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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少主不虞-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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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认得你。”玉堂秋语出惊人,他不敢去看楚娴的眼睛,生怕在那双澄澈的眼中看到一丝嫌恶,自顾自地说:

    “在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曾在一个风雪交加的黄昏,我还是一个乞丐,你曾施舍了我一锭银子。”

    楚娴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一番话,惊讶得不能自已,看着面前在脑海中毫无记忆的人说不出话来。

    “你”

    玉堂秋想着索性也豁出去了,口齿越发清楚流利:“姑娘以为,那年我连唱三日是为何,那西厢记牡丹亭长生殿又是唱给谁听的。

    从你第一天听戏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在那个寒冬腊月,我快要冻死的时候,给了我一锭银子的小姑娘。”

    楚娴沉着眉眼,手里却一个劲的绞着帕子,听他说起一锭银子,也在记忆中努力寻找,可这样的事她做过太多了。

    玉堂秋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叹了口气,当年的他只是个落魄潦倒的穷困少年,哪怕远远看她一眼都不能。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唱了那三日的戏。”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跌入旁人怀中,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许下天长地久,他站在三尺红台上婉转吟唱,却早已泪流满面。

    如今他与她站的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即便他红遍大江南北,但他仍只是个下九流的戏子,而她却是楚家堂堂正正的嫡小姐。

    家世二字,真的让人明明触手可及,却又相隔万里。

    他没有足够的钱,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饥饿病弱得病,最后死在了寒冷的冬天。

    而在四年后的那一天,他因为没有出色的身世,而眼看着喜欢的女子入了他人怀中。

    整整四年,他偶尔闲暇片刻想起那个温软的女孩子,回想起来,也是温暖如春,直到今日,他终于能站在她面前说笑自如,却依旧配不上她。

    玉堂秋干脆也豁出去了,沉下声郑重道:“我知道这些话冒犯了小姐,这是我整整藏了四年的心思,句句真心实意,小姐若是恼怒,尽管可以当作没有听见,玉堂秋也甘愿无悔。”

    “你这人,当真无礼。”楚娴嗔斥一声,秀眉微蹙,绯红了面皮,转身叫上侍女匆匆而去。

    玉堂秋仿佛心中放下了一块巨石,这些话,整整在他的心中压抑了四年,他想,她总算是肯听他讲完这些话的,她是不是同样的,对他来说,没有遗憾了。

    即便是也许他仍然没有机会,甚至更加被她所排斥讨厌,但他依旧为此争取过了。

    入夜,楚娴躺在绣床上辗转反侧,清冷的月光透过秋香色的帘帐略显朦胧。她柔肠百转,那些甜言蜜语尚且还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脑袋里迷迷茫茫的想,原来,那算命的说的是真的。

    只不过,她在那一天,看错了人,阴差阳错竟生生与他晚了这么多年。

    算命的说,七月初七鹊桥会,亦可得佳婿。

    迷迷糊糊中,她又见到了那一年的海棠,开得娇艳欲滴,戏台上那大红珠翠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眉目含情。

    这一次,没有遇到莫华,她看到了那惊鸿一面的戏子。

    从梦中醒来,楚娴怅然若失,她已经嫁过了人,可即便如此,楚家也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一个下九流的戏子。

    楚家,总不是普通人家。

    楚娴矛盾得蜷缩起来,看着帐子上垂下的流苏,那些风花雪月,于她而言早已应该是拒之门外,可此时此刻,她怎么还是莫名的高兴与欢喜。

    下半夜又不得安宁起来,时而梦见她披挂着凤冠霞帔,要嫁给自己的意中人,一抬头却是莫华薄情寡义的面孔,一时就是她跪在祠堂前,爹爹要逐她出家门

    纵然已经从莫家和离,她知道,坊间的流言蜚语也不会少,只不过是爹爹他们锁了消息,不让她忧心罢了。

    若她再下嫁于一介戏子,不仅于楚家无益,更损害家中姊妹的名声,爹爹也定然不允的,而且经过莫华此人,她已然成了惊弓之鸟,生怕这个玉堂秋也是个攀附荣华,巧言令色之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第38章 夫妻() 
对于花园中发生的这一幕除了玉堂秋,楚娴二人,无人知晓,就连侍女都没有察觉楚娴的心事。

    而她的弟弟楚钰剑,做事却雷厉风行的很,处理完一切事务,送走宾客后,结算银两,又大手笔的赏了赏银。

    继而是皎月楼的大批戏子,还有从青楼邀来的花魁舞姬,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眼都不带眨的。

    楚敛以前看到楚钰剑这般勤恳上进,一度以为他是觊觎少主之位,对他也是冷眼相待,不过经过后来的观察发现,发现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楚钰剑这个人,不如楚虞才华横溢,又不似楚钰墨是块读书的料,也比不得楚敛天赋异,最后跟着楚三爷走了商路,为楚家拢了大笔的真金白银。

    总而言之,是个人人夸赞上进的,比不得西楚的兄弟们,但和东楚的比起来又好太多,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为人也很有眼色,楚敛将许多事交给他做,也办的都很出色,令人满意又放心。

    想了想,楚敛还是开口问道:“不知长姐近日如何?”

    说起来,楚娴实在是一个不怎么好的长姐,楚敛心中暗自摇头。

    楚钰剑没想到少主会这么关心长姐,沉吟了半晌,他才答道:“父亲最近从铸剑阁出来了,对长姐之事倒是多加关注。”

    那就是已经在为楚娴找夫家了,眼看着下面的堂妹们也要说亲了,哪还有留着这样年纪的女儿,在家里呆着的。

    饶是楚家不同,嫁到外面的人家还是要讲究规矩的。

    从妻子死后,楚含章就日日呆在铸剑阁中,一心一意的铸剑,楚娴和楚钰剑一直是跟着奶娘长大的,没有了娘,爹也像没有了一样,对他们漠不关心。

    有时候,他望着一把把锋利的剑,寒光凛凛,就仿佛自己的孩子一般,甚至比对他的孩子还要更加珍惜。

    沉迷于铸剑之中,不问世事。

    楚娴也是因此自幼没有拘束,那些个下人们,只需要好好捧着哄着小主子就是了,也只有奶娘能规劝两句,这还要楚娴自己爱听才是,哪里有人敢管她和楚钰剑。

    而其他的长辈更是隔房管不到,又不是那些礼教森严,被人看了一眼,就要死要活的书香世家。

    就这样,楚娴在一大堆的下人之中众星捧月的养大,隔房的叔伯们也只管一样当作自己女儿宠着便是。

    哪家的女儿不是宠大的,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楚含章逢年过节出来看一眼,对女儿也是娇纵着,不大管束,楚敛私以为,是免得日后认不出来的缘故。

    没有人的管束,铸剑山庄又是出入自由的,楚娴最后之所以发生那样的事,遇人不淑,楚含章也很自责。

    而也是从那之后,山庄才加强了巡视,对小姐们多了不少规矩束缚。

    若不然,谁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第二个楚娴,被人稍微甜言蜜语几句,便分不清豺狼虎豹,一门心思的扑上去,被耽误了一辈子。

    楚钰剑之前来的时候还曾与她闲聊两句,楚娴的婚事现在成了楚含章心里的头等大事,也是,难不成还要再等女儿被人骗第二次不成。

    之前的事情,楚含章自知是自己没有教养好女儿的过错,也想要竭力补偿。

    说起楚娴,楚钰剑又想起来一件事,道:“少主,还有一事,之前从莫家带回来的那个姨娘,前些时候吐露出一件事来。”

    楚敛抬起头,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他,一个姨娘罢了,还有什么值得禀报她的事情。

    楚钰剑抿了一口清茶,才道:“据她说,莫家起初生意上遇到了困难,莫华正是一筹莫展之际,也就是那时,求助楚家没有得到回应,反而被奚落了一顿,因此便冷落了阿姐。”

    其实说来,楚娴最后在楚家落到这个下场,也有楚家的责任呢,楚钰剑也是想到这一点,也有些不高兴。

    他顿了顿,继续道:“哦,对了,也就是那时那个春烟才趁虚而入,莫家的生意突然之间有了起色,似乎是,贩卖人口。”

    楚敛此时才想起来,当初她初次到莫家去,有一辆马车进了莫家宅子,马车里面躺在不少孩子。

    楚敛还真是意想不到,楚家家规中就有一条,无论如何,楚氏子弟不得沾手人口贩卖的生意,这也是有损阴德的事,不能干。

    嗯,虽然楚家私底下的事更有损阴德。

    楚敛冷笑一声:“贩卖人口,莫家连这种生意都敢沾,倒是不怕折了寿命,如今怎样?”

    如何会怕呢,利益当前,身陷困境,那不是罪恶,而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已经使人暗自打压,莫家也的确有焦头烂额之相,可是,莫家背后,似有靠山。”楚钰剑陡然沉下眉眼,当即扣下手中茶盖,发出轻轻的脆响。

    楚敛身子微向前倾,目光看向窗外绿荫浓郁,语调平缓道:“能与楚家抗衡的势力,唯有朝廷中人了。”

    一时之间,室内寂然无声,只闻窗外鸟鸣啾声。

    而楚宁憬进入山庄里来,不是买个下人小厮那么容易的事,需要多方同意,最主要的就是老祖宗。

    而楚含章身为长兄,便委婉的与老祖宗提起,二弟在外还有个十三岁的儿子,如今也是时候接回来了。

    老人家都是喜欢孙辈的,听说二房还有个亲孙子流落在外,教训儿子这件事便挪到了第二位,先仔仔细细问了那孩子的状况,何时接回来。

    心头惦念着孙子,但儿媳妇是必须好好安抚。

    老祖宗将二儿媳妇叫来,先是笑眯眯的夸赞了一顿儿媳妇能干又贤惠,娶到她是楚岷的福分,又暗喻二房无子,实是个遗憾。

    “都是儿媳不孝,二房无子,儿媳愧疚难当”

    等二夫人急忙羞愧得请罪时,和颜悦色的安慰了一通后,自然而然便提及了那个在外的孩子,言明接回也算是老二有后了。

    二夫人暗自掐紧了手指甲,手心生生掐破了皮,当着婆婆的面,只能吞下满腔苦水,装作贤惠大方,一一应了下来。

    随后当着二儿媳妇的面,又对楚二爷好一顿敲打训斥,楚二爷面对老母亲恭顺非常,只跪在地上垂着头听训,不敢驳斥。

    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挨训,二夫人看了一会就心软下来,便替楚二爷求情,请母亲不要责怪。

    老祖宗说了两句,最后就是一家和睦,楚二爷夫妇也自然夫唱妇随,阖家美满才是。

    看着老二夫妇走出去,老祖宗才叹一口气,身边的嬷嬷上前来给她捶肩,道:“老祖宗也是辛苦了,还要为二爷操心。”

    老祖宗独自靠在罗汉床的团花软枕上,看着熏炉里吐出的烟雾,微笑着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操心,不过楚家的孩子绝不能流落在外。”

    而二爷楚岷,想着心头大事得以解决,即便挨了训斥,走出堂屋的时候脚步松,对二夫人也喜笑颜开,说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孩子,一一交代着如何照顾好他,二夫人强颜欢笑,应和着丈夫不着边际的话。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陡然沉下脸来,满院的下人都静悄悄的,不敢言语。

    回到屋中,自己一个人沉默不语,端坐在春榻上冷着一张脸。

    裘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的,知晓夫人这掐尖要强的性子,秉退了丫鬟,亲自端了一杯热茶上来给二夫人,开口道:“夫人,老夫人这样,看来是想着息事宁人啊。”

    这事明着看是老祖宗教训儿子,实则是在暗暗敲打二夫人,不要薄待了庶子,上头有她看着呢,这膝下有个男孩子,总归是比女儿靠得住的。

    二夫人心里不快活,手指抓紧了帕子,骨节泛白,冷冷讥嘲道:“儿媳妇再亲,也亲不过儿子,更何况,又来了个孙子,老祖宗多喜欢儿孙辈啊。”

    二夫人脸上带着讥诮,生生被自己的夫君摆了一道,仅存的那点夫妻情份一夕之间也烟消云散了,现在她心里挂念的只是两个女儿,心想这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人人都说嫁进楚家是她的福气,楚家联姻家世只要清白即可,二夫人出身不错,但比之楚家也是高攀的,当年也是楚二爷自己要娶她的,说得上是你情我愿。

    几个妯娌没有过分尖端刻薄的,规矩也不是太严,她嫁过来便自己当家,后来大嫂去世,紧接着几年后四弟妹也跟着没了,三弟妹帕兰络珈是个不理中馈的,她也就跟着一手抓了。

    日子过得越发自在快活,唯一的遗憾就是其他三房都有了嫡子,她却在生下一对女儿后再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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