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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执妄书-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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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颜的身子微微怔了怔,随后继续梳头的动作。韶渊让婢子进来伺候他梳洗,直到他离开时,沈颜仍旧是对着镜子梳头,自始至终都没能再看他一眼。韶渊走了过去,双手覆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我晚些再来看你。”

    当韶渊终于明白,在这偌大的韶府中,沈颜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他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沈颜,已经死了。

    晚间的时候,韶渊并没有来,赵管家特意过来知会了一声,说是少城主原本是要过来的,可是走到半路听说秦夫人要生了,这才转道去了绮苑。

    小婵算了算日子问道:“这才九个月,怎么就生了呢?”

    赵管事道:“听秦夫人那边的丫鬟讲,说是秦夫人晚间用过晚膳便觉得腹中有些不适。回了房间休息,躺下没一会儿,就觉得腹中绞痛的厉害,说是……还见了红。”

    赵管事走后,环儿在小婵边上低啐了一口,往那绮苑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这孩子要生不出来那才算好呢!”小婵听了,忙捂了她的嘴巴:“好姐姐,都这时候了少说两句吧。”

    绮苑的灯亮了一晚上,到后来丫鬟进进出出捧出来的都是血水。韶渊几次三番想要进去,都被上了年纪的老仆拦住,她说产房不吉利,男人是去不得的。韶渊哪里信这些,冷面推开了老仆大一步上前,却听得其中一个稳婆在里头喊道:“夫人,孩子的脚已经出来了,您再加把力!”

    你老婆子见韶渊顿了顿,忙上前一步弓着腰将门拉上,她对韶渊道:“第一次生孩子都这样,叫的惨了点,也疼了点。头胎都生的慢,往后了便好了些。”

    韶渊不再说话,下了台阶,负手在院子里头踱步。

    秦妙戈这头胎生的极为不顺,她痛苦的喊叫声在夜里显得更为凄厉,直到后来她喊的嗓子都哑了,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只能抓着枕头痛苦的抽泣

    。一直到后来天隐隐泛白,院子外的人,才听到稳婆在屋里头扬着嗓子,有些虚弱却喜悦着的声音大声喊道:“生了,生了,夫人给少城主生了个小公子!”

    韶渊忙一撩衣袍大步走过去,众人刚松下一口气,却又听那稳婆道:“怎……怎么……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韶渊推门而入,屋子里一片狼藉,明晃晃的烛光映的血水更是刺眼,满屋子都是血腥气。秦妙戈在屏风后头,韶渊看不到她,只看到那稳婆手里抱着个孩子,摇弄了半天都不见那孩子发出半点哭声。三个稳婆互相看了看,那抱孩子的稳婆又转头看向韶渊,面有难色地抱着那孩子走了过来。

    “少城主,夫人……夫人生的……是个死胎……”

    秦妙戈生的是个死胎,据说孩子出生的时候,面上已经是一片青紫色了。韶渊听到这句话,愣在原地许久,那稳婆垂头站在那里,先前的热汗早就被一头的冷汗给盖住了。楞了半晌,韶渊这才缓声开口道:“……将孩子抱来我看看……”稳婆抱着那孩子将上前一步,韶渊却抬手阻挡后退一步,韶渊别过头,吩咐道:“还是先将孩子抱出去。”

    那稳婆点点头,给旁边几个婢子使了个眼神,婢子忙麻利地简单收拾好一些东西,跟着稳婆一起出了去。

    地上血水混杂,有些脏,秦妙戈早就已经昏了过去。韶渊缓步走过去,他心中吵杂了很多声音,委实乱的很。可到最后,他坐在面色苍白的秦妙戈床边的时候,他终于在脑海中抓住了一句话。

    他和沈颜的孩子没了,如今他和妙戈的孩子也没了。

    韶渊抬手,轻轻将秦妙戈被汗水粘在脸上的发丝拨开,他的手有些抖,他的孩子死了,他很难过。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孩子一眼,不是怕看了之后会更难过,而是怕自己舍不得。韶渊在想,待秦妙戈醒了,自己又该如何同她说呢。说孩子以后还会再有吗?韶渊问自己,突然发现这句话他似乎已经说过了,对沈颜说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到沈颜,韶渊便觉得自己愈发的对不住她。他听到秦妙戈扯着嗓子叫了一晚上,韶渊知道她很疼,那么沈颜呢,她小产的时候也一定很痛,而他却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韶渊替秦妙戈掖好被子,不知在她床边坐了多久,直到后来天刚亮了,秦妙戈才悠悠转醒。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带着虚弱的笑意去问韶渊:“韶渊,孩子抱来我看看吧?”

    韶渊伸手握紧了秦妙戈在被中的手,沉默半晌,低声同她说道:“妙戈,孩子……还会再有的?”

    “韶渊,你……你在说什么?”秦妙戈皱着眉头问他:“为什么,我……我听不懂?”

    韶渊对上她的眼睛,叹息了一声,韶渊说:“妙戈,孩子没有了。”

    “什么叫没有了!”她喊出了声,挣扎着几欲坐起,韶渊将她抱在怀里,他想了很多去安慰她的话,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只能告诉她:“妙戈,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便是个死胎。”

    “为什么?”她睁大了眼睛抬头去看她:“为什么?!为什么!”

    “妙戈!”韶渊抱紧她,他知道这个事实不但让人难以接受,而且残忍。

    秦妙戈在韶渊怀中捶打了半晌,却始终挣脱不了他的桎梏。最后终于在韶渊怀里,失声痛哭。

第三十四章 变故()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的后来。叶澜音告诉浅沧,这世间最伟大也是最无力抗衡的,便是时间。爱又如何,恨又能如何,再深的执念都亦可被时间所消磨。无论仙神还是凡人,终究都抵不过它。

    端光镜被叶澜音藏在了画卷里的一个角落里,她已经多时没有碰过它。她在害怕,也在自责,她不敢再去见沈颜,也不敢再在端光镜中看见沈颜毫无生机的那样一张脸。后来叶澜音干脆告诉苏越,她不赌了,也不劳烦他耗费灵力助自己给苏越续命了。

    苏绯织知道,有些事,他的小叶子终于是明白了。

    凄凄四月阑,千里一时绿。这一年的天气,似乎要比早年暖和的早一些。秦妙戈的身子在绮院养了泰半个月,见今日天气好,便带了两名婢子道韶府自家的后花园里走走。都说世事难料,凡人命格里的起承转合,是是非非,怕是搁在司命星君本人面前,她自个儿也说不清。

    谁也没料到,这一日,秦妙戈在后园中,遇见了当朝太子尤勉。

    别说是在长安城,便是在左近南疆的白龙口,提到太子尤勉多数人想到的,大多都是荒淫无道与之相关的言辞来。

    太子尤勉来到韶府,因着他的身份,便是韶渊与老城主皆不在府中,亦是无人敢有所阻拦。但他来了,赵管事一面将他迎入府中,一面便赶紧派人快马将韶渊从皇城中召了回来。是以,当韶渊风尘仆仆地跳下玉耳马,跟着小厮一路大步走到后花园时,便瞧见了太子尤勉掐着一支半开的芍药,似笑非笑地同一直福着身的秦妙戈道:“若说一舞倾城,长安城中当指满庭芳里的妙戈姑娘。”

    太子尤勉又道:“夫人昔日之舞本宫无缘得见,不知夫人如今可愿为本宫献舞一曲?”

    秦妙戈当时的面色,同太子尤勉身后的韶渊一般,并不大好看。不得不说,她十分厌恶自己的出身。更何况太子尤勉说这番话时,眼神更是颇有深意,她直觉便觉得,很危险。若是韶渊生辰,她作为他的夫人跳舞给他看,取悦他,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太子尤勉是什么,他的名声以及他往日里的所作所为,此时都让秦妙戈心中徒然生气一阵凉意。

    太子尤勉得不到秦妙戈的答复,半边嘴角挑起,声音扬了一杨,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秦妙戈哪里敢回答,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太子的身份哪里又是她能得罪的。她一直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落下的一片芍药花瓣,无形的压迫感,叫她额头沁出冷汗。就在她弯下的双膝抖了两抖就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托住,随后,她听到了韶渊恭敬却冷漠的声音。

    韶渊冲太子尤勉微一附身,扶着了秦妙戈道:“妙戈这些日子身子不适,这舞怕是跳不得了。”

    韶渊明里暗里与三皇子站在一处,想必太子尤勉对此十分恼怒

    。他转头望向韶渊,似是挑衅地问道:“哦?如何跳不得了?”

    便是这样一句话,将后院周遭的氛围冷到了极点。

    太子张扬跋扈,韶渊冷漠桀骜。二人站在一处,命里笑得春风送暖,实际却是波云诡谲。

    莫说以太子的名声,或是以韶渊在朝堂之上的立场,便但就秦妙戈是他夫人这么一个缘由,他都不会让秦妙戈给这个太子跳舞。说是跳舞,实际上是想要她的人吧。

    韶渊知道,自己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顺应这位太子殿下心意。所以他只是笑看他,神色幽冷。他心中明白,此番若是忤逆了这位太子的意愿,诸多麻烦日后定是少不了的。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涉险。

    不知二人究竟僵持了多久,太子尤勉负手,将抬起唇角像是要说什么,却听秦妙戈忽然开口道:“太子殿下想看妾跳舞,是妾的福分。只是妾的身子却是有些不大舒服,便是为了不扫太子殿下的雅兴,这舞怕是也是能等几日再跳了。”

    秦妙戈低眉顺目软言细语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时,韶渊与太子尤勉皆是看着她。只不过韶渊皱起了眉头,而太子尤勉却是将眉头都舒展开来。

    太子尤勉笑道:“这再等几日,又是几日?”

    秦妙戈心中忐忑,脱口而出:“七日。”

    “好!”太子尤勉答应的也分为爽快,他将那支芍药的根茎掐断,瞧了一眼她身旁面色冷凝的韶渊,笑着将那支芍药别在秦妙戈耳后。太子尤勉道:“本宫便给你七日。”

    说完太子尤勉话锋一转,看向韶渊道:“听三弟说扬州那边的好茶,多半都被韶渊那老头藏在了这韶府之中,如今老头不在,韶渊,你可愿陪本宫饮上几杯。”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所陈述的无论语气如何,都是命令。

    韶渊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秦妙戈与太子尤勉的距离拉开些,拱了拱手,说道:“荣幸之至。”

    韶渊走前特意吩咐了两位婢子一句:“夫人身子不适,我见方才又起了些风,莫要让夫人找来才好。”

    两位婢子唯唯诺诺地应下,待韶渊陪着太子尤勉走远,秦妙戈终于脚下一软,幸得两名丫鬟眼疾手快地将其扶着。秦妙戈掏出帕子拭了拭额前的汗,触碰到耳际别着的芍药花,忙摘了下来扔到地上,避之不及地颤着嗓子开口道:“回去,快回去!”

    于是两名婢子便扶着秦妙戈匆匆离去。

    秦妙戈走的远了,环儿抱着一件披风跑了过来,披在回廊处站着的沈颜身上。瞧见沈颜望着那一片芍药圃发呆,便问道:“小姐在看什么呢?”

    沈颜拢了拢身上锦缎的披风,摇摇头:“没什么。”

    第二日晚间的时候,秦妙戈来了一趟绿苑。环儿与小婵自是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可她看起来确实心情极好,一直端着笑意同沈颜假意寒暄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开口切入正题。

    秦妙戈瞧着那梳妆台上的白瓷瓶中插着的一直凤尾海棠,笑吟吟地问沈颜道:“我今日过来,其实只是为了替夫君问一句话

    。”

    沈颜并不接话,依旧是旁若无人的烹着茶。

    秦妙戈拿起帕子掩了掩唇角,那轻软的声音透过袅袅茶香,却显得尤为刺耳。

    她问沈颜:“姐姐可会跳舞?”

    其实,秦妙戈这句话一问出口,沈颜便隐约知道她所来的目的,以及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沈颜停下手中的动作,清冷的美目在袅袅青烟中微微抬起。沈颜看向秦妙戈,半晌,沈颜淡淡道:“你可曾见过我跳舞?”

    “未曾。”

    秦妙戈如此答了,沈颜便也不再与她多话,低下头,继续泼着茶香。

    秦妙戈自饮了一杯茶,望向沈颜问道:“那我若是教姐姐跳一支水袖舞,姐姐可是愿意学?”

    沈颜放下手中茶针,对上秦妙戈描了胭脂的一双眼,淡淡道:“我何时需要你来教了?”

    秦妙戈委实没想到,如今的沈颜便是假意上的和颜悦色也不曾给她。被沈颜这句话噎了一下,她觉得十分难堪。

    她轻笑了一声,似不明就里:“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

    “说的自然是人话。”顿了顿,沈颜问道:“怎么,莫不是你听不大懂?”

    秦妙戈的面色白了一白,又马上被这句话激的红了起来。她冷笑了两声反击道:“沈颜,你的孩子没了,难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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