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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塵世羈-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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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聯想到沙塵暴,看看那地圖上注明的一塊塊戈壁沙漠、雪山草地……我幾乎是被流放了。唐時說的“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我要去躲藏流亡的地方,出了陽關還有三千里……

連高明的鄔先生也不試圖安慰我,我只好自我安慰。怎麼說呢?我不是曾經很向往自由的馳騁在大草原上嗎?我不是覺得這你爭我奪龍潭虎穴似的北京讓人壓抑嗎?這下好了……我有這麼大的一塊未知土地可以去探索。胤會把我安排到哪里?我從來都洠в刑f過他和蒙古人有什麼特別可靠的交往,倒是八阿哥,以前好象听說過很受蒙古王公的推崇。

馬上就要面對陌生的地方,未知的十年了,突然很想念胤,我才發現自己在過去幾年里有多麼依賴他。在房間里胡亂踱了幾步,恨恨的說︰“老天爺到底是怎麼了?這雨下了多久了?洠в型_^一天的。”

鄔先生回答我︰“這是到了黃河汛期了,直搿幽仙綎|一帶必定有澇災,督建黃河河工並賑災這些年都是王爺和十三爺他們在辦的,今年又有得王爺忙了。”

說話間還不到晚膳時分,小丫鬟已經點了燈上來,因為陰雲密布,天色已經黑沉沉了。

“四哥呢?”胤祥什麼人也洠в袔В粋人搖晃著大方步踏了進來。

“還洠в谢貋恚隣敍'有和王爺一起嗎?”

“下午四哥去戶部我還跟在他後頭呢,不知道怎麼著一轉眼就不見人了……凌兒,你什麼時候連這個也研究起來了?”胤祥從我身後探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圖。

鄔先生突然說︰“十三爺的外公,土謝圖汗部博爾濟吉持氏的札薩克丹律就是喀爾喀蒙古大汗。”

“提那個做什麼?”胤祥愕然道,“我還是十歲上那次去庫倫見過他老人家一次,現在大汗年事已高,掌管族務的是多羅郡王——遲早會封札薩克的,現在是台吉,策凌——我舅舅,算起來,已經是成吉思汗二十世孫了,可惜額娘去得早,我與這個舅舅也向來洠в惺颤N來往,只在熱河見過幾次。”

他滿不在乎的冷笑一聲,奇道︰“今天怪了,凌兒在研究我大清的山河地理圖,鄔先生說起了我的外家親戚……”

洠зM心去听那些拗口的名字,什麼土謝圖汗部博爾濟吉持氏的札薩克丹律,簡直不知道在講什麼,我只瞪著胤祥,原來他就是成吉思汗的後代與愛新覺羅氏聯姻的“結晶”。這麼想起來,喀爾喀蒙古好象也不那麼可怕了,讓我覺得親切可愛的胤祥身上畢竟流著那草原民族的血……

“十三爺可在書房?”坎兒的聲音遠遠傳來,他明明是在喊,卻又壓低了嗓子,听上去緊張異常。

洠в刑娦⊙诀叩幕卮穑废橐呀涀约毫闷鸷熥油饨械僵U“你十三爺在這里!四哥家的狗可不興亂叫,怎麼今兒洠Я艘幘兀磕慵抑髯幽兀俊

“好我的十三爺!叫奴才們好找!到刑部說您去了戶部,到戶部說您進了宮,到太子爺那兒……”坎兒把袍子下敚翟谘巷w奔而來,全不見了平日里嘻天哈地的表情,眼神清明得亮晶晶,話說到“太子那兒”便戛然而止。鄔先生立刻敏感的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

坎兒在門口慌里慌張打了個千兒,胤祥雖吃驚,但也知事有蹊蹺,只看著他不言語。

“王爺和張中堂馬上就到,請鄔先生,凌主子先回避。”

我連忙去扶鄔先生,坎兒喘過一口氣,接著說道︰

“鄔先生、十三爺,太子出事兒啦,奴才只看見毓慶宮被圍了個嚴嚴實實,張中堂找到咱們王爺關起門說了一陣話,出來就叫找十三爺。”

胤祥皺著眉頭站在原地發起愣來,鄔先生拍拍他的肩,由我扶著一起轉到了書房後頭直通後院的小茶水間,只隔著一層窗,可以清楚的听見書房的動靜。

我還洠牒脩撘允颤N心情等待這一出已經知道了情節的戲,帶著水顯得特別沉重的腳步聲就已經淅瀝嘩啦響起一片——這是帶了兵來的,可見事態嚴重。

大部分的腳步聲都停在書房院子的月洞門前後,胤祥已經開口在問︰“張大人,四哥,這是怎麼回事?皇阿瑪有消息了麼?”

“有,太子手下一干逆黨私自眨Y密雲,欲在皇阿瑪回京途中劫瘢;噬下}明燭照早有察覺,如今逆黨已被盡數鎖拿,皇上不日內即將回京。十三弟,太子眨茈叄约皳Q防京城守衛你可知情?”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了書房,胤的聲音清冷枯燥,不難想象他此時把臉板得洠в斜砬榈臉幼印

“我當然知情!莫非皇阿瑪疑我麼?我老十三心地怎麼樣皇阿瑪還不清楚?他老人家在哪?讓我去見他!”

胤祥最受不了委屈,果然是個炮仗,一點就著。

“張大人,請吧。”胤似乎有些嘆息。

“十三貝勒接旨。”張廷玉也溫和的嘆了口氣,說。

胤祥好象一口氣洠幇l,不情不願過了幾秒,才胡亂打打馬蹄袖,慢慢跪了。

“奉皇上口諭,暫將十三阿哥鎖拿至宗人府看守。”

安靜。沉默。

洠Я耍

我轉頭看看鄔先生,可惜他的目光落在很遠的地方。

洠в薪忉專瑳'有說明,洠в凶C據,只有懲罰?

就這麼一句話打發了自己一個這麼好的兒子?

我很不理解,康熙的所謂拢肌

“胤祥!”胤嚴厲的語氣讓沉默的空氣為之一凜。

“謝……恩。”胤祥的聲音像是從緊咬的牙縫里憋出來的。

“四爺、十三爺,眼前局勢,皇上不得不如此措置,皇上也並未將十三爺列入太子逆黨,待此案水落石出,十三爺自然無恙的。還望十三爺體諒皇上……請吧。”

胤祥騰的站起來,兩三步掀起簾子邁出了書房,我仿佛能看到他倔強驕傲的抿著嘴,昂首挺胸闊步而行的樣子,可憐的胤祥。

急急拉了一點點門縫望出去,正好看到張廷玉向胤無聲的行了個禮轉身隨胤祥的步子退出書房。

只留下胤一個人,低頭、背手站在房間的正中央,維持著一個姿勢雕像似的一動不動,凌厲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錚亮的方磚,看向地底下不知多深的黑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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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按照一部分“官方”的記載,胤祥的母親根本不是蒙古公主,他的外公也只是一位普通參領。但不知道為什麼,在另外一些同樣“官方”的記載里,胤祥的母親又是蒙古公主,而且是來自當時剛剛歸降清朝的喀爾喀蒙古,其來歷相當于和親,所以一開始就出于政治原因封了貴妃,死後幾十年才由雍正追封為敬敏皇貴妃。當時的喀爾喀蒙古大汗也確是因為借助清朝的力量穩固了自己在整個蒙古的地位,才順勢向康熙靠攏,從此向清朝稱臣迹暤摹

歷史的真相早已湮洠в跓焿m。正史不過是勝利者願意記載的那部分歷史,而野史又夾雜了記載者太多的個人感情傾向和猜測,所以把歷史交給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們去撓頭吧,寫小說的人,只希望講好故事,讀小說的人,若覺得故事尚能看得下去,也不必太較真。

  轻弹男儿泪

“凡是被圈禁的宗室子弟,不奉皇上特旨,任何人都不能探視,外頭事的就算是一言片紙也進不了里面去;里頭就是吵翻了天,外頭也洠酥溃蚀诉@趙吉不十分像十三爺,不是最要緊的——高牆一築,誰還知道?最要緊的是,王爺,此時此勢,十三爺還能去哪?近了,以十三爺的性子,必定藏不住;去得遠了,若是皇上突然釋放或召見,又當如何?內務府是四爺管的,十三爺在府里頭也不會受半點委屈,就當是被小小禁足而已,身為愛新覺羅子孫,當受此挫磨,避無可避。”

說著,鄔先生的拐杖在地上重重的跺了跺。

“可是對于十三爺來說,就算風餐露宿、摸爬滾打也未必是苦吧?相反,雖逡掠袷硡s被禁錮于斗室,于世隔絕,那才是苦。將鴻Э‘之于囚唬m食物豐盛,生又何堪?

至于皇上若突然召見或釋放,凌兒確實洠в邢氲竭^這一層,但凌兒認為,皇上既已下令圈禁,斷不會再將十三爺放出來——雖無法說出什麼理由,但鄔先生,幾年之前,凌兒就已預料到今天,因此才會有趙吉之事,不是嗎?”

與鄔先生爭辯是一件很費力氣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我馬上就要去“流亡”,已經豁出去了,才不會為此發表意見呢——讓胤和胤祥自己決定便是。可既已開口,不好收回,又漸漸詞窮,我也開始泄氣的覺得最初幻想著找個人代替胤祥被圈禁是有點天真。

胤大開著窗,雙手負在身後,背對我們站得筆直,望著書房外的假山池塘,對于我和鄔先生因為趙吉長相氣伲鼇K不十分像十三阿哥而引起的,關于十三阿哥需不需要這個替身的爭論,他至始至終一言不發。

連日大雨過後,空氣清冽有涼意,在夏日里長得濃密繁茂的樹冠上時不時滑落一兩滴殘留的雨水,激起水中一陣漣漪。今天早上,康熙召見了諸皇子和重要大臣,正式宣布廢黜太子,將其圈禁,讓眾人意外的是,同時被圈禁的還有十三阿哥胤祥。

胤不願意和我細說這些事,據鄔先生前兩天對我含糊其詞的透露,十三阿哥一些不相關的行為被人聯系起來,在此基礎上捏造了很關鍵但很模糊的證據,給人一種此事明明與他有關,但他又耄Р氐煤芎玫母杏X。這比證據確鑿更有殺傷力︰證據太過清楚確鑿,有時候反而讓人生疑;耄щ'約約、撲朔迷離的感覺才會分外讓精明的康熙警覺,寧願把他先關起來,杜絕一切未知的可能。這果然是八阿哥的高明手筆。

“讓老十三自己決定吧……老大被圈了有四個年頭了,何曾有過什麼動靜?就是有什麼……報個正在臥病就是。鄔先生大概都還不知道,咱們天家有個規矩,諸皇子阿哥,封了號,開府辦差,與皇上就是君臣相稱了。臣子有病,只要不是病入膏盲,彌留之際,皇上是不能親臨探視的,真要有個什麼突然,‘臥病’一兩個月,也足夠老十三回來了。這些,我都擔待得起,哼……老八真以為從此就能騎到我頭上?”

胤沉悶的嘆口氣,終于轉過身來,看看我,低聲道︰“只是,如果你和十三弟都走了……”

他停了洠в型抡f。我明白,近日來的風波對于他來說十分險惡——我被發現,他的軟肋暴露于敵人眼前,險些為人所制;太子被廢,他洠Я丝梢苑旁谇懊娴膿跫疲废楸蝗チ俗畹昧Φ淖蟀蛴冶邸獜拇艘律砻鎸@風密雨了。但我除了安慰和嘆息什麼也做不了,這是他自己的路,是該由他自己的肩膀一力抗起的命咧疇帯

刑部滿漢兩位尚書鄭重投帖拜見,他們要奉旨去監督宗人府和內務府的人給十三貝勒府築起高牆了。胤前腳踏出門去,我後腳就和鄔先生一起由後門上了馬車出府。

上馬車前,我忍不住回頭細細打量了一番這個我最初由此進來,如今又要由此離開的雍親王府後門。世事無常,21世紀的某天,我離開家,卻掉進這個時空,回去的希望渺茫無期。誰知道今天我離開了這個地方,是不是還會回來?

按照之前的安排,康熙一回京,我就要離開,因為這是胤敢冒險拖延的最長時間。但現在因為胤祥的事出突然,他讓我先到京郊的一座小寺院稍做等待,鄔先生便送我到那里。

寺院地處荒野,還很小,但里面布置得整齊潔淨,幾個樸素的僧人幾乎把我們安排在廂房,就回到佛堂念經去了。

直等到入夜時分,才听到馬蹄得得聲從京城方向而來,直到寺院門前停下。只有一匹馬的聲音?我忍不住站起來往窗外看,不一時,一名武將模樣、二十來歲的男子神情機警的穿過院子,與前去接引的僧人低聲說了幾句話,在佛堂外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一動不動,仿佛在等待什麼。

洠н^多久,這樣的情況又出現了。這次是個中年人,看樣子,他本來想打扮得像個普通農戶,但遠遠就能感覺到他通身上下有騰騰的煞氣逼人。他和第一個出現的男子默契的低語幾句,也坐下來等著,看那磐石般巋然不動的坐姿,顯然是在軍中多年養成的。

這寺院地處空曠,夜越來越深了之後,安靜得只剩下零星的蛙鳴,我最後窺了一眼坐在外頭,比佛堂里安放的菩薩雕像還筆直穩當的兩個人,回到床榻上蜷縮著打起了瞌睡,鄔先生整天都很少說話,此時仍然安靜的在燈下看著書,只是眉頭皺得比平時深。

直到敏感的听到有馬車的聲音從地面傳來,我被驚醒,騰的坐起。快步走到窗前一看,那兩個男子仍然保持著和我睡前一樣的坐姿,雙目炯炯,可能時間還洠н^多久吧。听著有些沉重的馬車聲直往寺門而來,我胡亂理理儀容,就踏出門去。

一位僧人拉開大門,兩輛外表普通的馬車直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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