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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横刀万里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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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无声笑了笑,但很快沉下脸,森然道:“只可惜,你已不再是安宁镇的人。”

满窗花心神一震:“你这话什么意思?”

水无声道:“我的意思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满窗花硬着头皮道:“我不清楚。”

水无声道:“你不清楚就算了。实际上就算你仍然是孔老夫子的忠实走狗,你也的确是奉他之命去辽东,我今天也不会放过你。”

满窗花脑海里已乱成一团麻,她已无法冷静地思考任何问题。

满霸王忽然开口说话了:“水无声,放我们过去,我留你一条活路。”

他的声音低沉含浑,却似乎具有撼人心魄的力量。

水无声急促地深吸一口气,他的右手已不自觉地握住了剑柄。他从那个满脸伤痕的大汉的声音里,听出了令人胆寒的杀气。

水无声紧紧盯着满霸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是谁?”

满霸王不答。

水无声额上已暴起了青筋,他的右手也因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要和面前这个狰狞的汉子好好较量一番。他已经许久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对手放手一搏。他渴望看见鲜血已经很久了。

在这片大沙漠L,他真的已很久没有找到值得自己去决斗的人了。他一直没有机会试试他自创的那套剑法。

现在机会来了。

满霸王虽然还没露过一手武功,但水无声认定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就在面前,就是满霸王。

高手岂非更容易识别高手?英雄岂非更惜英雄?

水无声慢吞吞地道:“你用什么兵器?”

满霸王森然喝道:“刀!”

刀!

刀已在满霸王手中。

这把刀是从水无声一名手下的刀鞘里拔出来的,是把很普通的钢刀。

这把刀原来的主人一直都认为自己这把刀太普通了,一直想找机会换把刀。

可现在他才发现,他的这把刀握在满霸王手中,竟忽然间变得不普通了。他发现自己的这把刀实在很不错,不仅刀形漂亮,刀锋上也流溢着璀璨的宝光。

同样的一种武器,不同的人使出来,效果会相差很大。

刀也一样。

同样的一把刀,握在高手手中,自然会平添许多风采。

这道理水无声明白。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满霸王的武功或许高得出奇,或许远超出他的想象。

或许他并不是满霸王的对手。

但他不在乎。

他早已看破了生死。

生命对于他来说,已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剑道永存。

他活着,是因为他有剑。他要让他自创的剑法在实战中不断锤炼,让他的剑术传下去。

水无声道:“刀已在你手中。”

满霸王点了一下头,没有作声。

水无声又道:“你胜了,你走。”

输了当然只有一条路可走。

满霸王又点了一下头。

水无声慢慢从马背上爬下来。他的手一直接在剑柄上,却一直没有拔剑。

满霸王飞身下马,挺身站在水无声对面。

狐狸窝的杀手们都没有出声,满窗花也没有。他们都勒马停在原地没有动。

太阳一下子变得更毒了。

满窗花眼睛里已流进了不少汗水,热辣辣的疼。

她虽然没有动,却一直在暗暗窥视着四周,她希望能找到对方的破绽,施展她的遁术逃出去。逃回安宁镇去。

至于满霸王是死是活,她才不在乎呢!

骄阳下的黄沙忽然间笼起了轻烟。

起风了。

风并不算太小,当然也不是很大,但也足以使人闭上眼睛以抵御飞舞的黄沙。

满窗花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跃上马背,足尖在马头上一点,身子已随空中的飞沙飘出了狐狸窝人马的合围。

满霸王就在这时候大喝一声。

黄沙沸腾。

第二十九章 惊天一战

沸腾的黄沙挟着劲风卷起,将水无声和他的数十名铁骑护卫卷了进去。他们除了紧紧闭上眼睛和嘴巴外,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黄沙渐渐落地,水无声终于睁开了眼睛,满窗花早已不见踪影。

满霸王仍然横刀站在水无声面前,站得很稳,面上带着种诡异恐怖的笑意。

很淡的、含着讥消的笑意。

水无声冷冷道:“你对那个满床飞的淫妇倒真忠心得很。”

满霸王摇头道:“你错了。”

“是吗?”

“满窗花是不是个满床飞的淫妇,我不知道,而且这一点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满霸王缓缓道:“我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她救过我的命。”

水无声盯着满霸王的眼睛,嘴角挂着的轻蔑更明显了,“我看得出。”

“那就好。”

水无声道:“我看得出,你脸上的伤疤是新的,显然刚痊愈不久。”

“不错。”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水无声好像已放弃了决斗的打算,开始和满霸王套近乎了,“依阁下刚才那一吼所显露的武功,相信天下绝难有任何人可以将阁下伤成这副模样。”

满霸王淡淡道:“不是人。”

“哦?不是人是什么?”

满霸王沉默半晌,才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

“狼!”

水无声愕然道:“狼?狼群?”

满霸王点了一下头。

他的眼中,饱含着深沉的寂寞和空虚,就好像他的思绪已飞到了极遥远的地方、人的想象力无法到达的地方。

水无声看见了,水无声也理解——他自己岂非也已达到了那种常人无法达到、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只有在心灵经历过极度的痛苦磨难之后,一个人才有可能达到那种境界——

阿识那!

生生不息的阿识那。

永恒流动的阿识那。

空虚寂寞的 阿识那。

水无声缓缓地抽出了剑。

世上惟一值得他试剑的人就在眼前,该是他拔剑的时候了。

剑已在手。

剑上的光华刹那间充斥了天地,仿佛连太阳的光辉也被掩去了。

满霸王微颌道:“好剑!”

水无声轻声道:“剑无所谓好,无所谓不好。”

那么,什么才是“有所谓”的呢?

满霸王没有问,水无声也没有说。

勿须问,也勿须说。

水无声忽然沉声喝道:“听我的号令,大家去追满窗花,无论死活都要。”

那些铁骑护卫都怔住,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应声听命。

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的安全,为主人拚命。他们应该时刻不离主人左右才对。

更何况,他们也都看得出,主人今天又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能离开?

水无声森然道:“全部都去,不听号令者,斩!”

那群铁骑护卫这才不得不离去,而且散得非常迅速。

片刻之间,茫茫的大漠上已不见他们的踪影。

现在,已只有满霸王和水无声对峙在阳光下,大漠上。

满霸王道:“你没必要让你的手下走开。”

水无声道:“是吗?”

“你也应该明白一点,满窗花也是个在沙漠里长大的人,你的手下想捉住她,只怕很难很难。”

“我知道。”

“你遣走他们,是想给我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不错,有他们在这里,势必会分散你的注意力。无论如何,他们的武功还算不错,对你总归有一些威胁。”

“嗯。”

“我不想让别人说,水无声是仗着人多势众取胜的。”

满霸王淡淡道:“无可否认的是,有他们在这里,你也无法完全集中精力。他们的武功或许的确不错,但有时候也会令你分心,反而成了你的累赘。”

水无声点了点头:“不错。但这只是其一。”

“难道还有其二?”

“嗯”

“其二是什么?”

水无声面上慢慢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不想让任何其他人看到这场决战。”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配。”

“不配?”

“他们看不懂。”

满霸王终于点了一下头表示承认,“不错,他们的确看不懂。”

水无声道:“他们还没有达到我们所达到的境界,根本就相差十万八千里。这辈子他们也没希望追上我们。”

满霸王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从来不愿低估了别人的实力,他尤其不愿低估别人的智力。

水无声盯着他的眼睛,慢吞吞地道:“你究竟是谁?”

满霸王淡然道:“你是在问我的名字?”

“对”

“又何必问?”

“我一定要问。我一定要知道我的对手是谁。”

“随便我是谁都可以。你可以叫我’霸王’,也可以把我当做阿猫阿狗,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满霸王顿了顿,又道:“你看见天上的云彩,就可以把我当作云彩;你看见脚下的沙堆,也可以把我当作沙堆。人生岂非就是这样?”

水无声道:“不一样。云彩的形态是变幻无常的。沙粒虽然细微,也可以有所不同,这一粒沙和其它的沙子完全一样吗?对你来说是一样,对沙子来说,它希望是一样吗?”

满霸王不答。

水无声又道:“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你。”

“可能。

“我常听人说,一个人的相貌可以变,但眼睛无法改变。”

“我也听说过。”

水无声一字一顿地道:“你是郑愿!”

沉默。

沙漠像是已死去。

良久,满霸王终于点了点头,嘶哑着声音低声道:

“你没有认错。”

他就是郑愿?!

满霸王就是郑愿?!

如果满窗花在这里,听到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水无声似乎也被这个狰狞的大汉的话惊呆了。

就好像刚才他根本就没说过“你是郑愿”这句话,就好像他根本就没希望对方就是郑愿。

他真是郑愿?

水无声忽然打了个寒华,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了似的。

他的额上,竟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太阳在突然间变得明亮了,变得刺眼,让他眼睛生痛,让他不习惯。

脚下的沙子似乎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粒粒灼热的烙铁。

他觉得自己就像突然间被人扣进了蒸笼里,被人扔进了熔炉中。

水无声凄厉地大吼了一声,仗剑疾冲而去、冲向郑愿杀了他!

杀了郑愿!

没有剑光。

没有剑光。

没有杀机。

水无声仗剑冲了过去,没有剑招,也没有身法。

可是郑愿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因沉重猛烈的压力而爆裂了。

他看见的不是一柄剑,而是千千万万柄剑在向他冲来。

他看见的不是剑招,而是无坚不摧、汹涌澎湃的巨涛。

他看见的不是一个水无声,而是排山倒海的仇恨和疯狂。

这已不是剑术!

这甚至也不是武功!

这是魔力!

这是因为极其强烈的仇恨而造成的疯狂的魔力。

郑愿忽然转身背对着水无声的剑。

幻象顿消。

郑愿手中的钢刀向后撩起。

“锵”,一声轻响。

刀折。

剑尖已刺向郑愿的后脑。

郑愿转后一贴身,贴在了水无声的身上。

剑擦着他脖颈的右侧滑过,他都看见了剑上的寒光。

郑愿一个肘锤击向水无声胸膛。

走空。

水无声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有形无质的东西。

剑却无形有质。

剑消失。

郑愿手中的断刀向后再挥。

仍然走空。

剑却已刺中了郑愿的右背。

剧烈的刺痛使他不得不拚命往前跑,他想躲开刺进他背后的剑刃,他不想被剥刺穿。

他没能摆脱。

水无声的剑尖如附骨之蛆紧紧贴着他背后。

他只能再跑,拚命跑。

他不敢回头,他怕他再看到那种恐怖的幻象。

远远望去无际的沙漠上,忽然腾起了一道细线,如一条蛇在飞快地游动。

只有走近了,你才会发现,那条“飞蛇”是两个如闪电般飞弛的人和连在这两个人中间的一辆剑。

跑了不知多久,郑愿这才发现这不是什么办法——至少不是什么好办法。

他无法摆脱水无声的剑,也不敢转身面对幻象,他岂非只有跑到死?

他已感觉到自己的血从后背的伤口往外流,他的力气似也从那里随着鲜血流走。

他知道若不再想出办法,他不会支持多久的。

再有半个时辰,他会力竭身亡。

就在这种时候,水无声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郑愿,你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

“你在流血,你会流到身体里一滴血也剩不下。”

“……”

“郑愿,你还记得那场沙暴吗?”

“……”

“你被龙卷风卷飞了,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我恰巧在场,我可以告诉你。”

“你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去那里吗?”

“你说!”

“我是为了追杀一个女人,你想必也知道我要杀的人是谁。”

“……”

“是山月儿!是那个骚货!”

“因为那个晚上,我们已经设计干掉了山至轻,而那个骚货不知怎么光溜掉了。”

“我带了一队人马去追她,结果是我不仅追上了她,还遇到另外两个女人。”

郑愿的心跳又加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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