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与金杯-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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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日持久的甲A联赛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只剩下最后两轮比赛。像满天云彩一样难以琢磨的联赛形式如今已拨开云雾见青天。上轮联赛上海春天队在1：0战胜重庆金牛队后，提前两轮夺冠。这是上海队的第二个联赛冠军，时隔四年后第二次折桂令上海人兴奋不已，他们已经提前开始庆祝自己的冠军。冠军没有悬念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保级之战。陕西天力队联赛进行到现在仅积14分，已经铁定降级，人们都在关心另一支降级的队伍，从目前形式来看，另一支降级队伍将从两支球队里产生——八一海运和大连永顺。八一海运队目前积分为22分，大连永顺队目前的积分为21分，排在他们之前的重庆金牛队积26分，原本重庆队在理论上也有降级可能　，不过巧的是在联赛的最后一轮，大连队将和八一队遭遇，这使得重庆人能够提早上岸。隔岸观火的感觉真好。

联赛还剩两轮，可所有人都知道，下场比赛大连队和八一队都将获得胜利。冠军已明确，其他球队在降级无忧的情况下，谁会和保级的球队较真。俗话说：山水有相逢。都在这个圈里混，以后还会见面的，今年你放过他，明年他就会感恩图报，多个朋友多条嘛，只要不是苦大仇深，谁愿意去痛打落水狗呢。

与往年不同，今年的保级之战只涉及两支球队，缺少了以往多支球队牵扯保级，所营造出来的扑朔迷离，疑雾重重的氛围。不过今年的保级大战也很有看点，首先，今年两支参加保级的球队将在联赛最后一轮直接对话，这在联赛的历史上并不多见，两队直接对话的后果是——胜者留在天堂，负者降入地狱，这将是异常残酷的一场比赛，是真正的刀锋见血不死不休的近身肉搏，赢的人将踩着敌人的尸体爬上去。人们只要一想到这个，就会感觉到血脉贲张，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惨烈的画面。此种形式的直接结果是，人们不再猜测今年的保级之战有无假球放水一说，比赛的胜负成为唯一的悬念。另一个看点是——昔日的王者，上赛季的冠军——大连永顺队，这次居然沦落到要为保级而战，大连队整个一个赛季状态低靡，二十几轮比赛下来，从来没有为球迷们奉献过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这其中最伤心的当然属大连的球迷们，这感觉就像自己的孩子一下从高考的状元沦落到落榜生，如此巨大的反差，怎么能让人们接受。

大连人一想到自己的球队，涌上心头的第一感觉就是：悲愤，不只是大连人，全中国的大连球迷都是如此。已经咒骂自己球队大半年的球迷们如今却冷静了，以往对球队的责骂那属于狠铁不成钢，是到如今他们却想，孩子再怎么不争气可那也是自己的孩子，他是让我伤心，让我气愤，可总比没有好啊。

那些反应机敏，善于捕风捉影，见缝插针的记者，球评家们，敏锐的捕捉到人们的心理，他们已经开始在报纸，杂志，书刊，电台上大肆报道分析大连队这个赛季的状况。深入细致的指出这个赛季大连队的种种弊病，甚至使用了一些尖刻的话语，针针见血，直刺要害。并预言大连队将铁定降级。甚至还煞有介事的总结出大连队降级以后各方面人氏的反应。

本就已经是非常惨烈的结局，再经过如此铺天盖地的渲染，更让那些忠于大连的球迷们肝肠寸断，悲痛不已。文章与此时人们的心境形成共鸣，自然大卖，卖的越好写的人就越多。写文章的人默契的得出了一个共识——要想文章卖的好，那就得写大连队降级，而且要写的悲，越催人泪下看的人就越多。一个作家甚至生动的把大连队比喻成垓下的项羽，英雄一世，而如今面对四面楚歌。其他善于借机炒作的人也闻风跟上，南方一个知名的命理学家写文章称，他昨夜夜观天象，觉得大连队凶多吉少，接着用一连串玄之又玄的文字来论证他的论点。一个经济学家称，经过他最近的研究分析，他得出了——大连队的降级将直接影响中国市场的股票价格，接着又是一大篇经济学术语。面对如此众多的报道，人们都相信大连队这次是真的要降级了。而事实上，大连也确实离降级只有一步之遥。

39　三分

11月4日。今天是甲A联赛的倒数第二轮，大连队客场挑战沈阳天德队。

队友们昨天上午出发赶往沈阳，陈杰又是没能进入球队16人名单。

陈杰一个人无聊的呆在寝室里，以往大连队的比赛陈杰从来就不看，陈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这里，陈杰就对大连队的成绩漠不关心，还不如在三线队的时候，那个时候只要有大连队的比赛陈杰都会看。可今天陈杰想看看，毕竟这是联赛的倒数第二轮啦，大连队目前的情况陈杰还是了解的，如果这场比赛大连队输了，而八一队获胜的话，大连队将提前降级。

比赛还没开始，陈杰控制着手中的遥控器，让电视一圈一圈的跑着，看见感兴趣的节目就停下来十几秒中，然后再让它接着跑，最后陈杰把台锁定到电影频道，那里正在播放美国大片《空中监狱》，里面，酷酷的主角正在对自己的狱友说，我要证明给你看，上帝是存在的。接着就冲上去与罪犯进行搏斗，场面很火暴，一下就吸引了陈杰的眼光，陈杰一边看一边寻找自己喝水的杯子，接着就走到饮水机旁边打水，眼睛却一刻都不曾离开电视画面。主角冲进了驾驶舱，对驾驶员说，现在我是新机长。陈杰低头一看，饮水机里面已经没有水了，陈杰给值班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一桶水上来。然后躺在床上接着看。当电视画面转到了另一个地方，一群人正在激烈的讨论着，陈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台转到辽宁卫视，比赛已经开始了，两个辽宁籍的解说员正在那里侃着山，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刘指导，您是怎么看待这场比赛的？”另一个人支支呜呜半天才说：“大连队现在背水一战，急于拿分，我看应该攻的很猛。”接着两个人就在那里扯开了。陈杰懒的去听他们的评论，只是关注着比赛画面。比赛并不像刘指导分析的那样，而是进行的很平淡，并不激烈。大连队根本不像一支要保级的球队，不紧不慢的踢着，并不急于进攻。沈阳队拿球也是漫不经心的倒着脚。

送水的来了，默默换上新桶，提着旧桶离开了，陈杰跟过去说了声，谢谢，并将门锁好。电视里传来了两个解说员的惊呼，球进啦！——，陈杰快步跑到电视机跟前，画面里，厉阳用球衣蒙着头，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球场上疯跑，看来进球的是他。画面转到慢动作回放，陈杰仔细的看着进球的过程。邵冲拿球向前突破，中路防守的后卫顶出来压制邵冲，厉阳在前插，负责盯防厉阳的后卫没有去管他，而是跑过来夹击邵冲，邵冲分球，无人盯防的厉阳接球后冲入禁区，射门，进球。就这么简单。

陈杰明白了，这是沈阳队在故意放水。

盯人后卫是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盯防的队员甩脱的，而这个后卫却放任厉阳不理，跑上来夹击邵冲，这是一种有悖常理的踢法，陈杰知道，他是故意的。那个后卫的这种做法只能蒙蒙外行人，看起来是很积极的，飞跑上来协助防守，其实是在给大连队制造机会。从这种形式来看，大连队已经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比赛的结果，再看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陈杰又转到了电影台，继续欣赏着美国大片。

坐在教练席上的董斌看到已经一球在手了，长长的出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没想到沈阳人这么知趣，同省不同市的兄弟球队果然有种默契。看来自己那个电话没有白打。

一周前，上轮联赛一结束，董斌就给沈阳天德俱乐部的总经理挂了电话。以往的大连队在赛场上风光无限，从来都是别人来求他，没想到今天自己要去求别人。哎，世易时移，河东河西的变化真快啊。从没求过人的董斌不知道怎么开口，电话接通后，董斌支支呜呜的说了几句，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对方很爽快的说：“董总，你就直说想要几个球吧！”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董斌在电话里连声称谢。对方说：“董总，你太客气了！咱们之间用不着这样。去年联赛要不是你们放我们一马，我们哪有那么容易保级。我们不是白眼狼，现在也是我们报恩的时候了！”一番话说的董斌差点没掉下眼泪。多实在的人啊！

虽然对方拍胸脯担保，可董斌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毕竟这是生死悠关的事，来不得半点马虎啊！所以今天董斌亲自随队压阵，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没想到沈阳人这么善解人意，既然已经决定放水，没必要再让大连人苦苦担心，早早的就放入一球，这让所有关心大连队的人都放下心来。董斌想，看来有必要亲自上门道谢，然后再和天德的老总痛快的喝一杯啦。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有太多的人关注着我们啊！如果被人们发现我和天德的老总在一起喝酒，那传出去又将惹出多少是非啊。那个放球的后卫做的也不错，是不是有必要甩给他点儿。哎，还是等下轮联赛踢完再说吧，下一轮可是一场苦战啊！这一关不好过啊！董斌不自觉的想起了关于下轮联赛的种种打算。

电影已经接近了尾声，主角终于与妻子孩子团聚，一家紧紧拥抱在一起，背景是闪着火花的霓虹灯。陈杰将电视转回辽宁卫视，场面更加平淡，比分还是1：0，两个解说员已经无聊的侃起了欧洲联赛。一个说大罗现在状态不佳，另一个说范尼是世界上最好的中锋。电视又在一圈有一圈的跑开了，最后跑到了中央台，一个养牛大王正在谈他的养牛心得，陈杰想起了自己家的牛，津津有味的瞧开了。

比赛还在继续，大连队的门将孟键成了场上最清闲的队员，除了开门球外他根本碰不到球，沈阳到了十一月份天气是很冷的，孟键在寒风中打着哆嗦，不时的在原地跳两下，再挥挥胳膊，他真怕自己再呆下去会被冻僵。百无聊赖的孟键终于总结出一个道理——为什么场上其他的运动员都是短裤薄衫，而自己却是长衣长裤，还配手套，原因很简单——它们是用来御寒的！……

场上，沈阳队除了两个不知所谓的外援还在向对方球门发起冲锋外，其他人都歇了，0：1的比分保持到上半场结束。下半场沈阳队换下了两个外援，换上了两个年轻队员，看来是打算锻炼一下年轻人。在快要终场的时候，大连队用利用角球的机会，再下一城，进球的是外援卡斯。

比赛结束了，大连人带着3分两个进球满意的离开沈阳。

在回大连的大巴车上，永顺队的队员们没有了往日赢球后的那种语笑宴宴的情景。车上的气氛很沉闷。多数队员都打着瞌睡，没睡觉的几个队员都在听着自带的MP3，喀吧着眼睛瞧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大巴车第一排的宋德林正托着下巴，望着风挡玻璃外那扑面而来的高速公路若有所思。董斌用手指捅了捅旁边的宋德林，递过去一支烟，宋德林点着烟抽了一口，将自己旁边的玻璃窗摇开一个小缝。刺骨的寒风顺着这个缝隙吹进了车内，吹在宋德林的脸上，宋德林一机灵，觉得自己的脑子清楚了不少。坐在他后面的一个正在小憩的队员被寒风吹的直哆嗦，睁开朦胧的睡眼，拍着宋德林的肩膀说：“宋哥，冷！”

40　转变

大巴车上，董斌的电话响了，董斌拿起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在说着什么。董斌说，知道了，就撂了电话。转过头对宋德林说：“曲强。他说八一队3：1赢了。”宋德林把手里就快剩过滤嘴的香烟又嘬了一口，顺着窗户的缝隙扔到了外面，吐出口里的烟，说：“意料之中，不赢才奇怪呢。”董斌叹了口气，他原本也没寄希望于八一会在这轮输球。这事就象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自己很清楚大连队这轮是怎么赢的球，对方也一定用的这种手段，只不过对手是深圳万科，自己早就在外面听人说过，万科集团的董事长原来在八一队总经理的部下当过兵，两家关系好着呢。自己老上司有困难，万科老总怎么还不拉一把。

董斌道：“现在局势更明朗了，除了和八一队死磕外，没有第二条出路了。他们的优势在于积分比我们多一分，这场比赛我们只有获得胜利才能保级。难啊！”想到八一队的处境和自己球队一样，也是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就可以想象八一队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气，准备和自己来一场血战。现在就象两头垂死挣扎的猛兽准备互相撕咬。战胜这样的对手实在太难了！大连队就算在全盛时期也不敢拍胸脯打保票一定能赢，何况是现在……

宋德林觉得现在不是提困难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说那些屁话有什么用，还不如多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