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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宠宦-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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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去叛军营中,放火烧粮。”

    众将闻言都是一愣,他们瞧着这个才刚十四五岁的少年,目光犹疑不定,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嗤笑出声,更有人当面斥道:“这是打仗,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小娃儿还是回家凉快去罢!”

    阮云卿只是一笑,也不着恼,只躬身求宋辚道:“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是没有烧了叛军的屯粮之地,误了殿下的大事,任凭军法处置。”

    其余人等还没有搭话,宋辚就已经一口回绝,“不行!”

    军中的屯粮之地,一定会派重兵把守,粮草是一个军队的命脉,绝不能有半点闪失,无论敌我,都会对此地极为重视,把守屯粮之地的守将向来都会选取军中最为优良的人马,极难对付,宋辚又哪会让阮云卿去冒险。

    “你还要随我一起去攻打帅营,烧粮之事我自会派别人前去。”宋辚瞬间沉了脸色,他话语坚定,不容人有丝毫质疑,冷冷说了一遍,目光一直盯着搁于桌案上的沙盘,不肯看阮云卿一眼。

    刚刚那些出言嘲笑的人不由更是得意,几句酸话说出口来,连声说阮云卿自不量力。

    司马鸿看不过眼,与聂鹏程起身作保,“云卿去倒是个好主意。他胆大心细,遇事也不慌乱,这种烧粮为号的细致活儿,他去正合适。”

    他们二人全都赞同,刚才犹豫不决的人也被他二人说得动了心思,不禁点头说道:“阮校尉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阮云卿在军中两年,所做所为聂鹏程二人都看在眼里,他屡立奇功,杀敌无数,而且与宋辚一样,都擅用奇兵,他们都信得过他,相信阮云卿定能不辱使命,火烧粮草,为大军前进的脚步,开拓出一条无比顺畅的道路。

    不过片刻的工夫,竟有六成的人都同意阮云卿去。宋辚的脸色不由得又黑了三分,脸上无端端添了几分戾色。他双眉紧皱,薄唇轻抿,一改往日沉着冷静的作派,暴躁得随时都要发怒似的。

    “孤说不行就是不行!云卿另有他用,烧粮一事还是再议罢。”

    主帅动怒,众人都不敢再言语,又干巴巴的商讨一阵,无奈还是没讨论出个结果,宋辚让众人各自散了,此事留待明日再议。

    一场议事草草结束,后天就是决战之日,而最重要的一环却一直悬而未决,众将难免心急,司马鸿想多说几句,却被聂鹏程一把拉了出来,与众人出了正堂,他这才凑在司马鸿耳边悄声说道:“云卿自有法子让殿下答应,你就别操这份闲心了。有空快去把人马调配一下,千万将守城的兵将留足了,别打燕不成,倒让冯魁把咱们的老窝给端了。”

    司马鸿嗤笑一声,指着城外叛军扎营的方向笑道:“冯魁要有这脑子,也不会这么久都攻不下燕回城了。不是我小瞧他,那冯魁也就能翻得起这么大的浪头了,你再给他多少兵马,到他手里也得白白糟蹋了。”

    聂鹏程倚着墙根,也是一阵闷笑,笑罢他用手肘杵了司马鸿两下,正色道:“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司马鸿白他一眼,“还用你说?我早就安排好了,咱们攻打叛军的时候,专留出一万人马守城,除非那冯魁长翅膀罢,否则他别想飞进城来。”

    聂鹏程这才安心,又与司马鸿说笑几句,转头去营中点兵。

    “你这时候点兵做什么?”司马鸿不由奇怪,大战在即,众人都忙着养精蓄锐,唯有这个聂鹏程,比旁人忙了十倍,也不知他忙什么呢。

    聂鹏程把大嘴叉一咧,大脸盘上露出一抹坏笑,“不能让那些叛军闲着不是。殿下说了,这两日扰敌的事依然照旧,这不,我点齐兵马,这就去叛军营中给他们找点事做做。”

    任谁看见他这一脸笑容,都知道他绝不是干什么好事去了。司马鸿更是心中了然,拍了拍聂鹏程的肩头,让他万事小心。

    众将各自散了,正堂上就只剩下宋辚和阮云卿二人。

    阮云卿抿了抿唇角,看了看宋辚的脸色,才慢慢求道:“就让我去罢。”

    宋辚瞪他一眼,刚要说“不行”,阮云卿就赶在宋辚前面,拦住他的话头说道:“决战那日,司马将军和聂将军都有重任在身,殿下也要领兵攻打叛军的主力,人人分/身乏术,此时也就只有我能抽出空当来,去狐子岭东山的山洞里烧粮。殿下明知此事,又何苦一再阻拦,不让我去呢?”

    宋辚的火气一下子腾了起来,“你可知此事有多凶险?万一被围,其余人都忙着攻打叛军主力,根本无暇分出兵马来顾你。到时你如何突围?又如何以一已之力,对抗多于你三倍的人马?”

    只是想想,宋辚都觉得周身发寒,一想到阮云卿陷于险境,而他却无力救援,宋辚的心就像浸入寒冰里似的,禁不住想打哆嗦。

    无论阮云卿怎样摆明利害,宋辚都不肯答应。说得多了,阮云卿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他顶牛似的跟宋辚僵在一处,两个人怒目而视,互瞪了半晌,还是宋辚先缓和了神色,与阮云卿笑道:“天不早了,先吃饭罢。”

    阮云卿也自觉后悔,有什么事可以慢慢商量,做什么一时兴起,就这样急躁起来。忙顺着宋辚的意思,随他回了营帐,传了饭来,两个人对坐吃饭。

    宋辚定定的瞧着对面的人,心里无奈叹气,若不是这事太过凶险,他又哪里舍得违拗阮云卿的意思,只要是他想要的,自己什么时候不是百依百顺。

    禁不住长叹一声,给阮云卿碗里添了些吃食,两个人谁也不言语,屋中也陷入一片死寂。

    宋辚沉默良久,才慢慢说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宋辚不禁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烟依孤月扔的地雷~谢谢~

第145章 心意() 
“我答应你就是。”

    阮云卿闻言,立时蹦了起来,他问宋辚道:“当真?”

    宋辚苦笑一声,叹道:“自然是真的。”

    “多谢殿下!”阮云卿心中欢喜,忙躬身领命道:“末将定会烧毁粮草,不辱殿下所托!”

    他笑得那般欢畅,宋辚不由得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别人都是生怕危险,专挑容易攻打的地方,你可倒好,哪里凶险、艰难,你就偏要抢着去哪里。真是……”

    真是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

    阮云卿只是一笑,他重又坐下,对宋辚说道:“打仗哪有不凶险的?”

    阮云卿淡淡说着,拿过一个馒头来,撕成小块,蘸了碗里的肉汤,搁进嘴里。慢慢说道:“你担心我的安危,我又何尝不担心你呢?决战之日,你身为主帅,必定要首当其冲,叛军有三十余万之众,就算马元劝降了一批,剩下的也足有二十七八万人,把咱们燕回城里的兵将全都算上,也勉强只够持平。过去我们只是守城,燕回城城防坚固,易守难攻,给了咱们很大的助力。可到了后天,我们就什么倚仗都没了,实打实,硬碰硬的,要杀入叛军营中,跟他们决一死战。”

    阮云卿说到此处,顿了片刻,他瞧了宋辚一眼,不禁轻声说道:“我想替你分担一点。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我心里也能舒坦一分。”

    宋辚听罢,心头便是一震。

    原来他都是为了自己。

    阮云卿的话里,字字句句,无一不在为自己着想。那话里的关切之意,就好像要跳脱出来似的,随着这些话语传到宋辚的耳中,一直钻进他心里。

    决战之时,宋辚会强攻叛军的主力,到时他几乎要独自面对叛军营中所有的精锐,其凶险可想而知,能不能取胜,除了那日的天时、地利,剩下的,就全要看宋辚自己的本事了。阮云卿执意要去烧粮草,不管宋辚如何阻拦,他都一定要去,就是为了能够在决战当日,替宋辚分散一部分叛军的兵力,好让他在决战之时,能多添几分胜算。

    粮草被烧,冯魁必定要救,为了稳住军心,粮草绝不能失,派去救粮的兵将,人数不会少了,到时重心偏移,宋辚这边的压力自然就小了,而阮云卿那边的局势,相对的就更加凶险。

    宋辚定定的瞧着对面的人。两年过去,阮云卿早已不是过去的少年模样,他身高已经快与宋辚比肩,眉目也较小的时候,多了几分刚毅和硬朗。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也在燕回城无数场血战中,磨砺得有如刀削斧凿一般,只有他轻轻抿起的嘴角,还能看到一点过去倔强的影子,只是这会儿,阮云卿的倔强里面,有了一些更为强硬的实质,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看着别人的脸色,察言观色,小心行事的小小少年了,如今的阮云卿,已经褪去了青涩,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战士,有着无比顽强、刚硬的灵魂,他是一个男人了。

    自己与他相识至今,算起来也有五年了。宋辚细细思量,这五年间,他又何尝不是变了许多,过去的自己,哪会对一个人这般挂心,疼着护着,生怕他受一点委屈。

    这个自己一心护着的少年,如今已经能够反过来护着自己了。

    宋辚心中感慨万千,想到他久久不能坦承的情意,不禁心头激荡,有些压抑不住。

    这一战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若是不把他的心意跟阮云卿说清楚了,即使上了战场,宋辚也会心有不甘。

    顾自张了张嘴,然而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千般情爱此时都涌上心头,宋辚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就这样停了又停,一直到这顿饭吃完,他还是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口来。

    饭罢阮云卿就忙着去安排人马,烧粮使的是巧计,与攻打主力不同,硬碰可不成,阮云卿得召集人手仔细商讨一下,看要如何行事,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叛军的粮草一把火烧光。

    他走时欢欣鼓舞,干劲十足,留下宋辚在这里暗自神伤,心头一股怨气憋在胸口,久久不能消散,把宋辚憋得捶了好几下桌子,才略觉得好些。

    坦承心意的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就如同初春的野草一样,无论怎么压制,都难以将它按回去了。

    宋辚一面处理决战事宜,一面在心中盘算,算计着挑个合适的时候,一定要将心里的话痛快说了出来,让阮云卿明白他的心意才成。

    就这样一拖就是两天,转眼到了决战前夜,宋辚还没有来得及去找阮云卿,倒是阮云卿先过来找他来了。

    这日天刚擦黑,阮云卿就拎了五六个纸包进来,迈步进了宋辚的营帐,不想宋辚正想出去,两个人撞个对脸,宋辚顿时僵在原地,他正要找阮云卿去,不想还没出门,人就来了,这突然一下子的,连个准备都没有,宋辚心头一慌,人也跟着磕巴起来,“你,你,你怎么来了?”

    阮云卿也是一愣,“殿下要出门么?”

    看来这会儿来得不巧了。

    阮云卿一阵失落,决战在即,生死只在一线,这么重要的时候,他想跟宋辚呆在一处,哪怕什么都不说呢,只是静静的相处一个晚上,他也心满意足了。

    谁料这般不巧,宋辚偏要在这个时候出门,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阮云卿忙掩了情绪,笑道:“我一会儿再来。”

    宋辚急忙拉住,他就是要找阮云卿去,如今人都来了,他还出去做什么?

    “我就是出去转转,既然你来了,我就不去了。”

    把阮云卿让进营帐里面,两人对面而坐。

    宋辚的营帐只比普通士兵住的大些,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拿木板拼凑起来的桌子,两张板凳,还有一张简易床榻。弓箭、长刀立于床边,桌上空无一物,明日就要出城决战,所有用物一律收拾停当,不该留的东西,也已经全部销毁。

    两个闷闷地坐着,沉默半晌,谁都没有言语。营帐里静悄悄的,只有守夜的卫兵来回巡查时发出的脚步声响,偶尔传了进来。

    宋辚心里跟开了锅似的,表面平静,其实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似的闹腾,他一个劲儿的组织着词汇,脑子里乱成一团,想着要如何跟阮云卿开口才好。

    阮云卿静默一会儿,猛然想起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长夜漫漫,闷坐无聊,正是边吃边谈的大好时候。

    急忙把放在桌上的几个纸包打开,将里面的吃食一一取了出来,“明日就要决战了,左右是睡不着了,就想过来跟殿下呆上一会儿。”

    阮云卿取过两个粗瓷大碗,往碗里抖了些茶叶,沏上热水,递与宋辚,笑道:“这还是去年来的时候,我专为殿下带的,没想到殿下在宫里那般讲究,来了燕回城中,却什么苦都肯吃。这茶叶一直压了箱底,还是今日收拾东西的时候,才被我翻了出来。”

    宋辚接过碗去,也笑道:“在你眼里,我竟是那般挑剔、琐碎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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