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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宋之天子门生-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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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范仲淹进来,副主考连忙拿着卷子迎了过来。他低声说道:“范大人,我们外边说话。”

出了毓贤堂,副主考就急不可耐地说道:“这个江舟真是不世奇才,一刻钟时间内竟然将四道算学难题全部解出了,委实惊人啊!”

据范仲淹所知,他手下这位算学大师生性古板,平时连夸别人一个“好“字都难得出口,可是刚才在短短的一句话中他竟然用上了“不世奇才、委实惊人”等词语,可见他心中是多么震撼!

“江舟四题全对?”虽然知道是废话,范仲淹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

副主考连连点头,“无一丝差错!”

范仲淹干瘦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容,“你和燕堂长继续主考,我去找江舟。”

范仲淹和鲁退之把江逐流带到明伦堂,吩咐他坐下。

“江舟,你乃河内县人士?”范仲淹问道。

“禀校理大人,学生是河内县人士。”

“可有表字?”

江舟曾用表字破浪,江逐流知道但是不喜欢。今日范仲淹问起,江舟觉得不如趁机把他的表字改了。

“禀告校理大人,学生曾用表字破浪,现已改名为逐流。”

范仲淹眉头微微一皱,道:“乘风破浪不好吗?作甚要学人随波逐流?”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校理大人,江舟曾闻人言民意如水,与其违背民意乘风破浪,不如顺应民意随波逐流。”

范仲淹眉头一轩,不由得大声喊了一声好!

“好一个江逐流,好一个民意如水,好一个与其违背民意乘风破浪,不如顺应民意随波逐流!”

范仲淹连声称赞。

“多谢校理大人夸赞!”江逐流拱手称谢,语气不卑不昂,既没有因为范仲淹的夸奖而诚惶诚恐,也没有因为范仲淹的夸奖而自得满满。

范仲淹非常满意江逐流的态度,他说道:“江舟,你诗词俱佳范某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你的算学也这么精通。只是我有一点不解,凡是精通算学者必精通历法。为何你前面四道颇有难度的算学题答出了,后面一道简单的历法题却没有答出来?范某虽然不谙历法,但是据范某所知,这黄道赤道夹角应该是天文历法中最基础的东西,凡是研究历法的必然要先弄清楚黄道赤道夹角。”

江逐流只有装糊涂,他抱拳道:“校理大人,学生在跟老师学习术数的时候老师只教了学生算学,至于天文历法,老师从未教过江舟。至于其中原有,学生也不明白。”

范仲淹忙问道:“江舟,尊师是何人?现居何处?”

“家师乃一游方僧人,教了江舟一年算学后便鹤踪渺渺,不知仙踪何处,现在江舟也甚是思念老师。”

江逐流信口捏造一个子虚乌有的老师。

范仲淹面露失望之色。停了半日,他才有开言道:“江舟,你可知这次朝廷选拔术数人才所为何事?”

江逐流摇头不知。

范仲淹道:“西平王赵德明早有自立野心,他自称为夏,还立了其子元昊为伪太子。我朝怀好生之德,不欲妄动刀兵,陷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乃降旨责备于他,希望他改过自新。不料赵德明竟然变本加厉,竟然派了一名叫阿布杜的番邦和尚来汴梁,他声称阿布杜乃夏国国师,假如我大宋有人见识能胜过阿布杜,则他继续做西平王,向大宋称臣;如若大宋没人能抵得住阿布杜的见识,那么赵德明就要做夏国皇帝,和我大宋皇帝以兄弟相称。”

赵德明就是李德明,乃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的父亲。唐朝皇帝赐姓为“李”,宋朝皇帝赐姓为“赵”,所以有李德明、赵德明之说。范仲淹提起他,当然是按照宋朝皇帝赐姓为准。

范仲淹继续说道:“那番邦和尚阿布杜号称算学冠绝天下,这次我擢任秘阁校理,就是为朝廷在京畿附近选拔术数人才就是为了煞这番邦和尚的威风,让他知道我中华文化之博大精深,岂是他们这些蛮夷之地化为之民所能比拟的。”

“此举事关重大,假如能降伏阿布杜,既彰显了我泱泱中华大国之神威,也打击了赵德明开国称帝的狼子野心,让他心甘情愿地继续臣服于我大宋皇帝脚下。”

说到这里,范仲淹面色一肃,正色问道:“江舟,本官现在是代朝廷向你问话。本官问你,可否愿意到汴梁和那番邦和尚一会,以煞阿布杜的威风?”

江逐流连忙坐直了身体,朗声回答道:“学生愿意听候校理大人的差遣!”

范仲淹纠正道:“是听候朝廷的差遣。”

“是,学生愿意听候朝廷的差遣!”

范仲淹这才微笑道:“好,那你即刻回家准备。明日一早随本官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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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西夏国师(二)

回到家中,江逐流立刻到后院去拜见张震,将西夏国师阿布杜之事讲给师父听。张震听后一笑,问江逐流怎么看。

江逐流沉吟半日道:“弟子拜得师父门下不过刚满一个月,对权谋诡诈之道知之甚少,既不了解我朝军威是否鼎盛、府库是否充盈,亦不知晓西平王李德明的禀性与背景,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让弟子凭借这一鳞半爪的印象来分析此事,无疑是瞎子骑马、盲人摸象。”

“古人云,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窥一斑而得全豹焉。舟儿你只管讲来无妨。”张震呵呵笑道,“你我师徒又不是外人,还怕讲错为为师嘲笑于你吗?”

张震有言在先,江逐流也就无甚顾忌了,他伸出两个手指道:“目下双方情况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欲战而不战,求和却不和。”

张震道:“此二言何解?”

江逐流道:“徒儿揣度,西平王李德明已经准备与我大宋开战,可能某些方面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想拖延时间。朝廷方面却尽量避免和李德明开战,欲用怀柔之策来安抚李德明。但是这样却正好中了李德明的奸计,等李德明羽翼丰满,万事俱备之时,必然会与我大宋一战。因此,李德明是欲战而不战,朝廷是求和而不得和。”

张震颔首。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舟儿,依你来看,李德明是什么地方没有准备好呢?”

江逐流继续道:“徒儿观来,从古至今的战争无非讲求一个上顺天意,下应民心。李德明缺少的很可能是一个借口,一个堂而皇之开战的借口。徒儿估计,李德明此次派阿布杜前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试探朝廷对其立伪太子,称国号夏的反应。假如朝廷反应激烈,大加鞭挞,以武力相逼,李德明则可以摆出一副被逼而反的模样,佯作被迫迎战。”

“假如朝廷依旧采用怀柔之策,李德明则可以趁机提出非份的要求,迫朝廷朝廷答应下来,这样李德明就可以造成既成事实的基础长攫取更多的经济利益用于整军备战,直至朝廷忍受不住他的挑衅和他开战。”

“派阿布杜前来的第二个目的,则是为其脱离朝廷自立找借口。你大宋泱泱大国,竟然无人能在见识上胜过我西平国师,那我须接受大宋的西平王封号吗?不如做我的夏王好了。这又是一个借口,假如朝廷怒而起兵讨伐李德明,则会被辽邦以及其他蛮夷小国耻笑。那么李德明此举正好得逞。”

张震抚着雪白的胡须不住地颔首,“舟儿见识果然不凡,不愧是我张震之徒。”

江逐流尴尬地一笑,心道张老头是夸我呢还是夸他自己呢?

“多谢师父夸奖。”江逐流答道,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你的分析虽然有些偏颇,但是在所知有限的境况之下能看到这些已经极为了得。”张震捋髯道:“李德明自立建国之野心已非一日。早在十多年前他就上表契丹,请辽国皇帝封他为夏国王。如今不过是当日之事变本加厉而已。”

“舟儿,你可知道朝廷为何对李德明谮越之举一忍再忍吗?”张震问江逐流。

“师父,徒儿不知。”江逐流摇头。

张震叹道:“当年太宗皇帝赵光义亲率禁军精锐北上伐辽,中了辽军诱敌之计,非但自己差点命丧疆场,太祖皇帝赵匡胤一手建立的禁军精锐也丧失殆尽。自此,我大宋军队开始积弱不振。”

“及至真宗皇帝,又有檀渊之盟。在大宋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真宗皇帝和一干庸臣畏战怕死,竟然奴颜卑膝地向辽国求和,每年进贡辽国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绫。这庞大的岁贡无疑是一副沉甸甸地枷锁,让我大宋军民喘息不得,几乎吸干了我大宋黎民的膏血。”

“真宗皇帝签了檀渊之盟,自觉无颜。为了掩天下人之口,遮澶渊之盟之屈辱,真宗皇帝竟然于大中祥符元年伪造“天书”下降,东封泰山,西祀汾阴,建玉清昭应宫等,将太祖太宗留下的丰盈府库耗得一干二净,而且还出现大量亏空。”

“现在我大宋既无可以用于打仗的精锐士兵,也无用于支撑战争的财力,就好比是一个百年老树,看上去枝繁叶茂,实际已经被鼠啮虫蛀,呈外强中干之状了!”

“因此,在这等情况之下,即使李德明一再挑衅,行谮越之举,我大宋朝廷也是能安抚便安抚,能拖得一日是一日。假如朝廷再不进行改革以求中兴,仍维持目前之状,那么这棵大树轰然倒塌之时不远矣!”

虽然早知历史会如此,但是江逐流身处其中,仍然听得冷汗直流。

张震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说道:“这也正是我为什么放着逍遥的神仙不做,反而四处奔波寻找传人的缘由。可怜我一大把年纪,还要受如此折磨。”

“师父辛苦了!”江逐流忙一个马屁拍上去。

“嘿嘿,”张震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能让师父遇到你这小子,师父受再多累也不冤。”

江逐流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心道,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张震拉着江逐流的手嘱咐道:“舟儿,你此去汴梁,一定要尽全力争胜,莫要让那番邦和尚占了便宜,给李德明老儿有可乘之机。”

江逐流点头,“徒儿将尽力而为,不让师尊失望!”

张震满意地笑了起来,又道:“此去汴梁,假如你能胜得番邦和尚,那奸相丁谓一定想办法拉拢于你,你千万莫要被他拉拢过去。”

“徒儿牢记师父教诲。”

“若是刘太后派人找上你,你尽管依附刘太后。假如能够有单独觐见刘太后的机会,你就想办法向他暗示,丁谓必倒。”

江逐流一愣,道:“师父,这是为何?我看你的官场秘辛中,宰相丁谓不就是太后党人吗?我依附丁谓和依附刘太后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我还要向刘太后说丁谓必倒?”

张震呵呵一笑,道:“以前丁谓和刘太后是一体,是太后党和皇帝党之间的权争。自从你师兄王曾被丁谓排挤出朝廷后,丁谓少了制约之人,权势膨胀,已经隐约有和太后党、皇帝党三足鼎立之势。”

说着张震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展示给江逐流。

关于刘太后和丁谓之间的关系,江逐流在张震收集的官场秘辛中了解过。

当初在起草真宗遗诏的问题上,丁谓为了取媚于太后,欲删去“军国事兼权取皇太后处分”中的“权”字,但在王曾的反对下没有得逞。王曾曰:“政出房闼,斯已国家否运,称‘权’犹足示后,且言犹在耳,何可改也。”。王曾这样既维护了遗诏的尊严,也使刘太后失去了长期控制政权的法律依据,让丁谓的阴谋第一次遭到挫败。

此后不久,在皇帝和太后如何共同统治的问题上再起争执,王曾援引东汉故事,主张“五日一御承明殿,皇帝坐左,太后坐右,垂帘听政”。但丁谓很快就提出不同的意见:“皇帝朔望见群臣,大事则太后与帝召对辅臣决之,非大事悉令雷允恭传奏,禁中画可以下。”

这里提到的雷允恭是刘太后跟前的亲信太监。

丁谓力图避开仁宗和王曾等人,使政权操控于刘太后与自己之手。刘太后顺水推舟,“忽降手书,处分尽如谓所议”。此后刘太后和丁谓的势力就迅速控制了朝局,而王曾因为屡次开罪太后,被贬到洛阳担任通判一职。

张震说道:“你那不争气的师兄王曾一去,丁谓的权力没有人制衡,也快速膨胀起来,隐约和太后党人、皇帝党人成三分天下之势。其中丁谓更是勾结刘太后跟前亲信太监雷允恭外威朝臣,内挟太后。刘太后几乎要被丁谓架空。”

他指着手中那份奏折的复本说道:“刘太后见势不妙,就令内侍传旨中书,欲独受群臣朝,意图撇开丁谓和雷允恭,重新恢复对朝局的把握。但是丁谓却在五日前上了这份奏折,‘力陈其不可’,使刘太后欲摆脱丁、雷二人的意图落空。”

“现在,刘太后又与仁宗小皇帝联合在一起,意图钳制丁谓过分膨胀的相权。无奈现在少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江逐流听完很是惊讶,张震老头整日呆在院子里,丁谓五日前在汴京上的奏折复本是如何到了他手中的?莫非师父手中还有掌握一股他不知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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