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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凤修-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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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姬明月铮然起身,顾不得伤口再被撕裂,顾不得绍筝指尖上的金芒转瞬不见。她的声音嘶哑得近乎破碎,攥紧绍筝手腕的手掌抖若筛糠。

第71章 割心() 
我们有麻烦了?

    绍筝疑『惑』地看着姬明月,她不得不循着姬明月手指的方向朝海面上望过去。

    她年纪小,身子矮,只好站起身来才能看得分明——

    敞阔的海面上碧波万顷,辽远处的陆地上隐约可见蓬莱城的轮廓。在那片陆地的前方,一溜海船雁翅排布开来,每一艘都比她们所处的这艘要高大坚实得多。七八条大船同她们遥遥相对,簇拥着中间的一艘。

    绍筝不由得暗自吃惊。

    她前世是公主之尊,对于天家的形制、规矩自然是熟悉非常的。中间的这条大船,且不论其如何高大,雕镂得如何考究,单单就是那一条条构筑船体的金丝楠木,便绝非寻常富贵之家能堪受得起的。就算商贾再有钱,天家专用的形制,哪一个敢僭越?活得不耐烦了吗?

    可以想见,这艘船的主人极其低调,既无象征其身份的徽记,甲板上也没有任何仪仗旗帜,但这并不妨碍其尊崇身份的彰显。至少,绍筝是看出来了。

    那一排大船,显然是奔着她们的这艘船而来的。船大,行得也快,又是顺水的,须臾间,两方相距就不盈十仞了。

    绍筝这边船上的众船工,包括那船老大在内,都是惯于海上营生的,他们自然能瞧出对方不是寻常来路,不由面上都带出忧愁之『色』来。任谁都晓得官家不好惹,更惹不得,他们遂不敢像往常两船相向时那般高声喝问,船老大早乖觉地去舱中寻印玺讨主意了。

    印玺闪出,他立在甲板上,看着对面的一溜官船,眉头紧皱,不知正想着什么。阮瑶更是不明就里,眉目间透出了担心。

    满船上下,恐怕也唯有见自家姑姑安然的小狐狸璇儿最是无忧无虑了。

    船行愈近,中间的金丝楠木大船上突现出一道人影。绍筝的眼力颇好,她看得清楚,那是一个面白无须的高瘦男子。

    那名男子身着暗纹锦袍,头上便帽,颇具贵气,看他的仪态、气度,像是个贵介之家的主事似的。他的音线偏细,声音高扬着,说话的同时还没忘了礼数,朝着绍筝他们所在的方位欠身抱拳行礼。

    “敢问,前方可是峥云派印公子的坐船?”

    口齿清楚,四平八稳,该是见惯了大场面的。

    可是,这一边,却没有回答他。

    “贵人,你看咱们……”船老大试探着问印玺。在他的眼中,整条船皆以这位公子爷为尊,如今遇到看不准来路的官家船,船老大可不想给自家惹了麻烦,只好向印玺求助。

    绍筝和阮瑶也都望向印玺。姬明月则早就怀抱了璇儿,寻了个背风处倚着,姑侄俩一人一狐低着声音不知在交流着什么。

    印玺的脸『色』由白而愈见苍白,待看到那无须高瘦男子的一刻,尤其是听到他那声询问的时候,印玺的脸『色』骤变铁青。他没理会船老大的询问,而是不由自主地前跨半步,似是要看得更清楚一般,他死死地盯着对方大船的船艏。在他的记忆中,那里原有一枚象征着船主人身份的徽记;然而,此时,却被刻意遮掩了。

    高瘦男子的问话,仿佛是向着大海说的。而回复他的,唯有海水哗啦啦地往复不停。

    不知是事先安排好的,还是有人下了命令,挡在绍筝他们面前的一溜大船皆都停止了向前疾驰,更像是保持着一个守礼却也具有压迫感的距离。

    这边,船老大更不敢硬闯过去,亦收了帆。双方就这样安静地在海面上随着海风与水流漂『荡』。

    半晌,印玺终于开口了,声音一如往日的平静。

    “我们是峥云派的。”他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对面的高瘦男子闻听他的声音,脸上立时『露』出难掩的喜『色』,愈发恭敬道:“请问,是印公子吗?”

    “我便是,”印玺语声一顿,似话意未尽,特特又添了一句,“峥云派掌门座下三弟子印玺。”

    绍筝微微蹙眉,她深觉三师伯与这名高瘦男子间的对话颇含机锋;就连没甚心机的阮瑶都听出了异样,不禁抿了唇看向印玺,眼中都是牵怀。

    对面的高瘦男子并未因为印玺的刻意疏离而感到不快,相反,他大松了一口气,朝着印玺一躬到地,态度越发地恭敬起来:“我家主人请公子移步蓬莱城,还往公子……”

    不等他话音落地,印玺不禁冲口道:“你家主人?他……他竟亲自来了吗?”

    高瘦男子回道:“我家夫人此时就在蓬莱城中,有极紧要的事情与公子面晤……”

    “夫人!”印玺惊诧失『色』,“竟是你家夫人!”

    高瘦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印玺却突地暴躁起来,他急冲至船头,咬牙切齿喝道:“你立刻回去,告诉她,我与她,没什么好谈的!你们,速速让开去路!”

    “师叔!”阮瑶从未见过他这般躁恼过,她在意他至十分,见他急冲向船头,心头划过不安,紧跑上前,扯住印玺的衣袖,深恐他跳海自尽似的。

    印玺被豁然揭开旧伤疤,阮瑶这么一扯,正戳中他的不快,他于是猛地甩开了她,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温润君子模样?

    阮瑶被他甩了一个趔趄,好歹被抢上来的绍筝扶住。她顾不得羞恼,凝着远处的躁怒男子,委屈一重复一重地涌了上来。

    高瘦男子像没见着眼前的情状一般,一如之前的恭敬:“公子,我家夫人既想与您一晤,您定是推脱不得的。”

    印玺冷笑:“推脱不得?我不去,你还能硬拘了我去?”

    高瘦男子眼睑微垂,“公子这话,小人担不起。小人不过就是个依着主子意思做事的下人,主子吩咐做什么,小人便做什么。主子要见您,小人只好拼着『性』命执行。若真是不小心得罪了公子,绝非小人之愿。”

    “张严!十几年没见,真当爷认不得你这张皮了吗!”印玺忽的爆喝道。

    高瘦男子一凛,依旧毕恭毕敬的,“是!十几年过去了,三爷还记着小人这张皮,是小人天大的福分。三爷既然连小人这等草芥都没忘,怎么肯辜负了夫人相见一晤的苦心?”

    “苦心?她的苦心,用的还少吗?”印玺冷笑一声,“你去告诉她,印玺早已是化外之人,所求者唯武道尔,她若还有什么苦心,就此便息了吧!”

    张严不为所动,再次拱手道:“三爷的话,小人定会转禀夫人。但,夫人也有一句话,命小人见到三爷的时候,一定要问上一问。”

    “说!”

    “夫人问三爷,既然往昔皆付流水,那么,三爷的名号又是如何而来呢?”

    印玺闻言,身躯明显晃了晃,似是神思不属。

    所谓“名号”,便是印玺二字啊!普天之下,岂会有第二个稚童被冠以这样一个『乳』名?

    蓬莱城中某家不起眼的客栈的某个房间里。

    绍筝扒着窗户扫视楼下的街市,和寻常的街市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以她的眼力已然发现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间杂着普通百姓打扮、却身负极高武功的人,且越向街东南方向越是密集,而那里,正是船靠岸后印玺被请去的地方。

    三师伯终究是答应去见那位“夫人”了。他到底还是绍筝认识的那个三师伯,并没有忘记事先安顿好绍筝和阮瑶。只是,临行前,他颇具深意地看了看怀抱着小白狐狸的姬明月。姬明月始终神情淡淡的,登岸后也没有告辞离开,而是随着绍筝来到这间客栈暂歇。

    阮瑶一直双眼红红的,印玺一走,她就躲进房间去了。绍筝不知该怎么劝她,只好由着她一个人静一静。

    请走印玺的人,绍筝猜想八成是皇家的人——

    若非皇家的人,哪家哪户能有那样大的排场?金丝楠木的大海船,试问全天下能有几艘啊!

    还有那个叫张严的高瘦男子,面白无须,嗓音尖细,以绍筝前世的经验,可以断定必是中官无疑。

    那么那位“夫人”呢?能让中官那样恭敬的,该是宫中的贵人吧?那中官的气度,绝非寻常内监可比,定是总管一层往上的人物,由此推测,那位“夫人”说不定是妃嫔、公主,甚至……

    那,三师伯呢?三师伯是皇家的人!

    绍筝一震,三师伯若是皇家的人,他是姓令狐吗?他和北燕皇帝令狐光,又是什么关系呢?而他这样尊贵的身份,又为何屈尊入峥云派呢?或许是因为那位“夫人”?

    正胡思『乱』想着,不经意间侧头,方惊觉姬明月不知盯着她瞧了多久。

    绍筝脸颊微烫,脑中极不合时宜地冒出姬明月一丝不|挂的胴。体来,瓷白小脸儿登时染上了一层胭脂『色』,她颇不自然地将目光飘向别处,就是不敢直视姬明月的眼睛。

    姬明月冰雪聪明,见她神『色』别扭若此,柳眉一竖,薄怒道:“想什么呢!”

    绍筝一抖,不自然地轻咳两声,“在想三师伯的事儿……”

    姬明月暗哼,不欲与她认真计较,遂就着她的话头儿问道:“想出什么了?”

    绍筝被她一带,窘迫的情绪便被冲淡了些,终于能够正正经经地和她探讨起三师伯的背景来,“我猜,三师伯是皇家的人吧?”

    姬明月挑眉,“何必猜?他本就是皇家的人。”

    咦?绍筝觉得前辈这话极富深意啊!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她很不想放过这个一探究竟的机会,紧接着便问:“那他和北燕皇帝令狐光,是什么关系?兄弟?还是……同族?或者是……”

    绍筝犹自思索着二人之间可能的关系,姬明月睨她,淡淡道:“皆不是。”

    “那是什么关系啊?”前辈啊,您敢不敢一口气儿说个痛快啊?

    “仇敌。”姬明月双唇一合一吐。

    “啊?”绍筝的嘴巴张圆了。

    “天下难道就只有北燕一个皇帝?”姬明月斜她一眼,似是嫌弃她少见多怪了。

    绍筝恍然记起狐狸前辈曾在杨家庄后山中同她说起过当今『乱』世的局面,了然道:“这么说来,三师伯是南朝的皇族了?”

    “他本名叫做萧智瑜,是南梁皇帝萧衢与元后的嫡子。”

    果然是皇族啊!还是嫡皇子!绍筝不由得慨叹。

    “他既然是皇帝的嫡子,怎么沦落至到峥云派为徒了?”绍筝追问道。自从知道前辈就是当日那位狐仙,她对姬明月的生疏感便悄然不见了踪影,心中的亲近之感倒是渐渐积累起来。

    姬明月秀眉耸了耸:“习武修行很丢人吗?”

    绍筝一噎,她真没有瞧不上习武修行的意思。好吧,她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觉得皇族贵胄沦落到这步田地,挺……可惋可叹的,比如她自己。

    姬明月清楚她的底细,傲然道:“皇族又如何?便是做了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帝,泼天的富贵也终有尽时。若是潜心修行,或可与天地同寿,三千世界任我遨游,一世人王又算得什么?沧海一粟罢了。”

    绍筝听她说得阔达,一颗心也随着高越起来,想象着八荒*若何,无尽的寰宇又是若何,顿涌出无限的向往,“前辈,修行真能修到那步天地?”

    姬明月勾唇道:“你不想知道你那位三师伯‘沦落’的故事了?”

    绍筝扶额。她能说她此时好生感慨吗?世间修为高又绝『色』的女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伶牙俐齿?师父是,巫紫衣是,狐狸前辈也是……真是,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这些女子,她哪一个都惹不起,只好甘拜下风——

    “前辈还是说说三师伯的事儿吧?”

    姬明月霎霎眼,清凉的眸子中划过一道狡黠,似是很满意绍筝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态度。

    “萧智瑜从出生时起即被萧衢寄予厚望,属意他为皇位的继承人,更为他取了『乳』名‘印玺’,意在他就是南梁将来传国玉玺的主人。萧智瑜幼年时,其母元后薛氏过世,萧衢对他更加的疼爱。他和大司马薛虎的幼女薛丛青梅竹马,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却不料后来发生的一件大事彻底改变了萧智瑜的生命轨迹。”

    “是何事?”绍筝被姬明月娓娓道来的轻缓音声所吸引,情绪亦被带动,忍不住追问道。

    姬明月闪了闪眼,续道:“薛丛及笄后不久,偶被萧衢所见,遂惊为天人,回宫后便拟了旨意,誓要娶她为妻。”

    “为妻?”绍筝怔住。她本就是公主之尊,天家的规矩岂会不懂?天子的女人,唯有正宫一人可称为“妻”。

    “不错,”姬明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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