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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夜泊-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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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他都是不赞成女儿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的儿子来往的,可毕竟在工作上有交集,一起共事,再厌恶也不能带情绪。

    最近中央整顿不良风气,人事变动频繁,工作上遇到许多不顺心的事。送走向维他就发了通火,叫勤务员日夜看着她,好好反省近来的所作所为。

    怎么不恨啊。他就这一个女儿,还不是盼着她嫁给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起码得衣冠正,品行端,智勇双全,敢于担当?

    要不是舍不得女儿出阁,设个五关六将考察,也不会把准女婿作走。

    叶盛昀把申请一打他就后悔了。

    这真是一个千年难遇百里挑一的好苗子,且不说二十七岁就有这样的功绩,光是为人处世的态度就很令人欣赏。

    不是每个人都能放弃八年心血从头开始,就连他也难在精心栽培的下属和苦心抚养的女儿之间做选择。在前路未卜的情况下破釜沉舟,所需要的不仅是骨气,还有难得的勇气。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许缨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餐也不吃,爱答不理地闹绝食。

    一开始他觉得女儿的表现给自己丢脸,疾言厉『色』地训斥加威胁,可当他看到曾经朝气蓬勃的女孩子跟枯了似的,抱着膝盖,花容失『色』地坐在地上,心头上都在滴血。

    许缨玲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目光空洞得仿佛丢了魂儿,再也没了从前的傲气。

    他心疼地抚上女儿的头,沉稳地劝:“过去就过去了,都是命,你还年轻,一生这么长,往前走,不要回头。”

    许缨玲前五个月哭够了,再也不会撕心裂肺地嚎啕了,面如死灰地说:“爸,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不允许哪个女生比我跟他更亲近,喜欢到可以为他做一切。可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这几天我坐这儿想明白了,是时机不对,我自认为抢占了先机,比任何人都早得到他,偏偏碰上他没心思爱人的时候。我其实没想去破坏他的婚姻,只是想为什么他对我有那么深的误会,可看到他的妻子我忍不住,我觉得她不如我。”

    她说着说着凄凉地自嘲:“如果不是喜欢他,我会是个好人,可到最后,他们都拿道义批判我。”

    许治言叹了口气:“非独贤者有是心,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缨玲,当感情和大义相悖,不要执『迷』。”

    那天以后,许缨玲被禁了半个月足。

    正巧上头下文件,各支部发了一堆堆红本本让底下的人抄党章,许治言不光关她还给她布置任务,条条框框一笔一划抄下来,头都大了,要不是医院开会,许治言还不会把她放出来。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她冷静了不少,给叶西宁买了条裙子,来看看这个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的妹妹。

    当初她跟叶西宁抢叶盛昀的工资卡,都是因为患得患失,有个人用低姿态对自己,难免不屑,可到头所有人都指责她,唯有叶西宁对她态度不变,她才惊觉自己看轻了赤诚的真心。

    她开始撇开一切关系,真诚地对崇拜自己的人好,也开始看到叶盛昀以外的人。

    严汀没想到一个女人的劲可以有那么大,把她手腕一折,她疼得脸都扭曲了,再看那军装上闪闪发光的星星,可见惹了什么人。

    双方一句话没说,她狼狈地跑了。

    叶西宁得势不饶人,在严汀背后啐了一口,笑嘻嘻地对许缨玲说:“缨玲姐,有你撑腰真痛快。”

    说完看她手上提的包装袋,惊喜地说:“你来就来,还送什么礼啊!”

    许缨玲得意地晃晃脑袋,一挑眉:“不喜欢?”

    叶西宁打开袋子高兴坏了:“喜欢喜欢,我也不跟你讲礼数了,待会我就试试看。”

    许缨玲这些天头一回笑出来。

    叶西宁捂住袋子突然抬头,问:“你刚才上来碰见我哥没?”

    许缨玲若无其事:“碰到了,电梯门一开就看见了,他没理我,没问我来找你干什么我就知足了。”

    她至今忘不了叶盛昀在医院护短的模样,做梦都惊醒好几回。

    不甘心啊。可不甘心有什么用?他根本没真心爱过自己。

    骂也骂过了,颜面也丢尽了,再不死心就对不起自己了。

    叶西宁有怀疑过她来找自己是为了让自己表态站队,要干什么对陈熙彤不利的事,可她这么一说,顿时让她惭愧地『摸』了『摸』鼻子,说:“缨玲姐,我希望你不要恨彤彤,她真的很可怜,你有你的家人,有你的工作,但她只有我哥。”

    她说到这里很内疚,咬了咬牙坦白:“对不起缨玲姐,你和我哥分手后,是我把他们撮合到一起的,你别怪我,我很了解我哥,当时那种情况你们已经没可能了。”

    许缨玲苦涩地笑:“所以你就倒戈了对吗?”

    叶西宁面『露』难『色』:“彤彤是我的死党,你是我最仰慕的人,夹在中间真的很为难。我不想伤害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也不想做两面派。”

    许缨玲微微仰头:“我这个人从小就不懂服输,总觉得任何事,只要我没做到,就是没达到极限,是你哥教会了我什么叫输。他跟我恩断义绝的那一刻我好像一下就清醒了,想到自己迎合讨好的样子都觉得可笑。西宁,你没疯狂的喜欢过一个人,不能理解我的难过。可我挺高兴的,起码你会跟我解释这些,跟我道歉,而我以为的那些好哥们、我亲爱的父亲、包括你哥,都只会看我做的对不对。今天我信了,男人爱美人的前提是美人没有威胁到他的江山。”

    叶西宁心想我哥只是不爱你而已,陈熙彤生病耽误了他上班,他没日没夜地照顾,一句怨言都没有。

    可女孩子间的情谊就是这样啊。

    女孩子就是这样啊。

    常怀悲悯,只要对方难过,就不会嘲笑她的软弱;善良柔软,只要对方悔过,就不会因『性』格或行为下恶毒的诅咒;光明灿烂,只要对方真诚,就不会以阴暗的想法揣摩对方的意图。

    叶西宁很认真地说:“虽然你和我哥现在闹得这么僵,但他过去一定是真心对你好的,只不过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没法走到一起。他不喜欢你,你还可以喜欢别人啊。刚才我哥说了我一顿,说我太在乎为什么别人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了,大意就是不要急,慢慢来,女人三十岁又怎么了,过了三十又不会死,想要的包括爱情,总有一天会到的。”

    有时候只有女人能安慰到女人。

    她熬过了极其痛苦的几个月,每个人都对她指手画脚评论了一番,没有人听她解释自己的苦衷,只有叶西宁,句句说到她心坎里,怨气早散了。

    许缨玲摇摇头:“我不恨她,只是很羡慕,也许她除了叶盛昀一无所有,但她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他们都以为我是失去了,而我从没有得到过。说那些耀武扬威的话,都是为了出气罢了,但他当真了。”

    她吐了口气:“算了,没什么好后悔的,是我一厢情愿。我被押回家呆了一个月,忽然发现很久没和我爸说话了。他对我一直很严格,我也很怕他,直到他那天慌张地安慰我,我才知道长这么大真的很对不起他。现在改革攻坚,形势不好,那些想表现的一天到晚在折腾,他跟着受罪。每天压力其实很大,但他从来不跟我说。上次在电视上看到他,跟在『主席』身后,腰板还是那么直,还是威风凛凛那气质,可和年轻人是真不能比了。我就想,如果和我结婚的不是你哥,我也不想嫁人了,多花些精力在孝敬他老人家上。”

    叶西宁急了:“别啊,你要真不嫁人才叫他『操』心。那些老同志哪个思想不封建?现在不着急,过两年听哪个多一嘴,肯定给你介绍对象。你想想你爹什么级别,真要给你介绍对象能差到哪去?不说人中龙凤,英雄才子肯定算得上,现在你身边同龄男生,哪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时代在发展,不可同日而语了。你要真看不上,给我瞧瞧,资源不能浪费了!”

    许缨玲戳她脑门:“我才不给你这个叛徒做媒,找不到对象你就单着。”

    叶西宁笑容甜美,说得真诚:“缨玲姐,你能原谅我真好。”

    许缨玲闭上眼:“西宁,你要想学我,学什么都别学我好强。”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朋友要问,这章为什么没有主角?

    因为前情在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我得做个了结。

    一开始我就没想到把许缨玲写成恶毒女配,她的出场只是为了解释叶盛昀为什么要从部队回来。后来人物血肉逐渐丰满,她有了自己的意识想法,就不再是能控制的了。

第28章() 
过堂风吹过。

    树叶沙沙沙沙沙——

    吃饱喝足的孩子们跟着陈熙彤在花坛边上排排坐; 吃冰糖葫芦,嘴边糊了一圈糖浆; 昂着脑袋『舔』,两个脚尖蹭啊蹭的; 眼睛弯成一轮月。

    见世面的第一天,不但不自卑,反倒感到万分满足。

    陈熙彤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 捏着又细又圆的棍头,悠闲地看着车水马龙。

    没多久陈涣章就到了,亲自来的; 带了三辆面包车; 怕不够,结果当然是绰绰有余; 他还想把她也带走。

    下车的时候,陈涣章一眼就看到了陈熙彤,她穿着小短裤运动鞋,外套要脱不脱地挂在中间; 一手拿着矿泉水瓶,一手往嘴里喂山楂球; 籽都不知道往哪吐; 痞里痞气的模样看着就生气。

    关心才说啊,不管她谁『操』那个心。

    他常念叨,你做事的时候把用不着的东西先放一边行不行?磨磨唧唧那样儿,看着就着急。过一会儿又手忙脚『乱』往地上落东西。

    穿衣服要正式要端庄也叮嘱很多遍了; 这么多年还是像流氓土匪。

    这么冷的天,穿这么点衣服,要风度不要温度,老了少不了一堆『毛』病。

    父女关系不好,说了她也不愿听,久而久之根本懒得再提。

    这几年参加酒会人家总问,陈董,您家千金呢?他总是笑得很尴尬,身体不舒服,来不了。

    陈熙彤讨厌他们那圈人互相恭维面和心离的相处模式,能推的交际都推了,独来独往成了习惯,不喜欢这种商业酒会,却总爱跟社会青年混在一起。

    有人建议,要不您举报?我有个朋友在警局工作,天天写报告写材料,跟检察机关办交接,一个头两个大,特想找点体力活儿换换脑子。

    他听了连连摆手,虎毒不食子,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

    本意想教导她回头是岸,适得其反就违心了。

    天下父母心,哪怕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才考虑的更多。

    以前他不肯承认自己教育失败,是因为在她成长过程中纵容的太多,可经过清醒的分析才发现,正因为纵容的太多,才导致了教育失败。

    可为时已晚,她的习惯秉『性』已经成型了,看不顺眼也说不动,索『性』拿钱打发,得了好处她就走了。

    后来他和现任妻子生了陈贺宇这么个胆小怕事的小子,加上前前后后那些误会,生怕自己没本事的亲身骨肉遭毒手,小心翼翼护着,总是要偏袒些,从未想过自己的做法会给她的身心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看着山区来的孩子一个个上车,他走过去还没说话先咳了两声。

    半个月没落一滴雨,不知怎么就感冒了,上呼吸道感染,喉咙疼,这没忍住一咳,他马上捂着嘴离她远了点,缓了缓问:“真不回家?”

    陈熙彤心不在焉地垂着眼,态度坚决:“我早跟你说过,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陈涣章看着沿街的白杨树叹了口气,嘘寒问暖:“婚后过得还好?”

    这是他第一次明显表『露』出关心,陈熙彤像见了鬼一样看向他,确认没听错后也没顶嘴,答得爽脆:“都挺好的。”

    陈涣章点了点头说:“那就好,你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别再任『性』了,现在你们感情好不觉得什么,万一哪天闹了矛盾,他不能容着你了,怎么做都觉得苦。你以前一个人过惯了,没觉得多寂寞,可有个陪着你对你好,突然再回到解放前,可比没人疼难过多了。”

    之前阮凤萍说相似的话她都无动于衷,可陈涣章这么说了两句,她竟然觉得鼻酸,瓮声瓮气说:“他不会的,我相信他的人品,他是我选的,不是随便嫁的,我还能爱他很久,知道分寸。”

    陈涣章不言语,沉默了好久,对她说:“找个挡风的地方待着,天冷,别着凉了。”

    “爸。”陈熙彤忽然叫住他,眼底泛红,“如果我比陈贺宇晚出生,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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