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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定风流-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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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寿宴,排场自然是不会小的,庄严华贵的宫殿内已经坐满了人,他们是大夏最有权势的一群人,平日在外面,随便一个人的名号报出去都是会令人振耳发聩的,可眼下,他们聚在魏家的宫室内,略显紧凑的坐在一起,不论身旁的人熟不熟悉,互相有没有龃龉,他们都是含笑寒暄着,不令场面冷下来的同时面上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这恭谨是对皇帝的,哪怕皇帝此时不在,他们也没有任何懈怠。

    这就是皇权的威力,士族的风光早已一去不复返,现如今,能生杀予夺的只有皇帝一人。

    当皇帝仪仗行近时,殿内静了下来,人们坐直身子等着皇帝进来,等皇帝坐到御座上时,众人高声参拜,不同的音色混在一起,汇成一道整齐的浪。

    魏熙站在御座之后,以略微偏斜的方向,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勋贵重臣,心跳隐隐快了些,是她被这不属于她的参拜震得心潮澎湃。

    等众人起身,魏熙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置便在皇帝一侧,案几比太子的矮一些,却是比太子还要靠近皇帝的,这是不合规矩的,可却没有人提出异议,一来魏熙生母被追封为皇后,所以魏熙也算是皇帝现如今唯一一个嫡出的孩子,虽说在皇家没有什么明显的嫡庶之分,可嫡出的子女身份还是要比庶出的贵重的。

    二来,也是最根本的原因,什么规矩礼法都比不上皇帝的心意,皇帝乐意,谁管得着。

    于是魏熙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坐在了皇帝身边,她见惯了这种场面,因此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还颇有兴致的时不时和皇帝低声嬉笑几句,举止倒是比往日收敛些,显出了一派高华气象。

    她是明艳的长相,稍加打扮便艳光四射,如今盛装坐在高处,其姿容之夺目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可正是意气风发时的少年郎们却是不在其列的,他们富有冒险精神,哪怕眼前是一团火,他们也是敢去碰一碰的,可魏熙却不是火,她是云端月,可望不可及,于是少年们也只能远远看着。

    魏熙是不怕人看的,不仅如此,她还很喜欢被人瞩目,在她看来长得好看的人若是怕人看就是糟蹋了自己的脸,于是魏熙毫无女儿家的娇羞之态,遇到有人看她便极为端然的回视,顺便将那些人的相貌在心底评判一番,直将人盯的略显狼狈的收回目光才肯罢休。

    宫宴无趣,又不许随意走动,看人成了魏熙唯一的乐趣,待她将目光从一个少年身上移开,转投向另一人时,微微一愣,继而展颜一笑。

    那人是温绍延,他今日穿了一件水色直裾,是烟波浩渺中最为宁静悠远的颜色,和他很称。

    温绍延看着帝座之旁对他展颜的女子,唇边亦含了一抹浅笑,淡淡的,却极为柔和,如江南水岸上缭绕的云雾。

    不论是笑容还是长相都是令人舒心的,魏熙看他与看其他少年时的心思略微不同,少了些评判审视,多了些欣赏。

    看谁都是看,还不如看个最养眼的,于是魏熙托着腮,一双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温绍延,眼里亮晶晶的,含了粼粼波光。

    温绍延倒是不似先前那些少年们那般狼狈,他回视魏熙,目光清正,只耳尖不知何时泛起了微红。

    以魏熙的角度自然是看不到温绍延泛红的耳尖的,她看着温绍延仍是清雅端方的样子,有些无趣,她收回目光,却又与魏潋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魏熙对魏潋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对魏潋遥遥一敬,魏潋亦笑着回敬,相敬后,魏熙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桌上珍馐。

    不多时,魏熙抬眸低声吩咐蕤宾:“去将我昨夜做的酥山拿来。”

    等宫人将酥山呈到皇帝面前时,魏熙起身,对皇帝笑道:“阿耶快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寿礼。”

    皇帝过寿,进献的寿礼自然是不计其数的,所收寿礼皆是记档入库的,皇帝不会在寿宴上一份份收贺礼的,没那时间,也失身份。

    可也是有例外的,比如魏熙,皇帝还是很有几分兴致看一看魏熙的贺礼的。

    皇帝看着面前的酥山,明知故问的笑道:“这是你做的?”

    魏熙点头,有几分自得:“自然。”

    魏熙说罢,坐在皇帝身边,以撒娇的口吻道:“我可学了好久的,每天练点酥,手都酸了。”

    魏熙说着,抬起自己白嫩的手在皇帝眼前晃了晃,皇帝颔首道:“可见真是下了功夫的,骨节都粗了。”

    魏熙听了这话忙抬起双手仔仔细细的来回看了一番,继而将手比在皇帝面前,道:“阿耶你骗我,明明还是又细又长的,哪有粗了。”

    魏熙的动作惹得皇帝发笑,皇帝将魏熙的手轻拍下去,道:“是,你的手玉笋似的,最好看了。”

    魏熙满意了,拉着皇帝看酥山:“阿耶,你看这酥山眼不眼熟。”

    皇帝仔细看了一番,道:“是有些眼熟,你这是仿的哪座山?”

    魏熙掩唇一笑:“这是泰山,我是以阿耶去封禅时画的泰山为形做出来的,像不像?”

    皇帝恍然,轻敲魏熙的额头:“是有这么一幅图,难为你还记得。”

    “阿耶画的,我怎么会忘。”魏熙拉着皇帝的袖子,道:“阿耶快尝尝。”

    皇帝点头:“好,尝尝。”

    宫人小心翼翼的弄了一块,可即便再小心,山形还是毁了,缺了一块,让人看得可惜,不过皇帝却没在意这些,他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很是香甜,虽比不得尚食局做的,但也颇为可口,其中心意更是宫人们比不得的。

    魏熙满目期待的看着皇帝:“好吃吗?”

    皇帝笑道:“阿熙做的自然是最好吃的。”

    皇帝说罢,吩咐道:“给阿熙盛一块。”

    魏熙挥手制止,她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皇帝,略微偏着头,神色正经里带了些娇憨:“天下山河都是阿耶一个人的,怎么能与人分呢。”

第69章 谋算() 
“哈哈哈。”皇帝轻戳魏熙额头;语气宠溺:“你这鬼灵精,油嘴滑舌;我看你怕是这些天做酥山被熏腻了,竟还说这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

    魏熙捂住头;嘟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哪里油嘴滑舌了;阿耶分明就是在冤枉我。”

    魏熙这里正在与皇帝笑闹;可谓是父慈女孝,其乐融融,一派和乐光景,不过其他人未必就快活了;魏潋看着皇帝案前的酥山,唇角勾起;却无甚笑意。

    一场宫宴毫无波澜的过去了,魏熙回了凤阳阁,刚坐下端起面前的浆喝了一杯;便听陈敬轻声道:“公主,那酥山无端塌了;奴才看了,酥山下藏有异虫。”

    魏熙嗤笑:“这手段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继而神色一冷:“那个司膳哪里仔细查了吗?”

    陈敬点头:“她房中有太子心腹的贴身饰物。”

    魏熙一手揽袖,缓缓倒了一杯浆;又拿了个杯子给陈敬也倒了一杯,抬手递给了他,陈敬正欲谢恩;魏熙抬手止住了他,道:“这般拙劣,可不像是六哥的作风。”

    陈敬将杯子握在手里,抬眸看向魏熙:“徐司膳是奉的燕王的命。”

    魏熙闻言双手按在桌上,直起身子,面上皆是嘲讽之意:“他倒是干净了,这是想将我们都推出去,一网打尽?”

    魏熙这话实在是偏颇了,现如今魏潋是不会让魏熙有事的,魏熙是个女孩,和魏潋他们不一样,就算魏熙将这份被动了手脚的酥山献了上去,她在皇帝那里也是个受害者,皇帝不会怪她,反而以魏熙讨巧卖乖的本事,说不定还能多搏些好处。

    而魏灏和魏涵就不一样了,魏灏身为一国太子,以如此小气龌龊的手段陷害自己的妹妹,可真是配不上这个太子的身份了,就算最后将错处查到魏涵这里,可身为储君,竟这么容易的就令人算计了,这可真是无能到极点了,谁会愿意对一个无能之人俯首称臣呢。

    而魏涵呢,陷害太子自然也是讨不了好的。

    以一份点心便能重挫太子和燕王,倒真是省心省力。

    魏熙不无讽刺的想,其实魏熙也明白自己的气来的莫名奇妙,可气来了,她也是压不下去的,她闷闷坐了一会,起身去了书案前练字,希望能让自己心境平和下来。

    这法子还是魏熙幼时谢珏教她的,她大多时候还是很听谢珏的话的,心情不好了也常练字静心,可往日有用的法子,今日却好似失了灵,魏熙越写越烦,连写出的字都带着一股浮躁之意,魏熙看了很是不喜,抬手将纸撕了个粉碎,转身到床上躺着去了。

    魏熙躺着躺着便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魏熙起身收拾好便见夷则进来低声道:“公主,太子送陛下的贺礼出了些问题,眼下陛下震怒。”

    魏熙睡得多了,还有些晕晕乎乎的,闻言揉了揉额头道:“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陈敬见魏熙头晕,扶着魏熙坐下,跪坐在魏熙身后替她轻揉额头,力道适中,很是舒服,魏熙觉得清爽些了,也有了精力去听夷则的话。

    只听夷则道:“陛下今日回了甘露殿来了兴致,让人去将诸位殿下公主的寿礼都取来观看,太子送了陛下一块极为精美的玉璧,听说还是他亲手雕刻的,陛下见了还很喜欢,拿在手里赏玩,这一赏就赏出问题来了,那玉璧上带着些脂粉香气,还有一道裂纹,明显是被摔过的。”

    魏熙曼声道:“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弄得跟妇人似的,这般小家子气的行径,他们倒是不怕丢脸。”

    陈敬道:“依如今的局势看,这些小动作用好了倒是比大动干戈来的好。”

    魏熙也明白这一点,嗯了一声,对夷则道:“接着说。”

    “是。”夷则接着道:“陛下当即宣了太子来,太子自然是不认的,可后来便将此事扯到太子宠姬身上了,说是那女子见了玉璧喜欢,便拿去把玩一番,却不小心将玉璧摔坏了,她怕被责罚,便寻了人将玉璧细细补好,送了回去。”

    夷则顿了顿,接着道:“陛下听了来龙去脉后大怒,斥责太子不孝,还说太子沉溺女色,齐家尚且不能,谈何治国。”

    魏熙将陈敬给她按着头的手拿下来,坐直身子轻挑眉梢道:“阿耶这话说的重了些,这是要废太子的意思?”

    陈敬为魏熙添了一杯果浆,道:“公主喝些这个润润喉。”

    魏熙自醒来还未喝过水,嗓子确实有些干了,她端起杯子将杯中酸甜的浆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却听陈敬道:“太子的表现还是很合陛下心意的,陛下轻易是不会废了他的。”

    魏熙嘴唇微抿:“这个我自然知道。”

    魏熙复又看向夷则问道:“然后呢?”

    夷则回道:“太子一直在喊冤,陛下便吩咐人彻查此事,眼下还未有结果。”

    魏熙听了,哼道:“查不查还不都一样,咱们且等着,不出今晚结果便会出来,毕竟六哥也怕夜长梦多。”

    夷则讶然:“您是说宁王?他不是”

    魏熙面上带了几分讽意:“这种事省心省力,他自然不会嫌多,况且,他也不是多信我,自然要多做准备了。”

    ————

    魏熙料的不错,这事在晚膳时分就已经查清楚了,经过严加审问,那女子招了,自称是燕王放在太子身边的细作,此次也是燕王授意的。

    皇帝发了好大的火,欲将燕王贬为庶人,是燕王生母张丽妃与魏窈苦苦哀求相劝,才使皇帝回心转意。

    此事到底是家丑,将动静闹大了丢的是皇帝的脸,所以皇帝的处置也很是高抬轻放,只免了燕王所任的所有职务,命他回府思过。

    而太子身为受害者,却也不比燕王好到哪里去,皇帝训他昏聩无能,说太子脑子白长了,责令他回去闭门读书,至于读到什么时候却是未说的,要读书了,手中的事情也只得放下了。

    不过这一切都和魏熙没有关系,就连魏潋在明面上也是与这事一丝一毫的牵扯也无的。

    自家两个儿子犯蠢,在自己寿宴上窝里斗,斗的手段还如此低劣,皇帝心中虽气闷,但这事到底是不光彩,于是皇帝将这事压了下去,这些天一切都显得极为平静,颇有些风过了无痕的意思。

    可风是过了,痕到底还有没有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魏熙以为魏潋会来找她兴师问罪,早已反反复复的打了好几篇腹稿想将他驳回去,可一连七天,魏潋都是一点消息也无,好似根本不在意那件事。

    魏熙对着镜子有些自嘲的一笑,她算得上什么,哪里值得人家纡尊降贵的来兴师问罪。

    魏熙那点难得的自嘲之意在出了宫,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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