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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庶女的日常-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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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跟童嬷嬷商量,反正天也暖和了,先把穿不着用不着的那些衣裳床帐整理出来,打成包袱,到时候一点点的搬过去,省的弄得阵仗大了招人眼目。

    童嬷嬷见她精神好,就扶了她坐在床上,然后跟小屏两个人开了箱子,把这时节穿不着的衣裳都翻了出来,还有一些是曼春穿小了的,也另分出来。

    童嬷嬷有些可惜的看着那些小了不能穿的衣裳,“这要是在穷苦人家,大的穿剩下了就给小的穿,可惜了这些好料子。”

    曼春道,“嬷嬷你也说了是不能穿的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把这些拆了,看能不能拼几个靠枕椅袱,剩下的边边角角就打袼褙做鞋。”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收拾,外头有人来叫小屏,小屏出去说了几句,进来禀道,“大姑娘院子里的人来传话说石榴姐姐要我去给她剪鞋样子。”

    童嬷嬷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头,“你去吧,别贪玩,早去早回,晚上那副药还没熬呢。”

    等小屏出去了,曼春道,“嬷嬷别不高兴了,难免的。”

    童嬷嬷道,“这个石榴也太不懂事了,现在姑娘病着,她还来使唤咱们院子里的人。”

    曼春笑了笑,“小屏她心里有数,这小丫头,别看长得憨,心里明白着呢,姐姐那里的小丫鬟们都不喜欢这个石榴,嫌她掐尖好强太厉害。”

    小屏圆圆的脸,细细的眼,相貌有些稚气,个儿也不高,在小丫鬟里只能算是寻常,但她勤快又乐意助人,渐渐地和各处的丫鬟们都处得挺好,便是有那瞧不上她的,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曼春一个人坐着没意思,就慢腾腾的挪到桌子旁边,翻看她那些已经小的不能穿的衣裳,大多都是童嬷嬷喜欢的红绿蓝三色料子,除了衣料花纹不一样,样式都差不多,有对襟的,有右衽的,看针脚也都相似。

    不过也有几件一看就不是嬷嬷的手笔,最精致的是一袭海棠红的对襟百宝缂丝袄,前襟贴了一对橘色混金线的金鱼戏水盘扣,那鱼尾巴散开好像扇子一般,看上去又柔软又飘逸,后背上还绣了一群五彩小金鱼儿;还有一件两层纱的月白色夏衫曼春最喜欢,内里用的是透气不透色的宫纱,绣了几只鸟儿,外面那层纱衣绣了几枝玉兰,乍一看好似蓝天下玉兰花枝头鸟儿啾啾,真是难得了这份心思。

    这几件衣裳曼春越看越喜欢,问童嬷嬷,“嬷嬷,这几件衣裳我好像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裳,又是六七岁孩子穿的,她要是穿过,一定不会没有印象。

    童嬷嬷拿过那件海棠红的对襟百宝缂丝袄,轻轻抚着上面的金鱼盘扣,“这些现在小了不能穿了,姑娘小时候总爱跟着大姑娘到处跑,手脚又软,时常跑着跑着就摔一跤,这些都是当初你姨娘让人给你做的,坏了就没了,用的又都是极好的料子,哪敢给你穿?”

    “我姨娘?”曼春手一抖,她心里毫无准备,童嬷嬷竟会忽然提起她的生母。

    这屋里没有别人,童嬷嬷就大着胆子说道,“当初你姨娘虽是媵妾,可青州老家的老太太心疼她,就陪嫁了不少东西,除了田庄和铺子——铺子后来都卖了——还有好些穿的用的,都留在京城了,咱们来泉州的时候,这几件衣裳你穿着正好,就都带上了,现在长个子穿不下啦。”

    童嬷嬷把那几件衣裳用一张旧绸子包袱裹了放进衣箱,曼春怔怔,托着腮半晌才道,“我想做件春衫,就用那个金鱼戏水的盘扣样式。”

    童嬷嬷把曼春赶到床上躺着,“姑娘得先学会缝袢条,那个可费工夫呢,等身子好了,嬷嬷教给你。”

    曼春这些日子觉睡得足,白天就不想睡,可嬷嬷既不许她看书,又不许她动针线,怕她劳神,她就跟童嬷嬷提要求,“我反正也睡不着觉,嬷嬷你就陪着我说说话呗,你做你的针线,我给你劈线。”

    她想听听关于她生母的事。

    南星气鼓鼓地回来了,进了屋子看见曼春趴在床上劈线,俏脸一沉,“姑娘的身子还没好,怎么又做这样费神的活儿?童嬷嬷,你是怎么伺候的?回头主子瞧见了,还当我们都是闲的,竟叫姑娘干起活儿来了!”

    童嬷嬷一把年纪了,被南星这样的小丫头训斥,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要忙的事儿一大堆,你又去哪儿作了?”

    南星心里正气儿不顺,当即就顶了回去,“事儿一大堆也没见你忙了什么!”

    曼春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停下手里的活,起身坐直了,对南星说,“童嬷嬷比你岁数大两轮还多,你进府没学过规矩吗?不行就回去重新学,等学会了再来。”

    在南星印象里二姑娘从来就是个闷头不爱说话的,从未见过二姑娘发脾气,更不要说教训人了,何况是教训她这个太太派来的人,不禁有些张口结舌。

    曼春盯着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南星被盯得有些心慌,自从二姑娘病了,哪怕后来太太在这儿闹了一通,南星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姑娘生气,她能仗着太太给她撑腰去呵斥童嬷嬷这个没用的,却不敢这般对待如今的二姑娘,她咬着唇拧了拧帕子,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么?连赔礼道歉也没学过吗?”曼春正色问她。

    南星一噎,暗暗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嘴里含了块热豆腐般含含糊糊的低声道了句“是我不对”。

    曼春也没想着能把南星一举拿下,只要能暂且压一压她的气势,别整天将别人视作无物吆五喝六的就行,遂道,“记着你是谁,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还用人再教你吗?去吧,把外头晾的衣裳收回来打理打理。”

    等小屏回来,南星正给曼春熏衣裳,白了她一眼,问她,“你干什么去了?没见有这么多活儿?”

    小屏一手抱着个盒子,一手拿着个咬了两口的果子,“大姑娘叫我去取东西,姑娘知道的。”扭头进屋了,留下南星直拿眼瞪她。

    南星从不上夜,不伺候洗漱,但白天只要在院子里,就在正房里待着,直等到晚上临睡,小屏服侍曼春洗了脸,才悄悄跟曼春说起今天听到的事,“伺候太太的浩月说是要提成一等的了,她性子好,不过没南星长得好,今天石榴跟我说,她前几天替大姑娘给大少爷去送东西,见着浩月和南星在大少爷那边,说是替太太给大少爷送衣裳。姑娘,南星是不是想去大少爷那里?”

    曼春皱了皱眉,“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石榴好像告诉了不少人呢,玉珠她们都说石榴是嫉妒,”小屏想了想,又道,“不过玉珠还说,葛嬷嬷顶烦石榴去黏大少爷呢。”

    曼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躺到床上,伸腿把汤婆子推到床脚,“桌子上有点心,只是夜里起来得点灯,当心再把嬷嬷吓着。”

    小屏嘿嘿一笑,伸脖子看看童嬷嬷,双手合十朝曼春做了个求饶的姿势——她最近在长个子,容易饿,前天夜里饿得睡不着觉,爬起来找吃的,窸窸窣窣地倒把童嬷嬷给吓了一跳。

    屋里的灯只留了桌上的一盏,昏暗的灯光下,曼春把被子盖到胸前,默默想着心事。

    南星恐怕是瞄上了大哥,这种“有志向”的丫鬟她也见过不少,有上进心的家生子,若是有本钱又不乏机会,谁都想向上爬,尤其南星这种相貌出众的大丫鬟,当惯了副小姐,谁还能受得了次一等的活法儿呢?不过有想法的多,成功上位的却少,能挣着名分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何况南星是她房里的丫鬟,真做出丑事来,丢人的还是自己,没准儿太太还会误会自己要坏大哥的名声。

    南星这样的人,她原本就不喜欢,如今更是不想留她,就是不知道她会以什么方式离开,向大哥献殷勤这种事不难理解,可是却决不能姑息——如果传出去兄长跟妹妹房里的丫鬟不清不楚,她还要不要做人?

    她坐起身,悄悄喊了一声“小屏”,“明儿一早你去找小五她娘,请她做些点心。”

第11章 搬家(修改)() 
南星懒洋洋的开门走了出来,看看天色,琢磨着要不要去太太那里请个安。

    宋大家的和小屏笑着从小厨房里出来,两人看见南星,点头笑了笑,继续低声说着什么。

    南星不由竖起了耳朵细听。

    “您可记清楚了?甜口的别放太多糖,咸口的多放些芝麻,玫瑰馅儿里一定少放油。”

    “记清楚了,多谢你提点,放心,我心里有数!”宋大家的瞟了一眼正弯着腰系袜带的南星,“这松糕昨儿不是做了?姑娘爱吃?”

    小屏笑笑,“这些日子姑娘病着,大少爷和大姑娘没少费心,今儿送这个明儿送那个的,咱们姑娘有什么?不过是想着回报人家的一片心罢了,您用心做,要是大少爷和大姑娘吃着好,姑娘准得有赏。”

    宋大家的笑眯眯的,“知道啦,准保让姑娘满意,不过这松糕虽不费事,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得的,便是这会儿就开始做,等做好了也得晌午了。”

    “不打紧,等大少爷下了学,可不就得下半晌了?”

    南星慢腾腾的系好了袜带,决定中午回来吃了饭就在二姑娘屋里待着,没别的事儿就不出去了。

    小厨房里渐渐弥漫出一股肉粥的咸香味儿,南星随意跟宋大家的打了个招呼,掀开笼屉和砂锅看了看,吩咐道,“把这肉粥给我盛一碗,一个小花卷,一碟红油笋片,再切半个咸鸭蛋,要油多的。”

    小五手脚利索的给她盛了,转身去捞咸鸭蛋,南星却拿了勺子掀开砂锅往自己粥碗里又添了小半勺,几乎要满得溢出来,小五瞧见了,撇了撇嘴,正要呛她两句,被她娘戳了一肘子拦住了。

    宋大家的把二姑娘的早饭盛好放进食盒里,嘱咐女儿,“拿稳着点儿。”

    曼春起来洗了脸,趁着梳头的工夫,小屏往外瞅了瞅,见南星端了盘子回屋吃饭去了,就说,“姑娘交代我的,我跟小五她娘已经说清楚了。”

    曼春打开桌子上的梅花黑漆螺钿捧盒,翻出一对樱桃红绣卷草纹的缨络发带,递给小屏,“南星也听见了?”

    “该是听见了,她蹲那儿系袜带系了半天呢。”

    “回头送点心时她要是跟你抢活儿,你就意思意思拦一拦,等她许了好处给你,你再让她。”

    两人说着话,曼春却从窗户里看见父亲提了个沉甸甸的包袱进了院子,她赶紧吩咐小屏去备茶。

    唐辎的心情还不错,见女儿穿了件樱桃红撒花褙子,头上的发带也是这样喜气的颜色,满意的点点头,“东边的院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让你养娘给你拾掇拾掇,今明两天就搬过去吧。”

    他把包袱放在桌上,解开后竟是个方方正正一尺多高的大镜架,看颜色不像是新的,倒像是用了多少年的旧物。

    唐辎轻轻摩挲镜架上油亮的木纹,那木纹纹理美丽,木结圆润如钱,似乎是花梨木。

    曼春疑惑地看看父亲。

    唐辎把钥匙给了曼春,“这是你姨娘的,当初还说等你大了就给你用……都是你姨娘年轻时候戴过的,她的东西我都收得好好的,以后等你用着了,就都给你,你也一日日大了,德容言功,小姑娘家还是要打扮得漂亮些。”又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小的鸡心荷包,“前些日子底下人送来些珠子,你和你姐姐一人一半,拿着玩吧。”

    唐辎说了两句,见时辰不早了,就离开了。

    她姨娘留下的镜架?

    曼春看看童嬷嬷,“这是我姨娘的旧物?”

    这镜架颜色虽不新了,却手感温润,又有四角包铜,前面板是两扇左右对开的小门,上面的活页和锁扣也是铜的,锁头做成了如意云头的形状,漂亮极了。

    她捏着钥匙,犹豫着,似乎这锁住的不是两扇抽屉门,而是她所不曾知晓的过去。

    开了锁,指尖勾着锁扣轻轻一拨,抽屉门向两边张开,门扇的背面竟刻了诗句:“雨淋三春叶,风传十步香。”“无人种春草,随意发芳丛。”

    她手指搭在抽屉的铜把手上,忽然想到,当初她的生母是不是也是这样每天早晨梳头的时候打开锁,从里面取出簪钗和脂粉……她陡然生出一种仿佛近乡情怯般的怅然。

    童嬷嬷面上露出几分不忍,“姑娘,不如先吃饭吧?一会儿再细看。”

    一顿饭吃得曼春心不在焉,频频回头。

    窗前的四仙桌上,一边是她现在用来放首饰的梅花黑漆螺钿捧盒,另一边就是那座黄花梨的镜架。

    一大一小,一方一圆,好像母女一般。

    吃好了饭,童嬷嬷去收拾东西。

    曼春坐在窗前,伸手试了试,发现这镜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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