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有芭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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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疏先是不解随后哈哈一笑：“我说的没有父母，就是真的没有父母。我啊……不是谁生的，我是……自己变出来的！哈哈哈，是不是很恐怕呀？”
扶疏哈哈大笑，殷尧笑得十分僵硬，这姑娘是在搞笑。看殷尧神色异常，扶疏这才吐吐舌头问：“你思念的人，她去世了吗？”
殷尧点点头：“我思念的人，她死了，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扶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你也别这么沮丧嘛，你不知道吗，人死了会下地府然后轮回。她现在说不好已经在某个地方，呱呱坠地。”
殷尧摇摇头：“她没有来世。”
第四十六章 说谎会变丑（）
扶疏一滞，没有来世的是意思是……魂飞魄散呗？
扶疏感受他的气息，如今多了五百年的修为，却对身边这人探不出一点问题。
两点，要么他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要么，他就是修为要比她高上百倍的……妖、魔、鬼、仙都不好说！
“你……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来世？每个人死后都会轮回，除非是十恶不赦的人才会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扶疏想咬舌头，她都说了什么了？该不会他思念的人，真的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徒吧！
殷尧没有生气，只是望着远方说道：“她不是坏人，她只是个和温柔的姑娘。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扶疏愣了愣，反正回去也无聊，还不如听听故事，于是高兴地点点头。可殷尧又补了一句，“扶疏也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那我们交换彼此的故事可好？”
扶疏点点头，扭扭捏捏地问了一句：“如果我真的不是人，你还敢不敢听我说故事？”
殷尧笑了笑，点点头说起他的故事：“我本是个武将，有一次大战中我受了重伤，被一个美丽而朴实的农家姑娘救了起来。她叫瑶心，她人跟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干净。我在她的照顾下，伤渐渐好了，但在这段时间，我们互生情愫。我厌倦了刀林剑雨的日子，我想陪着她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可是，朝廷里没有人能成全我们，他们都在逼迫我们……”
水面波光粼粼，风吹皱巴水面的宁静，花灯随波追流。
两人坐在河堤上，一个说一个听，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了。子夜，鬼门关开，街上的凡人都回家了。只有他们两人，还在说着令人寸断肝肠的故事。
扶疏抽抽鼻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是她思念的人没有来世。魂飞魄散，还哪来的来世呢？
“扶疏，你说，我们真的错了吗？为什么他们都来逼我们？”殷尧看着扶疏，他的故事里，结局是那么凄美。心爱的人，倒在自己怀里，那一剑本来是要刺在他身上的，却无端让她替了他，这一生都无法平复的心伤。
扶疏抽噎了几声，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世间的事，本来就不能全部用对错来概括。是佛说的，有因才有果。
不过，如果不是朝廷步步相逼，他不会杀害无辜。如果他不曾杀害无辜，瑶心也就不会死。这不是对错，这只是因果。
种甚因，结甚果。
殷尧微微一笑：“想不到，他们自诩大仁大义、公正无私却还不及一个小姑娘看得通透。我的故事说完了，该你了。”
扶疏低头沉思了一会，仰头问他：“你……你先告诉我，你并不是凡人对不对？”
殷尧揉揉扶疏的头发笑道：“君子之交，何必在乎是人是妖？”这个动作，向来不是千离就是真乙，殷尧是第三个人敢这样揉她头发。不过，她并不生气，因为他说是人是妖没有区别，这话她很赞同。
扶疏正准备说说她的故事，忽见河面中央卷起了一道漩涡，扶疏一惊往四周一看这才发现人都走光了，此刻已是鬼门关打开之时。
殷尧也看见了，拍拍她的后背笑道：“无妨。”说完扬手，布下一道结界。扶疏看着他布结界的样子愣了愣，这模样，像极了千离。殷尧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呵呵笑道，“放心吧，我这结界他们进不来。”
扶疏倒是相信他这话，毕竟她一点感觉不到他身手有什么妖气、煞气的，隐藏得这么好，修为一定特别高。
“我只是看你刚才布结界时候的样子特别像一个人，现在看着你，我老是有种错觉，坐在我身边的人是他。”
殷尧淡淡一笑，他心里苦闷的是，为什么你在我身边我却感觉不到她？
“让我来猜猜那个人。你这么熟悉他的一切，那这个人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而且还得是经常在一起的人。不在身边，总是想起他，他一定就是你说的那个主人吧！”
扶疏点点头：“你真厉害！这都猜得出来。”这么简单，也就扶疏自己猜不到而已。扶疏又叹了一声，“他那个人啊，又色又损又可恶，他走了我还落得清闲呢！”
殷尧摇摇头，笃定道：“扶疏，你喜欢他对吗？”
扶疏一顿，喜欢他？随即摇摇头：“哼，谁喜欢他啊！也就染月才喜欢他吧！”
殷尧淡淡一笑，给扶疏递过一个酒葫芦：“说谎的人，容易变丑。喝点酒，酒后吐真言。”
第四十七章 妖也贪心（）
扶疏被他这话给逗笑了，刚想喝一口，又止住：“那个……我酒品很差，你确定敢让我喝酒？”
最差也不过是又哭又笑，殷尧耸耸肩无所谓。扶疏暗暗为他捏一把汗，记得上次少谦也是跟他一个想法，后来事发后是追悔莫及。既然他都说不怕了，那扶疏也不跟他客气，仰头就喝。
殷尧把她的酒葫芦抢了下来：“我让你喝点酒吐真言，可没叫你把自己灌醉。”
扶疏讪讪一笑：“我只是他的一滴心头血，而他却是我的全部。我对他来说，是影子、是牵绊，他生命里事物太多，多到我只占据了一颗尘埃那么大的位置。他说，他要渡我成仙，这样我才能长长久久待在他身边，可是，真正能待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他有未过门的妻子，还是身份高贵的公主，你说我这不是妄想是什么。”
殷尧搂过她，扶疏顺势靠在他肩上：“三百多年前我化成人形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有个很爱他的未婚妻。而我的角色，是一他的丫环、他的徒弟、他的朋友仅此而已。我不能太贪心的，不然我会什么都没有的。你知道吗？真乙在很早很早之前，就问我，是不是对千离动了心思。可那时候，我压根就不懂什么叫动了心思。”
多么奇异的画面，一群群鬼魂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人却靠在一起饮酒互诉衷肠。
扶疏抽抽鼻子，真乙真是个有远见的人。
他说‘丫头，你要记住我说的话，有些心思动不得，一动便是万劫不复。你与千离，说实话是主仆，他的心头血造就你。你与他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师徒，唯独不可能是他爱的人’。
她那时听不懂，如今想来，真乙可真是观察入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千离是这么样的心思。
殷尧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道：“你怕不怕将来会走向我和瑶心的老路？”
扶疏哈哈大笑，这根本就是两回事。他们好歹是两情相悦，她和千离呢，压根就燃不起的干柴。
殷尧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为了你毁了婚约，遭仙界追杀，你当如何？”
扶疏拍拍他的脑袋，大笑不已，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
三百多年的朝夕相处，她太了解千离了，他的师尊对他来说是至高无上也无从质疑的人，他陨落前定下的婚约，千离无论如何都不会违背师命。何况婚约中的那个人，还是自己曾经百般呵护的小师妹。
风透过结界，吹在扶疏脸上，有些微醺：“有时候……我宁愿他不要对我这么好。”
殷尧低头看她：“为何？”
扶疏闭上眼，头晕乎乎的，脸颊很烫，被风一吹舒服得只想睡觉，迷迷糊糊答了一句：“人会贪心，妖也会。”
“扶疏？”扶疏呼吸变得均匀，她睡着了。殷尧，握起她的手，另一边却覆在她额头上。他闭上眼，暗探扶疏的元神。过了好一会，他松开手，神情哀伤到极致，一口血吐了出来，“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神情哀伤久久不能回神，身后一道影子凌空而立：“君上，周素琴她……快不行了。”
殷尧点点头，抱起扶疏送她回伏魔堂留下一张纸条与一个锦囊。
他给扶疏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自言自语：“你若放弃他，我的大仇就报不了了。可是看你这么痛苦，我现在却不忍心了。我们就赌一赌吧，看天意，后事如何发展全凭你自己。”
身后的人问他：“君上，她……她真的不是公主的转世吗？”
殷尧摇摇头：“也许是我被千离骗了，他当年拘下的，就只有一缕天魂。”殷尧不是别人，正是魔君阴九渊。
千离身边有个小丫头，知道他的人都知道扶疏。当时千离要他在魂和魄之间选择，他之所以选了前者，便是因为他推算了一下，扶疏与司南音死去的时间相当吻合。
他当时几乎欣喜外露，又怕被千离看出来，只好忍着偷偷接近她。
可结果，是让他失望了。扶疏不是她，甚至没有一点像她。
“君上，还是先去看看周素琴吧！属下困了黑白无常，怕是拖不久了。”
阴九渊皱皱眉头：“她年纪轻轻，怎么会突然病得如此重？”
“常年忧思郁结于心，早就是油尽灯枯。这些年小心翼翼地潜伏在千离身边，也确实是挺难为她的。”阴九渊扫了他一眼，这话倒是有几分责备之意。
阴九渊叹了一声：“罢了，我去看看。”
第四十八章 香消玉殒（）
沉香萦绕，灯光昏黄的房间里，周素琴端坐在床边。
一身素衣，妆容素雅。见阴九渊缓步而来，她抬起头嫣然一笑：“你终于来了。”阴九渊点点头，她起身请给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你要是再不来，我恐怕就等不到你了。”
她依旧笑着，只是素来只爱红衣的她，今日换了一身白衣，清清浅浅的模样，阴九渊到有些恍惚了。尤记那年与司南音初见，她便是这样一身白衣，巧笑嫣然站在他面前。
“听老人们说，死前穿红衣容易变成厉鬼，我只是不想那样罢了。”周素琴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幽光中难以透露出她的失落。
阴九渊大抵是忘记了周素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穿红衣的，更忘了第一次看见她穿白衣的情形。
她不是天生爱穿红衣，她本出生官宦之家，自小知书达理，向来喜好素雅。他第一次见她穿白衣的时候，也像今晚这样晃神了，可等他回过神后便将她狠狠训斥。
从那以后她穿红衣，他很满意，他说青楼女子就当如此艳丽。
她执着的认为，他是救下她的恩人。所以，她不想去计较这个男人不过是把她从水里带到火了罢了。他本可放她一条生路，可偏偏要她自己走进青楼，走进这座牢笼里。
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只是执着了一辈子，到死才看开了。
阴九渊回过神，倒是听出了周素琴话中讽刺之意。他很难得没有生气，只是问道：“好好的，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周素琴嗤鼻一笑：“好好的？你真的觉得我好好的吗？”周素琴笑地眼泪直流，“我十五岁家破人亡，在流放的路上差点被官兵*，是你救了我。我曾经就想着，若是有个人能救下我，就是天涯海角我都随他去。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你从官兵手中救下我，却又亲手送我进青楼。因为我长得像她，所以你才救我，也是因为我像她，你送我到千离身边。这是不是跟那句老话一个道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阴九渊淡淡道：“你后悔了？”
周素琴摇头苦笑，他至今还是不明白。她从来不悔，只是也不想再继续了。
“我成不了她，这句话你很早就跟我说过。是我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你的长情，才会让给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妄想与执着不同，前者是从一开始就是无果的，而后者只是还有一线可能。而我很悲哀，正是前者，比这更悲哀的是，我今天才看清楚。”周素琴笑着，可声音却如同哭一般。
阴九渊对她并无感情，利用她这么多年，却终究抱着一丝愧疚：“你若愿意，我可以帮你续命。”
这句话，让周素琴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除了揪心的痛，没有剩下什么。
她从桌下搬出一坛酒，刮开封泥，酒香飘了出来：“这酒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可惜用不上了。不如，你陪我喝一杯吧，也算了却我这辈子的心愿。”
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