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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女主称帝纪实-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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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须善待百姓,不得奸、淫、掳、掠,若遇敌方斥候细作来探,不必留难,纵去即可。”

    两日后,王庭金帐。

    左贤王阔绿台蛮古海正坐在案前出神。

    他身穿一袭宝蓝织金大襟领座长袍,头上戴着镶了东珠的毡帽,帽子两边各垂下两条粗大的雪白狐尾,毛色纯净,油光水滑,一丝杂毛也无,看着十分华贵。

    贤王的金帐极为宽敞,打眼粗粗一看,几能容下五六顶平民居住的哈那,帐内垂金镂玉,中原的瓷器丝绸,西洋的水晶宝石,南洋的异果香料,随便哪样拿出去,都抵得千两白银的金贵物事,却就那样随随便便堆在各处,至于各类华美的貂裘兽皮,更是如同寻常衣物巾帕一般散乱放着,又是富丽又是奢靡。

    就连那张紫檀木嵌金丝的大桌之下,还垫着一张白虎皮,黑白条纹交错相间,硕大的虎头趴在桌前地上,神情狰狞,双目圆睁,獠牙如同小匕首一般泛着雪亮寒光,而那万金难换的毛皮之上,竟已被沉重的桌案四脚压出了四个坑来。

    足见主人有多么不爱惜。

    当真是“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

    然而即便坐拥这样泼天的富贵,左贤王蛮古海也依旧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早早晚晚,这一帐子的财宝——不,应该说是整座王庭——也终将属于那个正率军盘踞于城中四角、恶魔一般的中原女子。

    然而知道是知道,他却并不甘心认命。

    “大哥,大哥!”忽然帐外传来叫嚷声,话音未落,帘帐就倏地掀起,走进来一个高大男子。

    蛮古海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敢这样不经通报就闯进来的,全哈拉和伦也不过就那一个人。

    同为上一代可汗侧妃所出、他的同胞弟弟,柔然右贤王阔绿台格仁。

    他就轻轻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大哥,不好——”格仁满脸焦急,风风火火闯进来,正待禀报军情,到口的话却被兄长的表情和目光镇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蛮古海长叹一口气,轻轻闭上眼。

    “是不是又败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着,如同将死的游隼发出嘶哑的悲鸣。

    两天之前,俅特格王率军从四路方向攻破了王庭城墙,他本觉大势已去,却不料那女子竟没有继续攻打内城,而是率军驻扎在了四个城门之下,开始休整。

    这些年来,柔然人几乎是被平朔将军碾着压着打,无数的部落被族灭,无数的子民被驱逐,原本属于柔然的草原却一点点被楚朝蚕食殆尽,几乎每一个长生天的儿女都对俅特格王有刻骨之恨,恨不能生啖其肉渴饮其血。

    左贤王本就不是细致缜密的性子,身边大将又死的死伤的伤,在这样的恨意驱使下,自然难免贪功冒进,看见俅特格王不再进攻,就觉得机会来了,不过捱了半日就再也耐不住性子,连续派了四拨人马前去四处城门主动攻击,一方面求突围,一方面求杀敌。

    却没想到那群南人不仅有苍鹰的凶猛,更有狐狸的狡猾,扎下营不过大半日,就已摸透了所驻地带的地形,一个个躲在毡房后头,马厩顶上,放冷箭打游击,虽然人数少,但柔然军数量也不多,又完全不习惯城内巷战的打法,交锋没有多久就死伤惨重。

    四波兵马派出去一万六千人,活着回来的还不到九百人,一多半还是重伤。

    而这,已经是王庭所剩无多的兵力的一小半了。

    四面的楚军却还在慢慢朝中间推进战线,并不主动进攻,只是从四面八方慢慢围拢过来,而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在这里坐困愁城,仿佛那陷入酷刑的死囚,眼睁睁看着四面的钉墙朝中间慢慢合拢,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死。

    他都能想象那女子隐藏在玄甲战盔后面的脸上,带着怎样兴致盎然的笑容,一面戏弄着困兽,一面欣赏着猎物最后的绝望。

    俅特格王,不是恶狼,更不是苍鹰,而是——真正的,魔鬼。

    左贤王心底寒如冰雪,却又仿佛在雪地里燃了一把火,明明是即将熄灭的死灰,却依旧苟延残喘不肯死心地吐出一点火苗来,理智上明知道再打下去无非死路一条,然而却还是不甘心,仿佛赌徒一般源源不断把手底下的兵派出去,乞盼长生天能降下奇迹。

    兄弟、妻儿、部下,无不苦劝不要出兵自寻死路,他却只是置若罔闻。

    方才又派了一拨八千人的兵马出去,这已是拱卫王庭的最后一道防线了他现在已不奢望歼敌,只求杀出一条血路,好歹能带着残部突围出去,向东逃往上京求援。

    这是他,也是留守陪都王庭的柔然人最后的希望了。

    可眼下亲弟弟却这样惶急地冲进来——那除了大败亏输,还能有什么?

    虽说时间好像格外短,他前脚才把大军送出去,后脚就但只要是对上那个魔鬼的军队,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蛮古海微微闭上眼,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不不是,大哥,不是败仗!”格仁急急说了一句,见到自家兄长猛然睁开双眼,那目光陡然间仿佛迸发出亮光来,顿时又是一阵不忍。

    然而再是不忍,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得不说。

    “那、那八千骑兵,他们都——”他低声说着,“走到中城不出一里,就犯起了肚痛,浑身酸软无力,就好容易才支撑着回来了。”

    蛮古海一双小眼微微睁大,怔怔盯着弟弟,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停顿片刻,目光忽然变得凶狠,大声道:“你你说什么?”

    格仁垂下眼,嘴唇嗫嚅一阵,艰难地重复了一遍。

    左贤王原本坐直了身子,此时呆愣半晌,重重倚在靠背上,又愣怔一刻,嘴上木然道:“派派医官前去诊治。”

    右贤王点头应下,叹口气出了金帐。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端。

    接下来,整整一个下午,不断有人从金帐里进进出出,全都在向左贤王回禀这场突如其来的猛恶疫病,不只是那八千兵士,贤王大妃、各位台吉、王子郡主,还有数不胜数从城中各处被楚军逼迫逃难至此的平民,都不约而同染上了腹痛无力之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下并没有人死亡,只是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力,走路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行军打仗了。

    王庭医官死活查不出疫病根源,更找不到对症的方子,只能暂时用甘露和巴沙木调配了药汤,喝下去倒是能稍解疼痛。

    然而浑身无力这个症状却仍旧无法可解。

    直到夜幕低垂,关于城中各处疫情的奏报才稍稍缓了一些。

    左右贤王和几个幕僚臣属倒是暂时无事,然而出帐一看,随处可见躺倒在地呼痛的百姓,兵士几乎就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的,侧耳细听,好像满世界都是那种微弱喑哑的病痛呻吟声。

    至此,再无一战之力。

    左贤王眼睛一闭,忽然觉得眼眶酸热,心底那把雪地里的余烬挣扎着冒出最后一缕青烟,彻底熄灭了。

    “长生天要亡我柔然。”

第126章 受降() 
王庭金帐疫情的军报递到王徽跟前的时候;她正在用小银刀切一块干肉。

    即便是行军途中;但凡有条件,她都会把大块的食物切碎了;细嚼慢咽吃下去;一方面是为了仪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益健康。

    当然,条件不足的时候就什么都顾不得,一把塞嘴里囫囵咽下去也就是了。

    “主子;这是探子呈上来的细报。”濮阳荑走进大帐,双手递过来几页薄纸。

    王徽就擦干净手,拿过来仔细看。

    此时距离攻城已过去了两日三夜,正是第三日清晨,疫情是在昨日晌午开始爆发的;并在极短时间之内就大面积蔓延开来;几乎所有柔然人全部中招,只余一部分贵族尚还安稳。

    而到了午夜时分,一些贵族也撑不住病倒了,如今还能理事的;也只有左右贤王兄弟俩并几个臣属而已。

    截至军报呈递之刻为止;倒是还没有人因疫病死亡;然而染病之人的症状却越来越恶化,疼痛减轻了一些;四肢却由无力变成了完全瘫软;一些年老的甚至张嘴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军报上又被着重记了一笔;说的是有一户牧民,家中有位百余岁的老人,不幸染上了疫病,目下瘫痪在床,不独无力吃饭喝水,连排尿都得家人拿了葱管帮忙。

    肚子胀得硬邦邦的,疼痛难忍,想来是体内肠道也失了力气,排不出便来。

    好在各处括约肌还能支撑,倒不至于立时失禁。

    但体内外各处重要肌肉失力——那也是早晚的事情。

    照这样看来,用不了多久,只怕第一波死者就会出现了。

    不是死于疼痛,而是死于肌无力造成的各种并发症。

    这也是白蕖那味蛊毒的阴狠之处。

    见效慢,发作慢,然而一旦染上了,却是钝刀子割肉,越来越难捱,若到最后都不解蛊,那全身但凡有肌肉的地方——甭管是骨骼肌、平滑肌还是心肌,都会渐渐失去动力,变成一滩死肉。

    若是心肌最先失效倒也好,不过心跳骤停,死得也痛快;骨骼肌失效,虽然会全身瘫痪加失禁,但那滋味到底也还算捱得过;可若平滑肌失效了

    尿液、胃液倒灌,动脉血回流,平滑肌瘫痪导致的呼吸道萎缩——几乎每一种症状都能让人在痛苦中慢被折磨而死。

    白蕖这些年在王徽手下打仗,虽然戎马倥偬,却也没有荒废了蛊术,他知道自己武艺和谋略虽然不差,但也并不十分出挑,能一直被主上看重,除了感情因素之外,也就是这一手阴险毒辣的苗疆蛊术了,故而虽然时间很紧,但每日里也总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温习钻研。

    那些小黑鱼,正是他近年来研究出的最得意的一味蛊,名唤“丧”,离水休眠,遇水则活,繁殖极快,鱼皮上自带有毒性的黏液,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很容易挥发,故而需要遮住口鼻,而入了水就不会再通过空气传播,只会慢慢溶进水中。

    此次远征,白蕖随身也带了一些蛊,其中就有这味丧蛊,只在小瓶子里装了十来条带过来,攻城那日早间,王徽吩咐下去,他就把小鱼们倒入了坛中,辅以秘药,小半个时辰就生了几大坛子出来。

    幸好这些丧无法自主繁殖,只能靠白蕖的药物催化,不然王徽还真不放心让他把如此阴毒的东西就这样放进河道里。

    中华上下五千年,能人奇士代代辈出,这苗疆十万大山之中的奇诡蛊术,即便是以银河帝国时代的生物科技水平,也很难全部还原出来。

    白蕖在描述丧蛊的时候,王徽就听了个大概,觉着这种小鱼身上带的应该是某种神经毒素或失活剂,主要效用就是麻醉人体三大肌肉组织中的神经纤维,从而达到肌无力的效果。

    而据白蕖所说,解蛊药也是取自丧自身,用后世的理念想来,应该就是某种抗动物毒血清了。

    然而什么样的动物毒素能有这样持久的效果,而在没有冷藏保鲜条件的情况下,抗动物毒血清又是如何保存的,王徽并非科技省出身,自然也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感叹几句古人的智慧了。

    但她也不会去钻那些牛角尖,只要知道这是克敌制胜的法子,并且事后也能得到有效控制就行了。

    不过这种生化武器虽然威力惊人,可利用面却也窄,必须得有水才能用,而且河道还不能太宽,更不可延伸至外流区域或通往大海,作用面积必须全部都在主将控制之下才行,必须保证利用完之后全面清除剩余蛊毒,不然杀敌一时爽,等完事了清扫战场的时候就傻眼了。

    若非此次战事用时短、王庭城外暗渠分布面积极小,即便胆大心细如王徽,也是不敢用这种丧蛊的。

    看完军报,王徽继续切肉吃,一边笑道:“行了,咱们便守在此处便可,最多到晌午,那左贤王必定会呈上降书。”

    “主上出马,向来马到功成。”濮阳荑抿嘴一笑,拍了一句马屁。

    这次战事用毒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虽说手底下有两万精兵,但到底总数还是不如王庭守军,一旦攻破了城,又像狮子赶羊群那样把他们圈在了内城,这么多鞑子凑一起,难免不会生出同心一意、众志成城的心志来,到时军民一心,背水一战,所谓哀兵必胜——只怕楚军这边的胜算,也不会特别大。

    更别提楚军自家后院里还有奸细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那就更是定是炸弹。

    故而王徽身为统帅,自然要把降低成本、减少伤亡放在第一位,用毒或许失之坦荡,然而用兵又不是一对一比武,非得讲求公平,两军对垒,不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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