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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宸宫-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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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以太上之尊,继续教育这孩子,再造一任圣君——这是天下之福,也是我林家之福,所以儿臣斗胆,请问母后,是否能考虑把这孩子留下?”

太后静静听着,听出了皇后的言下之意,深深震撼于她言语中的隐晦暗示,她沉思着,也在考虑这可行性。

皇后敛眉,恭敬的等待她的决定,却已经紧张得手心微湿。

“这可不象你的性子啊,淑菁……”太后缓缓唤着她的闺名。

犀利的目光,让人无所遁形。

“你平日里,对这些妃嫔和她们的胎儿,可没这么慈悲啊,今日怎会如此言语呢?”

皇后早有准备,闻言,眼中又氤氢生出雾气:“母后明鉴,我心中已是恨得麻木,这般心灰意冷之下,也犯不着去争什么宠爱,这余下半生,只管照拂我林家千秋万代,也就罢了。”

她目光哀绝沉痛,却是无比清澈,朝着太后盈盈下拜:“母后,皇上倒行逆施,难免不生意外,若有这一日,请母后以天下为重,再次临朝——您立这幼儿为帝,则天下再无非议!”

太后深深叹息着,也不回答她的请求,只是踌躇道:“你让我想想……”

皇后试探道:“那这胎儿?”

太后无力的挥挥手:“先留着,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皇后见目的达到,心中一阵轻松,又服侍了太后一阵,在慈宁宫中用过膳,才告退而去。

她没有发觉太后正倚在锦榻之上,静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午后的阳光,将皇后身上的七彩鸾凤照得烨烨生辉,有如神物,她苗条青春的身躯包裹在其中,仿佛蓬勃的生命,正在源源不断的流淌着。

太后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

那是不甘、妒忌,混合冷笑的表情。

“年轻真是好啊,象这样愚昧暗弱的孩子,也百炼成钢了!”

她的语气,似褒似贬,感慨万千。

“不过也罢,棋子,总是越多越好……”

阳光照在另一端的乾清宫里,却毫无慈宁宫那种,安静流淌的晦暗,皇帝与晨露,沐浴在金色朝阳之下,容貌气度皆是不凡,宛如天人降临。

“梅贵嫔的有孕,真是棘手……皇后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居然主动提出,替朕去太后那里斡旋!”

元祈说来,觉得不可思议,却仍是松了口气:“虽然不能高枕无忧,不过母后那边,暂时是不会有什么举动了!”

他顺口说着,突然明悟了,自己是在对谁说话,连忙止住了。

他凝视着清冽有如寒玉的佳人,不再去提那些话题,关于中宫,关于怀孕的妃子,关于皇帝的职责,这一刻,他都不愿意去想、去谈。

晨露却恍若无觉,她浓密纤长的眼睫,被阳光投下淡淡阴影,晶莹面容仿佛是半透明一般——

“看着您如此安逸,微臣实在不想打断……不过,这是北疆之上,周大将军的紧急奏报……”

她递上自己此行的目的物,轻轻说道:“看这封面,估计事情不小!”

皇帝连忙接过,明黄的奏折封面上,粘了三道赤色标签,将他的眼眸都染红了。

“竟是这般紧急吗?”

他急急拆开,一目数行的扫过,脸色逐渐沉重,呼吸急促!

“岂有此理!襄王竟敢如此作为……真是渎职妄上!”

皇帝的眼中,森然怒火暴涨,殿中的光线,似乎都随之一暗。

宸宫 第四卷 第六十二章 锋芒

他将黄绫封面的加急奏折放下,心中已是怒极,声音却毫无波澜——

“他将半壁江山都置于鞑靼铁骑之下,是让朕做亡国之君吗?”

他晨露接过奏折,略略瞥了几眼,也不由心头剧震。

奏折之上,但见周浚浓墨淋漓,将襄王林邝肆意纵敌,以致敌寇流窜千里的事实,满满道出,语气之中,皆是辛辣调侃。

她亦是知兵之人,微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诀窍。

皇帝不紧不慢地来回踱步,声音淡淡传来:“你且看看,襄王的大捷折子,马上就会呈上来,朕还得给他加赏褒奖。”

他轩眉冷笑:“老天怎会生出这等禽兽,他罔披了一张人皮!”

原来前些时日,看从得知鞑靼正在进行‘弥突’会盟,兵力空虚,元祈便下了诏命给周浚,先是严词训诫,既而又温言勉励,言辞切切,最后在密诏中写道:“中原父老不下亿兆,一旦有失,即为飞灰,望卿善自珍重。”

他对周浚也算是略有知悉,此人对朝廷,极是倨傲不屑,对庶民父老,却极是悲悯怜惜,大抵是他出身寒族,所以如此。

皇帝责他知情不报,却是把中原江山,置身不测,一旦有个万一,却如画江山,都将灰飞烟灭,此间百姓父老,也难逃此劫。

周浚接信后,立即上表称罪,他亦是老谋深算,只字不提鞑靼的‘弥突’会盟,只是反复强调,将会鞠躬尽瘁,听从朝廷号令。

这些慷慨激昂的话,能有一二成兑现就已然不错!

皇帝心中雪亮,但不管如何,周浚此次,总算能及时认错,又与朝中元老齐融关系缓和,反对他的声浪,也大大减小,于是在上月末时便正式下诏,授他“隆武大将军”之号,会同领有去燕二州的襄王,相机行事。

天朝这等行为,却是敲在了鞑靼的软肋之上,镇北军和襄王府兵联手,虽不算和睦,却也很是灵活善战。巧取蚕食之下在鞑靼边陲骚扰不休,牵制了不少兵力,因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引鞑靼上层的注意,他们仍是继续着旷日持久的会盟,把天朝军队,视如胆小鼠辈。

前几日,天朝大军一举突进。意欲夺回有天堑之称的凉川,从此,彻底阻断鞑靼入内掠劫的通道。

这番谋算,出自皇帝手笔,就连论人过苛的周大将军,也颔首称道,却不料,到了最后,竟是功败垂成。

“据周浚的奏报,襄王的兵士在最后合围之时,不知为何,竟茫然散开,去追截鞑靼的散兵流勇,虽然剿首千余,却断送了最佳时机。鞑靼军如潮水突进,已然越过凉川,漫山遍野的深入西北内地……”

皇帝冷冷说着,已是怒不可遏,一掌击于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朕这个舅舅,狼子野心,却是比外人更甚!”

少女掩下唇边地冷笑;一双眸子中;染上了几分悲凉深邃。

“微臣对山川地理也略有涉猎,凉川乃是北疆与鞑靼的唯一分界,皇上原本是想将它纳入天朝管辖,却不料功亏一篑,反让襄王坏了大事。”

她凝眉说道,不知不觉间,言辞中透出怒意,如雪亮剑锋,锐不可当——

这万里中原,锦绣山河,竟是被这些小人一一败坏……

她微微咬牙,想起前世军旅的几重艰辛,心中也是杀意勃发,冰雪瞳仁之中,竟隐隐透出幽蓝。

皇帝踱着步,越来越快,终于,他止住了步,望着西面无限山峦,遥遥出神。

“西北若是失陷,中原便是门户大开……先帝传下的江山,比例关系到朕手里就要剩下半幅!”

他声音阴郁莫测,却没有丝毫惊慌,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

阳光照在他辉煌冕袍之上,金碧璀璨,竟是让人无法正视。

“朕意已决……舅舅,你莫要高兴得太早!”

清晨,西华门大开,今日并不是大朝,皇帝却在例行朝会之后,将几个心腹得力的臣子留下,在侧殿之中接见了他们。

侧殿颇是阴暗,皇帝侧坐榻上,静静看着他们。

“今日朕接到了消息。”

众人屏息细听,下一刻,却惊得面色惨白——

“突袭凉川的计划,功亏一篑,不仅如此,鞑靼骑兵还侵入了西北内地。”

皇帝缓缓说道,声音平淡,却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在座几人都是他手下得用的,亦是朝中菁英,深谙时局,听了这话,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有老臣齐融壮着胆子道:“这真是骇人听闻……皇上本有良策,却是谁将此事弄成这般田地?”

他真是人老成精,一句话,便不露痕迹的替皇帝开脱,把事情归罪于主事者。

皇帝头也不抬,冷哼道:“襄王麾下的兵士,贪功冒进……”

他仿佛懒得纠缠这话题,坐直了身子道:“一个两个,总是不让朕省心……难道真要朕御驾亲征?!”

众臣一听这话,吓得魂飞天外,齐齐跪倒,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战场上凶险万分,元祈虽然弓马娴熟,却从未真正身临其间,皇帝又未曾立嗣,一旦有个万一,便是国体动摇,山河倾颓——又怎能让他如此作为?

齐融急道:“皇上,老臣向来憎恶鞑靼,恨不能食其肉而后快,可皇上亲涉险地,却是万万不可——西北乱局,可派一名钦差前去,居中调停即可。”

他越说越激动:“老臣没几年好活了,却是盼着陛下平平安安,上月我生辰,您送来一幅斗大寿字……寿者,必先居安,皇上若是身处险地,老臣还有什么脸面受这一字?”

元祈正想回答,只见殿外裙裾飘动,耀眼阳光下,看那宫装样式,竟是……

他心中纳罕,轻轻站起,行到门口,却见晨露站于门外,脸色郑重——

“皇上,这宫中的奸细,怕是又出动了!”

她以白绫裹手,此上静静躺着一颗腊丸。

“请恕微臣逾越,即使这颗腊丸被我截获,宫中仍不太平——”

她静静站于阶下,声音有如寒玉轻击:

“静王正是蠢蠢欲支,此时此刻,您不宜离京!”

宸宫 第四卷 第六十三章 亲征 T

皇帝双目闪着怒光,宛如雷霆凝聚,晨露毫不避让,直直看着他,两人互不相让,对峙了良久,元祈才开口道:“这是国家大事,你不要过问。”

他话一出口,就觉得太过生硬,正觉得过意不去,待要说时,晨露却微微一笑,轻叹道:“果然无法……”

元祈望着她这一笑,只觉得有如绣花绽放,美而眩目,竟呆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敛了笑容,亦是叹息一声:“朕也是无奈,西北门户大开,半边江山就在铁蹄下任由蹂躏,从此,京城都要在那些蛮夷阴影笼罩下——强敌环伺之下,中原再无宁日!”

他望着满天蔚蓝,阳光普照,只觉得周身热血都沸腾,拔出佩剑‘太阿,’白刃一闪,将檐下松枝齐干而断——   “人生自古谁无死?朕宁可血染沙场,也不愿让子孙后代都在蛮夷窥视下苟延残喘。”

他微笑着,眉宇间一片爽朗豪迈,再无平日的沉稳寡言,朝着晨露深深看了一眼,柔声说:“你不必担心!”

便大步入内,继续商议。晨露望着他离去,又回首看了看那轰然倒地的松枝,却没有生气,唇边微微勾起,满是赞赏和畅快,眸中的冰雪之色也消退不少,但见一片清柔。

午时,元祈才回到乾清宫中,他正要私自进入御书房,却见廊下三四个小太监正在秦喜的督导下,做着针线活计。

元祈看着他们笨拙的手脚,很是好笑:“这是做什么?”

秦喜抬头见是他,连忙跪倒脚下:“是尚仪大人吩咐的,道是皇上有用。”

元祈接过一看,却是一片片的犀皮,已经细细硝过,剪裁拼接开来,依稀是一件甲衣。

上面用针络了无数小孔。

他微一思索,明白这是散热用的,不禁心中一热。

那个清冷有如冰雪的女子,竟会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他神思不属的踱到书房,却见佳人盈盈伫立,正在等候。   “那件皮甲……看着有些太大……”

元祈对上她清冽眼眸,心中一片暖热,鬼使神差之下。

居然胡乱找了个话题,待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又是懊恼——

人家一片好心,自己言下之意,却不是在嫌弃吗?

谁知,晨露并无不悦,点头答道:“那就让他们稍微改下吧!”

元祈有些惊诧:“那针线络子,不是你打的?”

话一出口,他便又后悔了——

少女的眸中光波微颤。眉间微蹙,好似正在忍耐着什么:“微臣并不会针线活计!”

元祈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是捅了马蜂窝,摸摸鼻子,再不敢开口。良久的沉默后,晨露打破了寂静:“皇上若要御驾亲征,须要防范京城生乱。首要一点,就是要从速料理完军中事务。十几日内返回京城,可以无碍。”

元祈知道她还有下文,于是凝神细听。

“若要让静王安分些许,您可以找两个人帮忙。”

不知怎的,少女的声音,很有些诡谲神秘。

“哪两个人?”皇帝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一位是驸马都尉孙铭,另一位是……”

晨露的声音,不易察觉的带上了几分阴森:“却是当今太后,您的亲生母亲!”

永嘉十二年六月初一,朱雀大街上,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明黄帷绸将两旁围个密不透风。一万禁军仪容整齐,三呼万岁。

辰时,圣驾自宫中而出。

皇帝竟没有乘坐辇舆,而是与众将官一般,骑在马上,他身着窄袖箭衣,外罩着轻巧皮甲,精致合身—却是重新改过了的,神采飞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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