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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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义?拓跋孤道。道义不是这样讲的。广寒,你太单纯了。你以为我把他当什么?知交好友么?你不妨想想,夏铮为什么要与我套交情?他也一样是在利用我,唯有与我交换好处,才会彼此得利。你不会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吧?
他当然是当真要与你做朋友的啊!
若果真如此那么他也太单纯了。拓跋孤道。不过我告诉你,一个人肯当众给自己的敌人下跪磕头,这个人就绝不可能是单纯的!
怎……怎么会这样……邱广寒喃喃地道。我你们聊得那么高兴,我还以为……还以为……
拓跋孤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这么聪明,原来这么多日子了,什么都没有学会。你让我往后……怎么放心你……!
邱广寒却怔怔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就是说……你认为人与人之间,全然是互相利用了?
本应如此。
那你与我呢?邱广寒瞪大一双乌黑的眼睛。你利用我什么?
拓跋孤伸过手来,抚了抚她的秀发。
我不想跟你争,我只不过告诉你,任何事情都不仅仅是上去的那样。你以为我与夏铮之间是交情,其实那只是交易。至于我与你,你现在不出来,甚至我现在也不出来,这只是时候未到。况且你要知道,广寒,你若不是安全地留在这里,就会被别人利用来对付我,所以我带着你,也是为了自己罢了。
邱广寒哼了一声。你这话是破绽。她理直气壮地道。你心里关心我,才怕我被别人利用;否则别人纵使杀了我,又能对你有何影响?
拓跋孤还是摇头。此一时彼一时。我能顾上你的时候就顾着你,等到顾不上的时候,很难说还会这样;而且,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心里在打你什么算盘,你完全不知道。
你……你能打我什么算盘?
拓跋孤摇摇头,不再说话。
一行四人行了三日多,方到得平江府附近。拓跋孤令就在城外扎了帐,这样一来,单疾风显然就是没了容身之处的模样。不过在拓跋孤眼里他多半也与个死人无异——即便现在没死,不多久也要去伊鸷堂分堂送死的。
单疾风自己并不知晓,倒很认真地守在了帐外。天色已有几分晚了,苏折羽自去城中采备各种米面水果,自然,也少不得去摸摸这平江分堂的情形。乍一之下,倒并未出什么来,她便也不贸然深入,谁料在这分堂府第外的角落,竟无意间到了个熟悉的标记。
“口”。
口。这不是邵宣也的标记么?
她伸手去摸了摸,确信是刻上去的没错,慢慢地站起身来。奇怪,邵宣也又为什么要把标记刻在伊鸷堂分堂的外面?以他的见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伊鸷堂的地盘,他在做什么暗示?
按理说,邵宣也的标记,只是给凌厉指路的。就是说,他至少来过了此地,并且,他还没有碰上凌厉。苏折羽边慢慢往回走,边想着,又仔细地注意起周围还有无别的线索。
陡然间,她又到了那个“口”。这“口”刻在一根木柱的侧面,并不太显眼之处,若非仔细寻找,决计是不见的。苏折羽抬头一望,“湖东客栈”几个字醒目地挂在上面。
来他在平江时,是住的这家客栈。正想间只闻拐角处有人说话。她忙一侧身形,隐在暗处。
拐角处两人话语未停,走了过来,一转过面来时,苏折羽倒是吃了一惊:这不正是邵宣也与凌厉两个么?
他们两人竟然都在此处,起来是才碰上不久。主人说了,伊鸷妙恐怕也已来到平江分堂,邵宣也也在平江分堂外留了记号给凌厉,难道说他们有什么勾结?但是,他们与伊鸷堂过节颇深,如何可能联手呢?
念及至此她倒也不欲多想,心道先回去禀报了主人再说。谁料转角处凌厉突然喝道,什么人!原来他久做杀手成习惯,竟已听见苏折羽动静。
苏折羽自也不惧,施施然现身。凌厉与邵宣也同时大吃一惊道,是你!
苏折羽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在此地干什么?
邵宣也上前一步道,早料到你们会来平江,把广寒交出来!
苏折羽右掌一翻,一柄匕首已捏在手心。就凭你?她冷笑。
邵宣也与凌厉对视一眼,一刀一剑,双双递出。
苏折羽匕首连挡,一个矫捷的身影在黑夜里迅速地跃起,连转了数圈,待到下落时,一口臂刀已展了开来,连连斫向二人胸口。
邵宣也到这兵刃时,脑中似乎一闪,想到什么,却又不甚明确。他无暇分神,刀刀相碰,抵住苏折羽的攻势。凌厉剑快,早向苏折羽咽下袭去。苏折羽撤刀后退避开,右手匕首一挥,已脱手打向凌厉。
凌厉回剑格开了,邵宣也弯刀压至苏折羽小腹,凌厉剑势一绕,攻她左边腰上数寸之处。苏折羽轻哼了一声,左臂轻轻一振,那刀不知怎的,竟似有招式漾了开来,将凌厉与邵宣也同时向后推开了尺许。这是青龙刀法中一式“双龙剪水”,凌厉不解刀法,还未觉怎的,邵宣也眉头却皱紧了。这刀招如此霸道,似乎见过,却又绝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忍不住喊道。
苏折羽并不打话,又一招“怒龙甩坡”,刀锋一展,紧逼而来。凌厉见她去势汹汹,长剑一追,撄她刀锋;另一边邵宣也的弯刀也挟住了苏折羽的刀身,这一下三件兵器竟着力在了一处,苏折羽招式纵然精妙,终究是个女子,力不逮二人,被推得向后连退了二步,心知不妙,收招而去,哼道,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英雄!
邵宣也竟是未答上话来,凌厉却道,把广寒交出来,我们便放过你。说话间他仗剑又待上前,苏折羽右手突然射出数点寒星。凌厉急挡之下,苏折羽又一枚飞镖打中客栈门前挂灯笼的绳索,那灯笼呼地坠了下来,邵、凌二人皆向后一避,只见那灯笼已着起火来,一时将街道熏得通明。这突然的光亮反倒令人难受,两人不及迟疑,还是连忙追出,迎面却又飞来暗青子。待得避开,眼前又一暗,原来灯笼燃尽,火自灭了。再往前赶时,只见街道冷清,全无半点苏折羽的踪迹。
凌厉急道,快追!
邵宣也也不及应声,两人便循着这街道追了下去。
到得尽处,仍是没有苏折羽的踪迹,凌厉心下忽地想起一事,道,我记得他们常常住在一种穹顶的帐篷里,驻在城外。眼下她说不定往住处去了!
不错。邵宣也道。我们出城!
苏折羽施展起十成的轻功,早掠到了帐篷处。拓跋孤只见她神色有异,两三句话说完经过之后,邱广寒大是心惊肉跳起来。拓跋孤略一沉吟,拉了邱广寒起来道,你跟我来。
去……去哪里?邱广寒惊疑不定。
一场好戏。
七〇()
拓跋孤走出帐篷之外,回首向单疾风道,你去里面,如果有人来,不必多话,直接动手。
单疾风简短地应了声是,拓跋孤等他进去了,又对苏折羽低低地说了几句,似是听得动静,便道,你也进去吧。一手抓了邱广寒,便将她扯去了马车后面。果然两人方藏起身形,邵、凌二人便已现出身来。邱广寒一双眼睛望着拓跋孤。她明白他的意思:她不能发出声音,这是始终要遵守的规则。
凌、邵二人走近帐篷,两人皆未说话,却是颇为警戒地持兵在手,倾听动静。凌厉使一眼色,邵宣也弯刀一挑,将门帘挑开了。
单疾风见到两人,也铮地一声兵刃出鞘,竟也是刀。苏折羽却站在后面,并不出言,亦不动手。
你们果然在这里。邵宣也见到苏折羽和这黑衣男子,心下再无怀疑。便是你抓走广寒的么?他向单疾风一指。你们今日走不了的,快说她人在哪里?
凌厉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心道那日与我动手,又夺去我剑的人自然决不是这个男子,但未及说话,单疾风早不客气,手中刀一挺,向邵宣也削来。
邵宣也接招心下却也一闪:右手?他是右手刀?
单疾风刀劲方出,凌、邵二人本就站在门口,便顺势退到了外面空地之上。邵宣也弯刀一钩,将单疾风的招式接过,喊道,快去里面找广寒!
凌厉往前便走,闪到帐口的苏折羽还未动手,只见有影一闪,凌厉背心竟已吃了一道劲,向前扑出几步,顿觉喉头发甜。他剑身一支,才未摔倒,回头去——显然,方才是单疾风偷袭自己。不过这偷袭也令他对邵宣也露出了些空隙,后着未上,被邵宣也逼了开去。
不远处的邱广寒几乎发出了声轻呼,但一张嘴早被拓跋孤捂得严严实实。拓跋孤自己也有几分意外:起来这单疾风身手比想象中更好些,这样起来,苏折羽说不定根本就不必动手了。
邱广寒只用力搬他的手,却哪里搬得开,只听拓跋孤道,你急什么,我答应过你不会随便要他们的命,只不过拿他们试试这个单疾风的斤两。
邱广寒略略放心了点儿,只见凌厉已加入战阵,两人齐齐对付单疾风。单疾风自无惧意,二十招之内,是个旗鼓相当之势。
邱广寒听拓跋孤久不说话,偷眼去瞧他,见他得认真,她却不明白,心下有些不安。拓跋孤注意到她的表情,开口道,这个左先锋有点样子。青龙教的左右先锋是一刀一剑,单家刀法原本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刀法,只是这二十年真正见过的人很少——你那个邵大哥多半认不出他的路数。
邱广寒听他说了话,自己却不能开口,心里又觉得难受得很。拓跋孤并不在意,接着道,至于那个凌厉,实在是半点进境也没有,枉我当日还觉得他有几分天份。那宝剑落在他手里本也糟蹋了。
邱广寒心下申辩道,他上回被你打成重伤,短短数日只怕他伤还未好透,又能有什么进境?你眼界这么高,他当然入不了你眼了。心里虽如此想,一双眼睛却仔细盯着凌厉的动作瞧。
只见他招式虽稍显零乱,但动作仍是甚快,果然还是一贯的打法。单疾风刀招主攻邵宣也,凌厉的剑招倒是有几分发挥的余地,穿刺削砍,招招点向对手要害。但这正面攻击究竟与暗杀不同,剑身被打斗圈内兵刃之气所激,招式难免有了几分偏差,总是得不了手。凌厉究竟年轻,事关邱广寒,心下也不免焦躁,更是没了那杀手本应有的冷静。
邱广寒只见凌厉又一式极迅速地扎向对手胸口,眼见要碰到单疾风衣服,却见单疾风突地身体一偏,那剑尖偏是擦着他的衣领过去了。邱广寒心下叹道可惜可惜,听得拓跋孤也叹了口气。她觉出他这一叹里多是讥诮之意,不免将他的手狠狠一捏。拓跋孤嗤地一笑。我是不下去——黑竹会的金牌杀手武功一般也倒罢了,但会一再失了判断,我实在想不出来他是如何杀人的。起来他现在的情况比之前与我交手还更糟了,这么一比,邵宣也倒是像样的多。
邱广寒听他夸奖邵宣也,不觉又去邵宣也,但此刻的邵宣也袖子上已被撕开一道口子。了一会儿,她听拓跋孤又不发一言,忍不住再去扳他捂住自己嘴的那只手,自然仍是扳不动。不过这么一动,拓跋孤还是低下头来她。
你又担心什么。他口气有些许不同。你那两个宝贝男人,现在是占了上风了——只怕他们自己都——
邱广寒松开手来,瞪大眼睛着。她实在不出,一个仍然招招落空的凌厉和一个处境狼狈的邵宣也,有什么“上风”可占。
原来凌厉虽未能伤到单疾风,但那剑招之快,却也将单疾风的节奏打乱,逼得他不得不一再躲避应付。单疾风刀招多指向邵宣也,凌厉一动,他只退不进,这圈子自然等同于由着凌厉的节奏转。他武功本来高过凌厉,自然有机会扭转这局面,是以拓跋孤起先并不在意,却不料单疾风好像是个死板的性子,手中刀偏偏一味认准了邵宣也,不知是全然不把凌厉放在眼里,还是遇到用刀之人,就一定要与之死拼。邵宣也的弯刀也不比寻常,时间一久,借着凌厉的节奏,刀尖也多次几乎触到了单疾风身上和脸上。
拓跋孤却还是摇了摇头。你得出来么。他轻声道。邵宣也若以攻为守,而非以守为攻,单疾风走不出十招,便要伤在凌厉剑下。只可惜他……太胆小。
邱广寒只是紧张地注视场内的一切。是了。她想。邵大哥定是太过谨慎,他只以为这个陌生人物是苏姐姐的同党,是抓走我的主谋,必是个比苏姐姐还厉害许多的人物,是以不敢放手与他展开对攻。否则想他也是个“中原第一刀”,比刀法,怎能比不过别人?原来这单疾风一直追着邵大哥打就是为了不让他使出关键的招式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