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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浩然剑-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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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花弧向他看去,谢苏身后披风一闪,江澄以为他要借机发出银梭,谁知谢苏一把抓住介花弧右腕,低声喝道:“走!”

千里快哉风再现江湖,谁也没想到谢苏根本不曾向忘归出手,他带着介花弧其速如风,向反方向的树林中一掠而去。

江澄反应过来时已然太晚,忘归中有人射出几箭,射中的却只是谢苏身后的披风。

谢苏速度不敢稍停,直至入林,他方才停下来,道:“这里是云深不知处另一边缘,林中瘴气重,江澄轻易不会进来。”

介花弧看向四周,果然林木十分熟悉,他忆及谢苏在江南住过数载,难怪对周边地势十分了解。

正想到这里,却觉身边的青衣人已经缓缓倒了下去。

“谢先生,谢先生!”

谢苏中毒后强行运功,介花弧方才虽以银针导毒,但银针不比解药,尚有余毒未清,此刻被压制下的红眼儿瞬息爆发,终于到了支撑不住的地步。

介花弧一把接住他,伸手探他脉搏,却觉细微之极,呼吸更是十分微弱,这下就算是素性深沉的罗天堡主,也不由大惊失色。

他急忙从怀中取出银针,向谢苏周身大穴一一刺去,十几针刺下,谢苏却分毫没有反应。

若是介花弧此刻身有武功,或可以内力逼毒,可惜他现在根本无法动武。

他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几枚药丸,化入酒中,撬开牙关,令谢苏服下。

那几枚药丸皆是世间难得的解毒药物,但药性互有冲撞,若放在平常,介花弧自然要仔细斟酌一番,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药酒服下,谢苏依然没有反应。这下连介花弧也没有了办法,

“谢苏,谢苏,你醒醒!”

银针再度刺入各处大穴,如是再三,连介花弧自己都几乎丧失希望的时候,谢苏终于动了一动。

“冷……”他口中模糊吐出这一个字,

介花弧心中一喜,心道谢苏有知觉就好,于是以短剑斩下树枝聚成一堆,方要生火,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引火之物。

这也怪不得介花弧,他身为一方之主,出入皆有侍从跟随,身上当然没有火折子这一类物事。

于是他去谢苏身上翻找,谢苏身上也没有火折子,只有两块火石。

火石罗天堡主从来没用过,就连火折子他用过的次数也不多,何况他用的火折乃是云阳七巧堂的贵重之物,和面前这两块黑黝黝的石头大不相同。

这两块石头……该怎么生火?'Zei8。Com电子书下载:。 '

介花弧试着撞了一下,有火星飞溅而出,落到半湿的树枝上,瞬间便熄灭了。

他不知道引火还需要火绒,来回试了十来次,始终没有把火生起来。

昏迷中的谢苏不住发抖,介花弧几乎想摇醒他问一句:“怎么才能生火?”

还好他没真问出来,不然谢苏就算清醒也要被他气晕过去了。

介大堡主锲而不舍试了几十次,最终一点火星落到披风领口的皮毛上,皮毛干燥,小小火苗燃起,介花弧这才出了一口气。

谢苏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身边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焰的颜色很漂亮,说不清是金红色还是明黄色,似乎随着跳跃在不断的变换,他仔细看着那火焰,似乎想到了甚么快乐的事情,于是他微微笑了。

一笑之后,他合上眼睛,似乎又要睡去,介花弧却知谢苏此刻正在紧要关头,万不能睡,否则就此长眠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谢先生,莫睡!”

谢苏不去理他,朦胧间双目又要合上。

介花弧心中焦急,他知这时谢苏体力已到了极限,银针药物都已用过,此刻靠的无非是他个人意志,想了一想,便有意叫道:“白绫衣!”

果然谢苏醒了过来,眼神虽还有些涣散,却看着介花弧道:“甚么?”

介花弧笑道:“没甚么,我想到白姑娘和刑刀现在不知怎样,随便说一句。”

其实随便说一句哪需他那般大声,但谢苏此刻神志不清,也未留意。介花弧又怕他太过担心此事刺激毒伤,便又笑道:“月尾河那边有我的人,谢先生不必担心。”

谢苏应了一声,又要合眼。介花弧心道好不容易把他唤醒,岂能再容他睡去,此刻须得引逗谢苏说些在意之事,方能让他保持清醒。

可是该说些甚么?说及当前局势?谢苏毒伤便是因这一次下江南而起,只怕不妥。

于是介花弧笑道:“谢先生,兰亭最近很思念你。”

谢苏“恩”了一声,面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些。

介花弧又道:“谢先生果然是良师,却不知在京城时有没有收过学生呢?”

谢苏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介花弧其实并不在意谢苏说不说话,只要他保持清醒就可以了,于是又笑道:“谢先生,当年你为何要离开京师?”

他并没有指望谢苏回答,未曾想谢苏想了一想,竟然开口道:“我杀了节王。”

介花弧一惊,竟不觉重复一遍:“你杀了节王!”

先皇子息稀少,除了现今即位的这一位,只有数位公主,这位节王亦是宗室一员,品行极差,但不知为何,先皇竟对他十分宠爱,便是闯下天大的祸事也被一手遮下,节王之母乃是京城中有名的佳丽。多有传言,这位节王其实本是先皇血脉。

敬德三年,节王忽然离奇身死,传言死状甚惨,先皇震怒,缉捕天下,却始终未曾捉得犯人。后来今上即位,这一位小皇帝与节王素来不睦,这件事才慢慢搁下。

敬德三年,正是那一年,谢苏离奇失踪,从此影踪不见,生死未卜。

“你为何杀他?”

“小潘相设计,我对其人不齿。”

“那你为何离开京城?”

“小潘相逼我离去。我不走,义父受损。”

“你为何不对石敬成说明?”

“说明……又何必……”谢苏侧了一下头,火焰便映在他面上,跳跃不止。

介花弧心头巨震,睿智如他,此刻已拼凑出当年那一场旧案。

昔日太师石敬成与小潘相潘白华势如水火,而青梅竹则是石敬成手下第一名大将。小潘相不知用了甚么方法,设计令青梅竹动手杀了节王,并以此要挟青梅竹离去,折损太师府羽翼。

小潘相为人谨慎善谋,他知若当真把此案掀起,牵扯必大,自己一派在节王案中吃亏也说不得。且他素知青梅竹性情,以此逼走这名吏部侍郎方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难怪你就此离去,不惜背上背叛恶名……”以小潘相行事,逼走青梅竹后,在石敬成那边必然还有一番布置,太师府中人对其误会深重,亦是可想而知。

然而介花弧尚有一事不明:“既如此,后来小潘相已死,新皇即位,对节王之事再不追究,为何你不回去?”

谢苏转过头,眼中的神情却似透过他看着另外的甚么人,“我……不想再做青梅竹………”

青梅竹是甚么人?他十六岁中探花,名满天下;同年连败京城一十七名高手,得“京师第一高手”之名;十八岁任吏部侍郎,处置朝事辣手无情,乃是石太师手下第一名干将。

石敬成太师之尊,很多事情自己不便出手,多交予青梅竹,他在京师成名六载,这六载中,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下的官员、江湖人物,不计其数。

但是谢苏不愿再做这个人,那个顶着“青梅竹”名字的冷面侍郎、无情杀手。

介花弧心中暗叹,却听谢苏又道:“当年你说我们本是一样的人,如今我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介花弧不知谢苏这句话是对何人所说,是朱雀,是谢朗,甚或是白绫衣?但无论如何,这个“你”总不会是自己。

他俯下身,声音尽量温和,“你没错,从始至终,你所作所为,对得起每一个人,你已经尽力了。”

谢苏似乎很安慰,“你挥洒一生,从未言悔,既然你也这般说,想必……”

“想必”后面的话谢苏没有说出口,火焰光芒在他面上不住跳跃,他眼中神情随之变幻,似是忆起了昔年旧事。

七年前,青梅竹孑然一身离开京师,那一晚月色正好。

节王一事不可能隐瞒太久,小潘相只给了他一晚的时间离开京城。是时城门已关,两个守门人却识得他是京中有名的吏部侍郎,便放了他出门。

天如水,月似钩,这一出城门,昨日种种譬如今日死,青梅竹回首望一眼笼罩在夜色中的京城,自知自己再难归来,而“青梅竹”这个名字,亦是再不能使用。

他想到自己方才曾问那两个守门人姓名,一个姓谢,另一个姓苏,于是他索性指谢为姓,以苏为名,就此离开了京城。

…… ……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介花弧与谢苏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其实还是罗天堡主所言为多,但只要谢苏还醒着,介花弧并不介意谁的话更多些。

随着时间推移,火堆里的火慢慢熄了,介花弧欲去折些柴火,又怕留谢苏一人在此无人照顾。正犹豫间,却听一个柔美声音自一旁传来,“谢先生便由我来照顾吧。”

他一抬首,却见一个窄服广袖的的波斯女子站在当地,神色满是关怀忧急,正是沙罗天。

介花弧也曾从零剑口中听过沙罗天对谢苏所怀情愫一事,何况他阅人无数,那波斯女子眼中的关怀并瞒不过他,于是一笑道:“也好。”

待他拾了柴火回来,见沙罗天正坐在谢苏身边,声音低低说着话,而谢苏的面色甚是安详。

罗天堡主放下柴火,笑道:“你和谢先生说些甚么?”

沙罗天也不抬首,笑道:“自然是诉说一腔倾慕之情。”

“……”纵然是介花弧,一时也被噎了一下。

沙罗天见他如此,反倒笑了,道:“反正现在和他说些甚么,他醒来也不会记得,此时不说,等到甚么时候呢?”她自身上取出一个醉红色小瓷瓶,“这是红眼儿的解药,介堡主,你医术精湛,想必能保得谢先生平安。”

介花弧接过瓷瓶,沙罗天又道:“介堡主必然疑惑我身份,我本是玉京段克阳手下,后来玉京城破,我流落江湖数载,后来又被石敬成纳入麾下,那日你见到我在也丹处,原是我在戎族里做卧底。”

这女子身份竟是如此复杂,昔日叛城玉京军师段克阳亦是一代人杰,难怪沙罗天对五行阵法亦是十分精通。而当日也丹一行人等被玄武所杀,其中并无沙罗天尸首,此刻也豁然可解。

介花弧道:“既如此,你先后两次救助谢先生,此刻还如何在太师府容身?”

沙罗天笑道:“我自有安身立命之所。”她一双碧绿眸子不离谢苏,又道:“待谢先生清醒,你告诉他,要杀他的人不是石太师,而是玄武。”

介花弧一怔,随即叹道:“你把这个告诉给他,他也不见得会安慰多少。”

沙罗天想了一想,垂首不语。

沙罗天看护了谢苏一晚,天将明时,谢苏神志即将完全清醒,她却翩然起身,道:“介堡主,告辞。”

介花弧笑道:“你竟不待他醒来?”

沙罗天笑道:“那又是做甚么,我又不要他念我恩情。”随即转身离去。

待到那波斯女子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时,谢苏也终是全然清醒。

“好熟悉的香气……”他喃喃自语。

那是沙罗天身上留下的龙诞香,然而谢苏并不知晓。

他以手支地,慢慢起身,介花弧面上绽开笑意:“谢先生。”

二人一同走到林外,只见外面绿树红花,阳光正好。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身影从一旁冲了过来,谢苏躲闪不及,介花弧身无武功,那人一下子竟撞到了谢苏身上,二人一惊,却听冲过来那人叫道:“老师!”

竟是介兰亭!

谢苏一时又惊又喜,面上虽有笑意,口中却道:“你怎私自来了这里,不知此刻江南危险么?”

介兰亭只是笑,一时间也忘了答话。

介花弧在一边摇摇头,心道我怎么倒成了外人。

正在此时,一个清锐声音忽自一旁冷冷传出,“介堡主。”

江澄和他手下的忘归竟然一直守在林外,并未离去!

这下连介花弧也有几分头疼,随即他见到身边的介兰亭,心中一动。

他上前一步,笑道:“江统领,你守在这里无非是捉住我与谢先生,换取功名,既如此,倒不如你我以三招为限,定一个赌约。”

二十 结盟

江澄闻听此言,暗自诧异,他素知介花弧深沉多谋,但自恃忘归在手,便道:“你且说来。”

介花弧手指介兰亭,笑道:“犬子现在这里,让他与江统领比试三招,若三招之内他不能取胜,我便任由江统领处置;若他在三招之内侥幸取胜,这赌约便算是我们赢了。”

江澄心头火起,介兰亭今年不过一十六岁,若自己竟在三招之下败在这个少年,那真是再不用在江湖上行走了。他压抑心头怒火,道:“若你赢了赌约,又当如何?”

介花弧笑道:“若我赢了赌约,也不必其他,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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