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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大明·徐后传-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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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正是苏州枫桥那家店,怀庆公主打听到王宁喜欢吃这个,特特请了这家店的大厨来做生日宴席。”

    徐妙仪又吃了个汤包,腮帮子高高鼓起,“怀庆公主对王宁真的很上心。”

    戏台上,南柯太守娶了公主,当了驸马,官运亨通,春风得意,胡善围像是看入了神,喃喃道:“世间女子,谁能比得过天之骄女呢,驸马是有福的。”

    徐妙仪知道胡善围对王宁有过微妙的感情,便不再提此事,道明了这次的来意,“你可记得湖心小筑的永安郡主?有人对我说,当年郡主死于产后血崩,并非我医术不精,而是有人调换了药罐子,将止血的药换成了活血的药材。”

    徐妙仪,胡善围,王宁,这三个苏州市井小民进京闯荡,身份都已今非昔比了,胡善围在宫廷历练,见惯了倾轧算计,早已处事不惊,永安郡主之死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甚至徐妙仪直言怀疑她,胡善围也不觉得委屈,她谈笑自如,说道:“你这样直接问我,我倒是挺开心,起码这说明你还把我当朋友。那个‘有人’是黄俨吧?这个老贼最近出事了,生死不知,手下徒子徒孙们也都神秘消失,尸骨无存,看来摊上了要命的事。”

    徐妙仪默认了。

    胡善围喝着黄酒,“你和燕王事要考虑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嫁入皇室,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任性了。这其中的权力权衡,勾心斗角,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永安郡主是生是死,根本轮不到你管,也轮不到你我同情。”

    徐妙仪一怔,“可是你以前分明是同情她的。”

    胡善围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是会变的,我若一直是以前的胡善围,不知死了好多次了。”

    “你这个人呢,表面豁达开朗,什么都看得开,什么结果都能承受,其实心里有块死穴脆弱的就像水晶,一碰就碎,容易自伤退缩。将来你作为燕王妃,会面对比永安郡主冤死残酷百倍的现实,我担心你将来会不堪痛苦,连永安郡主之死都接受不了,怎么面对皇室纷争?”

    徐妙仪说道:“有他和我一起面对,我不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胡善围无奈的摇摇头,“你呀,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一条路走到黑,谁都劝不住。实话和你说吧,其实永安郡主本就活不长的,苏州城破,东吴灭国,吴王张士诚战死,郡马殉国的那一日,她其实就死了。”

    “湖心小筑是一座活死人墓,皇上宠幸她,不是喜欢她,而是对她父亲张士诚的恨。”

    徐妙仪觉得足底生寒,“既然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她怀上子嗣。”

    胡善围淡淡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宫里达妃以前还是陈友谅的宠妾,不照样给皇上生了两个儿子嘛,皇上重视子嗣,相信多子多福。”

    胡善围又指着桌面的小笼汤包说道,“永安郡主就是这个蒸笼,皇上要的是汤包,汤包蒸熟了,蒸笼就弃之不要。”

    徐妙仪说道:“永安郡主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感情,知道痛苦,不是什么物件。”

    胡善围说道:“当年元宵节城墙上,帝后被张士诚残部追杀,就凭这个,永安郡主不能活,你忘了吗?当年你是和燕王一起救了帝后呢,若真正刨根问底追究杀永安郡主的凶手,你也是其中之一!”

    “所谓家国天下,天下在首,国次之,家奉陪末座,你和永安郡主那点私下交情,碰到国家利益,根本不堪一击。这都想不通,你当什么燕王妃?老老实实找个小军官嫁了吧。”

    胡善围性情宽厚,谨言慎行,即使对宫里最低贱的小宫女,小内侍都不会口出刻薄之语,今日字字如刀,将徐妙仪戳的体无完肤,一来是为了规劝妙仪回头是岸,放弃燕王,二来她见王宁和怀庆公主夫妻情深,心里未免有些酸意。

    徐妙仪在胡善围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备受打击,歪在罗汉床上直愣愣的看雪景,一股无能为力颓废沮丧的样子。

    胡善围有些于心不忍,“那年我资历尚浅,这等任务落不着我头上,是另一个女官做的,不过我清点仓库药罐时发现了端倪,少了一个常用的药罐子。那个女官警告我莫管闲事,我就知道永安郡主死于非命了。”

    “当时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怕你闯祸。现在直言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提醒你宫廷险恶,前路坎坷,你要变得冷酷而强大才行。”

    戏台南柯梦的丝竹之声绕梁不绝,胡善围跟着韵律哼唱道:“蹍光华,城一座……瑞烟微香百和,红云度花千朵,有甚的不朱颜笑呵?眼见的眉锋皱破,对清光满斟,一杯香糯。”

    一曲唱罢,胡善围将杯中黄酒一饮而尽,眉宇间尽是释然之意,王宁已得贤妻佳儿,我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你有你的阳关道,我也有我的青云路。

    徐妙仪看着暖阁外铺天盖地的大雪,隆冬之下,万物归藏,无一能幸免,唯有玻璃花房的鲜花逆天而行,依然开放。

    其实成为燕王妃,并非要像胡善围说的那样必须选择冷酷,但必须变得加倍强大,就像建造一座爱与守护的玻璃花房,如此方能保护自己,保护爱的人,保护心里的一点善良。

    就像永安郡主之死,她那时候即使及时阻止了女官调换药材,救了永安郡主一次,但她救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因为她太弱小了。

    徐妙仪在爱情和友谊的帮助下跳出了第一个陷阱,第二关已经到来了。

    鸡鸣寺里供奉着朱守谦父母的牌位,帝后不许他父母棺椁入皇陵,但是并不禁止他在鸡鸣寺祭拜父母。

    朱守谦来到大雄宝殿,知客僧已经早早清退了香客们,释迦牟尼佛宝相庄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两边是十八罗汉的塑像,镀着金身,大殿肃穆庄严,佛祖罗汉的眼神皆悲天悯人,凝视着苍生。

    朱守谦披着狐裘,负手和大殿中央的释迦牟尼对视,许久,缓缓跪在蒲团上,虔诚的上香磕头,双手合十,说道:“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到这里了,求父母泉下之灵安息,求表妹逢凶化吉,就是从未在佛前给自己求过什么。”

    朱守谦自嘲一笑,“因为我有自知自明,能安然活到现在,已是佛祖保佑了,我不敢再贪心奢求什么。今天我依然不会为自己许下什么心愿,佛祖您若有空,保佑我表妹一生平安吧。”

    朱守谦翻动一个个蒲团,找到了小八所说的木鱼标记,迟疑片刻,用小刀挑破了缝线,一只绣着五爪金龙的袍袖从蒲团里落出来……

    百和堂药铺,朱守谦从食盒里端出了两盘菜,都是难得的人间珍馐,左边鱼翅,右边熊掌,一白一黑,分外醒目。

    徐妙仪摸不着头脑,“表哥,你这是……”

    朱守谦说道:“鱼和熊掌不可得兼,你要选那个?”

    从朱守谦知道表妹和朱棣的感情开始,就一直强烈反对,只要见面就苦劝表妹放手,徐妙仪领会到了表哥的意思,定是大怒了,逼她在表哥和燕王中选一个呢。

    徐妙仪说道:“两个都要。”

    朱守谦摇头,“只能选一个。”

    徐妙仪固执的说道:“都要,我都不会放手。”

    朱守谦将鱼翅放进食盒里,只留一盘熊掌,“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以后我只知道有燕王妃,不知有表妹。你我一刀两断,不要来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柯梦》有点给王宁和怀庆公主立flag的意思,王宁的一生和这部戏里的男主很相似,娶公主,平步青云,毕竟以后要靖难之征站队嘛,王宁和怀庆支持朱棣,所以都被建文帝狠狠折腾过。和南柯梦情节相似。

    不过最后结局和南柯梦不同,南柯是公主死,驸马在权力斗争中失败死去,醒来后发现是南柯一梦。徐后传里朱棣登基,王宁和公主苦尽甘来了。

    每个人都在成长,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认知和理解。

    我其实很想多写写胡善围的,可惜篇幅有限,不能写太多。

第197章 暮已夕沉() 
徐妙仪当时就懵住了,从小到大,表哥从未说过这样伤人的重话,哪怕在凤阳赈灾时和朱棣吵得不可开交,他对这个妹子依然是软语相劝。

    而今日,居然一言不合就决裂,一刀两断。徐妙仪觉得真有一把刀砍刀心上,疼得她都忘了呼吸。

    待朱守谦提着食盒走到门口,徐妙仪回过神来,快步跑过去哐当一声关上门,“不准走,表哥,你有些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朱守谦身形一晃,“心都不在了,强留有什么用?女大不中留啊,你终归向着夫婿的。”

    徐妙仪拉着朱守谦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和他一样重要。”

    朱守谦扯回自己的手,“你别强人所难了,我讨厌燕王,我也不想见你嫁给皇室任何一个人,每每想到以后要叫你四婶婶,我这心里很难过,眼不见为净,以后莫要来往了。”

    徐妙仪一旦嫁给朱棣,出嫁从夫,徐妙仪就比朱守谦高了一个辈分,私底下或许还能以表兄妹相称,但明面上就是婶婶和侄儿的关系了。

    徐妙仪含泪说道:“表哥,朱棣是个很可靠的人,你以后会慢慢改变对他的看法。”

    朱守谦垂下眼眸,不正眼看徐妙仪,伸手拨开她,“让开,他那点伎俩骗的了你这种无知少女,骗不了我的眼睛,天家无情,皇室为了权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燕王从小就是个冷清性子,他不可能为了你改变什么。表妹,只要你一句话,和燕王断了孽缘,我们依然还是兄妹。”

    眼珠从颊边滚落,徐妙仪说道:“表哥,我喜欢他呀。”

    朱守谦抬头看着徐妙仪,眼里一片黯然之色,“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让开吧,以后各走各的路。”

    徐妙仪像一尊石雕似的杵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我不让,外祖家都死绝了,只留下我们表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倘若连你我都生分了,我们苦苦挣扎的这些年还有什么意义?”

    朱守谦的眸色更深了,低声呵斥道:“亏你还记得外祖父一家!他们死在谁手里,你难道不明白?一旦嫁入皇家,你该如何自处?难道和他们一样,把外祖父称为逆贼,说谢家灭门死有余辜吗?”

    徐妙仪猛地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的,我成为燕王妃,也不会放弃查案。表哥,现在我只差一步了,我已经逼得幕后主使扔出了最后一个替死鬼,我很快就揭开那人的面具,我会为谢家平反昭雪的。”

    朱守谦问道:“只差一步?那一步?你敢和我说说吗?”

    徐妙仪依然摇头,“表哥,我与他们有约,不能透露一个字,何况你身份特殊,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朱守谦冷笑,“是吗?你瞒着我,可你告诉燕王了对吧?”

    徐妙仪一怔,“我是和朱棣说了,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朱守谦打断道:“亲疏已分,你别自欺欺人了,我在你眼里比不上燕王一根手指头!我以前以为你年少无知,只是被燕王的虚情假意迷惑,现在才发现,你其实是贪慕皇室富贵,想享受燕王妃的荣华,我,还有谢家都已不重要了。”

    徐妙仪抓着朱守谦的手腕,“不,不是这样的,表哥,我喜欢朱棣,和他是谁的儿子无关,哪怕他是个小卒,是个马夫,我也会嫁给他。”

    朱守谦看着痴情的表妹,他的心比表妹更痛苦,可是……朱守谦冷讽道:“不要叫我表哥。以后还是和燕王一样,叫我侄儿吧。”

    “表哥!”徐妙仪抓着朱守谦紧紧不放,攥得手背青筋暴起,指节骨都发白了,好像他是一只风筝,一旦放手,就被狂风卷入天机,直到被刮断翅膀,落在某个荒郊野外,再也回不来了。

    “放手!”朱守谦狠狠甩开徐妙仪的手,她的手背撞在了铜制的门栓上,发出崩的一声闷响。

    手背的骨头像是被撞裂了似的,徐妙仪咬牙忍住尖叫,捂着手背痛苦的蹲在地上。

    朱守谦本能的伸手去扶,半路缩了回来,打开门栓匆匆离开。

    朱棣赶来百和堂时,朱橚已经给徐妙仪的手背敷上膏药,正要缠上纱布。

    “走开,我来。”朱棣赶走了弟弟,接过纱布,细细的给徐妙仪包扎。

    朱橚无奈的耸了耸肩,他已经习惯了亲哥哥有了媳妇忘了弟弟的行为,没再口出抱怨之词。

    徐妙仪的手背上敷着黑乎乎的膏药,看不出伤情如何,朱棣心疼的一圈圈缠着纱布,“紧不紧?有没有压到伤口?”

    徐妙仪摇头,“没有,朱橚说并无大碍,左手别使劲,修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朱棣眉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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