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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他在看着你-第122章

小说: 他在看着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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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不是用一条命换另一条命。你现在的身体太弱了,精神状态也极不稳定,就算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也不会同意让你献血。”

    “我不会有事的,我发誓我不会有事的。”

    李文森的手上沾着曹云山的血,滑溜溜地拉不住钢制的台面。

    “抱歉,但我不冒险。”

    而乔伊的回答仍旧那样无动于衷:

    “也不相信。”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像他的血液一丝丝从身体里渗出来。

    她泼墨的长发原本盘起,此时因挣扎而松散了下来,海藻一般遮住了她半边面孔,只留下一只漆黑的眼眸。

    “乔伊,我不和你打赌了好不好。”

    她忽然说,指尖因用力而泛着青灰:

    “我无条件答应你的求婚,你想什么时候举办婚礼都可以,想在哪里办都可以……但是现在,请让我救他,乔伊,我求求你,让我救他。”

    ……

    真冷啊。

    乔伊站在血迹斑斑的解剖台前,冷静地想。

    现在是七月,亚热带的夏末。

    ccrn里稍微冷一点,大概是寻常□□月份的气候,初秋的气息。

    但冬天的凉意却已经在他身上体现得如此明显,冰霜的气息顺着他的脚慢慢向上延伸,一点点冻住他的血管、他的细胞、他的心脏……他甚至可以听见心脏在极度的寒冷中,随着冻裂的血液,逐渐干涸的声音。

    ……

    但很快,乔伊微微笑起来,勾起的嘴角在灯光下漂亮得有点过分。

    “那我们就七年后再结婚好了……我见过你被扎入针管的样子,如果与我结婚的代价是让你经历这样的折磨,那我不介意再追你七年。”

    他语气漠然:

    “还要我说几遍?把她带出去。”

    ……

    “先生说的对。”

    伽俐雷摸了摸李文森的头发,金属手指一点一点地掰开李文森的手指:

    “您不可能救得了全世界,放手吧。”

    ……

    花影在淡色壁纸上抖索,窗外的风吹得窗户砰砰作响,漫山遍野枝叶的沙沙声如同海浪。

    而他鲜血滴落的声音,就想从瓦缝间滑落的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

    ……那片大海又来了。

    李文森在手彻底滑脱的那刻,忽然用力朝前伸出手。

    乔伊的针正穿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撤手,李文森的手指已经飞快地从他身边的器械盘上掠过。

    下一秒,一把冷冰冰的手术刀,已经架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

    枝叶散漫,花影摇晃。

    灯光像倾覆的潮水,随着风的影子不断向后退却,李文森望着他的灰绿色的淡漠眼眸,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见那双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坍塌下来,消失不见。

    但这一瞬间太短了,短得如同幻觉。

    ……

    “对不起,对不起。”

    她望着乔伊,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想这样做,但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只能赌一把。”

    “看出来了。”

    乔伊淡漠地点点头:

    “赌什么?”

    “抽血或者放血,二选一。”

    她把手术刀又朝自己脖子上靠了靠:

    “对不起,乔伊……但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朋友死在我面前。”

    “所以你就再一次用自己威胁我?”

    乔伊笑了笑:

    “这是第几次?”

    “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又是第几次?”

    “对不起。”

    ……

    山川那头已经升起了一点鱼肚白,山间小路上的路灯,一盏一盏渐次熄灭,露出青灰色的一角天空来。

    真冷啊。

    供暖系统没有办法延迟这个来得过早的冬天,书架上一排一排的古籍也没有办法让他暖和起来,他甚至升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烧点什么,随便烧点什么都好,把亚里士多德的手稿和达…芬奇的绘本都投进壁炉,只要能把这个冬天驱散,让他血管里的血液重新流动就好。

    ……

    乔伊垂下眼眸,望着解剖台上毫无知觉的男人。

    他想起在剑桥有多少个清晨,他找不到李文森,最后在图书馆里看见他们肩并肩趴在桌上熟睡;他想起在放映厅偶然撞见他们一起看卓别林的喜剧,李文森把头埋在他怀里,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泣……他想起午后他骑单车来他们公寓楼下接她,而他站在窗边看着他们消失在小路尽头,除了弄乱红绿灯系统造成交通堵塞,找不到一个能留下她的办法。

    他又想起,曹云山把她带去郊区看电影的那个夜晚,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曲折的山道上,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忽然抱着手臂,弯下腰,细长的眉毛扬起带着小小的得意,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然后——嘭。

    他的世界差点坍塌。

    ……

    而现在,这个男人快死了,

    不是死于伤口,而是死于伤后过度运动,不是死于攻击,而是死于愚蠢——没有准确估计自己的伤势,大概是想来见李文森最后一面。

    他伤口不深,但失血太多,譬如割腕,是一种细水流长的死亡。

    而这种细水流长,此刻已经到了尽头。

    他甚至不用动手,只要秉持着一位医生的美德,不让另一位病人鲁莽献血,他就会自己消失,永永远远消失在他和李文森中间。

    ……

    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往前走。

    这个房间里有生物正在死亡。

    就在李文森终于忍不住打算再度出声时,乔伊正慢慢地打完最后一个结。

    然后他抬起头,望了她许久,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把她绑起来。”

    李文森:“什么?”

    “我说,把你绑起来。”

    乔伊从一边拿起她掉落的输液管,在她面前蹲下:

    “因为你的血管太细了,你一挣扎针就会穿出来,我还要提前给你打一针镇定剂。”

    他晃了晃手里的针头,忽然话锋一转,轻巧地说:

    “不过讲真,文森特,我们认识七年,你有没有听过我说睡前童话故事?”

    ……

第122章 chapter122() 
李文森醒来的时候,乔伊不在身边。

    卧室里静悄悄,不闻一点声响,窗户微开,薄薄的帘纱外山茶花的花瓣凋落了一地,分辨不出泥土和灰烬。

    天亮了。

    白色的裙摆,白色的墙面,白色的书柜和白色的纸页……她从床上爬下,推开卧室的门时,才发现从手背到手肘布满了大大小小十七八个针孔,青紫一片,分外狰狞。有几处明显是针头断在了里面,已经被人用碘伏妥善处理包扎好。

    客厅里也空无一人。乔伊不知去了哪里。

    “伽俐雷?”

    没有回应。

    “乔伊?”

    没有回应。

    她扶着墙壁,走到昨晚放解剖台的地方:

    “曹云山?”

    还是没有回应。

    乔伊偶尔会关闭伽俐雷的应答系统,但总不可能连曹云山的应答系统一起关闭吧。

    李文森心里一下子凉了下去,环视了客厅一圈,没有找到半点人影后,立刻转身想找手机报警。

    而就在此时。

    “我在这儿。”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一层层的古籍后传来:

    “快,快来救我,我已经在这里发了四个小时的呆,再不得拯救就要得永生。”

    李文森:“……”

    西路公寓五号的书架是活动式的,这也是为什么这座公寓从内部看起来比实际上要小得多——谁也不会想到书架之后还有书架,藏书量不比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少。

    李文森用了一点力,把书架挪开、

    一具硬邦邦的尸体笔直笔直地躺在解剖台上,从头到尾盖着一块白色裹尸布。

    这……

    她面无表情地拉开白布,就看见曹云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样,被人用几根鞋带轻轻巧巧地捆了起来,一身血迹没人清洗,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更重要的事,手脚被人都用一种巧妙的手法固定在了一边的支架脚下,根本无法动弹。

    这是乔伊的经典绑法。

    极其复杂,也极其精巧。他以前和猫不对盘的时候就经常用这个方式把列奥那多捆起来,挂在旋转的电风扇上以“训练它的平衡觉”,或是试图把列奥纳多悬吊在暖气口慢慢风干……也不知道上辈子和猫有什么仇什么怨。

    李文森伸手帮他把解开绳索:

    “你怎么得罪乔伊了?”

    “我完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曹云山眼里含着泪水:

    “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一片白,喊伽俐雷也没人回应,要不是外面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我差点以为自己死了……我觉得他就是故意把伽俐雷的应答系统关闭的。”

    李文森:“……你什么时候醒的?”

    “五点,我听到挂钟的声音。”

    他闭上眼,一脸的生无可恋:

    “然后我就从五点一直睁着眼睛躺到了九点,你们连镇痛药都没给我打,疼得死去活来,先是回忆波多野结衣,然后回忆泽尻绘里香……最后连这些都没什么能回忆的时候,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背毕达哥拉斯定理。”

    “……”

    “朕一定是精神失常了。”

    他泪眼婆娑地睁开眼:

    “你这个慢吞吞的蠢货还不快点给朕松绑!”

    李文森:“……”

    她一言不发地把刚刚解了一半的乔伊结重新绑回去,转身就走。

    “等等等等。”

    曹云山的眼泪迅速像水蒸气一样从他眼角消失了:

    “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我还有事没说呢!”

    “你受伤的前因后果?等乔伊回来一起说吧。”

    她吹了吹指甲:

    “虽然我们都不关心这件事,但总要礼节性地听一遍的。”

    “……不是这个。”

    他努力从白色裹尸布里钻出一个头来:

    “我要说的是正事——乔伊十五分钟前出门了,我听到他用日语打电话,凭借我多年浸染□□届和动漫届的经验,我能肯定他一个小时内回不来。而你的伽俐雷没有我的行为参数,就算我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它也不会立刻怀疑——而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在西路公寓五号不能做的小动作,我都能做。”

    李文森不明觉厉:“所以?”

    空房间里寂静如谜。

    “所以。”

    曹云山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眸,很可爱地眨了眨眼,小声说: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找乔伊是ccrn副所长证据的,最好机会?”

    ……

    在ccrn里,到处都是伽俐雷的眼睛和耳朵。

    她这样警觉,曹云山的话一说出口,她就立刻伸手抱住他,这样说话小声也不会被怀疑:

    “你疯了,这里到处都有伽俐雷的监测器,连我都不敢轻举妄动,你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我可以装作是渴了找水喝。”

    曹云山动了动手指,异常坚持:

    “这只是个小手术,文森,为了预防肠粘连我本来就应该走来走去,而且我现在精力充沛的不得了,明明流了那么多血,却连失血的感觉都没有。”

    ……他当然不会有失血的感觉。

    因为失血的都是她。

    李文森垂着手,她白色的宽大衣袖也顺势垂落,掩盖住手臂上斑斑驳驳的伤疤……也就把一切都掩盖了过去。

    “我不同意。”

    她拿起裹尸布的一角,“唰”地把曹云山好不容易钻出来的半只头又盖了回去: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碧池,别忘了乔伊刚刚救了你的命。”

    曹云山:“……”

    ……

    她离开了。

    冠冕堂皇,义正言辞,好像自己是个多么有义气的朋友。

    他的手脚还是被绑着,眼前还是一片茫然的空白,脑海里,也仍旧是不远处老式挂钟滴滴答答的走针声,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无休无止。

    曹云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没有再说话,心里却笃定地、慢慢地数着——

    ……七,五,四……

    ……三,二……

    ……一。

    如同一个约定。

    他“一”字音还没落,书架忽然又“唰”地一声被拉开。

    曹云山只觉得眼前光线一亮,下一秒,他眼前的白被单再度被人掀起,李文森苍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因为碧池的朋友只会是碧池。

    曹云山灿烂的笑容一如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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