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错之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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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到新房间的第三天，那个狱警给她带来了一大摞书，全是和企业管理有关的书籍，看着这些书，她才猛地想起这天是开学注册报道的日子，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她就应该悠闲地坐在教室里学习这个专业。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个专业，她一心向往的是音乐，可为了不用回加州留在明城念书，她答应让父亲帮她选专业&mdash；&mdash；企业管理。

　　　　又过了几天，狱警给她带来了一个新室友，一个身材高挑、即使不施粉黛眉眼之间也透着娇媚的女人。

　　　　看到她第一眼，纪暖飒就想到了“狐媚惑主”这个词。

　　　　“你好啊，以后我们就是室友，说起来也算是一种缘分，我刚好是1508。”她指着胸前的编号微笑地说。

　　　　纪暖飒却头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做着笔记。

　　　　1508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像是自来熟一样坐到她旁边，感叹道：“有钱就是好，即使在这里也可以有不同的待遇，你说对吧？”

　　　　“……”

　　　　“不说话？是因为我说话很直接，听起来不舒服？”

　　　　“……”

　　　　“好吧，当你默认了。先做下自我介绍吧，我叫满玉，在这里待了快两年了，还要再待五年多才能出去。我知道你进来是因为害死了人命，和我一样，我也是因为故意杀人才进来的。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纪暖飒依然没有回应，不管满玉怎么热心地跟她沟通，她就像是聋哑人般听不见说不出，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心一意地看书，有的时候看累了会停下，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片刻，但就是不和满玉说话。

　　　　当满玉把这些告诉谢政远时已经是三天后，她坐在探监室，隔着玻璃和对面英气逼人的男人平心静气地交谈。

　　　　“她换衣服的时候，我有留意到她身上有被打过的痕迹，其实这并不奇怪，包括她不肯开口说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很多在这里待过的人出去以后都被安排接受心理治疗，但最后是什么结果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才待了一年多……”

　　　　“帮帮她吧。”一直沉静地听满玉说话的谢政远终于开了口，他低垂着眼帘，神色无比落寞，灰暗的环境将他笼罩，他看起来像是陷入了迷雾之中。

　　　　“帮帮她吧，想办法让她开口说话，只要能让她正常说话，我一定保证照顾好你的父亲。”

　　　　满玉面带微笑看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

　　　　晚餐前，纪暖飒又翻开了一本全英文的书，孜孜不倦地阅读摘录。阳光透过小窗投射进来，刚好落在她的头顶，她看得专注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时而眨眨眼，阳光就像是长了翅膀的精灵在她睫毛上跳舞。

　　　　满玉看这一幕入了神，感慨地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希望过你这样的生活。”

第40章　她曾是见不得光的女人（）　
此言一出，纪暖飒不再无动于衷，她正在写字的手顿了一下，好像有些被触动。…………

　　　　“希望在一个悠闲的午后，坐在阳台上翻着书，喝着茶。可那永远只是个梦，因为回不去十八岁，也就没有机会去实现。”

　　　　纪暖飒仿佛听入了神，迟迟没有继续手头的动作。

　　　　满玉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没有回答，还把她拉回到现实中，她又继续写写画画。

　　　　满玉没有气馁，她早已习惯被冷漠对待，自问自答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九宫格不可能没听过，而我就是在那里工作的女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在那里工作吗？因为我需要钱，迫切地需要。我过怕了穷苦的日子，知道那里挣钱多就去了。起初的时候还会犹豫，可当有钱的公子哥把一叠叠粉色钞票塞到掌心里，所有的迟疑就自动消除了。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不爱我，我很清楚他不爱我，他只是迷恋我美丽的容貌和年轻的身体，但是他能给我钱，很多很多的钱。我想，卖那么多人不如只卖给一个人，所以就答应了做他的地下情人，说白一点，就是当他的情妇，那一年，我十八岁。有了这个金主，我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钱花。他给我买了一套房，他来的时候，我就洗干净了陪他，他不来的时候，我就拿着他给的钱尽情挥霍。宏大国际的店员没有不认识我的，我也知道她们私底下会怎么议论我，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有钱，再没有比钱还能带给我安全感的东西了。”

　　　　满玉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根本没有察觉到纪暖飒已完全停止了写画，双眸虽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书，视线却没有聚焦到任何一点。

　　　　“我出生贫穷，上小学的时候父亲被人带去买彩票，从此以后就沉迷在中大奖的幻想中，只要有钱就拿去买，可是他从来没有中奖过。有一个不靠谱的丈夫，我妈不得不操持起整个家的家务，包括地里的农活，因为劳累过度，四十不到的她看起来想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看着她我就想，以后我要挣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我要让我妈妈过上清闲的生活。后来我也做到了，我用那个男人给的钱给她买所有她没吃过没穿过没用过的东西，我要给她长脸，要让村里的人都看看，她的闺女多么有能力，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就出钱雇一个小伙陪我开车回家，我骗她说我在一家上市企业做总经理助理，虽然学历不够，但是能力好就破格录用了。我妈听了，笑得很开心，还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其实我一直以为我演得很好，到最后才发现演得最好的是她。早在我‘风光’回去之前，那个男人的老婆就找到乡下上门羞辱了我妈一顿，直到她因为肺癌去世我才知道，原来她背负了那么多，这辈子没有一个疼她的丈夫，也没有一个懂事的女儿。”

第41章　他安排我来陪你的（）　
“妈妈的死并没有让我觉悟，我觉悟是偶然间听到一句话。｜｜邻桌的一些人端着手机看新闻的时候说‘这个社会以丑为美，真是病了’，他们还说，‘比贫穷更可怕的是不知羞耻’，我想，我就是那个不知羞耻的人。这个世界，其实真的没有人是被逼到绝境别无选择，而去出卖尊严给人当情妇任人摆布的。天无绝人之路说得一点也没错，可是人啊，常常自作自受还要埋怨周遭环境。给他当情妇的三年来，我看了不少写情妇的小说，里面的情妇角有落魄千金、穷苦女子甚至职业光鲜的白领，当情妇的理由也各种各样，为了救家人、为了复仇，还有被亲人出卖……在我没觉悟之前，我觉得我和她们同病相怜，可看清楚了以后才发现全是扯淡！故事的编造者和给人当情妇的女主角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为了钱财游走在道德边沿罢了。可是读者买账有什么办法？就像男人愿意包养情妇一样，这个社会真是病了。”

　　　　满玉轻笑一声，用手指抹去刚从眼眶流出的泪，笑问已经怔住的纪暖飒：“你知道一个情妇首要任务是什么吗？”

　　　　纪暖飒入了神，像是受了蛊般痴痴地摇头，竟然给了她回应。

　　　　“让金主开心，就是不管他怎么折腾你，你都不能耍脾气不能反抗，还要表现出很享受的样子，就是完全不要尊严的样子，如果你反抗了，不仅别人要说你，就连我这个当过情妇的人也觉得真是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男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我反抗的时候，他怒了，一耳光把我从床上甩到地下，还骂着说，老子花钱在你身上就是让你伺候老子的，你装什么贞洁烈女？后来常常这么闹，我不依，他就找人收拾我，最后一怒之下，我就把他杀了，然后我就在这里了。”

　　　　说完了所有的故事，她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仿佛雨过天晴般美好。

　　　　纪暖飒怔怔地看着她，幽黑的瞳仁里充满了震惊，轻易能看出来，还藏了几许同情和怜悯。

　　　　满玉又笑了笑，倒进床闭眼笑出了声。等她睁开眼，纪暖飒已经站在她床前，把一本书递到她面前，道：“要想学习的话，任何时候都不算晚。”

　　　　满玉迟疑着接过书，等纪暖飒又回到原位看书，才迟钝地说：“谢谢。”

　　　　纪暖飒没回答。

　　　　“其实我到这里来和你同住，是受人安排的。”满玉突然说，“他让我告诉你一些事，可是你一直不搭理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聂梓岚&mdash；&mdash；”

　　　　满玉稍作停顿，纪暖飒已绷紧神经。

　　　　“不知道去了哪儿，安排我进来的那个人也在帮忙四处找，可怎么都找不到。他甚至去了他租住的地方，请房东开了门，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他让我转告你，虽然现在找不到，但他会一直找下去，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42章　五年后……（）　
纪暖飒又不说话了，淡漠的样子会让人误以为她对聂梓岚已经无所谓，直到夜深人静的午夜，满玉中途醒来才翻了一下身就听到纪暖飒问：“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我可不可以和他见一面？”

　　　　满玉一下子清醒，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似乎听到了眼泪流淌的声音。…………

　　　　五年后。

　　　　铁门在身后“喀拉”合上，纪暖飒迎着明媚的阳光张开了双臂，细细感受烈日照在皮肤上的微辣感觉。

　　　　已有多久，没有如此自在地感受阳光的味道？纪暖飒把及肩的发拨到耳后，迎着阳光深呼吸。

　　　　太阳照在她雪白脆弱的皮肤上，不一会儿便晒出了红晕。

　　　　等待许久的柳羽灵远远地看到她，怜惜与感慨涌上心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才朝她走去，“走吧，我们回家。”

　　　　纪暖飒抿唇一笑，没有说话，用力地一把将柳羽灵抱住，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出来后就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忧了。”

　　　　一句话，让柳羽灵憋了这么多年的泪顿时如雨而下。

　　　　她拍着纪暖飒的背，哽咽着连连点头，“好了好了，我们回家，走！”

　　　　私家车上，纪暖飒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呼吸很平稳，柳羽灵观察着她，以为她进入了梦乡，便低声对司机说：“直接去机场吧。”

　　　　“是。”

　　　　纪暖飒猛地睁开了眼，“去机场做什么？”

　　　　柳羽灵被她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自知瞒不住，便坦然地掏出飞往加州的机票给她看，“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一出来，我们就回加州，不在这里了，等到该回来的时候再回来。”

　　　　纪暖飒扫了机票一眼，随后静静地盯着柳羽灵，隐约嗅到了不平静，“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说该回来的时候再回来？”

　　　　“没什么，就是想带你出去散散心，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不，不是这样的，你在说谎！小姨你在说谎骗我！”泪水一下子从她的眼眶中流出，纪暖飒没有哭，说话的语气声音再正常不过，偏偏泪水簌簌滑落，“为什么要去加州？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以后绝对不会让你为我担忧，为什么还要去加州？在这里不好吗？我都已经坦然地接受刑罚了，为什么不可以留在这里？”

　　　　柳羽灵拿她没辙，从她出生以来，只要她一流眼泪，她就心软得无以复加。

　　　　“我们不去加州好不好？小姨，你知道我还要留在这里找人，拜托你了，别离开这里好不好？至少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亲自去找一找，不可以吗？”

　　　　柳羽灵心软心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知道，孩子在里面五年，一直没忘记的就是聂梓岚，她不知道聂梓岚有什么好让她念念不忘，但看着她如此执着，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只能低着头，避开孩子哀求的眼神。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一次次欲言又止，因此分神，差点连红灯都没看见。

第43章　巨变！（）　
十字路口，LED上正在直播一起明城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企业偷税漏税案，检察院院长孔德明和警官一起对商人进行逮捕。

　　　　纪暖飒不经意瞥见屏幕上的画面，五年不见，可她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画面中的那幢大楼就是纪家中天融域大厦！

　　　　“……由于警方的控制，我们无法跟随检察官和警方进入大楼内拍摄，但从现场来看，明城所有的媒体都已出动，把中天融域围得水泄不通，只等纪权被逮捕出现的那一刻……”

　　　　播音员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播报着现场的情况。

　　　　“现在，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整个案件的起始。五天前，也就是九月十九号，有人向检方检举，称中天融域董事长纪权五年来以虚假报表逃脱纳税的义务，造成偷税漏税额达三千万之多……”

　　　　“经过税务和检方的核查，以及知情人的配合爆料，该案件在三天前侦破，中天融域确实存在偷税漏税的行为，总共金额达三千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