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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曾住在我心上 [出书版完结]-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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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用说!”那女生笑着回答,“我们班长可不止在我们班上受女生欢迎,上学期他的手受伤,全校多少女生的心都碎了呢。”

龚竹也笑起来,虽然有点勉强,她看了一眼季南琛:“风采依旧啊,老同学。”

季南琛有些尴尬,喝止那女生:“小暖!”

“哦哦,我说错了……”小暖立刻转换话题,“跟我来吧,咱们上楼啦。”

子言笑着推了一把龚竹,“走啦,我累死了,去放行李去。”

晚饭是在R大校内的一家很有特色的小饭馆里吃的,她一向很喜欢这样的小馆子,季南琛给她的杯子倒满啤酒,“子言,知道你会喝酒的,多少喝一点,算我给你们接风吧。”

“不成,季南琛,合着你就心疼龚竹,专欺负我一个人啊?”她指一指龚竹面前的空杯子。

龚竹慌忙捂住杯口,“子言!”

季南琛的笑容深深,眼睛明亮,像有阳光在闪烁:“龚竹不会喝酒,你会呀。就陪我喝一点嘛。”

子言笑起来,站起身走到季南琛身边,慢慢给他斟满啤酒,浅金色的丰富泡沫从一次性的塑料杯子里翻涌上来,她的力道控制得正好,一滴也没有溢出来。

“那好,我敬你一杯!”

一次性塑料杯子质量薄弱,放在桌上根本立不住,端起来轻轻一捏就会泼出酒水来,她看也不看一眼,一仰首就喝了下去。

将手腕一翻,杯子倒转过来,已经一滴不剩,她笑着说,“我可先干为敬了啊。”

季南琛站起来,小心翼翼端平杯子,郑重的态度令人感觉如举案齐眉,他浅浅一笑,随即举杯饮尽。

“吃菜吃菜,喝酒一点意思也没有。”龚竹举着筷子直笑。

回到宿舍里,子言觉着酒意有点上涌,她信步走下楼,踱到宿舍楼跟前一片小林子里,随便找了条长凳便坐了下来。

夜空澄净,一轮极淡的圆月高悬,隐约的银色透过稀疏的树叶从头顶洒下来,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树林外经过,不时有脚步声从林外传来。

恍然如梦,子言觉得有些迷惘,并不明亮的光线,陌生新奇的环境,都在告诉她,这是北京。

她真的很想他,所以终于来到他所在的这个城市,因为近在咫尺的距离,这份想念越发变得浓郁。每一个经过的路人,稍稍有相似的身影都会令她心里一抽,下意识的寻找,下意识的回眸,然后习惯性的失望。

“子言。”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样称呼她的人只有季南琛一个。

她揉揉太阳穴,微笑着抬起头来,“季哥哥。”

季南琛的眼睛在夜色中漆黑如钻,随着她这一声称呼,眸子里一点星芒瞬间便黯淡下去,“子言,同学之间,还是叫我名字吧。”

“那你是要和我脱离兄妹关系了是吗?”子言稍稍调侃了他一句,想舒缓他显而易见流露在外的紧张情绪。

他明明是笑了,嘴角边却仿佛噙着的不是笑意,而是苦涩,“你总是能令我无可奈何。”

“坐吧。”子言拍拍身边的长凳,“站着说话累得慌。”

他缓缓坐下来,林子里有凉爽的晚风,吹起子言裙子的一角,膝盖有些凉意。她缩了缩,季南琛便往她身边轻轻挪近,没有说话。

静谧的空气,有种微妙的感觉滋生,子言不安的移动了一下身体,随便找了个话题起头:“你们学校西门那座教学楼挺气派的啊。”

季南琛淳厚低沉的声音在暗夜里仿佛带了磁性,分外悦耳:“那是明德楼。除了这座教学楼,我们学校就没有什么优点了。你实在要参观,那只有个一勺池和世纪馆可以看看。”

子言歪着头看着他笑:“你们R大要是没有看头,那我们学校就只好钻地缝了。”

他倒仿佛认起真来,叹口气说:“R大真没有什么看头,要参观还是B大更具有观赏性。”

子言低下头去,听他继续说,“其实R大有句顺口溜:食堂三层修电梯,一勺池底蓝漆,保研不看学分绩,男生不过一米七……”

子言忍不住就咯咯笑起来,“那你可算是打破了你们学校的定律,难怪这么招女生喜欢。”

他淡淡一笑,伸手为她理了一缕飘散的头发,“招你喜欢就好。”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子言并不觉得暧昧,她顺手自己理了理鬓发和刘海,懒洋洋的回答:“你是我哥,那是当然的了。”

“如果不是你哥呢?”他忽然发问,语调稍稍有些拔高。

“不是哥,还能是什么?”子言觉得脑子有些混乱。

“作为普通同学,子言,你会不会……喜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离得她很近,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眼睛灼亮,像有两簇小火苗在跳跃。

她微笑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线,拿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龚竹就算不做你妹妹,她也一样喜欢你。”

他将她的手指轻轻拉开,摇摇头,眼神里流露出莫名的忧伤:“我没有问她,我问的,是你。”

她听得很清楚,季南琛在问她喜不喜欢他?她不是傻瓜,到了这一步,如果还不明白,那就真是迟钝得可怕了。

她承认,她是喜欢他的。无论是当朋友还是当哥哥,季南琛都称职得无可挑剔,在和他同窗的那些日子里,他多次帮过自己。虽然也曾经有过困扰过她的流言,给她带来过沉重的压力,可是,更多的却是感激与欢喜,还有小小的虚荣心——这么优秀的季南琛,居然会和她走得这样近。

怎么会不喜欢他?但是喜欢并不等同于爱,他要的答案,她给不起。

幸好,他只是在问她喜不喜欢他?所以,她还有一步余地可以退。

所以她很快抬起头,微笑着回答他:“当然,要是不喜欢你,我不会认你做哥哥!”

季南琛微微叹息一声,侧过头去,树林外漏进来的光线在他脸上流转,看得见他垂下眼睑,睫毛颤动。良久,他回过头来,定定看向她:“我知道了,子言。”

她意外有些心慌,低声说:“你知道什么?”

晚风渐渐止住,季南琛的声音虽然轻,却听得很分明:“你心里,一直喜欢一个人,对不对?”

谁言千里自今夕(3)她的手搁在膝盖上,手指蜷曲起来,将裙子的一角捏在手心,捏的满手心都是汗,身上却一阵一阵作冷。

季南琛的手伸过来,覆住她的手背:“你的手好冷。”他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沐浴在月色里的缘故,显得极其苍白。

脑子里纠缠了大团大团的丝线,翻滚成一个毛绒绒的线球,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解起,她暂时找不到那个线头儿。而季南琛的手这样暖,搁在她手背一动不动,这一刻的时光,其实是安静平和的。她知道,并且一直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值得她全心全意信任,并且托付所有。

“可惜,他也许并不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子言抬起头来,有一点点酸楚,然而还是说出了口,她坦然的望着季南琛,像放下了心口一块大石。

季南琛的眼睛在黑夜里漆亮如星,瞳仁里划过一丝波动的痛楚,他隐忍的笑一笑,那笑容却因为太用力仿佛随时要碎裂开来:“有多久了,子言?”

“很久很久了,”她忽然觉得疲累,埋藏太久的秘密,淤积了岁月经年的沉淀,沉重的积压在心头,她其实也很想要倾诉,只是,一直找不到那个可以倾诉的人。“认识他的时候,我和你还不是同学。”

他的手微微一动,轻声问:“我认识?”

“他虽然没有和你同过班,但你应该是认识的。”子言苦笑,咬一咬下唇,“我知道和他没可能的,因为差距太大,在别人眼里,我和他大概是连交集都不应该有的。”

他将她的手握的很紧,她抽了两次都没有抽出来,只好作罢,任凭泪水一颗颗坠落在他的手背,滚圆的,冰凉的,然后,顺着他的手腕一直蜿蜒往下。而他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我喜欢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没有指望他会喜欢我。从来没有开始过,也许会遥遥无期,可就是没有办法停止……就是这样,季哥哥,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她说得很快,泪水如珠,接连不断,几乎看不清季南琛的脸,内心仿佛已被淘洗一空。

他无声叹息,终于松开她的手,子言立即站起来,转身离开,然而却强不过他在身后用力一揽,整个人被他在身后紧紧抱住。

“别动,子言,一下就好。”他将头轻轻靠在她的后背,声音有如梦呓。

“你说,”她的心瞬间柔软,迷糊混乱的感觉如电一波一波袭来,腿软的站立不稳,“我是不是很傻?”

纯棉的衣料有一小块洇湿贴在了后背上,背脊有点湿湿的凉意,好像是他的泪。良久,他双臂忽然一松,“子言,”她回过头去,背着光,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一字一句,坚定而有力:“你一点也不傻,我会陪着你,一起等下去,直到你想放弃的那一天。”

她的身体震颤起来,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南琛用手指轻轻为她擦拭泪痕,温柔而怜惜:“在这之前,我会一直是你的好哥哥,就算你傻,至少还有我做伴儿。”

“我不要你这样,季南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拼命摇头。

“我想,你知道原因。”季南琛好像在微笑,模糊的,“子言,其实你收到过我那张贺卡是不是?”

她垂下头去,无声叹息。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好,可我就是想告诉你,”周围很静,林子外几乎没有了人声,所以他的声音也就格外清晰:“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傻。”

他的手抚住她的双肩,话语轻柔得像一个梦境:“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也许,我傻不过你;也许,我会提前放弃。但无论如何,我不会给你压力,如果有一天你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用你说一个字,我就会离开。”

这一刹那如千万个光年一般绵长,仿佛一瞬,又仿佛好几个世纪。她轻轻将头靠在他胸前,倾听他心跳温热,感受他胸口起伏:这就是季南琛,弥足珍贵的季南琛,独一无二的季南琛。

只不过一秒,她已经离开那温暖的源泉,抬起头,低声说:“好。”

有些话,他不用说,她也已经明白,但是他不会知道,从这一刻起,季南琛这个名字,已经成为沈子言心里一个极特别的存在,她永远永远不愿意伤害他;为了不伤害他,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咱们走吧,很晚了。”她拉一拉季南琛的衣角。

“明天咱们要去长城,你早点睡,要不然爬不起来。”走到宿舍楼前,他不放心的再叮嘱一遍。

“知道啦。”她笑一笑,“你不上去吗?”

“不了,我之前上去过,送了个西瓜,也不知道龚竹给你留了没有。”他的眼睛在灯光下莹莹然,眼角还有些湿润,笑容却如阳光般明朗。

正说话间,四周便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宿舍楼熄灯了。

有个人轻轻在她耳边说:“子言,你能来北京,我真……高兴。”

来不及回神,一转身,他已经离开。

在北京的几天,她们过的很忙碌,长城、故宫、十三陵,去了很多地方,子言拿着相机,边走边拍,一点也不觉得疲累。

傍晚时分,当她和龚竹坐在前门的一家露天小店喝着凉茶的时候,季南琛笑着说:“你节约一点胶卷吧,明天要去颐和园了。”

龚竹撑着脑袋,叹口气:“北京真大,比南京大多了,我腿都快走断了。”

子言喝一口茶,拿着相机还在对着不远处的前门调试镜头,漫不经心的说:“我临来时买了好多胶卷的,足够了。”

龚竹嘟嘟嘴说:“没见过子言这么没趣的,她专拍风景照,根本不拍人。”

子言笑一笑:“风景比人好看多了。”

颐和园是预定行程中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坐在去颐和园的公车上,子言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她的位置靠在窗口,视线也就一直懒懒的望着窗外。

忽然她的眼皮一跳,急急往身后倒退的风景望过去。

“那是B大的侧门。”季南琛注意到她的眼神,解释说,“下一站就是B大。”

朱墙飞檐拱门,白底黑字的竖牌,只在一掠之间,便过去了。

有些什么东西在心里惶惶的挠动,公交车还没有停稳,她便霍然起身,“我想去B大看看,拍些照片,不去颐和园了。待会儿我自己会回去的。”

隔了几千里,她一直梦想的地方,近在眼前,她一直牵挂的人,也许就在这里。就这样任性一回,她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就这一回!不管怎样,她需要这样任性一回。

对不起,季南琛。跳下公交车的一霎那,子言在心里默默道歉。

一任南飞又北飞(1)已经是七月的盛夏,早晨的太阳刚升起,温度便已经开始灼人,阳光直射下来,被风一吹,迅速变成热风,扑上人的脸面,直教人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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