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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秘密背后-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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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斌咕哝了几声,像是在抱怨。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302室,没有开灯,直接躺到床上。月光静悄悄地在地板和家具上滑动,时间走得很慢,好像不情愿与夜晚告别。

床上有一股尘土的味道,只要我一动,鼻子就开始发痒。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躺在蒋梅绣的房间里,我抚摸着旁边的写字台,粗糙的木纹让我回忆起曾经美好的日子。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上心头,我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找到凶手,这件事最终会不了了之,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人再想起它。当我们逐渐变老的时候,宿舍自杀事件会自然而然地从大家的脑海中彻底删除掉。

我闭上眼,黑暗刷的一下子盖在我身上,没过多久,我进入到似睡非睡的模糊阶段,周围的家具浮到半空,在我头顶上转来转去,一如魔幻片里的神奇片断。

楼道里一片寂静,哪里有畸形的脚步声?

我大概是睡着了,呼吸平缓,全身放松,种种烦恼暂时离我而去,我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楼道里好像有声音,由远到近,好像是脚步声,很慢,以一种特殊的节奏朝我的房间走来。我想坐起来,但身体却僵硬得如同一块朽木,我的心乱成一团,仿佛有一群蚂蚁在上面爬动,我歪着头看着黑漆漆的房门,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脚步声终止在门外,然后就再没声音了,我和那个人只隔了一层门板,门锁是坏的,对方可以推门而入。我在等,门外的人也在等,双方都很有耐心。

我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于是我慢慢地坐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

我手忙脚乱地穿上鞋,从手包里取出十字改锥和手电筒,随后一步一顿地向外走,我奇怪彭斌为什么没有出来,或许门外的人就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搞的鬼,我竟然相信了他,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楼道里还是静悄悄的,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没听到任何声音,对方此时是不是也在听屋内的动静呢?

世上真的有鬼存在吗?我从不相信,但现在,我开始动摇了。曾文书不会平白无故地被吓疯,那串畸形的脚步声也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想方设法让身体松弛下来,我不愿猜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回避也许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我扣住门锁,然后用力一拉,一阵风迎面而至,房门开了。我举起手电,一道光及时地射了出去,飞尘在光柱间上下翻腾。

一道强光打在墙上,我面前空无一物,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听到了脚步声,难道是我的肉眼看不到对方吗?

我惊恐地用手电在楼道里乱照,晃动的光柱把黑暗搅动起来,我发狂似的走到尽头,接着再走回来。

忽然,我听到了脚步声,在水房的方向,我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黑影在门口晃了一下,转眼间就不见了。

我用改锥尖轻轻地敲了敲彭斌的门,里面没有回应,这下我明白了,那个所谓的鬼一定是彭斌伪装出来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贴着墙根走到水房门口,然后探出半个脑袋向里面张望,那个水龙头又松开了,下水管被堵住了,水溢出来。

我走了进去,拧紧水龙头,脚踩在水上啪啪响,我的位置已经暴露,没必要再隐藏下去了。我不紧不慢地踱进卫生间,站在小便池旁,手电光柱轮流照在四扇紧闭的木门上,室内静谧无声,我不能确定彭斌躲在哪个隔断内。

“别装神弄鬼了。”我对着那四扇门说,“赶快出来,我早就看到你了。”

彭斌没有出声,我当然也没敢轻举妄动,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的装束肯定有了明显的变化,可能戴了一个恐怖的鬼面具,又红又长的假舌头含在嘴里,一块破破烂烂的黑布取代了那件翠绿色的睡衣,总之,只要我拉开木门,他就会以一种极为意想不到的方式吓唬我,在他的设计中我的下场一定比曾文书还要糟糕。

不过很遗憾,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彭斌就像是一位露出破绽的魔术师,不论他在台上如何卖力表演,底下的观众也不会叫好。

“我知道是你。”我几乎是笑着说出来,“你的那套把戏失效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出来吧。”

某扇木门后发出低沉的声音,彭斌在犹豫,看来他并不愿意过早地暴露身份。

好吧,让我们以最尴尬的方式见面吧。我走到第一扇木门前,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将其推开,手电光柱照进去,与之前的情景一样,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挪到第二扇木门前,站定后猛然弯下腰,通过门与地板的缝隙我看到一双脚,站在木门后,鞋面很脏,鞋底裂开了口子,这是上世纪风靡一时的三节头黑色皮鞋,不知道彭斌是从哪个旧货市场掏来的。

我直起身子,伸手握住门把手,光柱射在木门上,有些刺眼。老实讲,我现在有些紧张,彭斌会以什么方式面对我呢?或许他将给我致命的一击?

为了防止意外,我向侧面迈了一小步,以便避开他的攻击方向。我想不出彭斌为什么要以我为敌,难道是因为我执意调查蒋梅绣死亡的真相?

这一刻我忽然想明白了,他惊吓曾文书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其真正的目的却是我。仔细想来他让隋新叶给我打电话,并莫名其妙地说曾文书疯了,现在这一切终于可以说通顺了,因为我才是彭斌的目标,他费尽心力就是自然而然地将我引入宿舍楼,杀掉我后他的嫌疑并不算大。

可是,我此前也曾经在宿舍楼里过夜,甚至与他独处一室,那时他为什么不动手呢?过去我没有丝毫防备,要想除掉我岂不是更容易些?

我忽然想到一个细节,在彭斌的房间里他曾用刀子指着我,当时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狠毒的神情,我想那一刻他确实想向我动手,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放弃了,或许是柜子里的人用暗号阻止了他?

我有些后怕,握改锥的手有失体面地抖起来,更要命的是我完全无法控制它。

木门后传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大概是彭斌等得不耐烦了,他迫不及待地要冲出来结束我的生命。

我开始犹豫了,指尖上的汗滴到门把手上。彭斌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今夜我估计自己再也走不出水房了。

原来目击者才是真正的凶手。

鞋底的摩擦声中止了。我控制好急促的呼吸,心里希望彭斌能说句话,哪怕是咳嗽声也能让我稍微放松一下,可是,木门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们就这样相对而立,只不过中间多了一块破旧的木板。

我横下一条心,准备拉开门板,与彭斌来个彻底了断。我活动一下僵硬的胳膊,想象着改锥刺穿对方喉咙的情景,脑子里重复着每一个动作,提醒自己到时候决不能拖泥带水。

然而,想象终归是想象,我会不会手软呢?我想会的,恐怕我不是彭斌的对手,因此我十有八九会死在他的手里。

楼道里似乎有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转眼就到了水房门口。难道彭斌还有帮手?一定是躲在柜子里的人,我现在连最后的逃生机会也丧失掉了。

脚步声进入水房,我用改锥顶在木门上,然后将手电转向门口,光柱照在一个人的脸上,我惊讶得险些跌倒,完全不可能的情景出现在我的面前——

光柱里是彭斌的脸,他穿着那件翠绿色的睡衣,双手插在两侧的口袋里。

目前的问题是:彭斌站在门口,那么木门后的人是谁?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我感觉改锥在移动,确切地说是木门被里面的人推开了……

第十二章 模仿者

遥远的天边呈绛紫色,原本闪烁不定的繁星现在黯然失色了,一夜过去它们终于疲惫了,悄然隐藏在若隐若现的乌云后面。棉花垛一般的云朵随意组成各种形态在城市的上空缓缓滑行,自由自在。

风停了,夜空干涩得像一部老式机器,云朵们纷纷停下了脚步,静静地鸟瞰迷离的大地。

鸟儿不知从什么地方扑棱棱飞出来,有的落在树枝上,有的在天地间翱翔,它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悄悄话,世间的一切烦恼、痛苦与鸟儿无关,它们过的是一种简约生活,单纯得让人羡慕。

昼夜交替,分界线逐渐模糊起来,万物做好了准备迎接新一天的曙光。这就像一种轮回,每天都会发生,每天都充满了期待。

对于即将到来的黎明,我并未做好准备,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我直挺挺地躺在黑暗中,觉得头重脚轻。我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人世?我把手摁在胸口处,感觉了好一阵,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一阵风吹过,窗户砰砰响,听上去十分凄凉。我勉强抬起头,打量四周,这好像是一间小屋,我能看出一些高高低低的家具,当然只是模糊的轮廓而已。房间里很安静,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呢?彭斌和木门后面的人去哪了?我的脑袋里像是引爆了一枚炸弹,头皮急剧收缩,紧接着头发一根根地立起来。我盲目地伸出手,摸到一根木头,木纹粗糙可辨,像是一条桌腿。

这种感觉很熟悉,莫非……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刷地一下坐起来,心跳明显加快了。我扭开桌上的台灯,发现自己躺在蒋梅绣的房间里。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刚才的可怖场景只是一场噩梦吗?我托着下巴仔细回忆起每个细节,我愈发地觉得那不是一个梦,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清晰。可是,我怎么会躺在房间里呢?这中间的过程我居然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房间门被缓缓地推开了,一个人像鬼一样轻飘飘地钻了进来,此人穿着一件绿色睡衣,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你为什么要把台灯打开?”彭斌斜靠在门框上,板着脸质问我道,“灯光会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的。”

“我怎么会在房间里?”我穿上鞋,顺手拿起手包,摸到里面的改锥。我要时刻防备彭斌,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用手中的武器刺伤他。

“马厂长大概是患了失忆症。”彭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继而嘲讽地说,“是你自愿待在这里的,我怎么拦都拦不住,你忘了吗?”

“刚才你去水房了?”我警惕地问。

“没有,我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彭斌好像回答得很小心。

“你没听到脚步声?”

“脚步声?”彭斌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嘴唇收紧,脸颊鼓起两个不大不小的疙瘩,我注意到他的喉结上下翻腾了一下,一副紧张的样子,“你听到那串脚步声了?”

“我听到了。”我点点头,郑重地说。

“然后呢?”彭斌离开门框,直直地走到我面前,好像我的话是块磁铁似的。

“然后我就跟了出去,把那个东西堵在卫生间里。”

彭斌睁大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急切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还没看到,你就走了进去。”我困惑地说,“后来我就莫名其妙地躺在这里,中间的过程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我去了卫生间,破坏了一场好局。”彭斌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声带被撕裂了。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又回到刚才的那个话题,“我怎么会躺在房间里?”

“我告诉你答案吧。”彭斌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盯着我说,“我们分开后你根本就没离开房间,你所听到的和看到的都是梦中的情景。明白了吧?”

“不可能,我一直睁着眼睛。”我不相信他的话。

“我必须纠正你一下,是我始终睁着眼才对。”彭斌叹了口气,像是埋怨,又像是惋惜,“事情很简单,你梦到了我,我感到无比荣幸。”

我沉默了,看来那只是一个离奇的梦,同时我也很惭愧,我竟然毫无责任感地睡着了。“今夜没有异常声音吗?”我把手包放到桌子上。

“静得像世界末日。”彭斌的眼神呆滞了,说话声似乎也有些底气不足。

房间里一点点亮起来,远处传来了鸡叫和卡车的轰鸣声,一只鸟儿落在窗台前,探头朝里面看了看,然后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我们今晚再继续吧。”我提议道。

“恐怕没时间了。”彭斌沮丧地说,“我的假期已经结束了。”

“好吧,你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

彭斌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了,我忽然发现他有些驼背,怪不得他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楼道里再度安静下来,我抽了一支烟,然后站起来,把台灯拧灭,就在灯光熄灭的前一刻,我的余光发现了一个怪事,地面上多出了两个脚印。

我的心脏仿佛经受了一阵打击,疼得难以忍受,我扶着桌角站了好一会儿,疼痛感才缓和下来。

房间里怎么会出现两个脚印呢?难道刚才有第三个人存在?而这个人我和彭斌根本无法看到。

我取出手电蹲在地上仔细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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