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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女恩师-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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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檀最恨她父亲拿她母亲来说事,冷声道:“你回去告诉父亲,我惦念母亲在心里,不在一场法事,何况法事我自己也会操办。”

    白栋苦了脸:“阿姊,我不明白,你以前不入都就算了,如今连宫里都去过了,为何偏偏就不肯回府去呢?”

    白檀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白栋被她捋顺了毛,却还惦记着书房:“既然阿姊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我要在这儿盯着那个煞神!”

    白檀不领情:“赶紧走!你不走的话父亲又登门一次怎么办?难道你希望我被绑回去?”

    白栋自然不想,纠结了一瞬,终于放弃,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书房:“那个煞神要是敢对你怎样,我一定饶不了他!”

    躲在廊上围观的无垢悄悄嗤了一声。

    白檀目送他出了门,走进书房,司马瑨正坐在案后拿着她翻了一半的书在看,也不知道看进去了几页。

    她想了想道:“为师想到如何教导殿下了,殿下三日后随为师去抱朴观走一趟。”

    司马瑨也不啰嗦,合上书起身出门:“那本王三日后再来。”

    “殿下,”与他擦身之际,白檀叫住了他,终于问出了连日来的困惑:“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厌恶为师了?”

    司马瑨稍稍一顿便出了门,未答一字。

    “……”连话都不乐意跟她说了啊。白檀很心塞。

    之所以选在三日之后,是因为当日是她母亲郗夫人的忌日。

    也真是古怪,司马瑨走后就接连大晴天,反倒到了忌日那天开始纷纷扬扬地落大雪。

    自然要休课一日。白檀早早起身,择了件素白的深衣穿了,将腰肢紧束,头发散下来,素面清淡,只别了那支当时周止赠的竹簪,叫无垢带上祭品往抱朴观走。

    一路上向她母亲的在天之灵许愿,让那个煞神早日弃恶从善啊,让陈凝忘了他的鸟吧……

    走到半道就看到司马瑨在等着了,顾呈和祁峰已经走到他前面,大概是要提前去抱朴观安排。

    白檀张嘴呼出一口白气:“殿下来得真早。”

    司马瑨披着大氅,抄手捧着个暖手的小炉,冷脸立在山道石阶上:“不早,本王刚到。”

    白檀走过去,打趣道:“殿下这样身体强壮的人还用得着暖炉啊?”

    “嗬,本王的确用不着这种东西。”司马瑨将暖炉塞在她手里,抬脚朝山上走。

    白檀诧异地看着手心里的暖炉,大概是她说错话了,再强壮的人也会怕冷嘛。不过还真是暖和啊,舍不得还给他了。

    她追上去,司马瑨的脚步已慢了下来,很快她便超前了一步。

    走了一段,她朝后一瞥,却见司马瑨几乎大半个身子贴在她后背,大氅稍稍敞开,刚好足以遮挡她肩头风雪。

    她颇为意外:“殿下这是在为为师挡雪么?”

    司马瑨眉头一皱,快步朝前走去:“恩师是不是想多了?”

    “……”也对,尊师重道的事他的确不可能做。

    抱朴观里的道士们正在清扫石阶上的积雪,见到祁峰和顾呈全都变了脸色,争先恐后地跑去找大师兄陈凝。

    白檀走进大殿时一眼就看到陈凝哀怨的脸。

    “敢问白女郎何事驾临本观啊?”

    “都老相识了,你怎么还怪我呢?”

    “不怪你怪谁?”陈凝瞄瞄她身旁的司马瑨,心道难道贫道还敢怪那个煞神不成!

    白檀上前几步,示意他去角落说话。

    陈凝有些不甘不愿,但还是跟她走了过去。

    二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通,白檀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无非就是想他帮忙做个法事。

    “也罢,”陈凝将拂尘搭在臂弯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做完法事你给些酬劳也就是了。”

    白檀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陈凝叹息一声,嘴里嘀咕了几句经文,为他枉死的鸟儿超度了一番,这才命弟子们开坛备法器。

    香案烛台一应摆好,陈凝领着几个弟子盘坐蒲团上,一起念经诵祷。

    司马瑨问白檀:“这是在给何人做法事?”

    白檀低声道:“先母。”

    “原来是郗夫人,那本王自然要拜一拜。”司马瑨命祁峰取了三支香来,亲手点了奉入香炉。

    他的反应在白檀预料之中,但她还是故意问了句:“殿下为何一听是先母就要拜?”

    司马瑨道:“幼年时曾听母后提起过,她能与父皇结识,还是拜郗夫人引荐所赐。”

    白檀自然知道此事,但却装作不知道:“为师还是第一次听说,少时倒是一直听闻先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从不知道还与先母有这渊源。”

    司马瑨冷笑一声:“父皇对待士族苛刻,所以引起江北士族叛乱,后人多有苛责,唯有后宫清静算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哪有儿子这么说自己老子的!白檀失望,原本是指望借先母法事引他追忆自己的父母,毕竟再冷血的人也会有孺慕之情,对他改善品行必有帮助,没想到先帝在他口中就这评价。

    她没放弃,顺着他的话道:“听闻当年叛军渡江攻入建康,直逼宫城,先皇后临危不惧、怒斥叛军,这般气度,也难怪先帝会偏爱啊。”

    司马瑨侧头看她:“恩师是不是想说,有这样的母亲,如何就有了本王这样的后代呢?”

    白檀被他所中心事还一脸正气:“千龄啊,为师很善良的,从不在心里编排自己学生,你怎么能这么说为师呢?”

    司马瑨不置可否,转头环顾四周:“这便是恩师所言的教导?”

    白檀已有些无奈,提了衣摆在蒲团上跪坐下来,偏头看着他:“既然殿下很尊重先母,那么在先母在天之灵面前,应当更能感受逝者已矣,生者当敬的道理,以后也就该克制自己的杀意。”

    最重要的是要克制动老师的念头啊!

    司马瑨不语,没什么兴致的模样,但也没见不耐烦。

    陈凝念完了经文,又是一些后续,终于忙完,甩着拂尘走到白檀面前来:“过几日朝中要安排冬猎,此事你知不知晓?”

    白檀一愣:“不知啊,此事与我何干?”

    陈凝道:“贫道到时候会去乐游苑内陪驾,届时你也来。”

    白檀好笑:“我又不会狩猎,你叫我去做什么?”

    陈凝示意她起身,将原因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清楚。

    他的意思是让白檀去放生猎物。司马瑨那日砍了他几只鸟,她当日就得放生几只猎物,这叫一生抵一死,也算是功德。

    白檀简直哭笑不得:“难不成我还得先去学一下打猎?”

    陈凝昂昂下巴:“你不会打猎,教出来的学生会啊。反正这便是今日法事的报酬,你看着办吧。”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司马瑨。

    白檀也真是佩服他的脑子,想要教训司马瑨就直说,何必拿她做幌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个让司马瑨修身养性的机会,她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司马瑨又何尝不知陈凝的意图,冷笑不语。

    陈凝心满意足地走了,白檀又向香案拜了拜,起身离开,刚走出山门,迎面竟撞上了白仰堂和白栋。

    他们领着一群人,带着祭品香烛正要入观中去。

    白仰堂原本脸色就说不上好,看到她更是难看了一分:“连你母亲的忌日都不回去,哪家有你这样的女儿!”实在是顾忌有外人在场,他稍稍压低了声音。

    白檀顿时沉了脸,提步前行:“父亲最好不要提及母亲,否则可能你我连父女也做不成了。”

    白仰堂被她气的连声冷笑:“不愧是做了凌都王恩师的人了,如今自然也不将为父放在眼里了。”

    白檀停步转头:“是啊,父亲当年一定很想看到我在外过得凄惨潦倒,再回去求您,可惜这一切都未能如您的愿,您是不是很失望?”

    白仰堂反而没那么气了,将手负在身后,冷冷地说了句:“的确,失望至极。”

    这一句不轻不重,却像是最锋利的刀刃,割开了结痂十年的伤口。白檀抿紧了唇,撰紧了手里的暖炉,却还是觉得手指冰凉。

    这么些年不依靠别人,一路艰难,可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坐看好戏,等着看她满盘皆输的一刻罢了。她不心寒,只是心底愈发透彻了而已。

    “哪里失望了!我就觉得阿姊厉害的很!”白栋早受不了了,刚要跑过来安慰白檀几句,却见司马瑨从山门里走了出来,顿时瞪圆了眼睛:“他怎么也在这儿!”

    司马瑨扫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管白仰堂的见礼,不疾不徐地往山下走:“本王特来祭拜恩师先母,有何不妥?”

    白栋差点身子一晃坐去雪地里,默默看看一旁站着的无垢,后者面无表情地对他点点头,证实了这说话。

    不不,他不能接受,又不是自家人,他来祭拜什么?阿姊怎么会带他来,何时关系这么近了!

    小厮双全跑过来扶他,小声道:“郎君先攒着眼泪啊,还没到祭拜的时候呢。”

    白栋无语泪双行。

第19章 猎物() 
天气越发的不好,简直有大雪封山的意味。东山上的学生们每日上山下山也是辛苦,那些个接送的仆人更是不易。

    白檀在学生们面前虽然一直端着庄重严肃的架子,但心底还是很疼他们的,若在以往,早就休课让他们不必奔波了,然而今年她却没有休课的意思。

    这些学生眼看着都已长成翩翩少年郎,可能没多久就要离开身边了,她是有些不舍的,自然能多教些东西就尽量多教一些。

    结果每日只顾着授课,就将跟陈凝的约定给忘了,直到好几个学生过来向她请假。

    周止为首,端着盏茶奉到她小案上,解释原因道:“朝中即将冬猎,今年学生们年纪到了,要随长辈们去乐游苑见识见识,还望师尊准假。”

    白檀这才想起这茬来,忙问:“冬猎定在哪天?”

    周止道:“就在明日。”

    白檀扶额,赶紧吩咐无垢准备。

    果然,第二日一早陈凝就领着个小道童过来了,站在门边甩着拂尘掸着寒气,一个劲催促她上路。

    毕竟会有许多世家大族出现,白檀不能太寒碜,将自己唯一那件猩红的狐裘披风取了出来,还稍稍在脸上施了脂粉,居然比那晚赴宫宴还讲究。

    原本只决定自己去,后来想想不方便,她还是带上了无垢。

    皇家道观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陈凝此行还有专人接送,马车真是宽敞的叫人眼红。

    白檀坐在车上心里一个劲地嘀咕,人家去打猎,他一个修道的跑去搀和什么,杀一只猎物就超度一下?

    天上日头暖融融的,地上的积雪却还没有化净。

    自北篱门入城,穿过东门桥就到了乐游苑门口。白檀系好披风下了车,刚刚走入苑内,就看到白栋和几个世家子弟凑在一起打马而行。

    她担心她父亲也来了,故意叫无垢慢行一步,避开了他们。

    苑内行宫已全部洒扫过一遍,除了必行的道路之外,积雪都还留着。苍石青松,白雪压顶,倒成了别样的景致。

    这种时候皇帝是不会待在殿内的,而是扎营在山林脚下,山林之内便是猎场。

    陈凝脚程快,已经到了营帐前,远远朝白檀招手。

    白檀知道他要去皇帝身边陪侍,故意在行道上磨蹭,一边找机会脱身。没想到司马玹竟然刚刚从外面过来,步辇行至此处,恰好撞了个正着。

    她拎拎神,见了一礼。

    司马玹早已听陈凝奏报过要带她来,并不惊讶。他没下步辇,稍稍侧身靠在扶手上,低声道:“那日是朕唐突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檀讪讪:“陛下言重了,我已经忘了。”

    司马玹笑了笑,嘴唇翕张,却没再说出什么来,摆摆手示意继续起行。

    白檀目送他入了帝帐,本还有点感慨,结果看到陈凝在门口默默盯着侍卫手里驯养的鹰看着,一下情绪就没了。

    这货不会想养鹰了吧?死心吧,鹰也是斗不过煞神的!

    每年真正行猎的最佳时机在春猎和秋狩,冬猎其实主要是为了世家子弟之间展示武力,活动筋骨。

    山林里面积雪混着积叶,据说为了迎接冬猎,近来特地没有投喂其中野禽,这几日正是兽类凶猛之时。

    司马玹入了营帐后,其他世家子弟立即呼朋结伴地涌过来见礼,个个胡服长靴,臂挽长弓,其中还有周止、刘通那几个学生。

    司马瑨一身玄黑胡服,跨于马上远远看着,那张脸被衬得愈发肤白唇朱,然而腰间佩剑,背后负弓,再美的颜色也被这架势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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