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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宠宦-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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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裴道:“别看肖长福作恶多端,却最怕鬼神,他自从得了这件宝贝,就把它日日挂在身上,片刻不离。有一回我好奇问起来,他还跟我夸耀了半天,说这东西连皇帝身边都未见得有,因此我才知道这是件宝贝。”

    阮云卿点点头,细细在佛像身上查找。

    一般的雕刻师傅在雕出成品后,都会在雕好的东西留下自己专有的印记。雕刻是手艺活儿,只要牵扯到手艺,师傅们也是自傲得很,雕上印记,一来为给自己扬名,二来也是怕雕坏了,雇主好巡着印记找人,不会带累他人。就算有雇主不愿意,这些雕工师傅也会在成品不起眼的地方留下印记,外人看不出来,可同行之间,只要瞧一眼就能发现。

    阮云卿住的村子里有家石匠,这些话,还是那个石匠告诉他的。

    果然,翻来找去,终于在佛像衣袂边上,一块极不起眼的地方,看见一个“梅”字。

    阮云卿心头狂喜,忙找来纸笔,把这佛像的大致样子和印记都一一画了下来,吹干墨迹,小心折起来,揣在怀里。

    小裴也不知他干什么呢,只好站在一边,看着阮云卿忙活,等他忙得差不多了,就把那佛像又塞回肖长福身上,整理好了,以防他起来后看出不对劲来。

    两个人把屋子里收拾好了,地上摔碎的酒壶扫出去埋了,屋里地下都擦洗干净,这才双双出了屋子。

    两个人同病相怜,阮云卿又是个有主意的,一番相处下来,小裴已十分依赖他,走时告诉阮云卿,他就在司香处当差,跟的师傅是专给丽坤宫各处香炉添香的执事太监。让阮云卿有事时就去司香处找他,他一定帮忙。

    阮云卿笑着答应,又安慰了他一气,才匆匆忙忙赶回杂役房。

    没进屋,阮云卿从杂役房绕到宫墙边上,一大片灌木林里,掏出短笛,吹了两下,莫征从他身后闪身出来。

    “没事吧?”

    “莫护卫!”

    两人同时开口,都说得又急又快。阮云卿是急着想将刚才的图样交给莫征,而莫征则是担心阮云卿的安危。

    莫征自太子派他来丽坤宫起,就一直跟着阮云卿,白天他不便现身,就躲在房梁之上或哪个偏僻角落,宫中时时有禁卫巡查,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就算有夜色掩盖,暗卫们也要小心行事,怕被人发现行踪。

    今晚莫征看见肖长福来叫人,心就提了起来,太子让他听阮云卿的号令行事,身为暗卫,是决不能私自行动的,阮云卿进了肖长福屋里,莫征就趴在房顶之上,揭起两块屋瓦往里观看,心里着急上火,却也不敢擅自行事,憋屈得直想骂娘。

    阮云卿先道了谢,“多谢莫护卫,我没事。”

    莫征揉揉他头上的碎发,狠道:“别怕,那肖长福要真敢怎么样,我一定下去剁了他!”

    阮云卿心里感激,又感叹他见过太子之后,境遇果然是变了许多,过去什么事都得自己扛着,现在知道背后还有太子这个靠山,不得不说底气都足了。

    阮云卿笑道:“千万不可。剁了他虽然痛快,可如此一来,也把太子殿下给害了。”

    莫征怒道:“你信不过我的身手?一个贪财好色的老太监,我两根手指就能把他捏死。你放心,我下手干净,决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又哪会连累太子?”

    “莫护卫的身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可宫中的事,杀人不是目的,杀了这个人之后,能为杀人者带来什么利益回报,才是最要紧的。”

    这个道理,阮云卿也是在赵淑容死后,推测谁是杀害她的凶手时,才猛然间察觉到的。他想起顾元武曾对他们说过的话,他说宫中没有绝对的敌人,昨日的仇人为了今日的利益也可以携手合作。这个念头让阮云卿心中豁然开朗,在这个只有踩上高位才会有人拿你当人看的地方,谁会想杀掉赵淑容呢?

    答案太容易猜了。容易到满宫上下都能在第一时间内猜到。猜到了谁想杀人,那么下面的事情只要顺藤摸瓜,依理推断就是了。

    莫征最不耐烦这些勾心斗角,权利倾轧,他听得厌恶,忙打断了阮云卿的话,摆手道:“成,成,反正如今我是听令行事,你不发话,我也绝不会去找肖长福的麻烦。真不知宫里这些人累不累,明明是一家子骨肉,却弄得像乌眼鸡似的,日日掐来斗去,真是服了,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阮云卿笑着摇头,“弄不懂就对了,说明莫护卫心里还干净。”

    如果可能的话,阮云卿也不想弄懂这些,几亩良田,一间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安宁闲适,恬淡悠然,那才是他想要过的日子。只是不知道,他这一生还能不能有那一天了。

第39章 上药() 
说了两句话,阮云卿将画好的图样交给莫征,让他速速照着这个样子去查,务必把这佛像是何处做的,又是何人做的等事一并调查清楚。

    莫征收起图样,让阮云卿放心,“我把你送到端华宫后,就即刻吩咐人去办。”

    去到太子宫里,已过了子夜时分。今日来得晚了,阮云卿本以为太子已经睡了,他过来看上一眼,点个卯就能回去。谁料一进寝殿,就见一盏孤灯之下,太子宋辚靠在雕花木窗前,正望着窗外出神。

    一盏孤灯格外清冷,桔色的烛光给宋辚身侧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他还是一袭白衣,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在黑与白的对比中,让他脸上的神情都跟着周围一起朦胧起来。

    宋辚静静地站着,身形挺拔,如一杆修竹。他从打开的窗格里望向远处,目光飘渺而悠远,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孤寂而落寞。

    每次过来,宋辚都会在窗边远眺,阮云卿猜不透宋辚眼中的情绪,只是每次看见,都会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刺痛,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就好像被宋辚周身散发出来的情绪感染了一样。

    宋辚回过身,“你来了。”

    依旧平静安然的话语,没有询问,只是淡淡的一句陈述。

    宋辚在看见阮云卿后,脸上便带了一抹轻淡的笑意,微微勾起的唇角挑起一个向上的弧度,好看的薄唇柔软的弯着,连他漂亮的凤目里也添了些不知名的神采。

    阮云卿躬身施礼,“奴才给太子请安!”

    宋辚瞧了瞧他,轻轻蹙起眉头。没有交谈,宋辚还是能感觉到阮云卿对他的态度起了些细微的变化。从头一次的小心谨慎,到第二次的放下心防,宋辚刻意的亲近已经在上次的接触中初见成效,阮云卿不再防备他,那种信任的感觉宋辚并不陌生,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在上次一同用过晚膳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已经热络了不少。

    宋辚有些奇怪,才短短一日,到底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让眼前这个少年又在自己面前披上了厚厚的铠甲,他用万分恭谨的态度的对自己行礼,变得比初次见面时还要冷淡疏离。

    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辚满心疑惑的同时,又觉得有趣之极,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也会很快令人厌倦,他想得到阮云卿,他享受这个得到的过程,在没有厌倦之前,这样起伏不定的变化还是很能够刺激他枯燥乏味的生活的。

    就这样细细打量着,宋辚突然变了脸色,他沉声道:“过来!”

    阮云卿心头一跳,如果可以,阮云卿真想转身离去。宋辚实在耀眼,不只是长相,还有他周身的气度和从容的举止,不是太阳那般刺眼的明媚,要真让阮云卿形容,宋辚给人的感觉,反倒更像皎洁的圆月一样,华光异彩,银辉满地,他在举手投足之间,不用刻意如何,那种震撼的感觉就已能够丝丝缕缕的渗入人心里。

    这样的人,又有谁能拒绝。阮云卿心里不安,太子的心意不明,莫征的话又让他心生怯意,此时见面,阮云卿着实有些不知所措,也只好摆出一副恭敬冷淡的样子来遮掩心里这份惴惴不安的情绪。

    略作迟疑,阮云卿还是迈步走到桌案前。

    宋辚不等阮云卿过来,已经迎了上去,抬手抚在阮云卿脸上,问道:“怎么这脸上又挂了幌子?”

    宋辚的手指冰凉,指尖扫过脸颊,阮云卿下意识想躲,宋辚却先他一步靠了过来,抓着阮云卿的胳膊,将他按坐在太师椅上。

    “破军,药。”

    宋辚吩咐一声,破军已从房梁上翻了下来,他们这些暗卫干的都是玩命的营生,每个人身上都随身带着伤药。这些药都是特制的,止血化瘀,见效极快。破军从身上摸出一个玛瑙做的小罐子,拔了塞子,递给宋辚。

    那伤不算严重,只在阮云卿左边脸颊上肿起几条血檩子,是个清楚的巴掌印。可宋辚此时看了,还是无端端地觉得有些烦躁,他让破军退下,声音里已带了几分薄怒,让跟随他多年的破军听得后背生寒。

    太子,真的是许久都没动过怒了。就连上次中毒后,险些命丧黄泉,他在清醒过来后,也只是虚弱的笑了笑,说是他大意了。

    破军不由兴奋起来,他与莫征不同,破军生来心狠手辣,对杀人之事简直有着异与常人的兴趣。他最爱做噬血之事,此时听见太子暗含怒意的声音,真是打从心眼里激动快活。

    破军躺在房梁上,暗暗想到:一会儿,怕是有活干了。

    宋辚接过药罐,倒了些药膏在手上,轻轻给阮云卿抹在伤处。

    阮云卿觉得不自在,刚要躲避,宋辚便喝了一声:“别动!”

    那声音冷冰冰的,带着压抑的愤怒,阮云卿不敢再动,只好直着脖子,任宋辚摆布。

    宋辚擦药的动作专注而温柔,他清冷的目光停留在阮云卿脸上,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一样,轻轻地在阮云卿脸上反复擦拭。这如同抚摸一样的动作,让阮云卿的心跳鼓动不已,宋辚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拂在他脸上,令阮云卿的脸越涨越红,整个人都乱了方寸。

    明知道这样不对,明知道宋辚的温柔里很有可能暗含着伤人的尖刺,可阮云卿的心底,还是不由得不感激,不由得……想一头栽进去。

    阮云卿再也坐不住了,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口中推拒道:“小伤而已,不,不劳殿下费心。”

    挣了几挣,无奈宋辚手劲不小,单手摁着阮云卿的肩头,就把他牢牢圈在椅内。阮云卿本就少言寡语,此时更是词穷,挣扎不过,他也只好乖乖听话,受刑一般上完了药。

    宋辚抹了伤药,又在阮云卿脸上仔细端详了半晌,这才放他起来。

    阮云卿慌忙站起身,退到一丈开外,才敢和宋辚说话:“奴才谢过太子。”

    宋辚看着阮云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了出去,不由牵了牵嘴角,他心情大好,拿桌上的布巾擦了擦手,笑问道:“你怎么整日受伤?我不过见了你三次面,倒有两次,你这脸上是带着伤的。这回又是怎么了?谁伤的你?”

    阮云卿想了想,还是没把今日肖长福的事说出来。除掉肖长福是他对太子许下的诺言,他必须独自去完成。他已经从太子这里得到不少助力,若是还杀不了肖长福,阮云卿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

    阮云卿摇摇头,解释道:“奴才在杂役房当差,整日干些粗活,受伤也是难免的。”

    宋辚看了阮云卿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便也没有再去深究,转问他前日那些书读的怎么样了。

    阮云卿暗自吁了口气,忙说了详情,又把一些看不明白的地方拿出来,请宋辚详加讲解。

    慢慢说了几句话,阮云卿心里那点别扭也就跟着散了,他一门心思全扑在书里,暂且把旁的心思都放在一边。

    宋辚博学多才,涉猎颇广,不只那些经史子集类的正经书,就连天文地理、水文地质、乃至游记小说类的杂书都读得十分精通。宋辚对阮云卿极为耐心,亲热地和他坐在一处,对他所问的都一一详加讲解,不但没有不耐烦,反而言谈风趣,讲起来点面俱到,不刻板,不枯燥,而且浅显易懂,一听就能明白。

    阮云卿心中越发敬重,宋辚实在是个太优秀的人,让人不得不打从心底里折服。此时不管阮云卿愿不愿意,他都必须要承认,他心底的一角已经开始松动,对宋辚的好感在心底里扎了根,理智上再怎么克制,也敌不过情感上点点滴滴的侵蚀。宋辚实在厉害,他如同春风化雨一般,润物无声,一点一点的攻占了阮云卿的心。

    这日临走时,宋辚让阮云卿多留一会儿,“过来磨墨。方才你没来时,我就想着画些什么,谁料起了半日稿子,心里也定不下来。如今看见你,我倒有了主意。”

    宋辚说着话,已在花梨桌案上铺开一张宣纸,拿镇纸压平。

    阮云卿忙在一方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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