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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Yes!YourGrace-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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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你对此是拥有选择的,不是吗?”康斯薇露小姐急切地追问道,“如果你不想结婚,你可以用你的职业作为你的借口;如果你想结婚,只要递上你的辞呈,你便能回家安心做一个主妇。我说的对吗?”

    “是的,小姐。”

    “想想看,几千万倍胜于你的财产都握在我的手中,然而无论多少钱我也买不来这样的选择。”康斯薇露小姐不着痕迹地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低着头,她的声音柔和而模糊,像初春掠过干枯树林的风,“对不起,安娜,我又犯傻了。请不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可以带你离开,小姐。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这样你就能拥有选择了。

    但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那是不对的,像那样的一句话也许会让我丢掉我的工作。

    然而,如今我的确觉得我即将要失去这份工作了。

    因为,康斯薇露小姐正在计划着自杀。我知道这一点,而我无法阻止。

    我知道康斯薇露小姐的爱人,詹姆斯拉瑟福德先生自杀的事情。事实上,我正是那个谎称康斯薇露小姐要见他,从而把詹姆斯拉瑟福德引诱到一间俱乐部里的人。我知道范德比尔特夫人的计划,她聘请了几个声名狼藉的赌徒,他们会将拉瑟福德先生诱骗到牌桌上,再通过出千让他在一夜之间欠下毫无偿还可能的债务。也许范德比尔特太太只是想用偿还赌债来作为交换条件,让拉瑟福德先生离开康斯薇露小姐,又或者她算准了以拉瑟福德先生清高又骄傲的性格,他断然不会忍受这样屈辱的条件,会干净利落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死得像个绅士。我无从得知,我只是一个命令执行者。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的康斯薇露小姐从得知拉瑟福德先生的死讯的那一刻开始,就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我了解康斯薇露小姐,甚至也许比范德比尔特太太更加了解。女仆永远知道得比主人更多,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的秘密。因为他们并不对我们设防,我们应该是隐形的,无声的,无思想的,无头脑的,无处不在的,我们应当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言而不说。数不清多少次我走进康斯薇露小姐的卧房,她的日记就摊开放在桌上,我插花时能把上面的每一句话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文法优美的字句,她早熟内敛的想法,她敏感多愁的心事。有许多个下午我得以安静地站在她身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她微小的动作,她难以察觉的表情,她说话的语气,她沉静复杂的眼神。这些日日夜夜积累起了我对康斯薇露小姐的印象——她像一株娇贵兰花,既悲观又善良,既温柔又羞涩,然而稍一不注意便会枯死,萎缩。

    所以我买回了老鼠药,所以我任由她喝下了那杯茶。

    我和另一个女仆将她抬回了房间,可怜的苏茜,我告诉她康斯薇露小姐不过是昏迷了过去,她竟然真的相信了,还跑到街上去找威尔森医生。愚蠢的丫头。

    坐在康斯薇露小姐床边的范德比尔特太太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真情实意地流露自己的情绪。“这个傻丫头,”她握着康斯薇露小姐的手,一直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傻丫头。”

    “康斯薇露小姐需要休息,范德比尔特太太。”我低声劝说道,事实上是我不想让任何人发现我的小姐正在死去,再过一会,她的四肢就会开始变得冰冷,而范德比尔特太太或许也会发现康斯薇露小姐的胸膛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一般静止无声。史蒂夫留下的可怜的孤儿寡母在他的尸体被找到以后不久就都吞下了老鼠药自杀,我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她们看上去就如同沉沉睡去了一般平静而安详。而我的康斯薇露小姐也将会拥有那份安详与宁静,谁也不能再夺走她的选择。

    是的,我确保了这一点。

    所以,无论现在在楼上康斯薇露小姐房间里待着的那个人是谁,她都不是我的康斯薇露小姐。

    她绝不是。

·Isabella·() 
伊莎贝拉不喜欢佩吉夫人(ladypaget)。

    这是她见到那名传说中拥有着通往英国上流社会的护照的绿眼睛夫人时的第一感受。

    这是一栋位于贝尔格雷夫广场35号的白色豪宅,范德比尔特一家于下午茶时分到来,佩吉夫人独自在她的小会客厅里接见了伊莎贝拉,艾娃,以及威廉。之所以用接见这个词,是因为伊莎贝拉总有一种对方仿佛觉得招待范德比尔特家——既然她是伦敦上流社会中的常客——未免有些屈尊纡贵了的感觉。当她的客人们走进来这间似乎正在举办茶几展览会的会客厅时,佩吉夫人没有任何的表示,她只是嘱咐了将客人带进来的男仆可以离开了,接着站起来伸出手让威廉握了一握,便又坐了回去。她正如康斯薇露所形容的那样,是贝基夏普1的人间化身。她那张小巧而精致的面庞被些许从帽子下刻意挑出来的浅棕色卷发包围着。或许是因为她是美国人,又不具备贵族头衔,她的行为并不拘束,而是闲适地依靠在沙发上,丰满的胸脯从缀着蕾丝与珍珠的领口颤颤巍巍地冒出,颀长而雪白的脖颈点缀着一串传统切割的绿宝石项链,上面镶嵌着的碎钻被枝形吊灯照映得烨烨生辉。

    “我发现,您的宅邸仍然没有安装电灯。”艾娃说,客套着,“现在美国稍稍有点闲钱的家庭都迫不及待地装起了电灯,这是现在的新流行呐。”

    “亲爱的亚瑟不喜欢电灯,因此我们一直没有安装。亚瑟是个老派的人,许多英国人都这样。”佩吉夫人说,笑了笑,是那种大家小姐被训练出的带有完美弧度的微笑;她的眼神并没有因此温暖起来,仍然用她那带了点奚落的冷硬目光注视着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第一时间就向康斯薇露抱怨了起来。

    她那双仿佛玻璃珠一般的眼睛就像x光一样检视着我,就好像我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缺陷,而她在考虑这缺陷会让我的市场价格折损多少似的。她不满地在内心向康斯薇露喊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康斯薇露说,她的视线也带给我某种尖锐的不适感。然而,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英国,就决不能让任何人注意到你有一丝一毫的异常,微笑。

    你说的好像穿着这紧身束胸我还能笑得出来一样。伊莎贝拉说,只是因为我在心里跟你对话不需要换气,你也不能忽略我现在还能呼吸到微薄的空气简直就是奇迹这个事实。

    自从你第一次穿上紧身束胸以来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康斯薇露说,我以为你多少能对此有所习惯。至少如今安娜帮你穿上束胸时你不会在内心鬼哭狼嚎来折磨我了。

    当你在罗马的时候,做罗马人做的事情2,不是吗?伊莎贝拉无奈地说。

    自从威廉那天单方面向伊莎贝拉宣告她将在9月前往英国以后,艾娃就变相软禁了伊莎贝拉,不允许任何康斯薇露昔日的好友前来拜访她,时候一到便直接将伊莎贝拉带上了范德比尔特家的游艇,艾娃号——这艘巨大的游艇曾带着康斯薇露在1894年环游了印度,埃及,地中海,希腊,法国,与英国,如今又要将伊莎贝拉带往未知的远方。

    利用这段时间,康斯薇露就一直在——用伊莎贝拉的话来说,临时抱佛脚地——教导伊莎贝拉许多活在这个年代需要掌握的知识,包括基本的社交礼仪,举止,谈吐,仪态,欧洲历史与文化,艺术鉴赏,还有简单的法语与德语对话。这些一个出身高贵的小姐要花十几年学习的事物是不可能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内学完的,康斯薇露教给伊莎贝拉都只是一些浅显的皮毛,只能确保她在日常交往中不会露出马脚。康斯薇露甚至想要教导伊莎贝拉社交舞蹈,直到她们发现让伊莎贝拉搂着一个毫无实体的鬼魂练习跳舞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比如说,康斯薇露根本感觉不到伊莎贝拉是不是已经把她的脚趾——假设她有的话——踩成了一张纸片。

    但不管这么样,事实证明康斯薇露这二十多天的努力是有回报的。至少当她们走上范德比尔特家的豪华游艇艾娃号,伊莎贝拉微笑着向码头上闻讯而来的记者微微挥手时,她看起来也颇有几分美国富家千金小姐的架势,那张随即在第二天登上了纽约报纸第三版的照片也证实了这一点;如今坐在佩吉夫人的会客厅里,努力挺直脊背的伊莎贝拉至少也比一个多月以前驼背耸肩,毫无坐相的样子好多了——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得不说,你们很幸运,”简短而冷漠的寒暄过后,佩吉夫人直接切入了主题,“还没有多少人知道马尔堡公爵正在为他自己寻找一位适合的妻子人选这件事,毕竟整个伦敦社交季他都待在布伦海姆宫里,拒绝了所有的邀请”

    伊莎贝拉很想问为什么,然而康斯薇露已经告诫过她这不是一个她能够插话的场合,她只得默默地注视着艾娃与佩吉夫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仿佛她们对马尔堡公爵为何在社交季闭门不出的理由心知肚明一般。似乎是确认完艾娃了解到的信息就跟自己想象的一致以后,佩吉夫人不紧不慢地接下往下说,“公爵阁下已经同意了参加我不日举办的晚宴,你知道,既然公爵阁下又开始出来走动,我的邀请对他来说是不可能拒绝的”

    所以这个佩吉夫人究竟有什么来头?伊莎贝拉询问康斯薇露,我还是没太能弄清楚英国的贵族制度。她的丈夫是个英国上尉,某个侯爵的孙子,尽管这在我看来有些单薄,似乎已经足够让她趾高气扬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与这个女孩的教母,兰道夫丘吉尔夫人,之间的良好关系”

    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上次前来英国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佩吉夫人为我安排了兰斯顿侯爵——他的确很有潜力,长得也不错,在英国的外交界有着光明的仕途,是当年伦敦社交季上最抢手的单身汉之一——从中可见她的确有不小的影响力。据安娜说,佩吉夫人似乎与威尔士王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这才在上流社会中为她留了下来。康斯薇露回答,她也与伊莎贝拉坐在同一张墨绿色天鹅绒的长椅上,以一种伊莎贝拉正在极力模仿的更自然优雅的姿态,尽管后者认为那是因为康斯薇露的灵魂没有穿着紧身束胸的原因。

    “如果我要再次将这个女孩带入伦敦社交界,”佩吉夫人仍然在继续说,尽管伊莎贝拉已经对话题进行到哪儿感到迷茫了,“她至少要具备一定的竞争力。服饰,比方说。伦敦比她漂亮的女孩实在是太多了。”她带有一点不屑地加上了最后一句。

    太多了?伊莎贝拉差点想要向眼前这个装腔作势的女人竖起一根中指。在她眼里,康斯薇露的长相哪怕与安妮海瑟薇——伊莎贝拉自认为这两人的长相有几分相似——比较起来也毫不逊色,更不要说她身上那高雅清丽的气质,远比眼前这佩吉夫人更加凹凸有致的身材——

    谢谢。康斯薇露忍俊不禁,轻轻笑了起来。尽管我不知道安妮海瑟薇是谁,不过还是谢谢你。然而,伊莎贝拉,我认为你的想法该有所改变了,这是你的模样与你的身材了,记得吗?

    不客气。伊莎贝拉在心里说,她还没完全适应自己已经是这具美好肉体的主人这个事实,她还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一个容貌不起眼的华裔女孩,只是在为自己的漂亮朋友出头而已。

    “一切听您的。”威廉说,表现得就像一个对女儿的婚事无比关心的尽职父亲。然而一想起来他支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某个英国的公爵不过是因为这样不仅能给自己将来的生意拓展带来说不尽的好处,还能换取艾娃同意不带走更多的财产而已,就让伊莎贝拉感到无比的恶心。

    “我已经替康斯薇露在巴黎订购了全新的服饰,公爵阁下一定会被她所吸引的。”艾娃带着一点讨好意味说道。然而这又是一件令伊莎贝拉无比愤怒的事情。她没有选择的丈夫的权力,倒也罢了,可事实是她就连选择自己想要什么样的衣服的权力都没有。在过去的二十多天里她充分体会到了艾娃是个控制欲有多么强烈的母亲。她以前还嫌弃过她的母亲陈晚晴对她的管教相比起其他美国家长有些过多,没有给予她和其他美国孩子一样的自由,如今想起来,她的母亲与康斯薇露的母亲之间的区别好比一个打瞌睡放牛的牛倌和一个刻薄的监狱长一般。

    “很好,”佩吉夫人点了点头,“我们可不希望再有像兰斯顿侯爵那样的事件发生了,不是吗?”

    “当然,佩吉夫人。”威廉微笑着回答,“这一次我可不会再纵容我的女儿了。”

    “我理应期望。”佩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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