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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御风行-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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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陵双脚立在一块已现裂痕的木板上,静静凝视前方,似有所思。

前进一步,再一步,吊桥摇晃得更凶,仿佛要故意作弄上了这条桥的人一样。

韩陵走到最中间之时,脚底下一阵骇浪翻起,不自量力地撞碎在崖壁上,惹起一声彻天巨响。

吊桥的铁索像年迈的老人,不断地颤抖着它的身体。

没有人会发现,铁索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几近极限。

韩陵继续往前进。

铁索蓦地断开,整条吊桥夹带着木板,从两岸间轰然坠下,一裘白衣也随之下堕。

第三十一章:牢狱风云(上)

密不透风的房室,只有令人作呕发霉的味道,和火烫的灰烬味。

然后,是阵阵鞭子抽到皮肉上的声音,和一声声惨叫,这惨叫声已经随着一下下的鞭击,渐渐地衰弱下去。

房室四角,各置一火盘,火光熊熊,却带不来丝毫的暖意。

几个人的厉喝声传出,似乎他们现在心中大为不满。

“我说过……我不知道……不是我下的毒……”陈如风满脸血痕,还布上了黑色的污迹,双眼已是无力可使,欲张还合,全身塌软,双手被铁链锁环扣着,挨着青色的墙壁,嘴巴上下痛苦地颤动着。

房室内一个阔壮的黑影继续挥起鞭子,往陈如风的嘴角又是狠狠地一击抽记,嘴角缓缓地渗出血来。

这个壮汉正是石场的监工头阿卡斯,陈如风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就范,以致落得今日如斯境地。

其余数人,也均是石场的监工,他们认为是陈如风下的毒,要毒害所有苦工,今天将陈如风带到这个秘密的审讯刑室内,正是要严刑逼供。

他们口中吐出的,均是恶毒的天竺语,而陈如风所回答的,是他们所听不懂的汉语,但陈如风明白,只要他一点头,他就会含屈认罪,因此他一直都是摇头示意。

他的意识,也逐渐迷糊下去,疼痛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自己也心想,今日大概就要命丧于此了。

狠辣的鞭击,带来的痛楚也越来地变得麻木,由那种皮开肉绽的火辣,变为蚂蚁龇咬的感觉,而眼前的景象,也愈发浸入一片雾水之中。

只是隐约地听得见,刑室的门吱呀地打开,鞭子终于有了停歇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均往那个新进来的人影,有几声咕噜咕噜的天竺对话传入陈如风的耳际,倒像是柔和催睡的曲调,渐渐地淹没了陈如风最后的意识。

陈如风的头一沉,无力地垂了下去。

脚下,是饥饿地翻腾着的白浪,在向悬崖上的那个白色身影狰狞地张着大口,似乎在说道:“快下来吧,快下来吧!”

韩陵双手钩在峭岩上,紧抿嘴唇,双脚凭空而吊,那座断裂的吊桥已经被汹涌的浪花所吞噬,只有一块块残破的木板还在海面上孤零零地漂流着。

韩陵往上而望,离悬崖顶处约有三丈之高,可惜在刚才与帕拉特的军队的缠斗中打量消耗真气,现在想要提一口气一冲而上真是难于登天了。

滚石从身侧滑落,在壁上打了几个滚后便落入了瀚海凶浪的怀抱之中,沉没至深处。

韩陵的手指也早已涨得通红,手所仗倚的那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也向下沉了一下,仿佛快要脱离崖壁,也要冲进大海的怀抱中。

长此下去,韩陵最后的下场也只是葬身瀚海之中。

韩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上方,唇齿紧贴,双手开始抖动起来,麻痹感占据了整只手臂,力气将尽,却又无计可施。

韩陵将目光往下落,人急智生,双脚刚好找到了两个小孔洞,一插而进,手所紧搭的岩石暂时停止了松落下跌的趋势。

但此刻他还不敢松一口气,换着是其他人,往下一望骇人的惊浪,早已吓得头昏目眩了,可韩陵乃是坚韧之人,此刻正是心念急转,寻找脱身困境之计。

“拼一拼了!”韩陵心中暗自道,闭上眼目,深深吸气,全身放松。

那块岩石再度惊险地松了一下,几乎快要和崖壁分离,韩陵蓦地睁开眼睛,暴喝一声,腰微微弯曲,如弹弓般,往上一伸,身如飞箭,直冲云霄。

这种强行提气之法,前提是要全身放松,但一旦身体松懈,就很可能从崖上堕入茫茫瀚海之中,韩陵这一次可以说是兵行险招。

韩陵的升势渐止,双手往前一扑,一个倒翻筋斗,成功双脚立地,身后的海浪愤怒地咆哮一声,仿佛刚刚到口的猎物而又溜走了的猛兽一般。

他回过头去,望着对岸已一片模糊的光景,冷笑了一声。

“刚刚的那股气势,竟能连桥都震断,你这个国王,可真是不简单啊。”韩陵像是在自语自语道,原本雪白的衣裳也添上了一块块脏痕,但韩陵却毫不在意,也不整理一下凌乱的服饰,往前迈步行进,重新踏上了大唐国土。

当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是晦暗惹人昏睡的火光在不断地摇曳着。

陈如风艰难地撑起身子,身上各处的酸痛令他哼了一声,抚着胳膊上触目惊心的血痕,往后挪了挪身子,靠在熟悉的牢房中的墙壁之上。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陈如风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对面靠右的牢房之中,一个人正倚着木柱,隔着一条小道的距离凝望着他。

“尹兄,原来你就在我旁边啊。”陈如风有气无力地说道,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黑暗之中,尹平刚点了点头,道:“刚刚你受了他们的严刑拷打了吧?他们肯定认为是你下的毒。”

陈如风拍了拍额头,脑袋之中一片沉重,“但我确实没有这样做。”

“我听说,是在你的碗内沾上了的毒,而不是在稀粥里下的毒。”尹平刚淡淡地说道,陈如风吓了一惊,扭过头来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惊疑。

尹平刚藏在黑暗中的脸容也变得凝重起来,“所以说,原本要毒害的目标,是你,那个受你施舍的人,却成了你的替死鬼。”

“我?”陈如风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地道,“我得罪谁了?”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尹平刚转过头去,默默地凝视前方。

陈如风心中疑团丛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要毒杀他。难怪刚刚那些人竟然将他放了,看来是得悉分派给众人的稀粥内并无毒,而那些毒的矛头,正是指向他自己。

然而,就这样无端端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陈如风心中还是惴惴不安的,缩在稻草堆上辗转了好几遍,都不能入眠。

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思索了。

怎么所有的事端,都是要针对着他?从那些杀害萨克德的神秘人,摩罗寺的天颂,再到如今监牢之中的毒杀,背后是不是有所关联?

现在最令他焦急的一事,便是使节队伍遇害案,可惜翻来覆去地想,始终毫无头绪。

难道是说,在他们一行人林中遇害之时,有人知道了陈如风是唯一的幸存者,而要将这条漏网之鱼,赶尽杀绝?

很有可能!

陈如风迅速地翻过身来,不料拉动了身体受伤之处,痛得惨哼起来,却没有发出声来,只是做了几个口型。

看来,当务之急是要迅速找出真凶,不然,连他自己都有性命之虞。

陈如风一下子觉得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之境,韩陵他人也不知是安是危,是否已安然返回大唐通风报信,在援兵来临之前,他又是否能撑得住。

太多太多的忧虑,在心中不断地滋生着,令他在这个恼人晚上只能入眠一个时辰。

第二日,陈如风如常被带往石场作劳工,身上斑斑的伤痕被人视若无睹。

不过,当陈如风将沉甸甸的石头扛在肩膀上之时,酸酸的痛楚便从肩上直贯全身,脚所受的压力一重,之前所拥有的惊人的效率自然消失全无。

而那些站在高台上的监工均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昨晚对陈如风的所作所为与他们丝毫无关。

当陈如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将一块石头扛到台阶的三分之人的时候,身旁却有人追了上来,一左一右地包夹赶上,陈如风目光一瞥,正是昨日欺凌那个被毒死的囚犯的三个恶汉之中的两个。

陈如风的身体左右各被撞了一下,本来就已经苦不堪言的身子保持不了平衡,一下子往后面倒去,连人带石地顺着台阶下滚,排在身后长长的苦工队伍顿时乱作一团,一个接一个地往后摔去,怒叫声不断。

监工们见情况不妥,连忙跳下高台,往台阶处快步走来。

陈如风重重地摔落到地上,痛得叫不出声,捂着自己的小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样子是伤上加伤了。

仅余的一个恶汉早已在地上等待已久,邪笑了一声,往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陈如风迈步走去,俯下身子,扯起陈如风的衣角,将他整个人高举了起来,就像是举起一根微不足道的木棍一样轻松,脸上的笑容更盛。

监工们陆续赶到,却也没有动手阻止,个个冷眼旁看,甚至还略带着嘲笑的目光。

陈如风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像一只布玩偶一样,在那个恶汉的手心中被他肆意摆布。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伸出双手,紧捉着那个恶汉的手腕,却使不出劲来,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痛苦。

一个拳头狠狠地撞到陈如风的肚子上,陈如风感到自己的腹部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然后一股鲜甜从喉咙中涌出,血从嘴喷,溅洒一地,身体往后飞出,最后正对着地面,一下子盖到地上。

那个恶汉似乎还不甘罢休,竟从腰间掏出一把亮光光的匕首,笑容之中泛起了浓烈的杀意,往陈如风一步步地走去。

第三十二章:牢狱风云(下)

看到恶汉生出杀意,那几个旁观的监工也没有谁有出手拦截之意,眼中的嘲笑之意更浓,有的甚至嘴角已上扬,丝毫不掩饰。

恶汉一步一步,逼近趴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陈如风。

陈如风几度想爬起来,均以失败告终,身体的重伤令他根本不能挪移身体分毫。他只能勉强抬起头来,看着那把寒光闪烁的匕首愈发靠近自己。

避无可避。

心中深处的角落,燃着了久蓄的怒火,像倾盆的大雨一样,洒满了全身。

不是温暖,而是滚烫的仇恨。

本来陈如风无力垂下的头,再度缓缓抬起之时,已经散发出竦人的红芒。

仿似从九幽之下散发出来的夺命气息,将整个石场笼罩着,所有人都不安地动了一下身子,那些原本还冷眼旁观的监工,脸上的嘲笑变为了脚步后退的惊怕。

手握匕首的恶汉也大大地一怔,匕首锋尖已经指着陈如风,寒光一发不可收拾,恶汉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匕首向下划,直取陈如风的脑门。

但是,那双鬼神复苏般的红眼,仿佛连匕首都为之惊悚,再没有任何事物,能敌得上陈如风身上所散发的寒意。

一只从鲜血炼狱河里伸出的手,冰冷地捉住了恶汉的手腕。

黑气蒸腾,如一团黑火将陈如风的身体包围着一般,陈如风肆意地狞笑着,眼神之中全是目空一切的自傲,凡是敢于直视他眼睛的人,都会感到心中变成了难化的寒冰。

恶汉的面容大变,从先前的得意忘形、狠辣无情,变得恐慌震惊,主动和被动的形势,一下子逆转过来。

陈如风冷笑出声,那是魔鬼的声音,令所有人的毛发直竖,不寒而栗。

呵呵呵呵呵……

又仿佛,在宣告着什么,他死死地盯着目前的恶汉,笑容更邪。

一阵痛苦的哼叫声,然后是一淌血沾满了胸前的囚衣。

所有人都惊不敢声,呆呆地看着陈如风握着恶汉的手腕,在闪电间将他手上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恶汉满额冷汗,双目瞠大,不敢置信地低着头,看着匕首深入半尺的胸膛,上面的那摊血染得越来越大,像泼了墨一样,开出一朵鲜红的血花。

而刚刚在台阶上撞到陈如风的那两个恶汉,此刻也是如鼠见猫一样,吓得摔坐在地上,缩缩不敢语。

陈如风看着眼前逐渐扩大的鲜血,笑得更狂。

最终,恶汉的手颤巍巍地想移到自己的胸膛处,但一切为时已晚,回天乏术了。

恶汉在陈如风面前往后一倒,啪的一声,断了气息。

黑气渐渐收敛入体,陈如风重新趴在地面上,俯着身子,重重地喘着气,眼中的红芒也已全数褪去,那股压在众人心头上的诡恶,也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阿卡斯一步前来,走到陈如风跟前,一双厉目狠瞪着他,又望了望那个恶汉的尸首,一把拽起陈如风,恶毒地看着他无神的双眼,看不出有任何诡异。

此时,尹平刚从人群之中疾跑出来,来到阿卡斯面前,用天竺话大嚷了几句,阿卡斯闻言,将目光刮到尹平刚身上,带着威胁凶狠地看着他,粗暴地将陈如风一把摔在地上,往前迈了一步,双手只是轻轻地一推,尹平刚整个人就人仰马翻地往后跌倒。

阿卡斯嘴里嘶出几句天竺语,尹平刚脸色不变,一副誓要抗争到底的模样,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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