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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胡雪岩-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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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事论事,说阜康「信誉素来卓著」,并没有错,他的信用不好,会大半个天下都有他的联号?所以要救阜康,一定要说胡雪岩有办法。老实说,阜康不怕银栗兑现,只伯大户提存,如果把大户稳住了,心里就会想,款子存在阜康,白天生利息,晚上睡觉也在生利息,何必提了现银,摆在家里?

不但大钱不会生小钱,而且惹得小偷强盗眼红,还有慢藏海盗之忧。世荣兄,你说我这话是不是?『

『是!是!』吴世荣完全为他说服了,尤其是想到『慢藏海盗』这一点,出了盗案,巡抚、按察使以下至地方官,都有责任,唯有藩司不管刑名,可以置身事外。照此看来,德馨的警告,实在是忠告。

于是传言告示定稿,谢云青叫人买来上等梅行纸,找了一个好书手,用碗口大的字,正楷书写。告示本应用印,但大印未曾携来,送回衙门去铃盖,又嫌费时,只好变通办法,由吴世荣在他自己的衔名之下,画了个花押,证明确是杭州府的告示。

其时奉命去邀客的两个伙计,相继回店复命,却是无功而返,只为没有适当的人可邀,倒是有自告奋勇,愿意来见藩台及知府的,但争先恐后,请这个不请那个,反而要得罪人,只好推托去请示了再说。

从他们的话中听得出来,挤兑的人群中,并没有什么有地位的绅士,足以号召大众,而争先恐后想来见官府的,都是无名小卒。既然如此,无足为虑。德馨想了一下,看着吴世荣跟谢云青问道∶『有没有口才好的人?声音要宏亮,口齿要清楚,见过大场面,能沉得住气的。』

吴世荣尚未开口,谢云青却一叠连声他说∶『有,有,就是大人衙门里的周书办。』

『周书办。』德馨问道∶『是周少棠不是?』

『是,是!就是他。』

『不错,此人很行。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跟我们东家是早年的朋友,今天听说阜康有事,特为来帮忙的。

其实,此人是谢云青特为请来的。原来各省藩司衙门,都『有包办上下忙钱粮的书办,俗称』粮书『,公文上往往称此辈为』蠹吏『,所谓』钱粮『

就是田赋,为国家主要的收入,其中弊端百出,最清廉能干的地方大吏,亦无法彻底整顿,所以称之为『粮糊涂』。但是这些『蠹吏』另有一本极清楚的底册,这本底册,便是极大的财源,亦只有在藩司衙门注册有案的粮书,才能获得这种底册。粮书是世袭的职务,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以外,亦可以顶名转让,买这样一个书办底缺,看他所管的县分而定,象杭州府的仁和、钱塘两县的粮书,顶费要十几万银子,就是苦瘠山城,亦非两三万两莫办。

这周少棠原是胡雪岩的贫贱之交,后来靠胡雪岩的资助,花了五万银子买了个专管嘉兴府嘉眷县的粮书,只有上下忙开征钱粮的时候,才到嘉善,平时只在省城里专事结交,生得一表人才,能言善道。谢云青跟他很熟,这天因为阜康挤兑,怕应付不下来,特为请了他来帮忙,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了。

当时将周少棠找了来,向德馨及吴世荣分别行了礼,然后满面赔笑的肃

立一旁,听候发落。

『周书办,我同吴知府为了维持市面,不能不出头来管阜康的事。现在有张告示在这里,你看了就知道我们的苦心了。』

『是,是!两位大人为我们杭州百姓尽心尽力,真正感激不尽。胡大先生跟两位大人,论公是同事,论私是朋友,他不在杭州,就全靠两位大人替他作主了。』

『我们虽可以替他作主,也要靠大家顾全大局才好。说老实话,胡观察是倒不下来的,万一真的倒下来了,杭州的市面大受影响,亦非杭州人之福。

我请你把这番意思,切切实实跟大家说一说。『

周少棠答应着,往后退了几步,向站在客座进口处的谢云青,使了个眼色,相偕到了柜房,阜康几个重要的伙计,以及拟六言告示的户房书办都在。

周少棠一进门就说∶『老卜,你这支笔真刮刮叫!』说着,大拇指举得老高。

『老卜是叫户房书办,他们身分相同,走得极近,平时玩笑开惯的,当下老卜答说∶』我的一支笔不及你的一张嘴,现在要看你的了。『

『你不要看我的笑话!倒替我想想看,这桩事情,要从哪里下手?』

『要一上来就有噱头,一噱把大家吸住了,才会静下来听你吹。』老卜说道∶『我教你个法子,你不是会唱「徽调儿」?搬一张八仙桌出去,你在上面一站,象「徐策跑城」一样,捞起皮袍子下摆,唱它一段「垛板」,包你一个满堂彩。这一来,什么都了说了。』

明明是开玩笑,周少棠却不当它笑话,双眼望着空中,眼珠乱转乱眨了一阵,开口说道∶『我有办法了,要做它一篇偏锋文章。来,老谢,你叫人搭张八仙桌出去。』

『怎么?』老卜笑道∶『真的要唱「徐策跑城」?一张桌子跑圆场跑不转,要不要多搭一张桌子?』

『你懂个屁!』周少堂转脸对谢云青说∶『这开门去贴告示,就有学问,没有预备,门一开,人一挤,马上天下大乱。现在这样,你叫他们从旁门搭一张桌子出去,贴紧排门,再把桌子后面的一扇排门卸下来。这一来前面有桌子挡住,人就进不来了。』

『你呢?』老卜接口,『你从桌子后面爬出去?』

『什么爬出去?我是从桌子后面爬上去。』

『好!好!』谢云青原就在为一开门,人潮汹涌,秩序难以维持发愁,所以一听这话,大为高兴,立即派人照办。

等桌子一抬出去,外面鼓噪之声稍微安静了些,及至里面排门一卸,先出去两名差役,接着递出红告示去。大家争先恐后往前挤,大呼小叫,鼓噪之声变本加厉了。

『不要挤,不要挤!』周少棠急忙跳上桌子,高举双手,大声说道∶『杭州府吴大人的告示,我来念。』

接着他指挥那两名差役,将红告示高高举了起来,他就用唱『徽调』念韵白似地,『照得』云云,有板有眼地念了起来。

念完又大声喝道∶『大家不要乱动!』

他这蓦地里一喝,由于量大声宏,气势惊人,别有一股慑入的力量,居然不少人想探手入怀的,手在中途停了下来。

『为啥叫大家不要乱动?扒儿手就在你旁边!你来不及想摸银票来兑现,哪晓得银票摆在哪里,已经告诉扒儿手了。铜钱是你的总归是你的,阜

康的银票,就是现银,今天不兑,明天兑,明天不兑后天兑,分文不少,哪天都一样。不过人家阜康认票不认人,你的银票叫扒儿手摸了去,朝我哭都没有用。『

夹枪带棒一顿排摈,反而将人声压了下去,但人丛中却有人放天嗓子说道∶『周少棠,你是唱「徽调儿」,还是卖梨膏糖?』

此言一出,人丛中颇有笑声。原来周少棠早年卖过梨膏糖,这一行照例以唱小调来招揽顾客,触景生情,即兴编词,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不但要一条极好的嗓子,而且要有一点捷才,周少棠随机应变的本事,便是在卖梨膏糖那两年练出来的。

尽管人讪笑,他却神态自若,游目四顾,趁此机会动动脑筋。等笑声停住,他大声说道∶『黄八麻子,你不要挖我的痛疮疤!我周少棠,今天一下唱徽调儿,二不卖梨膏糖,是来为大家打抱不平的。』

最后这句话,又引起窃窃私议,但很快地复归于平静,那黄八麻子又开口了。『周少棠,你为哪个打抱不平?』

『我为大家打!』周少棠应声而答。

『打哪个?』

『打洋鬼子!』他说∶『洋鬼子看我们中国好欺侮,娘卖×的法国人,在安南打不过刘永福,弄两只灯笼壳的铁甲火轮船,在吴淤口外晃啊晃。上海人都是不中用的「铲头」,自己吓自己,弄得市面大乱,连带金字招牌的阜康都罩不住。说来说去,是法国人害人!不过,法国人总算还是真小人,另外杀人不见血,还有比法国更加毒的洋鬼子。』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来,看看反应,只听一片『哪一国,哪一国』发问的声音。

『要问哪一国,喏,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样都不毒,最毒英国人。』

对这两句话,大家报以沉默。此一反应不大好,因为广济医院的梅藤更,颇获杭州人的好感,而此人是英国人。

『你们只看见梅藤更,』周少棠把大家心里的疙瘩抓了出来,『梅藤更是医生,医家有割股之心,自然是好的。另外呢?第一个是赫德,我们中国的海关,归他一把抓,好比我们的咽喉给他卡住了!』说着他伸手张开虎口,比在自己脖子上作个扼喉的姿势,『他手松一松,中国人就多吃两口饭,紧一紧就要饿肚皮!这个娘卖×的赫德,他只要中国人吃「黑饭」,不要中国人吃白饭。』

说到这里,恰好有个涕泗横流的后生,极力往外挤,引起小小的骚动,给了周少棠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

『你看你,你看你!』他指着那后生说∶『年纪轻轻不学好,吃乌烟!

瘾头一来,就是这副鬼相。不过,『他提高了声音,』也不要怪他,要怪杀人不见血的英国人!没有英国人,今天阜康没有事。『

『周少棠,你不要乱开黄腔,旱康显原形,跟英国人啥相千?屙不出屎怪茅坑,真正气数。』

责问的是黄八麻子,词锋犀利。周少棠不慌不忙地答道∶『你说我开黄腔,我又不姓黄。』

话一出口,立刻引起一阵爆笑,还有拍手顿足,乐不可支的。这又给周少棠一个机会,等笑声咯停,大声向黄八麻子挑战。

『黄八麻子,你说屙不出屎怪茅坑,是要怪茅坑不好,你敢不敢同我辩一辩?』

『别人怕你的歪理十八条,我姓黄的石骨铁硬的杭铁头,偏要戳穿你的西洋镜。』

『你是杭铁头,莫非我是苏空头?放马过来!』

大家一看有好戏看了,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容黄八麻子挤到前面,便有人喊∶『上去!上去!』更有人将他抬了起来。周少棠很有风度,伸手拉了他一把,自己偏到一边,腾出地方来让他对立。

经此鼓舞的黄八麻子,信心更足了,『周少棠,我辩不过你输一桌酒席。』

他问∶『你输了呢?』

『我输了,一桌酒席以外,当场给大家磕头赔不是。』

『好!你问我答,我问你答,答不出来算输。你先问。』

周少棠本就想先发问,如下围棋的取得『先手』,所以一听黄八麻子的话,正中下怀,当即拱拱手说∶『承让,承让!』

『不必客气,放马过来。』黄八麻子,人高马大,又站在东面,偏西的阳光,照得他麻子粒粒发亮,只见他叉手仰脸,颇有睥睨一世的气概。

『请问,现在有一种新式缫丝的机器,你晓得不晓得?』

『晓得。』黄八麻子看都不看地回答。

『这种机器,一部好当一百部纺车用,你晓得不晓得?』

『晓得。』

『既然一部机器,好当一百部纺车用,那么,算他每家有五部纺车,二五得十,加十倍变一百,就有二十家人家的纺车没用处了,这一点你晓得不晓得?』

『晓得。』

『二十家的纺车没有用处,就是二十家人家没饭吃。这一点,你当然也晓得。』周少棠加了一句∶『是不是?黄八麻子请你说。』

『这有啥好说的?』黄八麻子手指着周少棠说∶『这件事同阜康要上排门,有啥关系?你把脑筋放清楚来,不要乱扯。』

『你说我乱扯就乱扯,扯到后来,你才晓得来龙去脉,原来在此!那时候已经晚了,一桌酒席输掉了。』

『哼哼!』黄八麻子冷说,『倒要看看是我输酒席,还是你朝大家磕头。』

『好!言归正传。』周少棠问∶『虽然是机器,也要有茧子才做得出丝,是不是?』

『这还用你说!』

『那么,没有茧子,他的机器就没有用了,这也是用不着说的。现在,我再要问你一件事,他们的机器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外洋来的。』

『是哪个从外洋运来的?』

『我不晓得,只有请教你「万宝全书缺只角」的周少棠了。』

『这一点,倒不在我「缺」的那只「角」里面,我告诉你,怡和洋行,大班是英国人。』周少棠这时变了方式,面朝大众演说∶『英国人的机器好,就是嘴巴大,一部机器要吃掉我们中国人二十家做给人家的饭。大家倒想,有啥办法对付?只有一个办法,根本叫他的机器饿肚皮。怎么饿法,不卖茧子给他。』

这时台底下有些骚动了,『嗡嗡』的声音出现在好几处地方,显然是被周少棠点醒了,有些摸到胡雪岩的苦衷了。

这样的情况不能继续下去,否则凝聚起来的注意力一分散,他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因此找到一个熟人,指名发问。

『喂,小阿毛,你是做机坊的,你娘是「湖丝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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