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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寒月映蝶 楼雨晴-第6章

小说: 寒月映蝶 楼雨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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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苦怕了,所以才会如此,面对这种事,我只会更感到心酸。」很多事,换另一个角度去想,便觉情有可原,也就不会去介怀了。
  这唐逸幽真是慈悲到让人受不了!没见过这样的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他,他也会替天下人找尽借口,然后大大方方地原谅,并且付出他的同情!
  不想去解释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的感到生气。她总算明了,他这个人就算吃了再大的闷亏,也会笑笑的不当一回事,永远只会替人着想。
  还有那个小乞儿更可恨!说什么想报答他,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报答」?
  愣了下,这小乞儿让她想起自己。
  她有资格去指责别人恩将仇报吗?唐逸幽一再救她。而她回报他的又是什么?这样的她,与小乞儿又有何差别?
  不、不!她在想什么?杀手是没有感觉的,她为什么要有罪恶感?
  「妳在生我的气吗?蝶儿?」逸农和嫣儿也会气他,但他所不知道的是,他们之所以气他,是因为他对自己太无所谓,他们是心疼地。
  「你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善良给害死!」
  「不会的。」他满足地笑了。「有妳关心我就够了。」
  关心?
  她变了脸色。「谁关心你了!」荒谬!
  「没有吗?」真的是他自作多情?她完全无意?
  无声的叹息在心底响起。
  自从认识她之后,太多不曾有过的感触,她教他一一体会。潇洒的心放不开,恬淡的性情不再平静,烦恼多了,叹息也多了。
  蝶儿可知,拥有的再多,若不包括她,那么他便是一无所有,因为他唯一执着的,只有她;他真正盼的,也只是她一句柔柔暖暖的关怀。
  至于这一份执着,带给他的究竟是希望、是幸福,抑或是另一场未可知的磨难与血泪,他完全没有把握。

  第四章

  一个月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
  谷映蝶仰望明月,心中自问:这一个月以来,她做了什么?
  唐逸幽虽然口里说会防她,但事实上,他却全无防她之心,两人朝夕相处,近在咫尺,别说她有一流的身手,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要想取他的命也是易如反掌之事,然而,她却什么也没做……
  不是不想,而是于心不忍。唐逸幽待她太好,好到全无保留,面对这样的他,她如何下得了手?
  他总是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事事代她想得周全。他从不让她冷着、饿着,更不舍得她有丝毫的不顺心,怕她闷,再忙他都会抽空陪她散心……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这种有人嘘寒问暖的日子像是恍如隔世,久到她几乎要忘了冷漠是什么感觉。
  杀手也是人,他真心诚意的对待,她不会没有感觉,从没有人会这么对她,无止无尽的包容,竭尽所能的怜惜,面对她毫不领情的冷漠也不介怀……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只求付出,却从不奢望回报?
  如果他不是那么的好,也许她便不会迟疑不决了吧?
  寒月呀寒月!妳几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
  一条又一条的生命在她手中结束,她不曾心软过,任何人的性命对她都是无关紧要的,何以今日面对唐逸幽,她却失了平日的果决?
  这代表什么?他是特别的吗?
  不,不是!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曾拘泥了,又怎会对一条不相干的生命有所留恋,他是死是活根本不关她的事,她既亲手接下任务,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她必须执行到底!
  对,就是这样!别忘了,她是寒月,是无心无情的冷血杀手,区区一个唐逸幽,对她根本不具意义!
  像要证明什么,又像要断绝心头逐渐产生的莫名感受,她冲动地取出一只白色药包,将其中的粉末掺入茶水中,速度快得不让自己有反悔的余地,因为她知道,只要一冷静下来思考,她就会改变心意,再也下不了手。
  也好,速战速决。她双眼直盯住壶中茶水,在心底说服自己。
  无尘说,杀手不能有感觉,对唐逸幽,她却有了太多无法自主的情绪,一个有了感情的杀手,还配当杀手吗?
  再拖下去,她不知道事情又将复杂到什么地步,她不会再让他迷惑她。她斩断了所有的绮念,一切又将恢复正常,她仍是她,没有变。
  她警告过他的,是他要一意孤行,那么,死在她手里他也只有认了。
  七日散,顾名思义,误中此毒,在七日当中,必会魂归离恨天。目前为止,它并没有解药,也就是说,中了七日散,必死无疑。
  会选择用它,是因为它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昏睡状态,七日之期一到,能让人不受折磨,无病无痛的离去。
  如此,已算仁至义尽了吧?
  每日夜里,入睡之前,他固定会来看看她,然后才安心回房就寝,一个月当中,不曾有过例外。
  盯着摇曳的烛火,她思量着,他今日似乎来晚了。
  她心中既矛盾,又挣扎。一方面希望他别来,只要他不来,便能逃过一劫,另一方面,她又知道,就算她放过他,绝命门高手如云,文弱如他,命仍是保不住,与其如此,她倒宁愿用牠的方式,让他安安静静的长眠。
  才刚想着,敲门声已传入耳畔。
  「睡了吗?蝶儿。」
  「还没。」她稳住声调,一贯平淡地看向推门而入的他。
  「今天药堂比较忙,抽不出时间回来,妳今天好吗?」
  「嗯。」她淡漠地应了声,不想听他闲话家常,转身倒了杯水给他。
  只要他一沾唇,一切就结束了。
  这些看似平凡却充斥着温馨的对谈、这些日子以来的短暂温情、这道柔柔暖暖的音律、这双轻浅温醉的凝眸……将成过眼烟云。
  不愿承认她已开始后悔,不愿承认那一刻真实涌起的酸楚,压下所有的情绪,她仍是面无表情。
  「谢谢。」唐逸幽接过杯子,回了她一记浅笑。
  杯缘才一沾唇,他突然想起什么,将茶杯放置一旁,由袖口取出一只瓷瓶交给她。
  「这……」她询问地抬眼看他。
  「前几天为妳诊脉,发现妳血气不太通顺,早些时候妳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却不好生调养,以至真气微紊,这对习武之人是一大重创,久而久之,还会损及自身的内力,妳难道不晓得吗?所以我才又想到要替妳配丹药,除了固本培原外,对功力的精进也大有助益。」顿了顿,又加上几句:「看在我这么用心良苦的分上,听我的话,千万记得早晚都要服上一颗,知道吗?」
  她总是学不会善待自己,就算收下,转眼间又会不当一回事的抛诸脑后,看在他眼里,真的好为她心疼。
  映蝶愣愣地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傻啦?」他拍拍她失神的小脸。「不许沉默,快点头,说好。」他要听她亲口允诺才能放心。
  「我好不好……重要吗?」恍恍惚惚地,她问出了口。对他而言,她根本什么都不是,他为何要这么关心她?
  「这什么傻话?当然重要啊!若是不重要,我干么跟妳说这么多?」他像个宠溺孩子的父亲,眼底漾满温柔。「是什么原因,让妳认为自己不重要呢?」
  她重要吗?
  映蝶悲讽地一笑。
  认为她重要的人,早在十四年前就离她而去了,十四年来,没有人能肯定她存在的价值,一名杀手,在作践他人的性命时,又何尝不是在作践自己的命?有谁会说她重要?
  而他,却那么坚定地告诉她,她是重要的……这是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重视她存在与否的问题……
  望进她眼底的萧索,他轻轻柔柔地道:「我不管妳以前曾遭遇过什么,如果妳不想说,我也不会去追问,总之,妳记住,妳不是可有可无的,妳身上背负着另一个人的期待,光是这一点,妳就应该好好地珍惜自己。」
  这个男人……令她迷惑。
  不问她的过去,对她一无所知,却又愿投注无比的关怀,她真的不明白,这么深的信任,从何而来?
  「我……会伤害你。」她不值得他这么待她!
  他似有若无地一笑,像在告诉她:无所谓。
  「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妳像夜里的寒月,散发着清清冷冷的光芒,看来是那么孤傲、那么遥不可及,却将内心的凄凉藏在没人看得到的角落,也不让任何人懂。我知道妳的不快乐,如果能够,我多盼望能倾尽力量来换妳一个真心的微笑,只要是妳所希望的,我都会成全妳,不管代价是什么。但我希望妳也能答应我,不论如何,善待自己,因为在我眼中,妳的生命是无比珍贵的。」
  映蝶怔忡地望着他。
  他说……会倾尽一切的成全她,不计代价……如果他知道,这代价是他的命,他还会这么说吗?
  明明已下定决心要做个了断,可他这番话,又无由的勾起她的迷乱,而那正是她极力压抑的。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攫住她的心,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能吗?能吗?她不断自问,她真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死?剎那间,她胸口莫名地一阵悸痛。
  她别开眼,固执地不愿去思考。
  也许是说了这么多的话,让他有些喝了,想起遗忘在旁边的茶杯,他探手取来就要入口——
  不!
  她管不住自己的行为,弹指间,潜意识的举动已自作主张地挥掉他手中的杯子!
  「蝶儿?」他一脸错愕。
  「要喝自己倒,我不替人倒茶。」不晓得在呕谁,口气满是恼怒。
  唐逸幽微讶地张口看着她,好一会儿,他低低笑出声来。「蝶儿,妳使小性子的模样好可爱。」
  可爱?她耳朵没出问题吧?她真的听到那个早八百年前就和她绝缘的字眼?
  这人是不是少根筋?她态度这么恶劣,换作别人,早恶言相向了,是他修养太好了吗?居然还能笑给她看,他到底有没有脾气啊!
  明明该生气的人是他,结果却是她懊恼得差点吐血!
  「我不喜欢妳冷冰冰的样子。」所以就算她吼他、凶他,他都甘之如饴,至少她能释放出真实的情绪。
  「你这傻子!没见过比你更呆的人!」她闷声道,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是吗?」他淡笑置之。
  「出去,我想睡了。」再和他说下去,她就快受不了了。
  她口气很差,但他不以为意。
  「好,那妳休息。」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对了,差点忘了问妳,想不想和我一同到药堂里去?我知道成天闷在家中是难为妳了。」
  她愕然看了他一下。
  「随便!」丢下这句话,她拉高被子,再也不搭理他。
  唐逸幽了然于心。
  蝶儿瞥扭的心态,得靠她自个儿去调适。
  无奈地笑了下,他转身出去。
  直到一室再度归于平静,映蝶坐起身子,苦恼地沈叹一声。
  本以为,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任务,如今,怕是要改变想法了,这是她杀手生涯当中最艰难、最棘手、也最具考验的任务,原因无他,从遇到唐逸幽开始,她就没一处对劲,今晚更是反常,难道真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影响了她?
  不,不是这样的!她之所以饶过他,是因为……因为……因为他手中的武功秘籍。
  对,就是这样!那么记载武林绝学的册子,也是任务的一部分,不是吗?册子没拿到手,他如何能死呢?
  没错!所以她才会临时改变主意。
  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了合理的借口,她轻吐了口气。
  然而,稍稍定下的心,在望见桌上那只唐逸幽刚交给她的瓷瓶后,又再度迷乱了起来——
  欺人不难,但要自欺,谈何容易?
  ※※※
  身在杀手门中,映蝶对医药多少有点基本程度的认知,接下来的日子当中,她成日跟在唐逸幽身边,而唐逸幽又是扬州出了名的神医,在他的倾囊相授下,映蝶倒也获益良多。
  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唐逸幽的仁善心肠,她又有了更深切的体认!
  每次只要遇到日子过得稍微清寒些的病人,他几乎都是不收诊金的免费替人医病,而来这儿求医的,绝大部分是贫苦人家居多——全扬州城大概没一个不知道他是烂好人——讲明白点,他根本是日日都在义诊嘛!
  真受不了他!
  有时,她真忍不住对他说:「你也别开药堂了,干脆去做慈善事业算了!」
  岂知,他竟理所当然地回她:「行医本来就是慈善事业啊!」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靠医术来赚钱。
  她终于明白,唐逸农为什么三不五时就要叨念他了,要不是有个能干的弟弟,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会饿死自己来帮助别人。
  当她这么说他时,他总是好笑地告诉她:「那倒不至于啦!我懂得量力而为,至少,我绝不会饿着自己的妻儿,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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