出,张越登时犯了难。别说他初来乍到,对这开封一带的地块就是一睁眼瞎,他身后这些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等等……他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一瞬间,他就想到了杜桢,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杜先生那可是文弱读书人,他要是把人家丢下那就罪过大了!

于是,他也暂时顾不上什么方位问题,连拖带拽地把张晴等人都弄上了车,自己却跟着彭十三在车杆子上一坐,三两句道出了杜桢家的方位,然后恳求彭十三路过捎带一下。

“三少爷真是好样的!”

彭十三使劲一挥缰绳,赞赏地看了一眼旁边浑身湿透的张越,口中猛地又打了个唿哨,很快就驱动着马拉起了车子。

百忙之中,他随手抓起头上的斗笠往张越脑袋上一扣,自信满满地说:“就冲着三少爷你小小年纪这会儿能惦记带上自家姐妹,还记得自己的先生,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会帮你办到了!你坐稳了,乖乖马儿,给老子跑起来,得儿驾!”

第一卷 童子行 第022章 日益壮大的逃难行列

看到那扇熟悉的大门,张越一个纵身跳了下来,三步并两步上前拍打起了那扇门。然而,此时风大雨大,他这声音很快就被徒劳地湮没在了风雨声中。气急败坏的他几乎本能地想要提脚踹门,可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脚丫子和那扇大门的强度,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冲动。就在这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三少爷让开,看我的!”

张越正愣神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个恐怖的声音,他甚至来不及捂耳朵,就看到那扇结实的大门在眼前轰然洞开,再也构不成拦路虎的资质。来不及感慨彭十三的力大无穷,他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院子,然后一头撞进了当中那间屋子。

“杜先生,杜先生!”

他这一进屋子,屋外的风顿时跟着他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犹如饿虎扑食一般吹灭了房间中那盏小小的油灯。于是,他刚刚站定就听到了一个恼火的声音。

“张越,你这是干什么!”

“先生,外头大河决口了,您赶紧跟我走吧!”

张越嚷嚷完这么一句,见杜桢满脸古怪地瞧过来,他在莫名其妙的同时还有一种气急败坏的冲动。饶是如此,看在师道尊严的份上,他还是紧赶着又加了一句:“杜先生,赶快和我一块走吧,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你可知道河南开封府这一带经历过多少次大水?你可知道这会儿就是出去又该往哪里逃?你可知道这黄河一旦真的决口,纵使是坐船逃生也有可能被卷入漩涡?你可知道这河南一带由于太穷,不少人最喜欢干的就是在发大水的时候打劫有钱人?你可知道倘若黄河决口,开封、怀庆二府及归德、宣武、睢阳三卫都无能幸免,你坐马车往哪里逃?”

这一个个反问句一下子把张越问得懵了,但他只是愣了一小会便斩钉截铁地说:“先生,我不懂得那么多道理,我只知道这一路上经过的好多人家都在准备逃难,大家都在说大水马上就会淹没开封城,所以我决不能把先生丢在家里不管!”

面对张越这样的回答,杜桢顿时愣住了。若有所思地盯着张越脸上瞧了一会儿,他不觉哑然失笑,径直走到床头,却是伸出手在那床顶的架子上摸索了一阵,旋即便转过了身子。

这时候,张越赫然瞧见杜桢的手中竟是拿着一柄颀长的剑——他倒是听说过这年头佩剑带刀乃是士人的专利,寻常百姓要是敢私藏兵器那就是犯忌——可是,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杜先生拿着这样一把剑,感觉还真是奇怪得很。可是,看到杜桢拿着剑便预备和他一起出门,他不禁有些忍不住了。

“杜先生,您就带这一把剑?”

“你不是说黄河决口很可能危及开封城,难道还要我背着这么一堆书逃难?”

“可若是有什么珍本孤本……”

“或许有些人会爱书如命,但我可不是那种人。”

杜桢抱着剑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走入雨幕之中,忽然回过头对张越笑了笑:“书我都藏在了地势最高的那些箱子里,早就用油布裹好了,再说每本书我都记得分毫不差,就算是真的遗失了也没关系。不要傻站在那里了,赶紧走吧!话说你们张家大宅居然选在了城西南,一发大水便是岌岌可危。这时候不能出城,去大相国寺!”

看到杜桢潇潇洒洒地出了院门,张越忽然感到自己是个大傻瓜。看这杜先生的光景分明是早就做好了“逃难”的准备,他居然还义正词严说了那么一番话——现在想来他自己都觉得肉麻。

彭十三在外头几乎等得不耐烦了,这才看见杜桢施施然出来。发现对方典型的文士装束,手中却拎着一把剑,着实不伦不类,他不禁在嘴里嘀咕了起来。

“明明是连只鸡都杀不死,装什么样子……”

眼见得杜桢走上前,他方才赔笑道:“杜先生,车里头都是张府中的女眷,您……”

他这话还没说完,杜桢就回过头招呼着从院子中走出来的张越,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你身体本来就弱,这会儿怎么能淋雨?赶紧上车去,拿着这个,万一有事情也好防身!”

别说是彭十三,就连张越在接过那把划过了一道优美抛物线的宝剑时,脸色也是古怪万分——他甚至有一种将其拔出鞘,看看那剑刃是否开锋的冲动,然而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在是否进入车厢这一点上,他也没能拗得过杜桢。

一来这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头,他这个童子可以和女眷混在一起,但杜桢却决计不行。至于第二点则更重要了,杜桢曾经踏遍河南各地,对地理位置廖若指掌,而他则是睁眼瞎。于是,最后由彭十三出马,将浑身滴水的他赶上了马车。

比起外头的大风大雨来,车厢中显得又闷热又潮湿。由于淋了雨的缘故,众人身上的衣服都紧紧贴在了身上,即使是已经生育过一个女儿的骆姨娘,此时也显露出了保养得极好的身材,秋痕琥珀的胸前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那青涩的峰峦。于是张越不得不赶紧转开了目光,可对面坐着的张晴和张怡那光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百般无奈,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

然而,大约是热身子被凉雨一浇,他身上竟是渐渐窜出一股莫名的燥热来。那燥热在他四肢百骸中来回冲突,让他觉得浑身不得劲,最后竟是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就在这时,他感到一只手轻轻搭在了额头上,随即就传来了一种温热圆润的触感。

“三弟,你的额头怎么那么烫?不要紧吧?”

睁开眼睛看见是张晴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张越连忙想要摇头,可这时候偏偏脑袋沉得很,完全不听使唤。心知大约是刚刚那场雨淋坏了,他心中不禁又恼怒又懊悔——他不是已经很尽力在锻炼身体了吗,怎么还会是这么一番弱不禁风的光景?

“大小姐,我随身带了好几种丸药,不知道是否能用上?”

听到旁边又传来了这么一个沉稳的声音,他忍不住费劲地扭过了头,发现琥珀犹如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手绢,里头赫然是各式各样的小瓶丸药什么的。一时间,包括骆姨娘在内,几个女人都发出了欢呼,凑上前去低声商量了起来。

最后,早有准备的秋痕拿出了水壶,小心翼翼地喂张越吃下了一丸药,又仿佛哄小孩子似的哄得他睡觉。尽管平日并不愿意被人当成小孩子对待,但此时在这样一群温温柔柔的女人少女中间,张越还是知情识趣地闭上了眼睛,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身处车厢之内,众人都没注意到外头究竟是什么情形,直到周遭的喧哗声越来越大,马车的颠簸渐渐少了,反而是走走停停举步维艰,秋痕方才小心翼翼地把车帘拉开一条缝往外打量。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登时倒吸一口凉气,竟是一下子跌坐了下来。

张晴究竟沉着镇静些,此时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外头……外头好多人挡路,路上都被堵住了……马车……马车一律不让走!”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而悠悠醒转的张越也恰好听到了这番话。他挣扎着支撑身体坐直了,随便活动了一下腿脚,感觉除了盘坐太久而发麻之外,并没有其他症状,不禁稍微放心了一点。眼看张晴伸手又要往他额头上探,他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就在这时候,外头又响起了阵阵噪杂的呼喝声。

“真是反了,让开,赶紧让开,这是新安王府的马车!”

“什么新安王,周王一家老小早就坐船出去避难了,少来招摇撞骗!”

“就是这群皇亲国戚不肯出钱修河工才会决口!既然是狗仗人势的,反正大家都要没命,打死这帮狗日的!”

一番此起彼伏的响应之后,外头就传来了一阵阵惨叫,竟仿佛是一瞬间乱成一团。面对这种境况,马车中的众人都是心底发寒。

平日即便是新安王府的下人小民百姓也不敢招惹,如今听那情形竟似乎是掀翻了人家的马车——难民能够掀翻一辆马车,谁知道是否会掀翻他们这一辆?

第一卷 童子行 第023章 这世上最多的就是趁火打劫

张越扫了一眼马车里头的一群女眷,发现众人都不是那种珠翠满头的华丽打扮,但身上的衣服毕竟都是选用的上乘料子,即便被雨水这么一打,那衣裳仍然是异常惹眼。然而,这一回仓促出门,一帮人根本没带什么换洗衣服,他只得示意众女把身上戴的值钱首饰都取了下来,一股脑儿全都塞在了一个小包袱中。

听见外头的动静小了些,他又悄悄把车帘又掀开了一条缝往外瞥看。

不远处那辆马车被人掀了个底朝天,两匹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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