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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塵世羈-第108章

小说: 塵世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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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恢肋能怎麼勸著爺了……爺要是不喜歡,妾身這就讓弄琴、璧月兩個走……”

宮里頭也知道了……我重新靜下來,冷冷道︰“什麼弄琴璧月?洠У溺栉哿诵┖妹帧6紳L!”

董鄂氏轉身向魏大摚'手,依舊跪在面前,拉著我手咽聲懇求︰“爺,宜妃娘娘做主的那位兆氏妹妹,不日就要進門了,爺這樣子叫人可怎麼好呢?再怎麼著,爺也不能讓萬歲爺和宜妃娘娘操心難過啊……”

這才想起,還有個額娘上次說的,瑪迹业男∨畠赫资稀,敿{哈是我額娘娘家近親、也是八嫂族中的人,當然也是我愛新覺羅家的親戚,額娘一心要替我尋一個她中意的側福晉,現在尋到了,是故急著讓我迎她進門……

“ 啷”“嘩啦”亂響一片,我躁亂中起身踢翻了些什麼枺鳎匆矐械迷倏矗鲩T打馬向宮中去了。

在額娘宮中磨蹭了一下午——要我迎什麼兆氏進門,除非先把凌兒給我。額娘無奈,只得答應先替我打听看看。

不安的等了一夜,第二日下朝,正要直接去額娘宮中問消息,李德全悄悄叫住了我和四哥。皇阿瑪似笑非笑瞅瞅我們,說要去四哥書房看看。

不用鏡子,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面無人色。

無緣無故,皇阿瑪親自去四哥書房做什麼?凌兒應該就在那里。

更何況,皇阿瑪輕裝簡從,卻帶了敬事房太監和善刑司掌刑太監,小太監手里盒子拎著什麼?毒酒還是白綾?

不用這些跡象,我也早該知道,這會是皇阿瑪的解決之道……想起八哥高深莫測的“等著瞧”,我早該明白……

看看四哥木然僵硬的動作,勉力克制的神態,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只要他肯把凌兒給我,一切原本都還有可能挽回的,我們都是罪人……手足都冰涼麻木了,什麼都來不及細想,人已恍惚,讓我上馬,我便上馬,要我走路,我就走路,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路被撮弄到四哥府的。

  胤番外(十三)

又見到她,人才重新活過來。布置簡陋得不像話的房間內,她挽一把青絲如雲,紅顏已蒼白,奇怪而平靜的看看一身尋常打扮的皇阿瑪,視線落向被皇阿瑪攔在門外的我們兄弟兩個,原來晶亮的眼眸仿佛蒙著一層迷霧,卻瞬間清清臁‘認出了皇上身份。

門被關上,我直瞪瞪的目光無法移動,身邊的四哥也如泥塑木雕,房間里有低低語聲,凌兒的笑聲卻響起,她笑得輕臁⑹捤鳌⑨屓弧

這笑聲,是對我幻想的最徹底粉碎。她證實了我的罪衍,從此惶惶余生,將再無處可為我沉淪的臁辏H罪。

皇上又親手拉開了門,他雙眉皺得很緊很緊,神色哀傷。小太監托出了毒酒,凌兒目光掃過,卻向我蒼白的微笑,仿佛在安撫一個惶恐的孩子……

皇阿瑪將我們關在暢春園一整天,身邊的人說我在流淚,她最後那個蒼白、厭倦的笑,卻始終在我眼前摚е蝗ァ瓕ψ锶耍@笑,比怒罵、責罰、千刀萬剮……更撕心裂肺。看到這笑容的那一刻,一腔魂魄再無可依,人仿佛也已隨她去了。

賜過晚膳,皇上才放了我們走,胡亂拉過一匹馬,瘋跑向左家莊化人場。

游魂般游蕩在左家莊化人場外的荒野里,什麼都洠в校颤N都洠в辛恕

夜深,雨點先是稀稀落落,漸漸大雨滂沱。

仰面倒下,任由大雨洗刷,若那精臁男︳|已經從此成灰,讓我就此死去,化成一股灰,交給狂風,將我吹散,交給大雨,將我沖走。

……

八哥在幾乎遮不住什麼的傘下,低頭看我,大雨淋濕了他的白衣,目光是洞穿我心的憐憫。

自從那個大雨的深宵,八哥帶人將我從左家莊化人場弄回府後,我被額娘派來的親族和侍衛嚴加看守起來——新娶的兆氏要進門了。

處處房舍物事點綴裝飾著大紅,在眼前鮮血般刺目。除了我,洠в幸粋人記得她。就像有一把鈍刀子在時時刻刻絞我的心,痛得木著臉繃著唇,整日呆滯的洠в腥魏窝哉Z。

董鄂氏不知什麼時候被我踢傷了手,強撐著還在打理府中事務,準備迎側福晉進府,我木然看了不知正在說什麼的她半晌,她卻突然拿絹子捂著臉,扭頭哭了。

兆氏雖為側室,仍從正門進府,各項禮儀自有人打點熱簦В妙~娘的話說,不能委屈了她。

鼓樂喧天,笑語盈耳,這些愚蠢的人為何起哄鼓掌?精臁愕乃篃o聲無息,死得如此卑微。

由得人敚揭股睿路績龋惭刈任医移鸺t蓋的新人,紅燭搖曳,映得房中大紅“喜”字如一個殘酷嘲弄的猙惡表情,驚得木木的我一身冷汗,倒清醒了幾分。

我只是不知該怎樣疼愛她才好。怎樣才能告訴她?而她最後那個笑,已是對我恨極無奈?

回頭只見案上紅燈,窗前皓月,我依然身處邃P叢中,繁華世界。她呢?推開門,只才初夏,窗外的夜晚涼意沁人,竹梢風動,月影移牆,說不盡的淒涼冷漠。

走出新房,到馬廄牽了我的菊花青,在側門守衛家丁的驚呼聲中沖進黑夜。

不知道要去哪里,胡亂扯掉身上的喜服,我只是想找她。風骨傲人的她,沉靜狡黠的她,爛漫嬌俏的她,才是今夜本該坐在我新房中的女子。

要到哪里才能找回她?

無法克制自己回想她的每一言一語、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狠狠捶著自己的胸膛也無法緩解心口真實的疼痛,最後從馬上翻落下來,向著郊野蒼茫的黑夜痛嚎。

在一次又一次四處找尋爛醉在荒郊的我之後,八哥告訴我,四哥為她建了一座墓,就在四哥京郊的莊子上。

“……據說,那座碑文詞兒也好、字兒也好,一首葬花吟,悼的是叫做凌、宓膬晌还媚铩

就像近于溺死的人抓住一根稻草,我總算有了去處,八哥總能讓十弟、十四弟在這里找到我。

我來向她告罪。

為我懦弱的愛,不敢承認,不願懂得,只知粗暴佔有。

若上天肯讓我就像從前那樣,一直遠遠的看著她,只要看著她就好,甚至永遠不需要讓她察覺我的注視。

只是,為什麼要用這樣的代價來讓我醒悟?

一次次醉倒在她的墓前,靠在碑上,便能盹著一夜,醒來發現,芳魂並不曾入夢,失望之下,別無他法,只得再次把自己灌倒罷了。

也有清醒的時候。因為八哥總是能及時找到我,他竟從未讓我錯過每件正事、每次朝會。

但同樣一個天地,在我眼里已經完全不同。

越清醒、越悲哀、越沉默,這是之前的荒唐歲月里,從來洠в畜w會過的感受,或許她去了,我才發現臁暌驯凰笥摇獜那澳莻我曾經離不開的,人群中的熱簦鷩蹋缃裰蛔屛冶轶w發寒。

八哥不但將這地方告訴了我,還令人四處傳出消息,更示意幾個官員請上名士文人前去她墓前會文,如此幾次之後,京城那些無聊的附庸風雅之人竟紛紛看上了這新典故,“花冢”之名不徑而走。

我以為,只是為了阻止我再流連于花冢,卻要害得這里如此喧囂,不是會煩擾她麼?

八哥笑道︰“九弟,你現在不通得很,祭奠一個人只在心意,哪里就非得到什麼地方才行?你天天醉死在花冢,日子長了像什麼話?莫非又要逼得皇阿瑪連那花冢一並掘了干淨?”

我噤聲。

痛悔無地,並非只為愛而不得,而是她竟抱著對我的恨意無辜死去。愚蠢的我一向以為自己無所不有,如今,我欲以我的所有向她贖罪,卻無處可贖,什麼也換不回她……仿佛一場噩夢醒來,無跡可尋,只剩她清晰的音容笑簦缤瑹o形的刑具,時時刻刻攝魄追魂,折磨我心。

自今後,夜夜听三更鼓漏敲過,想起要握她的手,教她彈琴;要听她唱歌,讓她把那些詞兒中曲折委婉的心曲向我傾吐;要攜她月下泛舟,細細品嘗她的晶瑩剔透;要……想起所有還來不及的一切,已經永遠不會實現……燈燭下看飛蛾奮不顧身撲向火焰,不知我還能賴何熬過余生?從此飲酒,只求速醉。

  胤番外(十四)

康熙四十八年。

一部分魂魄隨她去後的我,不過行尸走肉了,不但時時只覺游離于塵世之外,一切與我再不相干,而且,常常身邊人一時洠Э醋。乙巡挥勺灾饔问幦チ嘶ㄚ!

深秋葉落,時有朔風卷起,十四弟和十弟找到我,一把拉著我就要走。

“……八哥在府里等著你呢。”

“凌兒!凌兒!”糊涂醒來,抱住冰涼的石碑不肯松手。

“九哥!”十四弟蹲下身子攙住我,無奈輕聲安慰道︰“兄弟們什麼時候不讓你陪她了?只是你瞧這天兒,要下雪了,你要是凍壞在這里可怎麼辦?先回去吧,改日再來看她。”

“鍟媚铩!笔芟蜻@碑作了個揖,大大咧咧道︰“我雖不能像九哥對凌兒姑娘這般,但哪怕為著尋九哥,也時常來看望你。鍟媚飳嵲诳蓱z可惜,但你也瞧見了我九哥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姑娘想必原本就是天上仙子謫凡,既已回歸天上仙境,還請大人大量,原諒了我們兄弟無知唐突之罪。”

十弟自知道有花冢後,每逢清明年下,竟也從不忘命人送來佳釀香燭,祭奠美人,更不用說每次尋我而來時,都要順便告兑环N彝俗约涸谧鍪颤N,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十弟也咧嘴一笑,對十四弟說︰“九哥還知道笑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何等尊容。”

十四弟乘我大笑時,左右看看,忽然湊近我耳邊低聲道︰“任伯安出事了,江夏鎮被年羹堯燒了,七八百口人,一個活口洠Я簟!

笑聲頓止,酒也醒了一大半。

凌兒之死,如割心剜肺,痛入骨髓,但卻並未迷我心智。相反,連八哥都贊我︰“九弟經此心劫,竟一夜間長大成人了,相比從前,眼光銳利,處事周詳有遠懀В坏姷赝笍兀B心智都明敏非常,這才是我的好九弟呢!”

但對于痛苦的人來說,越清醒,越難捱。

正因為要麻醉這清醒時無法忍受的疼痛,我才時時恨不得速速醉死,暫忘痛楚,或許,還能向夢中尋得她芳魂所歸。

若江夏鎮出事是我的疏忽,我就又成了罪人了,八哥的罪人。

一把拽住十四弟手腕︰“任伯安人呢?”

“我也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之前,八哥和你這江夏鎮的事兒,我一點兒都不知道呢。咱們這是在四哥地界兒上,哪是說話地方?走吧。”

上馬飛奔回八哥府中,八哥在那座凌兒曾經待過的壓水玻璃書房等我們。

任伯安是我門下的人,原先做過吏部小官兒。在吏部十年間以小人心思四處鑽營打听,私自收錄了齊全的百官檔案,其中有滿朝文武不欲人知的把柄,連同種種耄厝宋镪P系和證據,記了整整幾箱子的冊子,稱做“百官行述”。這簡直是控制滿朝大臣的法寶,被我和八哥知道後,自然奇貨可居,命他將那書妥善存放好,自己辭官回山西重新做蹋墙逆傇揪透皇环剑尾不厝ブ嵊眯慕洜I,有我和八哥,當地官員也要畏他幾分,據說建起的大莊子有近千口人,還練了一支鄉兵,方圓百里都是他的天下,儼然已成了國中之國,四哥怎麼可能無聲無息就把它端了?“百官行述”最是要緊,自不必說,山西票號天下聞名,任伯安的多處票號不但是我的本錢,更替我生財有道,平時里,眨畮锥f銀子一向隨手就來,任伯安還拍著胸膛向我保證,一百萬銀子,只要事先吩咐下去,三五日內就能備妥。——如果江夏鎮和任伯安完蛋了,對我和八哥多年苦心經營起來的局面,無異于釜底抽薪。

“我們被人暗算了。”八哥臉上掛著一個慘白的笑。

天下還有誰比我清楚?苦心經營的事業被人重創,對八哥來說,傷心不啻于我之失去凌兒。

“八哥,是我對不住你。到底是怎麼個始末?任伯安現在哪里?”

十四弟並不知道百官行述,十弟對此也是迷迷瞪瞪,八哥知道我問的什麼,搖搖頭,苦笑道︰

“京里還好,任伯安在京里的當鋪我都著要緊的人看住了,但我心里不安得緊,四哥這是對咱們痛下殺手了……”

十四弟听得神色一凝,八哥神色慘淡︰

“你們知道江夏鎮怎麼洠У模渴埽瑑蓚月前,在刑部下了告票捉拿要犯;年羹堯,大約半月之前,自請進京述職,秘密放了五百兵丁回鄉告假,卻半道上在江夏鎮外會合。如此這般,懀軐懙哪菑堊侥靡傅男滩扛嫫保靡箠Z了江夏鎮,近千條人命,老幼婦孺無一活口,臨末了,還扔一把火,把個中原重鎮燒得干干淨淨。一夜之間,江夏鎮已經從我大清疆土上消失。”

八哥的聲音低而清楚,一字一句迸出來,听得我們兄弟幾個都坐得僵直——四哥用上了這等手段對付我們。

“這還不算完,你們看看桌上那張請柬,四哥府上高喜兒剛剛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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