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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胡雪岩-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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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钱庄饭!自己小本经营,不管怎么样,也是个老板。』说到这里,张胖子自觉失言;赶紧又作补充∶『至于对你,情形当然不同。不过我罚过咒,不帮人家做饭庄;这个咒是跪在关帝菩萨面前罚的,不好当耍。老胡,千言万语并一句∶对不对你!』说完,举杯表示道歉。

『这杯酒,我不能吃。我有两句话请问你,你罚咒,是不帮人家做钱庄?』

『是的。』

『就是说,不给人家做伙计?』

『是的!』张胖子重重地回答。

『那末,老张,你先要弄清楚,我不是请你做阜康的伙计。』『做啥?』张胖子愕然相问。

『做股东。等于你自己做老板!这样子,随便你罚多重的咒,都不会应了。』

『做股东!』张胖子心动了,『不过,我没有本钱。』『本钱我借你。我划一万银子,算你的股份;你来管事,另外开一份薪水。』胡雪岩说,『你那家小杂货店,我也替你想好了出路;盘给阿祥,他自然并到他丈人那里。你看,这不是顺理成章### 的事?』

这样的条件,这样的交情,照常理说,张胖子应该一诺无辞;但他仍在踌躇,因为第一,钱庄这一行,他受过打击,确实有些寒心;第二,交朋友将心换心,惟其胡雪岩如此厚爱,自己就更得忖量一下,倘或接手以后,没有把握打开局面,整顿内部,让好朋友失望,倒不如此刻辞谢,还可以保全交情。

当然,他说不出辞绝的话,而且也舍不得辞绝;考虑了又考虑,说了句∶『让我先看一看再说。』『看?你用不着看了!』胡雪岩说∶『阜康的情形比起从前王雪公在世的时候那样热闹,自然显得差了。跟上海的同行比一比,老实说一句,比上不足,比下着实有余。阜康决没有亏空,放款出去的户头,都是靠得住的;几个大存户亦都殷实得很,不至于一下子都来提款。毛病是我不能拿全副精神摆在上头;原来请的那个大伙,人既老实,身子又不好,所以弄得死气沉沉,没有起色。你去了,当然会不同;等我来出两个主意,请你一手去做,同心协力拿阜康这块招牌再刷得它金光闪亮。』照这样说,大可一干;不过,『我到底是啥身分到阜康呢?』他说,『钱庄的规矩,你是晓得的。』钱庄的规矩,大权都在大伙手里,股东不得过问;胡雪岩原就有打算的,毫不迟疑地答道∶『对我来说,你是股东;对阜康来说,你是大伙。你不是替人家做伙计,是替自己做。』这个解释很圆满,张胖子表示满意,毅然决然地答道∶『那就一言为定。主意你来出,事情我来做;对外是你出面,在内归我负责。』『好极!我正就是这个意思——。』

『慢来。』张胖子突然想到,迫不及待地问∶『原来的那位老兄呢?』

『这你不必担心。他身体不好,而且儿子已经出道;在美国人的洋行里做「康白度」,老早就劝他回家享福。他因为我待他不错,虽然辞过几次,我不放他,也就不好意思走。现在有你去接手,在他真正求之不得。』张胖子释然了,『我就怕敲了人家饭碗!』他又生感慨,『我的东家不好;不能让他也在背后骂东家不好。』『你想想我是不是那种人?』胡雪岩问道,『老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此刻起,我们就算合伙了!倒谈谈生意经;你看,我们应该怎么个做法?』

这一下,将张胖子问住了。他是钱庄学徒出身,按部就班做到大伙,讲内部管理,要看实际情形而定;谈到外面的发展,也要先了解了解市面。如要他凭空想个主意出来,可就抓瞎了。

想了好一会,他说∶『现在的银价上落很大;如果消息灵通,兑进兑出一转手之间,利息不小。』『这当然。归你自己去办,用不着商量。』胡雪岩说∶『我们要商量的是,长线放远鹞,看到三年以后,大局一定,怎么样能够飞黄腾达,一下子窜了起来。』『这——』张胖子笑道,『我就没有这份本事了。』

谈生意经,胡雪岩一向最起劲;又正当微醺之时,兴致更佳,『今天难得有空,我们索性好好儿筹划一番。』他问∶『老张,山西票号的规矩,你总熟悉的吧?』

『隔行如隔山;钱庄、票号看来是同行,做法不同。』张胖子在胡雪岩面前不敢不说老实话,『而且,票号的势力不过长江以南;他们的内幕,实在没有机会见识。』『我们做钱庄,唯一的劲敌就是山西票号。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这方面,我平时很肯留心。现在,不妨先说点给你听。』照胡雪岩的了解,山西票号原以经营汇兑为主;而以京师为中心。这几年干戈扰攘,道路艰难,公款解京,诸多不便;因而票号无形中代理了一部分部库与省库的职司,公款并不计息,汇水尤为可观,自然大获其利。还有各省的巨商显宦,认为天下最安稳的地方,莫如京师;所以多将现款,汇到京里,实际上就是存款。这些存款的目的不是生利,而是保本,所以利息极轻。

『有了存款要找出路。头寸烂在那里,大元宝不会生小元宝的。』胡雪岩说,『山西票号近年来通行放款给做京官的,名为「放京债」;听说一万两的借据,实付七千——』『什么?』张胖子大声打断,『这是什么债,比印子钱还要凶!』『你说比印子钱还要凶,借的人倒是心甘情愿;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老百姓倒霉!』

『怎么呢?』

『你想,做官借债,拿什么来还?自然是老百姓替他还。譬如某人放了你们浙江藩司,京里打点,上任盘费;到任以后置公馆、买轿马、用底下人,哪一样不用钱?于是乎先借一笔京债;到了任想法子先挪一笔款子还掉,随后慢慢儿弥补;不在老百姓头上动脑筋,岂不是就要闹亏空了?』『这样子做法难道没有风险!譬如说,到了任不认帐?』『不会的。第一、有保人;保人一定也是京官。第二、有借据;如果赖债,到都察院递呈子,御史一参,赖债的人要丢官。第三、自有人帮票号的忙,不准人赖债。为啥呢,一班穷翰林平时都靠借债度日;就盼望放出去当考官,当学政,收了门生的「贽敬」来还债;还了再借,日子依旧可以过得下去。倘若有人赖了债,票号联合起来,说做官的没有信用,从此不借;穷翰林当然大起恐慌,会帮票号讨债。』胡雪岩略停一下又说∶『要论风险,只有一样;新官上任,中途出了事,或者死掉,或者丢官。不过也要看情形而定,保人硬气的,照样会一肩担承。』『怪不得!』张胖子说∶『这几年祁、太、平三帮票号,在各省大设分号。原来有这样的好处!』他跃跃欲试地,『我们何不学人家一学?』

『着啊!』胡雪岩干了一杯酒,『我正就是这个意思。』

胡雪岩的意思是,仿照票号的办法,办两项放款。第一是放给做官的。由于南北道路艰难,时世不同,这几年官员调补升迁,多不按常规;所谓『送部引见』的制度,虽未废除,却多变通办理;尤其是军功上保升的文武官员,尽有当到藩司、皋司,主持一省钱谷、司法的大员,而未曾进过京的。由京里补缺放出来,自然可以借京债;如果在江南升调,譬如江苏知县,调升湖北的知府,没有一笔盘缠与安家银子就『行不得也』!胡雪岩打算仿照京债的办法,帮帮这些人的忙。

『这当然是有风险的。但要通扯扯算,以有余补不足。自从开办厘金以来,不晓得多少人发了财;象这种得了税差的,早一天到差,多一天好处,再高的利息,他也要借;而且不会吃倒帐。我们的做法是要在这些户头上多赚他些,来弥补倒帐。话不妨先说明白,我们是「劫富济贫」的做法。』『劫富济贫!』张胖子念一两遍,点点头说∶『这个道理我懂了。

第二项呢?『

『第二项放款是放给逃难到上海来的内地乡绅人家。这些人家在原籍,多是靠收租过日子的,一早拎只鸟笼泡茶店;下午到澡塘子睡一觉;晚上「摆一碗」,吃得醉醺醺回家。一年三百六十天,起码三百天是这样子。这种人,恭维他,说他是做大少爷;讲得难听点,就是无业游民。如果不是祖宗积德,留下大把家私,一定做「伸手大将军」了。当初逃难来的时候,总有些现款细软在手里,一时还不会「落难」;日久天长,坐吃山空,又是在这个花天酒地的夷场上,所以这几年下来,很有些赫赫有名的大少爷,快要讨饭了!』这话不是过甚其词,张胖子就遭遇到几个;境况最凄惨的,甚至倚妻女卖笑为生。因此,胡雪岩的话,在他深具同感;只是放款给这些人,他不以为然,『救急容易教穷难!』

他说,『非吃倒帐不可!』

『不会的。』胡雪岩说,『这就要放开眼光来看;长毛的气数快尽了!江浙两省一光复,逃难的回家乡,大片田地长毛抢不走;他们苦一两年,仍旧是大少爷。怎么会吃倒帐?』『啊!』张胖子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层我倒还没有想到。照你的说法,我倒有个做法。』『你说!』

『叫他们拿地契来抵押。没有地契的,写借据,言明如果欠款不还,甘愿以某处某处田地作价抵还。』『对!这样做法,就更加牢靠了。』

『还有!』张胖子跟胡雪岩一席长谈,启发良多,也变得聪明了;他说∶『既然是救穷,就要看远一点。那班大少爷出身的,有一万用一万,不顾死活的;所以第一次来抵押,不可以押足,预备他不得过门的时候来加押。』这就完全谈得对路了,越谈越多,也越谈越深;然而仅谈放款,又哪里来的款子可放?张胖子心里一直有着这样一个疑问,却不肯问出来;因为在他意料中,心思细密的胡雪岩,一定会自己先提到,无须动问。

而胡雪岩却始终不提这一层,这就逼得他不能不问了∶『老胡,这两项放款,期限都是长的;尤其是放给有田地的人家,要等光复了,才有收回的确期,只怕不是三两年的事。这笔头寸不在少数,你打算过没有?』

『当然打算过。只有放款,没有存款的生意,怎么做法?我倒有个吸收存款的办法;只怕你不赞成。』『何见以得我不赞成?做生意嘛,有存款进来,难道还推出去不要?』

胡雪岩不即回答,笑一笑,喝口酒,神态显得很诡秘;这让张胖子又无法捉摸了。他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又佩服,又有些戒心;觉得胡雪岩花样多得莫测高深,与这样的人相处,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终于开口了;胡雪岩问出来一句令人意料不到的话∶『老张,譬如说∶我是长毛,有笔款子化名存到你这里,你敢不敢收?』

『这——,』张胖子答∶『这有啥不敢?』

『如果有条件的呢?』

『什么条件?』

『他不要利息,也不是活期;三年或者五年,到期来提,只有一个条件,不管怎么样,要如数照付。』『当然如数照付;还能怎么样?』

『老张,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也还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抄家你总晓得的,被抄的人,倘或有私财寄顿在别处,照例是要追的。现在就是说,这笔存款,即使将来让官府追了去;你也要照付。请问你敢不敢担这个风险?』

这一说,张胖子方始恍然,『我不敢!』他大摇其头,『如果有这样的情形,官府来追,不敢不报,不然就是隐匿逆产,不得了的罪名。等一追了去,人家到年限来提款,你怎么应付?』

『我晓得你不敢!』胡雪岩说∶『我敢!为啥呢?我料定将来不会追。』

『喔,何以见得?你倒说个道理我听所。』

『何用说道理?打长毛打了好几年了,活捉的长毛头子也不少;几时看官府追过。』胡雪岩放低了声音又说∶『你再看看,官军捉着长毛,自然搜括一空,根本就不报的,如果要追,先从搜括的官军追起;那不是自己找自己麻烦?我说过,长毛的气数快尽了!好些人都在暗底下盘算;他们还有一场劫,只要逃过这场劫,后半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是怎么样一场劫?』

『这场劫就是太平天国垮台。一垮台,长毛自然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在那一阵乱的时候最危险;只要局面一定,朝廷自然降旨;首恶必惩,胁从不问,更不用说追他们的私产。所以说,只要逃过这场劫,后半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谈到这里,张胖子恍然大悟。搜括饱了的长毛,要逃这场劫有个逃法,一是保命,二是保产。大劫来时即令逃得了命,也逃不了财产。换句话说,保命容易保产难;所以要早作安排。

想通了,不由得连连称『妙!』但张胖子不是点头,而是摇头,『老胡,』他带着些杞人忧天的味道∶『你这种脑筋动出来,要遭天忌的!』

『这也不足为奇!我并没有害人的心思为啥遭天之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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